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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腦中異物(八)

  下午四點多鍾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撒在雨寒單薄的身體上。

  她穿著白底藍格的病服平躺著,腦袋上纏著紗布,臉蛋在陽光的照射下紅潤細膩,額頭上還掛著細微微的汗珠。

  醫生說雨寒的情況比較特殊,雖然這是她的第二次開顱手術,但她的大腦並沒有遭受到任何創傷,靜養一段時間便可以出院了。

  直到護士進來給她換“葡萄糖”時,她才醒來。

  雨寒迷惑不解地指著自己的腦袋問老疤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等你康複以後,我們一定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告訴你。”老疤說。

  “我知道你是怕我受到刺激所以才不肯說的對嗎?”雨寒十分勉強地笑了笑,然後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張相片。她說這張相片是關於亡母的全部記憶。

  “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什麽事情比失去親人更加痛苦呢?”雨寒抬起頭,憂傷地說:“告訴我吧!我想知道真相!”

  老疤慌忙地避開雨寒的眼神,他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雨寒的命運多舛讓老疤心生憐憫,除此之外,還有一種無以言說又無法確定的情愫暗含其中。

  老疤第一次憑著自己粗糙的直覺所做出的判斷跟愛情有關。這閃念間的一瞬也為後來那樁完美的婚姻埋下了堅實的伏筆。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老疤接下來的陳述刻意省略了一些跟雨寒無關的細節。老疤驚訝於當雨寒獲悉真相之後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淡定,隻有在提到鄭創新時她的神情才微微一變……

  老疤覺得鄭創新作為男人對待感情之事還不如自己。鄭創新連自己心愛的女人想要的是什麽都不知道。鄭創新怎麽就不知道感情是不能用金錢去褻瀆的呢?

  “鄭創新想要再見你一麵,你的意思呢?”老疤問。

  “還有這個必要嗎?”雨寒抬手從耳朵上卸下一枚耳釘,拿在手裏看了半晌,然後交給老疤:“請代我把這個還給他吧!”

  耳釘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貓眼般的光亮。雨寒又怎能想到,在那華麗的呈球形的結晶體裏,在那混沌一團的五顏六色之中,隱藏著的竟是世間邪惡!

  “這枚漂亮的耳釘是我生日那天鄭創新送給我的,他還說他喜歡我……”雨寒說到這裏自嘲般地笑了,她轉頭迎向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夕陽,在黃燦燦的金光裏,老疤看見有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順著她那堅挺的鼻梁劃落下來。

  “這個世界真虛偽!”說完,雨寒的身體向下一縮,融進了慘白色的被窩裏。

  “世界是無辜的,可恨的是人!”回去的路上,老疤將這句話細細地品咂了一番,他覺得很深刻。

  老疤十分清楚自己內心深處的真情實感。有一團十分美麗的火燒雲出現在那天下午的黃昏十分。

  從陳教授那裏回來後,胡鋒就一直呆在單身公寓裏。

  有一張A4紙大小的牛皮紙鋪展在胡鋒身前的茶幾上。

  三十多年前的那個雨夜,有一個學聲樂的女孩,懷著無比憂傷的心情在美國新澤西洲郊外的那個不到30平方的小黑屋裏奏響了這段詭異的音符……她就是陳教授的初戀女友。

  女友自殺後,陳教授一直將這份抄寫版的遺稿保存至今。

  後來陳教授開始迷戀雨夜,書房裏的那架鋼琴會讓他觸景生情。它安靜地立在那扇明亮的不鏽鋼的窗戶前,咖啡色的琴蓋上麵一塵不染。

  “我愛得太自私,是我害了她!”

  這是一個多小時前他重複最多的一句話。

  胡鋒認為陳教授的後半生充滿了悲劇色彩。他十分倔強地去固守一段以往的情事另人同情卻讓人難以理解。他十分愚鈍地用回憶和幻想走完了人生的三分之二,他遲暮之年的神色裏泛起一團清冷的白光,有一個亡靈跳動在慘白色的琴鍵之上……

  一串輕靈悅耳的門鈴聲將胡鋒從妄想的狀態中抽離出來。

  門外站著櫻美,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氣。

  “哥……我來了!”櫻美十分疲憊地走進來,一頭栽歪到沙發上,大叫:“累死我啦!到底什麽事啊!快說快說!”

  胡鋒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眼,問:“你怎麽弄得這麽狼狽?”

  “很狼狽嗎?我看看……”櫻美走到鏡子前,很臭美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挺好的呀!白裏透紅的美少女。”

  “我是說……”胡鋒用手指了指櫻美,“你今天的打扮有些怪。”

  “怪嗎?”櫻美疑聲低頭看去,突然大叫一聲:“哎呀!我怎麽紮著圍裙就出來啦!”

