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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僧人宰相姚廣孝

個人檔案

姓名:姚廣孝

字:斯通

號:獨庵、逃虛子

幼名:天僖

法名:道衍

生卒:1335―1418

享年:84歲

諡號:恭靖

著作:《逃虛集》、《逃虛子詩集》、《虛類稿》

名言:臣知天道,何論民心。姚廣孝像

姚廣孝,元末明初政治家,高僧。通儒、釋、道諸家之學。善詩文。他作為燕王朱棣的重要謀士,為其奪取皇位建立了卓越的功勳。成為明成祖的朱棣對他十分敬重,下令恢複他俗家的姚姓,賜名廣孝,不呼其名而尊稱為少師。封為僧錄司左善世。而姚廣孝對於成祖賞賜他的宅第及兩名宮人拒不接受,上朝時穿上官服,下朝後就換上袈裟,居住在寺廟裏。姚廣孝參與了北京城的建築設計。主持了《明太祖實錄》、《永樂大典》等的修纂。

少入空門兼修儒道

元朝至元元年(1335),姚廣孝出生於江蘇長州的一個醫生世家,幼名天僖。其父是遠近有名的醫生。當時正值元朝末年,世道大亂,學醫、行醫就成了知識分子出仕無望的最好歸宿,所以父親打算把他也培養成醫生。然而,姚廣孝看到家鄉的和尚都知識淵博,衣食無憂,而朝廷的官吏都權勢很大,所以極為羨慕。他對父親說:“我讀書後並不願意做醫生。我的目標是去朝廷做官。如果做不了官,那麽,我情願去當和尚。”

他父親非常生氣,責罵了他。因為在百姓眼裏,當官的隻會魚肉鄉民,和尚也是不勞而獲。他一氣之下,便跑到離家不遠的妙智庵做了和尚,取法號道衍。這一年,他14歲。

遁入空門的道衍十分聰明,各類經書過目成誦,師父所授禪學,一點即通。漸漸地,小小的妙智庵已無法容納下他求知的雄心了。於是,他先後遷往臨安普慶寺、杭州天龍寺、嘉寶留光寺等,繼續參悟佛理。這期間,他還遍覽儒家經典,又向著名道士席應真學習陰陽術數之學,與俗間名士往來唱和,成了博通儒、釋、道之學的飽學之士,尤其精通於曆代兵書戰策、象柱預測。

一次,他去嵩山少林寺出遊,遇見了當時很有名氣的相士袁珙。袁珙說他:“是何異僧!目三角,形如病虎,性必嗜殺,劉秉忠流也。”劉秉忠,元朝初期僧人。曾做過小官、當過道士。後來幫助元世祖忽必烈建立了元朝。在建元初期,他幫助元朝統治者創立了一係列的典章製度,參與規劃建設了元大都(即今天的北京)。因為元朝統治者對漢族人民特別是南方漢族人民的壓迫極其殘酷,所以袁珙對道衍和尚相貌的形容很帶有貶義。劉秉忠像然而,道衍不但沒有惱怒,反而非常高興。因為誌向高遠的道衍就是想要入主朝政,幹一番大事。而且時值元末農民起義風起雲湧之際,與當年劉秉忠所處的時代又何其相似!所以他與袁珙迅速成了莫逆之交。

公元1368年,朱元璋領導的農民起義軍推翻了元朝的統治,建立了明朝,定都應天(今南京),年號洪武。

朱元璋稱帝後,對知識分子極盡蔑視、打擊、殘害之能事。然而,為了其統治的需要,朱元璋還是擺出收羅人才的架勢。洪武年間,朝廷下詔,命精通儒學的僧人集於禮部考試,選優異者授以官職。道衍也被選應試並名列前茅,本應授予官職,但他不願做朱元璋朝的官,僅接受僧服之賜而返。

他在返寺途中經過北固山,與同伴僧人宗泐遊覽古跡。在遊覽時,道衍緬懷先賢,感慨萬端,欣然賦詩一首,以抒其誌:

