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公仆

第六章

　　吳建國告別眾人往鄉裏趕。走到龍溪時，看到前邊停著輛車，車牌號很熟，一看不遠處正在溪邊蹲著看水的人，認識。吳建國忙讓司機把車靠邊停了。

　　吳建國下了車。正在溪邊吩咐人取水樣的一個戴眼鏡的瘦削青年人轉過臉，認出了吳建國，非常激動和驚訝，說：“吳書記，你怎麽知道我來這兒的？”吳建國知道他誤會了，可沒有說破，順勢說道：“我去下邊村裏處理點兒事，聽說旅遊局的大諸葛張天勝局長來了，忙過來看看。”

　　張天勝局長說：“吳書記，今天我是專門來考察你們魚尾鄉的。你看這龍溪的水，多清澈、多甘甜啊！我正讓人取水樣去化驗呢！剛才我去龍溪的源頭龍泉看了，據我的經驗來看，有可能是一個天然礦泉。等水樣的化驗結果出來，我再看一下這水各種礦物質和微量元素的含量，如若真是，我就要吸引咱縣的企業家們來此建一個大型水廠。”

　　吳建國一聽，緊緊握住了張天勝的手，說：“好啊，那你可為我們魚尾鄉立了一大功啊！”繼而，吳建國歎了一口氣，說：“魚尾鄉很窮，我來到這兒，感到壓力很大。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魚尾鄉為什麽上訪的事件多？關鍵是窮，還有是沒事幹，沒錢掙。怎樣讓全鄉人都有活幹，都有錢掙，實現十六大提出的目標，都風風火火地奔小康，這是我正在思考的事。隻有把這件事做好了，才是找到徹底製止上訪事件的源頭。”

　　張局長對吳建國神秘地一笑，說：“吳書記，今天我圍著魚尾鄉轉了大半圈，魚尾鄉的確不是多富裕，但有時窮不一定是壞事，說不定還是優勢呢！”

　　吳建國一聽張局長這麽說，知道他一定有想法，忙問：“張局長，你這旅遊局的大諸葛，有什麽好點子，快說說！”

　　張局長笑了笑，問吳建國：“你知道張賢亮在西部開發建造的影視城嗎？就是當年《紅高粱》等電影的拍攝外景基地？”

　　吳建國說：“知道，媒體上不是說張賢亮在出售貧窮嗎？”

　　張局長說：“有時候，貧窮也是一種資源，關鍵看你怎樣去開發、去利用，怎樣利用智慧把資源變成資本和資產。”

　　吳建國心裏一動，仿佛明白了張天勝話裏的意思了，問：“張局長，是不是想開發我們這兒？”

　　張局長又笑了笑，說：“正有此意。這兒未受工業汙染，山清水秀，風景宜人，一派真正的田園風光，真是一處世外桃源。如今生活在城市裏的人們，誰不想讓大自然來熨帖一下浮躁的心啊。在鬧市裏待久了，人們就有一種渴望，渴望安寧，渴望回歸，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返璞歸真。”

　　吳建國很激動，問：“是不是可以開發成一個度假村？”

　　張局長點了點頭。

　　吳建國聽了，高興地說道：“張局長，這事我就拜托你了！我先代表魚尾鄉的父老鄉親給你鞠躬了！”說完就向張局長鞠躬。

　　張局長忙攔住了他，說：“吳書記，你這可是折殺我了。說實在的，我所幹的這些都是我的分內活啊。這樣吧，過幾天，我把這兒開發成民俗度假村的可行性報告交給你，到時候咱再具體商談，如何？”

　　正說著，狄書記的手機又響了。狄書記說：“我們正往回趕呢，快了，你再稍等一下。”合上手機，狄書記來到吳建國身邊，低聲說：“吳書記，李鄉長催咱們趕快回呢！”

　　張局長說：“吳書記，你要有事，就快點回吧！我們再在這兒轉轉看看，有必要時，我們再去打擾你！”

　　吳建國點點頭，說：“李鄉長那邊遇到了一點兒特殊情況，要我過去。這樣吧，你在這兒考察完後去鄉裏，咱們再好好接著談！”

　　張局長忙說：“吳書記，我看看時間允不允許。如允許，我就過去；不然，我就直接回縣了。”

