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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去北京

  1995 年夏天,“505 神功元氣袋杯全國青少年體操錦標賽”在北京舉行,更具體地說,地點是國家體操隊訓練館三層。那次比賽,距離我到北京參加集訓還有一年半時間,但我還是想把這個比賽跟我來北京、進國家隊放到一起說。

  那是我第一次來到北京比賽,當時還在武漢體院訓練,丁傑教練帶著我和另外一個小朋友來的。畢竟是第一次正式的全國比賽,我總覺得自己應該拿出點兒範兒來——頗有點兒像古惑仔裏第一次幫老大執行任務的感覺。我一直很看重這次比賽,並不因為我獲得了不錯的成績,也不因為比賽本身多麽重要,而是因為它成為了我體操生涯的轉折。

  每一個練體操的孩子,無論是否有意識關心自己的未來,第一次進入到國家體操隊訓練館的時候,一定都是意氣風發、興奮異常的,因為至少可以親眼見到偶像了。這就是我參加505 比賽最初的觸動,當我看到李小雙、李敬、黃力平……那些神一樣的人物和冠軍榜的時候,心那是我第一次來到北京比賽,當時還在武漢體院訓練,丁傑教練帶著我和另外一個小朋友來的。畢竟是第一次參加正式的全國比賽,我總覺得自己應該拿出點兒範兒來——頗有點兒像古惑仔裏第一次幫老大執行任務的感覺。

  中還是掀起了一陣陣小澎湃,那會兒還不敢做夢能像他們一樣,但是已經特別想把這次比賽比好了。我們並沒有怎麽參觀國家隊訓練的安排,哥哥們也高高在上不會注意我們,可是我們絕對不會放過從一樓上到三樓時候路過他們的瑣碎時間,隻為多看一眼他們做準備活動,多感受一點國家隊的氛圍。我後來才知道,那次比賽最終選擇在國家隊訓練館進行也是資金不足的無奈之舉,不過,對於我來說卻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緣分。

  雖然看偶像、想未來很幸福,但是我知道最重要的還是要比出好成績。當時我們那幫小朋友誰也不認識誰,檢錄的時候彼此卻很較勁兒,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也不順眼,就想上場一決高下。

  對於比賽,我們都算是有備而來。其實十五六歲的小運動員,大家的程度都差不多,所以多會幾個自選動作的我就自認為很牛,丁教練也覺得我能高別人一頭。

  丁教練覺得我是一個有天賦的體操運動員,也因為我很輕易就學會了一個吊環上的高難度動作——團身後空翻兩周不鬆手。

  運動員總有適合自己的動作類型,而我恰好運氣好趕上了。事情還得追溯到1992 年巴塞羅那奧運會,那是李小雙的成名之戰,我在看比賽、看錄像的過程中,最念念不忘的卻是一個日本選手做的吊環動作,就是團身後空翻兩周不鬆手。看到我對這個動作很有興趣,丁教練也認為可以發掘一下我的潛力,就讓我學了,可能是我確實有點兒這方麵的天賦,沒過多久就在海綿坑裏做得有模有樣。第一次嚐試在吊環脫保狀態下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也挺嚇人的,當時我整個人完全掌握不了平衡就砸了下來,雖然手抓住了,可是感覺特別可怕,天昏地暗的。不過小孩兒就是膽子大,我沒做什麽調整很快第二次嚐試就做成了。因為第一次的恐怖經曆,我一度對這個動作還有些害怕,但是還好,我克服過來了,否則也就與這個動作無緣了,那我可能在505 的比賽中就沒什麽亮點了,也會直接影響到我體操生涯的發展。

  比賽中我還遇到一個小插曲。有一天我跟丁教練去訓練館,忽然間看到地上有一枚一角硬幣,丁老師就撿起來了,對我說:“在比賽之前或比賽過程中,隻要看到地上有錢,就一定要撿起來,就像你撿了一塊金牌一樣。”丁教練跟我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非常嚴肅,雖然在我心裏依然想著的是拾金不昧、撿到一分錢也要交給警察叔叔,但是看著丁教練的表情,我頓時就接受了他的說法,點頭說“明白了”,後來碰到類似的事情,我也真像撿了金牌一樣把硬幣收起來。