譙櫓年來戰血幹,煙花猶自半凋殘。

五洲山近朝雲亂,萬歲樓空夜月寒。

江水無潮通鐵甕,野田有路到金壇。

蕭梁帝業今何在?北固青青客位看。

詩中充滿興亡之感,也暴露了作者的一番雄心。所以宗泐說道:“此豈釋子語耶?”道衍見宗泐並不理解自己的心跡,隻能笑而不答。

運籌帷幄助演奪位

由農民起義領袖登上皇位的朱元璋,為了確保朱明王朝千秋萬代地統治下去,一方麵加強君主專製統治,把軍政大權牢牢地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另一方麵,想方設法加強皇室本身的力量,其具體的辦法就是分封諸王。每一個藩王食糧萬石,並有軍事指揮權,於王府設親王護衛指揮使司,轄軍三護衛,護衛甲士少者3000人,多者近兩萬人。邊塞諸王因有防禦蒙古貴族侵擾的重任,所以護衛甲士尤多。北平(今北京)的燕王朱棣擁兵10萬,大寧(今內蒙古寧城)的寧王“帶甲八萬,革車六千”。他們在邊塞負責築城屯田、訓練將士、巡視要害、督造軍器。晉王、燕王多次出塞征戰,打敗元朝殘餘勢力的軍隊,尤被重視,軍中大將皆受其節製。朱元璋甚至特詔二王軍中小事自斷,大事才向朝廷報告。尤其是燕王,由於功績卓著,朱元璋令其“節製沿邊士馬”,地位獨尊。

洪武末年,皇太子朱標死,朱元璋立朱標之子朱允?為皇太孫,朱棣心中不滿。一次,朱元璋讓朱允?賦詩,詩的最後兩句是:“雖然隱落江湖裏,也有清光照九州。”朱元璋認為詩意不振,很不高興。又讓他答對,朱元璋出語“風吹馬尾千條線”,朱允?以“雨打羊毛一片膻”為對,朱元璋聽了這個調子低沉、毫無抱負和氣度的答對,臉色驟變。朱棣在旁見此情景,即上前奏對說:“日照龍鱗萬點金”。朱元璋轉怒為喜,大加稱讚。朱元璋對朱棣大加寵愛,更起皇儲之念。此事雖為大臣所阻,卻助長了朱棣想當皇帝的野心。

洪武十五年(1382),馬皇後逝世。朱元璋命選有道高僧供奉諸王,為諸王誦經薦福。當時任僧錄司左善世(掌管全國佛教事務)的道衍的老朋友宗泐對道衍的才學極為欽佩,又知道他心誌高遠,於是推薦他侍奉燕王。

朱棣早知道衍大名,聽說他精通禪理,詩文俱佳,便打趣地出了句上聯要他作對子,聯曰:“天寒地凍水無一點不成冰(因為冰字的另一種寫法是‘?’)”,道衍隨口答道:“世亂民貧王不出頭誰做主”,暗示朱棣應該成為天下之主。

朱棣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將他邀至王府中,恭敬地問道:“法師有何事指教寡人?”道衍說:“貧僧最善相麵之術,多年以來雲遊天下,閱人多矣,從未見如大王之非凡骨相,尊駕豈是久居人下之人?如今國家初立,凡事皆是未定之局,望大王擅自珍重。如大王能令貧僧追隨左右,貧僧一定奉一頂‘白帽子’加於大王頂上。”“王”字上加一“白”,即是皇帝的“皇”字。倆人一拍即合,朱棣遂視之為心腹。

洪武三十一年(1398),朱元璋病逝。22歲的朱允?遵照遺詔登上大明朝第二代皇帝的禦座,即為建文帝。同時,身居元都北平的叔叔燕王朱棣,也正日夜窺伺著侄兒的皇位。一場爭奪皇權的血戰眼看就要暴發了。

朱允?是個有識無膽、優柔寡斷的年輕天子。麵對諸位親王重權在握的局麵,即位後他首先起用了齊泰和黃子澄兩個親信,並采用他們的建議,決心用削藩的強硬手段,剝奪各位叔父的權力。他借口伐罪,僅僅在數日內就先後將周王朱、岷王朱?、齊王朱?的王爵削去,降為平民。湘王朱柏則自焚而死。

朱棣雖遠離京都,身居北平,但京中發生的事情,他卻無不知曉。聽到其他幾王的遭遇,他左右權衡,覺得與其束手就擒,不如舉兵造反。他密召道衍前來商議。道衍極力勸朱棣起兵。然而,朱棣心有疑慮地說:“現在民心都向著建文帝,怎麽辦?”道衍說:“我了解上天的意思,哪管什麽民心向背呢(臣知天道,何論民心)?”