  “丟死人啦!”櫻美大叫:“這也太……太……”太了半天也沒太出個所以然來。

  天藍色的小圍裙紮在她的小蠻腰上,宛如一個剛剛新婚不久的小少婦。

  櫻美翹著嘴巴,雙手背到身後,去解圍裙帶。

  解開圍裙後,小妖精終於爆發了!

  “都怪你,害得人家出糗!”

  “你是美少女,怎麽穿都好看!”

  “真的嗎?”櫻美轉怒為喜,“我也這麽覺得唉!”

  “咦?這是什麽呀?!”櫻美終於發現了鋪展在茶幾上的曲譜。

  “還記得上次你過生日,你們玩的那個遊戲和唱的那首童謠嗎?”胡鋒問。

  “記得呀!怎麽了?”

  “如果把那首童謠的歌詞添進這支曲譜裏,你能把它唱出來嗎?”

  “這有什麽難的,歌詞和曲子都是現成的,添進去就可以了!”櫻美說著從茶幾下麵拿出一支筆,在牛皮紙上“刷刷刷”地寫了起來。

  寫完之後,櫻美說:“哥!我先給你哼哼幾句,你聽聽是不是這個調。”

  “圍圈圈……圍圈圈……籠女呀…… 籠女呀……籠子中的鳥兒啊……什麽時候會出來……黎明的夜晚喲……鶴與龜滑倒了……背後的那個是誰呢?……”

  唱到一半的時候,櫻美突然停了下來,瞪大了眼睛問胡鋒:“哥!這音調好怪呀!……不對!我好象在哪聽過?”

  “在哪?”胡鋒故意問道。

  “鬼村!”櫻美大叫:“沒錯,就是這個曲子,節奏忽快忽慢,音調憂鬱清冷,聽起來怪詭異的,還把水怪引出來了呢。”

  “今天晚上你就住在我這裏,把曲子背熟,明天早上跟我們一起出發。”胡鋒說。

  “去鬼村嗎?”

  胡鋒點了點頭。

  “那誰來照顧雨寒姐呢?”櫻美說:“來你這之前,我特意給她煲了雞湯,還沒有來得及喂她呢,就被你叫來啦!”

  古靈精怪的小妖精能如此對待雨寒,讓胡鋒十分感動。

  胡鋒了拍了拍櫻美的肩膀,十分真誠地說:“你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放心吧!我會安排別人照顧好雨寒的。”

  “我喜歡雨寒姐,我們倆是一見鍾情!”聽見有人誇她,櫻美又開始興高采烈地胡咧咧起來:“我跟哥是一見傾心,我是哥的小尾巴,哥去哪,我去哪……”

  “是一見如故。”胡鋒糾正完了心想,這都是哪跟哪呀!

  “死亡之歌”何以能將深湖中的水怪喚醒是胡鋒目前所麵臨的一處死結。由於時間緊迫,即便是有十萬個為什麽也隻能待到荒村之後見機行事逐步破解了。胡鋒心裏十分明白,事件調查到這一步,雖然大致的脈絡已經清晰,但是有些細節上的東西,還有待近一步地挖掘。就宛如遠處的一棵大樹,雖然能看見它的主幹,但那些枝枝蔓蔓卻始終藏在陰影裏。

  比如古川利用芯片讓雨寒出現在博物館裏的真實動機是什麽?失蹤的東南亞大富豪跟古川之間究竟是否存在利益上的關係?如果是,古川的砝碼又是什麽?神秘的“天使實驗室”多年以來是如何運作的?到底在幹些什麽?……凡此種種疑問,都還是目前無法解答的。要想取得突破,如今隻能采取主動,將藏在暗處的“獵物”趕出來,不然的話,正義將永遠處於被動之中,被牽著鼻子走,畢竟對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能量不可估測的智慧團隊,跟這樣的對手較量,能否直搗黃龍一擊斃命才是取勝的關鍵……

  老疤回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圓通快遞將那枚耳釘寄給了上海的李小天。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他用電話與李小天取得了聯係。李小天在電話裏說的一番話給老疤的判斷提供了一個十分權威的理論依據。李小天似乎對諸如此類的科技手段和伎倆特別的不屑和鄙視,稱其為不入流的三角貓功夫。牛人自有牛人的道理,不過這倒顯得老疤有點大驚小怪了,或是對當今科技也太孤陋寡聞了!

  李小天說到興頭上,最後竟然拿老疤大學時的實驗物理專業說事,並將其好一番調侃。為此老疤十分不滿,心想,你Y牛B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挖苦我嗎?

  不滿歸不滿,老疤對這個昔日的同窗好友現在也隻有膜拜的份了!