  最後這次比賽我是全能第二名,還拿了幾個單項的小名次。我對我的表現還挺滿意的,覺得每個項目都發揮水平了,特別是全能比賽。我全能是輸給了一個八一隊的小朋友——大家也不要問我是哪個八一隊的小朋友,問了我也不記得了……我從小比賽就是隻注意自己,不管第一是誰,沒有什麽勝負觀——當時丁教練非常氣憤,他認為冠軍應該是我的,隻是因為裁判的“合理高分”、“合理低分”,才導致我的冠軍被拿掉了。但是我並沒有太介意這個成績,從我的本性來講,我一直都不是那種爭強好勝的人,我跟丁教練說:“如果我拿了第一,第二名會很難過的……”丁教練沒想到我能說出這樣的話,更加憤怒於我的不爭氣,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我平時很乖,訓練刻苦,也沒有什麽壞習慣,所以丁教練幾乎沒怎麽打過我,那次他真是“出離憤怒”了,這也跟我們當時所處的環境有關:對於不爭不搶的我來說,是第一還是第二沒什麽影響,但是對丁老師來說第一和第二是天壤之別:他那會兒在體院的待遇不好,帶我們出來比賽背負著很大的壓力,現在想想,我們的成績可能直接決定著他的命運,在中國競技體育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年代,第一和第二那是有著非常大的差別的,他希望他的隊員是最好的,也覺得我有實力,就應該拿冠軍。裁判的不負責任不僅剝奪了我的冠軍,可能也會毀了他的前程。這些我當時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了也不會明白其中的玄妙,我就是覺得比賽很開心,而比賽之後我爸帶著我出去玩兒、吃烤鴨,就更開心了。

  我爸以前也沒跟我一起出去比過賽,我當時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跟來。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希望通過這次比賽,找到使我進入國家隊的機會。畢竟這次比賽是在國家隊的場館進行,難得能夠見到這麽多“主事兒”的領導、教練,作為家長和武漢體院的教練來說,他們當然希望能動用一切關係,跟國家隊聯係上,看看我有沒有希望進國家隊。我爸那時候在工廠裏當科長,也屬於那種能應酬的人,所以從他的觀念來講,我進國家隊,實力和成績隻是一方麵,還是需要應酬、走關係。

  我爸為了我的前途特別不容易,跟著我出來之前,他找親戚們借了5000 塊錢。其實我們家當時也還算可以,屬於小康之家,但是忽然間要拿出這麽大一筆錢來,做一個當時還不知道未來的投資,還是不那麽寬裕。我爸為了我也不管什麽麵子了,連續幾天走親戚,跟我幾個叔叔借錢,親戚們日子過得也不富裕,對於錢也都有自己的安排,都不願意借給我爸,甚至說了一些挺難聽的話,這讓我還挺心疼我爸的。

  我的一個表哥對我非常慷慨。他為了我特意從外地趕到北京來,在物質上給了我們極大的幫助。他來了之後就跟我爸說:“在錢的方麵,要打什麽關係,請客吃飯什麽的,都不用擔心,我全出了!”這讓我們一家人都很感動。我這個表哥當時是部隊的營長,其實叫表哥挺勉強的,他是彭老師的姐夫,跟我們沒什麽血緣關係,但是在他當兵最苦悶、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是我爸幫了他,他很感激我爸當年對他的幫助和引導,讓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所以當我和我爸遇到困難的時候,他覺得他必須盡全力幫我們。表哥隨身帶了很多錢來北京,托人幫忙聯係教練、請教練吃飯、送教練禮物什麽的,各種費用基本上他都包了。不過在當時那個社會,也送不了什麽很離譜的禮物,我記得我爸送給黃導的是100 多塊錢1 斤的茶葉,那時就覺得已經很奢侈了,可是跟現在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呢?而我最開心的是,在我拿了第二之後,表哥給了我幾百塊錢做鼓勵。