為了堅定朱棣起兵的信心,道衍找到了善於相術的朋友袁珙和善於卜卦的金忠。朱棣像道衍問道:“現在太祖已經駕崩,你們認為當今聖上比之太祖如何?”袁珙和金忠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個和尚打的什麽算盤,隻是點頭唯唯諾諾。

道衍道:“當今天子六親不認,竟將自己的叔父削去官爵,倫理何在?孝心何在?這樣一個皇帝,怎能服天下之心?”二人點頭稱是。

道衍又道:“依我之見,眾皇子中,隻有燕王英明神武,頗有太祖遺風,若尊他為君,則國泰民安。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袁珙和金忠麵麵相覷。他二人平日僅以賣卜算卦為生,無非是憑著一口伶牙俐齒混碗飯吃,哪裏起過什麽擁王而立的念頭?他們不知道道衍這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隻能閉口不言,不置可否。

道衍見狀,心知不使點伎倆,是不能達到此行的目的了。於是他對二人講道:“實話對你們說,我今天來,是請二位助我一臂之力,利用你倆在相術上的名聲,堅定燕王稱帝的信心。事成之後,你我三人將同殿為臣,也不必做這欺人騙世的勾當;如果你們不應,我口風已露,隻好……”道衍將手在脖子上輕輕一劃,微笑不語。任憑袁、金二人再能掐會算,此時也來不及算算自己的壽運還有多長了,便忙點頭答應。

遵照道衍的囑咐,二人隨之來到了朱棣近前。剛一見麵,袁珙便故作驚奇地說道:“殿下龍行虎步,日角插天,是太平天子的相貌,將來一定會位極九五之尊!”朱棣聞言大喜。金忠也不甘示弱,擺開卦具,三下兩下排出一個“六五”之卦,對朱棣說:“六五:‘黃裳,元吉。’其餘的,殿下已明,無須我多說了吧!”當時,黃色的衣服隻有帝王才能穿,其餘的人穿上就犯了逆反之罪。三人成虎,朱棣此時即使沒有稱帝的野心,也不免食指大動了,更何況他蓄謀已久。起兵的決心也更為堅定了。

朱棣在北平開始了起兵的準備工作。他廣招人馬,搜羅人才,擴軍備戰。燕王的王府是以前元朝的皇宮,宮殿建築群極其廣大深邃,道衍就在皇宮的後苑裏訓練士兵,使朝廷派來的間諜無法偵察到。

起兵需要武器,可身居鬧市,鍛鐵煉兵之聲,勢必會引起眾人疑心。朱棣冥思苦想還是想不出一個掩人耳目的好方法,便去問道衍。道衍想了一會兒,對朱棣說:“可以在宮中建成一個地下室,四周築起高牆,在地下室內鑄煉兵器,這樣聲音也就被遮掩得差不多了。另外,還要再買一些鵝鴨回來。”朱棣笑道:“和尚也要開葷了嗎?”道衍道:“我不為口腹之欲,而是另有妙用。”

朱棣半信半疑,但還是依照道衍的話買了一群鵝鴨。道衍將鵝鴨放逐在室外,整日裏派幾個士兵趕得鴨飛鵝叫,呱呱之聲,不絕於耳,將冶鐵鑄兵之聲掩蓋得一絲也聽不見了。

建文元年(1399),朱允?問兵部尚書齊泰:“燕王善用兵,他的軍隊又很強悍,怎麽辦?”齊泰回答說:“現在北方邊境有敵情,朝廷可以防邊為名,調兵遣將駐守開平,監視北平,再把燕地的軍隊調到塞外,使其內部空虛,如此,可削平燕藩。”

於是,朱允?派工部侍郎張?為北平左布政使,派河南衛指揮僉事謝貴為都指揮使,在北平城內監視朱棣的動靜。又派都督宋忠率兵3萬及燕地精銳軍隊駐紮北平,都督耿獻在山海關練兵,徐凱在臨清練兵,這樣,形成對燕地的包圍之勢。當年六月,有人告發燕王部下的不法之事,朝廷將朱棣的兩個官校逮至京城砍了頭,並下詔斥責。