  李小天那番話的大意是:“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科學技術正在階段性地向納米時代過度,人類對於‘量子物理’的研發已經發展到對撞階段,‘人造黑洞’都已經成為一種可能,在這樣一個時代的大背景下,在各種衛星遍布太空的今天,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事實上,超微型的無線攝影技術早已在一些發達國家普遍應用,有的甚至已經達到隻有米粒一般大小,航天科技的迅猛發展讓人類生活在一張無比龐大的信號網裏,空氣中的信號穿梭在發射與接收之間,各種各樣的指令正通過數據在後台與終端之間傳輸著……”

  李小天最後意味深長地說:“高科技犯罪的泛濫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在這樣一種前提之下,若要戰勝邪惡,首先要戰勝自己!”

  “若不是時間緊迫,我真想再去一趟上海。”老疤歪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若有所思。

  “那枚耳釘……”胡鋒猶豫了一下,“不對!肯定不對!你想啊,如果那耳釘裏麵果真暗藏玄機,那我們這些天來凡是同雨寒的接觸豈不是都通過它納入了他人的眼底嗎?他們勢必會為此而研究對策,甚至是對雨寒痛下殺手,可事實上直到目前為止,除了鄭創新之外,我們再也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可疑之人,這又說明了什麽呢?”

  “這無非有兩種可能,”老疤說:“要麽說明他們並不想挺而走險,要麽說明那枚暗藏玄機的‘耳釘’已經失去了它的功能。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可它一直戴在雨寒的耳朵上,那麽小的東西,震動對它根本構不成威脅,外殼又被一層結晶體包裹,肯定不怕水,除此之外,還真想不出發生什麽樣的狀況才會讓它失去功能了!”

  “如果是這樣,那情況可就不妙了!說不定這會人已經飛出國門了,即便我們找到‘天使實驗室’又有什麽用呢?”老疤歎了一口氣,“我最擔心的就是那些大富豪,可不要被撕票啊!”

  “哥!”

  從浴室的門裏探出一顆水淋淋的小腦袋。

  “能不能遞條浴巾給我?”

  “天呐!”胡鋒在心裏嗚呼哀哉,“我上輩究竟作了什麽孽,竟遇到這麽一位人來瘋的臭丫頭?”

  “拜托!你能不能斯文些?你忘了自己是女孩嗎?”

  胡鋒從陽台的涼衣架上取下浴巾,朝櫻美丟過去,然後尷尬地衝向老疤,想要說點什麽。

  老疤一揚手,說道:“千萬別解釋,我就當什麽都沒看見。”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胡鋒有點急了,“這丫頭就是這麽一個人,一個人生活久了性子難免有點野,從來就不顧及男女有別,不過心眼倒是挺好的,我一直把她當妹妹……”

  “我也沒說什麽呀!”老疤聳了聳肩。

  ……

  “哥!我去睡了!明天早上記得叫我哦。”櫻美裹著浴巾,站在房間的門口,腦袋濕淋淋的還往下滴著水,看起來比平時又嬌小了許多,宛如一個剛剛從蛋殼裏麵鑽出來的小雞崽。

  “睡覺就不用匯報啦!”胡鋒耐著性子敷衍道。

  “可是……”

  “又怎麽啦!”胡鋒簡直要發瘋了。此情此景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曖昧,更何況眼睛正咕嚕亂轉、一臉壞笑的老疤呢。無奈的是,這臭丫頭偏偏就意識不到這一點。

  “可是我的包包沒帶來,難道不要帶些野外裝備嗎?”

  “裝備?”胡鋒猛然想到了什麽。他朝櫻美擺了擺手,櫻美這次倒也識趣,“哦”了一聲便走進房去。

  “怎麽了?”老疤問。

  “我想起來了,”胡鋒說:“我知道那枚耳釘為什麽失去功能了。”

  “為什麽?”

  “因為那根金屬棒,”胡鋒說:“上次我跟櫻美去鬼村,櫻美曾用它電擊過香子和雨寒,我也吃過它的苦頭,那玩意是美式的野外生存自衛裝備,性質跟警棍差不多,電壓至少在36V以上,電流十分強勁,……”

  “這就對了。”老疤說:“無論是超微型攝像裝置還是微型芯片,它們自身的功率都非常小,通常都在0.7 — 1.5V之間,你想想,當36V電壓的電流擊中她們的身體時,耳釘和芯片的內部超微型元件又豈有不被損毀之理?”

  胡鋒點了點頭,感歎道:“這還多虧了櫻美呀!不然的話,能否將雨寒和香子帶出鬼村都是個問題,這期間指不定又會生出多少事端和周折來……

  小妖精在房間裏麵大喊。

  “當然啦!當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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