  我認為,最終給了我進國家隊機會的,還是丁教練去找李小雙,向他推薦我。

  丁教練在武漢體院一直不太得誌,這個時候他就已經有了去美國的念頭,他特別想在走之前把我送出去,這樣他也能走得踏實,這也是為什麽他這麽介意我全能是第一還是第二的重要原因。丁教練跟李小雙推薦我,他也沒跟我們說起過,隻是到後來走的時候,李小雙出來送我們,我才知道原來李小雙已經在關注我,並想辦法給我創造機會了。

  李小雙並不知道我是誰,他看重的是丁教練的父親是他啟蒙教練的情分和我是仙桃老鄉的情誼,就像我現在見到湖北的運動員也是能幫就幫一把一樣。

  不管丁教練、我爸、表哥、李小雙在我身上下了多少工夫,當時年少無知的我都沒花多少心思在“進國家隊”這件事情上。第一次來北京,留下的印象還是那麽感性。

  北京留給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地下室。那個時候國家隊的運動員宿舍也沒有現在這麽好的條件,隻有正式隊員才有權利住樓上,來北京試訓、比賽的小朋友們都隻能住地下室。我以前沒住過地下室,還覺得挺稀罕的,訓練局運動員宿舍的地下室條件不差,冬暖夏涼還挺舒服的。

  接下來就是在全聚德吃一頓烤鴨好貴啊!我爸之前來過北京,在我們那一行人裏算是“懂行”的,比賽結束之後他要帶著我和隊友去吃烤鴨,還說別的地方都不能去,必須去吃全聚德烤鴨,還得是前門店的才行。那頓飯我們三個人花了一百多塊錢,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了,我和隊友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沒覺得吃了什麽特別好的東西,就是湯好喝一點兒,其他的連武漢的都不如,卻要花那麽多錢。但是我爸就表現得很享受,讓我們感覺到在北京就得這麽過日子才對。

  還有一件在我記憶中覺得很尷尬的事情就是,我爸帶著我們在北京坐車坐反了的事。北京好大,我爸其實也沒多熟,但是他卻固執地相信自己的感覺。於是我們就坐錯車了,但是他還不承認,這讓我覺得在隊友麵前很沒麵子……我想,這件讓我至今都無法忘懷的小事兒,那個隊友應該早已經淡忘了吧……

  這就是我第一次來北京的經曆:比了一場跟自己前途關係不大的比賽;教練、親人、老鄉們努力為我編織了一個美妙的前程。

  還是李小雙跟黃玉斌打招呼最關鍵。1996 年年底,我收到了去國家隊集訓的通知。集訓的時間大概是兩個禮拜,每個國家隊的教練都會去看我們,也會教我們,挑好苗子。我們那會兒練體操的人多,真是好苗子當中挑選更好的,小朋友們之間還有競爭。當時對集訓沒概念,也沒覺得集訓會是機會,隻想著這個訓練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我那會兒見到國家隊的教練還挺膜拜、挺尊重的,還不太敢跟他們說話,見了麵也會叫教練,還是很青澀的那種。集訓的時候,每堂課都會有不同的國家隊教練來帶我們,有的時候是陳雄指導、有的時候是白指導,但是我那會兒對這些都太沒概念了,也不關心,每天想著的就是訓練結束之後,回到集訓運動員住的地下室,看看電視、玩兒一會兒什麽的,很簡單的生活,很單純,也沒有想法說讓白指導看上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摸到樓上去,說不定能碰上劉璿什麽的……

  中間好像還去了一次李小雙的宿舍,我去他那兒拿東西。進了他的宿舍以後,就感覺不可思議,就想自己怎麽能來這個地方。雖然李小雙很親切,一點兒架子也沒有,招呼我隨便坐什麽的,但是我就感覺特別不自在。