　　吳建國希望張局長能去鄉裏，說：“我在鄉裏等著你啊！”說完就上了車……

　　吳建國趕回魚尾鄉時，李紅安正坐在他辦公室裏吸煙，眼睛像熊貓一樣黑了一圈。吳建國見了一愣，問：“李鄉長，怎麽了？”

　　李紅安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說：“奶奶的，反天了！”

　　吳建國忙安慰：“慢慢說，慢慢說。”

　　李紅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昨天，我去縣裏接卜天福。卜天福說他回來可以，但得答應他三個條件。當著縣委司副書記的麵，我說行，能解決的，一回去我就親自解決。卜天福說：一是要卜廣玉給他賠禮道歉，包骨養傷；二是要派出所把卜廣玉抓起來治罪；三是要他們村立即召開村民大會，重新選舉村主任。我為了不讓他在縣裏鬧，就答應了他。把卜天福接回後，我接著去了卜廣玉的家。好話說了一火車，工作做到夜裏12點。卜廣玉最後說包骨養傷認，但是拒不賠禮道歉。我想等今天上了班再接著處理這事。你剛去黃坡村沒多久，卜天福來了，嘴裏不幹不淨的。我說你們的事我正做著工作，原先我答應你的條件不一定全實現。他問為什麽，我說，有的行，有的不行，比如你說讓派出所拘留卜廣玉，那是超出我職權範圍的；還有讓你們村召開村民大會，這得經鄉人大研究，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事。卜天福說我騙他，把他從縣裏騙回來了，卻不給解決事，說著就給了我一拳。”李紅安指著眼睛說：“你看，多虧我躲閃得快，不然這隻眼就報廢了。”

　　這時，黃欽虎急匆匆地過來了，見吳建國在，忙說：“吳書記，今天去黃坡村，咋不招呼一聲呢？”

　　吳建國說：“我覺得沒必要。再說了，你們也忙，就沒打攪你們。”

　　黃欽虎說：“俺們正為你提心吊膽呢，平安回來就好。俺也就放心了。你看李鄉長，這一拳挨的，眼圈都黑了。都怨我，沒給黨委政府保好駕護好航，工作沒做細。”

　　吳建國沒有吭聲，李紅安也沒說話，默默地抽著煙。

　　黃欽虎轉向李紅安：“李鄉長，你說怎麽處置卜天福？”

　　李紅安沒有表態，隻是把煙吸得更猛了。

　　黃欽虎在一旁建議：“要不，咱就拘留他15天？這些人，是屬木頭車的，一會不敲打他們就不老實！”

　　看到李紅安這個狼狽相，吳建國心裏覺得好笑，但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關切地說：“李鄉長，先去包紮一下吧，別感染了！”接著對黃欽虎說：“黃所長，把卜天福給我拘留15天！還反了他啦！”

　　李紅安聽了，忙打斷吳建國的話：“黃所長，別聽吳書記的，把卜天福放了吧。”

　　黃欽虎有點像丈二的和尚，兩眼愣愣地望望李紅安，又看看吳建國。

　　吳建國差點笑出聲來。他是故意做給李紅安看的。李紅安不是憨人，他也明白，如把卜天福抓起來，今後他的威信就沒了，麻煩將更多。現在，他不能再像老胡在的時候那樣了。胡書記在時，隻要李紅安不給他惹亂子，什麽事不問。但是，現在可不行了。通過和吳建國接觸，他知道，吳建國是一個幹實事的人，是一個讓他刮目相看的人。

　　李紅安狠狠吸了一口煙，對黃欽虎說：“把卜天福放了吧。”然後又對吳建國苦笑一下：“誰讓他打的是我呢？換一個人，不讓他蹲幾天號子，我就不姓李！”

　　吳建國點了點頭，給黃欽虎使了個眼色：“黃所長，把卜天福領來，讓他來李鄉長這裏受受教育！”

　　黃欽虎心領神會，答應一聲就出去了。

　　李紅安平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吳書記，今天給你打了這麽多電話催你快回來，不是為我這個事。”

　　還有什麽事比鄉長挨打更重要？吳建國不解，問：“什麽事？”

　　李紅安把桌上的一張紙遞給吳建國，是張法院傳票，被告是魚尾鄉政府。

　　李紅安看著把眉頭擰成麻花一樣的吳建國，說：“吳書記，咱被建行告了。明天開庭！”

　　看吳建國不說話，李紅安說：“我這麽急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跟你商量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