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公仆

第五章

　　午飯安排在縣機關招待所。吳建國陪著王廳長等人來到招待所時，司書記和孔書記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王廳長和孔書記、司書記寒暄過後，分賓主坐下。孔書記說：“王廳長能來我們善縣指導工作，這是給我們提供學習的機會。我們熱烈歡迎啊！”

　　王廳長說：“我今天帶隊來善縣，指導工作可是說不上，我是來你們善縣專門稽查文化市場的！最近，省廳多次接到舉報，反映善縣文化市場混亂，我們今天就為這事來的！”

　　孔書記笑著問：“稽查的情況如何啊？”

　　王廳長搖了搖頭：“不是很理想。的確和反映的一樣。”

　　孔書記點點頭，說：“這就說明，我們善縣文化市場的管理工作沒有做好。”說到這兒，孔書記又加重語氣說：“不光沒做好，而且是很不好啊！”

　　孔書記這麽一說，弄得在座的都不好說什麽了。王廳長接過話題：“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們善縣文化市場的管理如此混亂，這是有深層原因的：咱們全省哪個縣沒有文化稽查大隊？唯獨你們善縣一家沒有。現在是市場經濟，文化市場作為新的主力軍，越來越繁榮。文化經營個體戶越來越多，已成為市場的實力軍。你們善縣的文化市場管理體製還停留在計劃經濟時代，你們要是不出事，那才是不正常啊！”

　　司書記聽了點點頭，慚愧地說道：“王廳長分析得對啊！我們縣作為一個曆史文化名縣，文化源遠流長，文化積澱深厚，這就為文化市場的發展提供了平台和動力。如何使我縣的文化工作盡快趕上全省和全國各個先進的文化縣市，這是我們當前文化工作的重點。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使我縣的文化發展健康有序。當前，文化工作可以說是一團糟，所以經常委會研究，在前段時間的人事調整中把我縣公認的一員幹將——原魚尾鄉黨委書記吳建國同誌放到文化局這個位置上。吳局長到文化局不到一個星期，就為我縣的文化騰飛理出了一個很好的發展思路。上午吳局長和宣傳部的杜部長在我辦公室匯報了他們的方案，文化稽查大隊的事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項，並且還向縣委、縣政府、縣人事局遞交了《關於申請成立文化稽查大隊的報告》，我也正想跟孔書記匯報呢，沒想到王廳長來了。說起來，王廳長你既是省裏的領導，咱們又是黨校的同學，今後對於我們縣的文化工作，你可要多指點啊！”

　　王廳長笑著說：“老同學，你放心，對於你們善縣的工作，我心裏有數啊！可說實在的，你們縣文化工作太被動了。但是，我相信，隻要有你們縣委縣政府領導的支持和重視，你們縣的文化工作很快會變被動為主動，成為我省乃至全國的樣板的。”王廳長的話說得真誠而又巧妙，既當麵向善縣的幾位領導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又很委婉地表達了善縣下一步文化工作要想取得好成績，關鍵還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孔書記的聲音有點低沉：“我們一直把文化工作當成工作的重點。隻是近段時期，我們把主要精力放在經濟建設和招商引資工作上，對文化工作的關心相對少了一些，我們也明顯意識到了這一點。剛才司書記說的都是我們縣的實情，我們在文化工作上還存在很多這方麵那方麵的不足，這些都是我們下一步工作的重點。對了，關於文化局成立文化稽查大隊的事，飯後文化局把這個報告給我一份，明天不是又要開常委會嗎？我們在會上討論討論。”接著，孔書記又對司書記說：“明天的常委會你安排一下，讓建國局長也列席！”

　　司書記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好啊，下通知的時候，我會讓辦公室專門安排的！”

　　聽司書記這麽說，吳建國心裏很激動。他偷偷望了一眼司書記，司書記臉上掛著笑，和平時一樣，絲毫看不出什麽。吳建國知道司書記已修煉到一定境界了，內心無論怎麽激動和痛苦，臉上卻不露一絲聲色。吳建國又把眼神轉向杜部長，杜部長此時正看著他，並用眼神向他暗示了下。吳建國知道杜部長暗示的內容，把那份喜悅埋在了心裏……

　　散了場，把王廳長一行送上車。王廳長看著車上裝的土特產，有點不好意思：“老同學，怎麽這麽客氣啊？”

　　司書記笑著說：“都是我們本地出產的，實在拿不出手的，寒酸啊！”

　　王廳長也笑著說：“既然老同學這麽說，我就不客氣了。不過，老同學啊，文化市場的事，你可得當個大事辦啊！”

　　司書記拍了一下胸脯：“這個你放心吧，我給你下個保證，我一定會把文化工作當成大事去抓的！”

　　吳建國剛回到局裏，甄信思就到了他的辦公室。甄信思說：“不知是哪個小子向上捅的。不然王廳長不會來，我們的工作不會這麽被動！我非得好好地查一下，查出來非得好好地收拾他不可！”

　　吳建國聽了擺了擺手，說：“那樣做，是不是有點兒太小心眼了？”

　　甄信思氣哼哼地說：“這口氣我就是咽不下。他奶奶的，這不是故意給咱們下黑雪？你說，咱們文化上的這些人幹得容易嗎？”

　　吳建國冷笑了一聲：“我們不說容易不容易。我們在其位，就得謀其政。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任何人都可以監督、都可以舉報的！”

　　甄信思不解：“吳局長，你怎麽向著別人說話呢？你難道沒看出來，這是有人在故意整咱們呢！”