朱棣驚恐萬分,生怕事情未舉,已是人頭落地。他連忙派人召來道衍,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詳述一遍,請求一個萬全之策。道衍答道:“現在皇上隻是耳聽風聞,心生疑慮。還沒有能證明殿下起兵的證據。所以殿下隻要深藏不露,一時之間,皇上也沒什麽辦法。”朱棣道:“現在風聲已經遍傳,如何才能掩人耳目呢?”道衍笑道:“辦法倒有一個,不過,要殿下吃些苦頭了。”朱棣仰天長笑,說:“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麽顧慮呢?”道衍悠悠一語:“殿下可知戰國時齊國之孫臏?”一語驚醒夢中人!朱棣頓時大悟,一躬到地:“事成之日,絕不敢忘法師之功!”

北平的街市當時已相當繁華,店鋪林立,酒肆相連。這天,人們照常在街市上做買賣或飲酒吃茶。忽然,街上傳來一片呼喊喧鬧之聲,人們紛紛伸出頭來看熱鬧,隻見一個身穿袞衣、光著頭、長了一臉大胡子的壯年漢子,正在大呼小叫,搶奪一家小酒鋪的酒喝。人們大吃一驚,這人不就是堂堂的大明朝的燕王朱棣嗎?那袞衣本應在舉行大典時才能穿,現在卻被他抹得稀髒。朱棣喝足了酒,不再亂喊亂叫,倒在路旁一個小土堆上呼呼大睡,也沒人敢上前叫他,他便整整在那睡了一天一夜。人們紛紛傳言,燕王真的瘋了。

張?和謝貴聽說之後,便到王府去探視以辨真假。兩人下了轎子,走入內宮,出了一身大汗。然而朱棣此時卻正圍著火爐子烤火,見二人進來,渾身打著寒戰說:“今天可真冷啊!”不幾天工夫,朱棣似乎蒼老了許多,即使在王宮裏,也要拄著拐棍才能行走。張、謝將此情報知朝廷。

  但不管朱棣怎樣裝瘋賣傻,都改變不了建文帝要除去心頭之患的決心。他當月就派遣使者去逮捕燕王府官屬,並密令張?、謝貴及北平地方官和守將擒捉朱棣。北平都指揮使張信本是朱棣舊部,接到捉拿朱棣的命令後,十分猶豫。他母親勸他不要與朱棣作對,朝廷使者的催促又激怒了他,他轉而決定幫助朱棣。

張信來到燕王府求見,被守門人擋住,沒能進去。他百般無奈,隻好乘了一輛婦人用的小車,再次登門,方才被召見。張信來到朱棣床前下拜,朱棣裝作中風,不能答言。張信急得滿身大汗,對朱棣說:“殿下快別裝了!”朱棣含糊應道:“病的重,不是裝假。”張信說:“殿下快把實情告訴我,皇上馬上就要擒拿殿下了;如果有什麽打算,請別對我隱瞞。”朱棣見他意誠,翻身下拜說:“先生真是使我一家得以活命的人!”

張信將前因後果告訴了朱棣。朱棣招來道衍謀事。道衍剛與朱棣施禮坐定,突然暴風雨大作,一塊簷瓦“乒”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朱棣心中一驚,頓時變了臉色。道衍連忙說:“這是祥瑞之兆。”

朱棣斜了他一眼,罵道:“和尚真會說胡話!這怎麽是祥瑞之兆。”道衍說:“殿下沒聽說過嗎?‘飛龍在天,風雨從之’。瓦墜下來,說明上天將給你換一棚黃瓦。”(隻有皇帝的宮殿才能覆蓋黃色的瓦)朱棣大喜,招來王府護衛指揮張玉、朱能等人,令他們帶800名壯士入府守衛,並謀定先擒殺張?、謝貴,然後奪取北平。