  當時我們湖北隊的運動員在國家隊好多人,除了李小雙之外,鄭李輝、趙甡、趙喆也都在國家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我在這一撥運動員裏是最小的,我到國家隊,去他們的宿舍裏的時候,還有些小心翼翼的。

  在集訓的最後階段進行了一個測驗,內容無非是跑步、倒立、還有各個項目的基礎性動作。倒立和吊環是我的強項,非常輕鬆;但是我也有弱點,就是會的動作太少,比如自由體操的後團兩周,別人做起來都很輕鬆,我卻懷疑自己能不能活著下來。測試完之後集訓就結束了,教練還帶我們去長城玩了一次,之後我們這些剛剛相處了兩個多禮拜的小朋友們就各奔東西了。因為按傳統,集訓完了不會馬上出入選國家隊的名單,所以大家也不知道這一別,是不是還能再相見了。特別是我,從來沒想到過真正進入國家隊,離開北京,還有點兒傷感。

  在國家隊集訓的日子,我一直特別想要兩件東西,一個是當年特別流行的熒光表,於是在某個周日,我去紅橋市場買了一塊實現了這個願望;另一個就是國家隊當時發的一件T 恤,中間畫著一個國旗,背後寫著中國體操隊,旁邊一個完成後團三周動作的分解圖。我特別想要這件T 恤,好像穿它在身上自己也能做後團三周一樣,馬上就會變得很牛。

  我回武漢之後就沒想過能再來到北京,總覺得自己跟國家隊的隊員差距太大,不可能入選國家隊,就想著隻要能參加一次集訓就很好了,那個時候真是什麽都不懂,沒想那麽多,走一步看一步。但是沒想到,練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就接到通知,說我被國家隊錄取了。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相當興奮,就感覺一件不可思議的美事兒忽然間發生在自己身上了,所謂天上掉餡餅,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還記得我見到的那張錄取通知書,上麵寫著“楊威正式被錄取成為國家隊隊員”——這個時候概念就有點兒清晰了,我要打背包去北京了。那天是1996 年12 月8 日。

  後來我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讓我走進了國家隊的大門,但是又不好意思問教練,隻能自己琢磨。其實我對集訓中間發生的事情沒什麽概念,也不關心哪個教練對我更關注什麽的,所以我認為我被錄取的主要原因還是集訓結束之前的那次測驗。現在我可以斷定,當時我的成績一定很好,畢竟我能力很強,臥推、吊環力量什麽的,都是強項,而我的弱項——會的動作比較少,反倒是國家隊教練不在意的部分,因為隻要能力強,動作他們都可以教嘛。

  那次集訓最終選了20 多個人進入到國家隊,我們這一批中除了我以外,也有幾個隊友成績還不錯,比如四川的楊濤,等等,我們都在國家隊待了很久,他們大多數都練到了2000 年奧運會之後。我們這撥運動員其實都是為了2000 年奧運會準備的,所以2000 年之後跟我一起上來的很多運動員就逐漸離開國家隊了。說起來我們這一批進入國家隊的運動員隻有我一個人有機會參加世界大賽,這也就是體操甚至競技體育的殘酷所在吧……

  我剛到國家隊是跟著肖元——肖導訓練,我覺得肖導挺有水平。我那會兒因為在省隊苦練了一年基本能力,所以能力挺強的;難度動作也會一些,但是不穩定,也不細膩,還主要分布在吊環和雙杠上,肖導就在動作編排上下了很大工夫,讓我有了很明顯的提升。

  其實我到國家隊的時候,吊環已經可以做“飛機”了,這在那個年齡的運動員來說是非常了不起的,而且我還會直體720 度旋下,這個動作現在也算是難度比較大的下法。但是其他項目就沒有什麽難度動作了,隻有自由體操還會一個團身720 度旋。

  那會兒體操是10 分起評,肖導就帶著我練一些難度動作,把各個組別的動作都湊齊了,一套像樣的編排就出來了,我那會兒學動作也快,其實進步非常大,但是我自己卻不覺得,反而看著旁邊的隊友訓練,還挺悲觀的。