　　吳建國說：“我們的工作沒做好，誰整都可以；隻要我們的工作做得到位，誰想整還不一定能整了呢。甄局長，不要生氣，這是很正常的。以後，這樣的事還會有的！”

　　甄心思氣得直罵：“他奶奶的，現在這世道成什麽了？幹的不如不幹的，不幹不如搗蛋的！”

　　吳建國語重心長地說：“這樣說是看碰上了什麽樣的領導。要是在我手中，幹活的我永遠敬重他，永遠要把榮譽、利益多給他，因為他們才是文化上的有功之臣，才是我們文化事業的中流砥柱！”

　　第二天，吳建國被通知列席縣委常委會。在去會議室的走廊上，吳建國遇到了司書記，司書記低聲對他說：“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說！”吳建國會意，點了點頭。

　　會議由司書記主持，先討論了幾個招商引資的事，又商討了最近的工作重點，接著話題一轉，司書記要吳建國匯報一下全縣文化工作的現狀。

　　吳建國向各位常委詳細地匯報了當前善縣文化工作的狀況，又說了昨天省文化廳的領導帶隊來抽查文化市場的事，接著論述了要成立文化稽查大隊的緊迫性和必要性。孔書記等吳建國匯報完，緊接著說：“昨天省文化廳的領導來，我陪同座談。說實在的，以前我對文化工作的認識就不夠深刻，以為隻要把經濟搞好，什麽都會好起來的。我認為經濟是一切工作的牛鼻子，隻要把它牽好了、抓牢了，所有的難題將會迎刃而解。其實不是這麽回事啊！用科學發展觀來看，我們的做法和最近召開的黨的十七大提出的和諧發展是不協調的。所以說，加大文化工作的力度勢在必行。成立文化稽查大隊，加強對文化市場的管理也是當務之急。咱們還是發揚民主，舉手表決吧。同意的就舉手，不同意的就不舉手。好不好？”

　　大家紛紛說“好”。孔書記帶頭舉起手來，其餘的幾個常委也都先後舉起手來。司書記左右看了看，說：“好，全票通過。”司書記吩咐秘書長把今天的會議紀要盡快整理出來，交給督查室和承辦的部門盡快落實。秘書長點頭說好。吳建國看到今天的常委會氣氛這麽融洽，就站起來說：“各位領導，我還有一事，也想請各位領導幫助解決一下。”一聽吳建國這麽說，司書記的笑停了下，他皺著眉看了一眼吳建國。杜部長的臉沉下來，很不自然。

　　此時吳建國有一種豁出去的感覺，他說：“也就是我們文化局要急著進4個人才的事。如果沒有人才，我們的任何工作都難以開展。這4個人才各位領導也都知道，隻要他們能進我們文化係統，將是我們善縣文化工作的中堅力量。我懇請各位領導為了善縣的未來，仔細考慮一下這4個人才的問題。”

　　吳建國這麽一說，所有的人一下子啞了。孔書記皺著眉，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叼在口中。所有人都望著孔書記，會議室異常安靜，隻聽到石英鍾“嗒嗒”地走。杜部長一看冷場了，忙說：“吳局長，飯得一口一口地吃，事得一件一件地來，辦完這件再說下件好不好？”司書記看孔書記不發話，也打圓場說：“隻要是人才，我們一定會起用的，這幾個人你再注意觀察一下。這件事我們以後再商量，好不好？”

　　孔書記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最後說話了：“這樣吧，我今天也表個態。這4個文化專業人才我也知道，你告訴他們，誰為我們善縣做了多少工作和作出多大貢獻，縣委縣政府是不會忘記的。希望他們好好創作，不要有思想顧慮，等到時機成熟，一定會把他們吸收進我們正式的隊伍裏去，成為我縣文化的主力軍！今天就這樣吧！各位還有什麽事嗎？”

　　大家說沒有，便散會了。

　　出了會場，大家都說說笑笑地出了門，唯有吳建國臉上有些不高興。孔書記端著茶杯走過來說：“建國啊，胖子不是一口吃出來的，事情不是一天就做完的。慢慢來啊！”

　　吳建國知道孔書記是在安撫他，說：“我理解，謝謝孔書記對我們文化工作的支持和關心。”

　　孔書記說：“文化上的事不少啊，缺錢又缺人的，不比你在鄉鎮輕鬆啊！”

　　吳建國笑了笑說：“書記放心，我一定盡最大努力把文化工作做好的！”

　　吳建國的車剛出縣委大門，手機就響了，是杜部長辦公室的號碼。他摁了接聽鍵。杜部長問他到哪了，他說剛出縣委大門。杜部長埋怨他：“建國啊，你說話怎麽不動腦子啊？今天這事你看弄得多冒失多尷尬！什麽事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說辦就辦的。要講個策略，知道嗎？”

　　吳建國說知道了。杜部長又安排：“你也別認為常委會定的事，就百分之百的能落實，後期催促的事你要跟緊，必要的時候要采取必要的辦法，知道嗎？”

　　吳建國說：“知道了。我會把這個事情做好的！”

　　跟杜部長通完話，吳建國就用手機安排辦公室通知劇團和創作室，第二天上午開創作會。接著又給縣委秘書長打了個電話，問：“晚上有時間嗎？一塊坐坐，敘敘舊。”秘書長說：“不了，今天晚上要趕會議紀要的稿子，明天好盡快發下去傳達貫徹。改天吧！”吳建國就說：“那好吧，改天。”他又安排局辦公室準備四條“紅塔山”給秘書長送過去，因為秘書長熬夜肯定少不了煙的支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