是年七月,謝貴、張?計劃率甲士包圍燕王府,借口索取所要逮捕的王府官員,乘機擒拿朱棣。在道衍的謀劃下,朱棣將計就計,聲稱疾病已痊愈。於是,北平的眾官員們紛紛入賀。朱棣預先在帳後埋伏下刀斧手,然後遣人召見張、謝。二人不知是計,帶了衛士來到王府門前。在大門口,守門的喝令衛士們退下,張、謝二人尚不敢廢了覲見親王的禮節,因此留下衛士,自己入了府。朱棣拄著一根拐杖,擺了酒席招待他們和眾官員,並且擺出幾盤瓜,說:“正巧新瓜進獻到王府來,現在與各位一起嚐嚐。”說著,親自捧了一片西瓜,正要遞給他們,卻突然一變臉色,怒斥道:“一般百姓,兄弟親戚之間尚且相互憐恤;而我身為天子親屬,卻朝不保夕,天下還有什麽我不該做的事!”說著,將手中的瓜摔到地上,埋伏的壯士一擁而出,抓住了張?、謝貴以及在座的幾個朝廷官員。朱棣將拐杖一扔,站起來說:“我哪有什麽病,不過是奸臣逼得我如此罷了!”隨即下令殺了張?、謝貴等人。

張、謝所率士兵聞訊,不戰自潰。朱棣派張玉等人率兵乘夜幕掩護,襲擊奪取了北平九門,黎明時已控製了北平城,正式起兵反叛朝廷。為了出師有名,朱棣援引了朱元璋頒示的《皇明祖訓》中的話,說自己出兵是為了誅殺齊秦、黃子澄等朝中奸臣以清君側,因此稱他發動的軍事行動為“靖難之役”。

朱棣起兵不久,即攻取了北平以北的居庸關、懷來、密雲和以東的薊州、遵化、永平(今河北盧龍)等州縣,掃平了北平的外圍,排除了後顧之憂,便於從容對付朝廷的問罪之師。經過朱元璋大肆殺戮功臣宿將之後,朝廷也無將可用,朱允?隻好起用年近古稀的幸存老將耿炳文為大將軍,率軍13萬伐燕。建文元年(1399)八月,兩軍在河北滹沱河地區相接。燕王在中秋夜乘南軍不備,突破雄縣,盡克南軍的先頭部隊。繼而又於滹沱河北岸大敗南軍的主力部隊。建文帝聽到耿炳文軍敗,根據黃子澄的推薦,任李景隆為大將軍,代替耿炳文對燕軍作戰。

李景隆本是紈絝子弟,素不知兵,“寡謀而驕,色厲而餒”。九月,李景隆至德州,收集耿炳文的潰散兵將,並調各路軍馬,共計50萬,進抵河澗駐紮。

當偵知李景隆軍中的部署後,道衍笑著說,兵法有五敗,李氏全犯了,其兵必敗無疑。這就是政令不修,上下離心;兵將不適北平霜雪氣候,糧草不足;不計險易,深入趨利;求勝心切,剛愎自用,但智信不足,仁勇俱無;所部盡是烏合之眾,且不團結。

為了引誘南軍深入,朱棣決定讓道衍協助世子朱高熾留守北平,自己親率大軍去援救被遼東軍進攻的永平。

留在北平的道衍知道,一旦得知燕王大軍遠征的消息,李景隆定會率軍乘虛而入,便與朱高熾商量禦敵之策。朱高熾道:“我們現在派重兵守住盧溝橋,盡量將來犯之敵阻在城外。”道衍道:“世子之語,我不敢苟同。”朱高熾道:“如果將防線再向外拉大,恐怕城內兵將不足了。”道衍微微一笑,搖頭道:“不是,城中有多少兵力,我心中自然有數,拉長戰線,隻能對我們不利。我的意思是,撤掉盧溝橋的守軍!”朱高熾大驚:“若依法師,豈不是將北平的門戶全都暴露於敵軍之前嗎?”道衍道:“世子亦是久讀兵書之人,豈不知兵不厭詐?昔日晉國退避三舍,諸葛武侯計設空城,皆是以虛當實。今日,我也要擺一個‘空城’給他李景隆看看!”朱高熾深知麵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和尚的才幹遠在自己這個皇親國戚之上,遂依照他的意思,將原來駐紮在盧溝橋的守軍全部撤回城內。