  我看到的都是周圍的牛人,什麽張津京、範斌、黃旭、盧裕富啊,我看著他們,就覺得他們好強,我很自卑。我那會兒還隻是剛能湊夠每一項都10 分起評,這給全能打下了很好的基礎,但是那個時代每個人都是這種水平,根本不覺得自己怎樣,所以我在國家隊待了兩三個月,就跟家裏打電話說,我幹脆回去算了,反正待在這裏也沒什麽前途。

  我那會兒還處於懵懂期,每一天接觸的東西都是全新的——物質上、精神上、動作上,我知道我在進步,但是別人的進步卻更大——我剛學會的東西,別人早就會了。我不知道自己每天的進步其實特別大,隻是覺得自己還很弱小,就開始想努力爭一下了。那個時候國家隊還是有些等級劃分的,比如黃導組的運動員就應該很牛,他們訓練的時候,我們就得讓開,甚至連看都不能看,所以我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為強的人——在那種環境下,我好勝的心終於被激活了,練得也更加自覺、更加刻苦。

  一直到了去參加中美羅對抗賽,我才發現自己其實挺牛的。中美羅對抗賽是當時的一個傳統賽事,分成年組和青年組,中國隊派我們這一撥剛練了三個月的小孩兒去參加青年組比賽——那是我第一次出國,很興奮,也很寒酸:我們這批孩子出發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找這個借一件西服、找那個借一條領帶,甚至連皮帶都不是自己的,就這麽慌慌張張地出去了。我當時沒見過什麽世麵,忽然間就要跑到美國去,走之前,幾乎把所有親戚朋友都通知了一遍:“我楊威要出國比賽了!”從中國到美國讓我很激動,一路上就在飛機上坐著,完全不知道困,也不想睡覺,其實啥也沒幹,就是看太陽,因為從東往西飛,一路太陽都沒落下去,我們幾個小孩兒就一直看著太陽。

  那次比賽我們真牛,竟然甩開美國隊10 分多拿了冠軍,要知道那個時代美國隊和羅馬尼亞隊也都不是吃素的,後來聽說,我們似乎把成年組都贏了,相當於把張津京那一撥人完全頂掉了。那次成年組的人實力也不差,範斌、範紅斌、沈劍什麽的都參加過1996 年亞特蘭大奧運會的,我們把他們贏了,所以信心大增。經過這個比賽,我就知道自己的進步有多大了,瞬間就覺得自己挺牛的。

  比賽比得好,就會有心情欣賞城市、感受生活。那次比賽在美國的辛辛那提舉行,那是一個非常幹淨的城市,天很藍雲很白路上連灰塵都沒有,甚至在街上轉一圈兒,然後回床上跳來跳去,都不會留下腳印。

  我特別喜歡去逛超市,因為超市裏東西的價格都是幾塊錢甚至是不到1 塊錢的;特別是阿迪達斯的T 恤或者polo 衫,真的是2.99 美元、3.99 美元一件,我們都難以判斷是真的還是假的。東西便宜也就算了,關鍵是當時我們每人都得到了一筆“橫財”——有一天忽然間就發現床上放了150 美金,而且確認是自己的。然後我就開始盤算,這是多大的一筆錢啊,超市裏的東西都是2.99 美元、3.99 美元,我有150 美元,那我得買多少短袖啊!這就更激起了我到處逛的興趣,一幫人出去逛街,看到中餐館就很興奮:“快看!中文!”可激動了。

  這次比賽之後信心提升了好多,提升到什麽程度呢?就是再遇到黃導組的運動員訓練,肖導讓我們躲開的時候,我就會說:“肖導,為什麽我們一定要躲開,我們憑什麽就不能在黃導麵前顯示一下我們的實力?”真是一下子覺得自己牛了好多。但是,肖導不讓黃導更多地看到我們也有他的考慮,他是覺得這個隊員一旦有什麽不好的被黃導看到了,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這個運動員可能就要被pass 掉,沒什麽機會了,再想上世錦賽什麽的就很難了,要想再翻身,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他可能覺得我們還沒有到能到黃導麵前展示的地步。