道衍這一招果然靈驗,李景隆聽說朱棣率軍赴援永平,就率師於十月直趨北平城下。經過盧溝橋時見無守兵,禁不住歡喜,說:“不守此橋,我看朱棣是無能為力了。”這時道衍與朱高熾在北平城內嚴密部署,拚死守衛。李景隆則號令不嚴,指揮失當,幾次攻城,皆被擊退。南軍都督瞿能曾率千餘精騎,殺入張掖門,但因李景隆貪功,要瞿能等待大部隊一起進攻,錯過了時機,燕軍因此得到喘息。

趁南軍整軍待攻之機,朱高熾又急匆匆地找到了道衍:“法師,連日以來,南軍攀城不絕,我城用以禦敵的弓箭、滾木、檑石已所剩無幾,這如何是好?”道衍緊鎖眉頭,走出房門,在院中徘徊思索。忽然腳下一滑,險些摔倒,低頭看時,原來是一片晶冰。道衍不禁撫掌大笑:“天助我也!”

是夜,道衍命令士兵往城牆之上猛潑井水,一時之間,盆桶相傳,水流直瀉,好不熱鬧。到得淩晨,城牆之上已是亮晶晶的一片,晃得人眼發花。南軍又想架梯搭繩,可在滑不著手的冰麵上,哪有吃力之處?但見南軍士兵個個摔得鼻青臉腫也爬不到城牆之半,任憑李景隆在後麵吹胡子瞪眼,也是無可奈何了!

朱棣解救永平之後,率師直趨大寧(今內蒙古寧城西),回師北京。李景隆無法,隻得南撤。

不久,李景隆又糾集60萬大軍北上,與朱棣大戰於白溝河,複又大敗。南軍將士被殺死、溺死的有十幾萬人。建文四年(1402)五月,朱棣得知都城南京內部空虛,於是率領大軍渡過黃河,揮兵直取揚州。朱允?見勢不妙,急忙派使臣到燕軍營中議和,答應割地休戰,但被朱棣拒絕。

六月初三,朱棣揮師渡江。燕兵戰船相接,旌旗蔽天,金鼓如雷。南岸的守兵嚇得魂飛膽破,一經交戰,即全線崩潰。朱允?又派人議和,朱棣根本不予理睬,驅兵直逼南京城下。城內的守軍見大勢已去,等燕兵殺來,便開門迎降,京師遂破。朱允?去向不明。建文朝亡,曆時四年之久的朱姓皇族內的奪權之戰,終於以朱棣的勝利而告終。

當年六月十七日,43歲的燕王朱棣終於在文武群臣的擁戴下登上了皇帝的禦座,即成祖,以第二年為永樂元年。

嘔心瀝血修纂大典

公元1402年六月,燕王朱棣在道衍等人的幫助下,打敗了侄子建文帝,自己登上皇位。

在為時四年的爭戰廝殺中,道衍雖未親自上陣殺敵,但他的奇謀異智確是取得勝利的根本保證。特別是在戰爭相持階段,道衍及時向朱棣提出“毋下城邑,疾趨京師。京單弱,勢必舉”的戰略方針,從而使戰爭進程大大加快。所以,朱棣認為“道衍力為多,論功以為第一”,遂授予他僧錄司左善世之職,又拜為資善大夫、太子少師。又讓道衍恢複俗家姚姓,賜名廣孝。每次與其交談時都是稱其為少師而不稱其姓名。

姚廣孝洋洋自得,一身榮華,回到家鄉長州省親訪友。大多數人都巴結他的顯貴,夾道歡迎。隻有他的姐姐拒絕與他相見。姚廣孝非常驚訝,再三請求。姐姐方派一人傳話:“我的兄弟是做和尚的,那個什麽太子少帥的,不是我的兄弟!”姚廣孝無奈,隻得脫去官服,再著僧袍。但其姐仍不相見,家人力勸後,才勉強出來一見。姚廣孝家禮尚未行罷,但聽其姐說:“免了,我受不起少帥的禮。”語氣甚為冷淡。姚廣孝頗為尷尬。姐姐又道:“你既然當初選擇了去做和尚,就應該清淨無為,遠離紅塵,為什麽大開殺戒,廢帝助逆?闖出如此滔天大禍,害了許多無辜之人,你良心何安?現在你既然還了俗,做了朝中之臣,就應當老老實實地伺候皇上。別人看你富貴,趕著巴結,我是個窮人,攀不起你這門高親,不配做你姐姐。你走吧,以後不許再來此糾纏。”

姚廣孝不敢折辯,被她說得汗流浹背,踉踉蹌蹌地走出家門,心中一片茫然。隨後他又去拜訪老朋友王賓,沒想到,又吃了閉門羹,王賓見都不願見他,隻從裏麵高聲喊道:“和尚錯了!和尚錯了!”