  所以,肖導一看見黃導來了,就讓我們到裏麵去練,我就跟他說,為什麽要到裏麵去,我就要在外麵練……雖然有了讓黃導看看我訓練成果的想法,但是那會兒我還沒想過被黃導、陳導、白導發現,最多就是開始觀察每個教練的特點,私底下討論白導好像教得不錯、陳導訓練很細致什麽的……

  隨著慢慢適應了國家隊的生活,我也有了一些業餘生活,比如我跟傲偉練完了就回去看看電視、VCD 什麽的,租過好多碟看;我是比較喜歡看書的人,我們宿舍樓三樓有一個圖書室,我就去那裏借暢銷書看,痞子蔡、衛斯理什麽的都看全了,還看過席絹的幾本穿越小說……

  1997 年世錦賽是我到國家隊經曆的第一次大賽,當時宣布備戰名單的時候,竟然發現裏麵還有我呢!一共有13 個人,我排在10 名左右。

  進入到名單對我來說是一個很興奮、很高興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我離真正的備戰還是很遠的,其實連替補都不算,隻能算是個打醬油的。但是黃旭他們就不一樣了,那才是真正的備戰。

  我那會兒根本不把自己跟黃旭、盧裕富、肖俊峰他們當成同一批的運動員,那會兒黃旭都是跟張津京他們在一起,不跟我們玩兒,他們是一線的運動員,黃導組的,完全不一樣的概念。我對這個集體了解並不多,也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參加世錦賽。也不會盤算後麵還有亞運會、明年還有世錦賽、還有奧運會……我知道世錦賽是一件大事兒,為能參與其中而感到自豪,但是這件大事兒還輪不到我身上……

  不過,1997 年世錦賽之後的上海全運會,我就成為主力為湖北隊出力了。當時的湖北隊絕對是豪華陣容,全隊7 個人,隻有一個是省隊隊員,其他都是國家隊隊員,那個時候的湖北體操男隊達到了曆史最頂峰,雖然李小雙因為受傷的原因不能參賽,但是仍然不會有人懷疑我們能拿團體冠軍。在這7 個人裏,我算資曆最淺的,第一次代表湖北隊參加團隊比賽,還是全運會這樣的綜合性大賽,我對比賽的殘酷性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越是強隊越強調場上的氣勢,湖北隊也不例外。我們賽前開準備會的時候,領導就跟我們說:“比輸了不要緊,但是一定要把氣勢比出來,湖北隊向來都有優良的作戰的作風,所以要把平時訓練的東西比出來。”我是第一次參加這麽重要團隊比賽的準備會,有點觸碰到“最高級別內部會議”的感覺,很神秘,也很榮幸。觸動我特別深的是,領導要求我們在場上要互相鼓勁,大隊員帶著我們小隊員比賽:“你們這些大的要帶著楊威他們,讓他們學會比團體賽,小的千萬不要怕失敗,就當是對自己進行一個測驗……”會上還安排了很具體的事情,比如早上幾點鍾起床、幾點鍾去做準備活動,甚至誰去買巧克力、買香蕉這些雜事兒,都安排得很細致。這其中還包括李小雙幫我們做後勤工作。

  當時我們太牛了,李小雙不能上場比賽,就幫我們拎包——奧運會冠軍、世界冠軍幫我們拎包啊!這是什麽樣的待遇啊!這場比賽打得特別辛苦,每項下來我們都會擊掌鼓勁,那真是一場令人窒息的比賽,很難想象,這麽大一個比賽,0.1 分就能決定一支隊伍的命運。很慶幸,那時的我們很堅定,也很爭氣,順利地拿到了冠軍。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全國冠軍竟然就是全運會男團冠軍,也算起點很高啦!而我更要感謝湖北隊的是,通過這次比賽,我學會了如何麵對最殘酷的團體比賽競爭。

  §§中篇 1998—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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