探親不成,訪友不遇,姚廣孝隻得帶著一腔落寞回到了京城。

經此一變,姚廣孝再也不是那個指點江山的得意之士了。朱棣讓他蓄發還俗,他不肯;賜給他宅第及兩名宮女,他也不接受。他每次上朝時穿上官服,回來就又換上僧衣,仍然住在廟裏。他一生不置產業,皇帝所賜的財物都送給了鄉親和族人。

明成祖朱棣即位不久,就下令收集全國政府及民間藏書匯集成編。永樂元年(1403)解縉及147名纂校者著手編纂,永樂二年十一月書成,賜名《文獻大全》。但朱棣讀後,認為其過於簡略,遂又命姚廣孝、解縉選拔儒士29人,於永樂三年(1405)在南京文淵閣重新纂修,由姚廣孝總其成。當時明政府動員了2160人從事編輯、校對、錄寫、繪圖、圈點等工作。至永樂六年(1408)十一月,全書繕寫完成,共22877卷,凡例和目錄60卷,總字數達3?7億,共裝成11095冊,是為《永樂大典》。

《永樂大典》以著作的年代先後為序,從先秦到明代初年,共輯入包括天文、地理、醫道、工技、農藝等自然科學圖書在內的各種圖書七八千種。這是姚廣孝對於中華民族的文化事業的一大貢獻。

除了整理古今典籍外,姚廣孝還努力保護、重用文士人才。“靖難之役”將要勝利時,姚廣孝對朱棣說:“您將要攻金陵城了。我有一個請求。”朱棣說:“少師但說無妨。”姚廣孝說:“南方有一個叫方孝孺的人,學問十分高深,在士人中非常有名望。您占領金陵後,他一定不會歸附於您。請您千萬不要殺他,否則的話,讀書人的種子從此就斷絕了。”

朱棣攻城後,方孝孺果然不願歸附。朱棣派人三番五次地勸說,可都被責罵而歸。朱棣又親自給方孝孺設座,並進行勸說,然而方孝孺並不買賬,而且疾書“朱棣篡位”四個字。這一舉動著實惹惱了朱棣。朱棣狠狠地說:“難道你就不怕夷滅九族嗎?”方孝孺慨然應道:“即使是夷滅十族又能怎樣?”朱棣說:“好,那麽就滅掉你的十族!”於是在九族之外又殺掉了他的學生,是為十族。廣孝聽說後,深為歎息。

永樂十六年(1418),已經84歲的姚廣孝病重,成祖兩次親自駕臨慶壽寺探望,問他有什麽要求,姚廣孝先說:“出家人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呢?”想了一想,又說:“不能釋懷的事情倒也有一件:溥洽和尚被關了很久了,希望能赦免他。”

溥洽也是一代名僧,曾任建文帝的主錄僧。燕軍攻破南京,傳聞建文帝削發為僧逃走,溥洽當然是最可能的知情人,於是朱棣就找了些別的理由把他關起來,一麵逼問建文帝的下落,一麵派人秘密搜尋,其中一支甚至遠赴海外,這便是鄭和下西洋的船隊。事過多年,建文帝沒有找到,而溥洽什麽也沒招認,就此過了十多年的監禁生涯。既然這是少帥的最後請求,明成祖便下令將溥洽釋放。

姚廣孝死後,成祖很難過,罷朝兩天。他尊重姚廣孝的遺願,雖然追贈他為榮國公,但仍以僧禮下葬。

姚廣孝是中國曆史上頗具特色的人物。他雖為釋家弟子,卻精於道家的陰陽術數之學;輔佐朱棣奪取江山,卻不眷功名利祿;雖手不執刃,燕、南兩軍數十萬人的生死卻係於其一人之手。朱棣一生蔑視文人,卻尊稱姚廣孝為少師而不直呼其名。舊史、小說中均稱其為圖逆篡位的謀士;但從曆史的眼光看,卻隻有朱棣及其謀臣們,才把大明王朝推向了鼎盛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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