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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腦中異物(六)

  南都市刑警隊的審訊室裏。

  神情沮喪的鄭創新坐在“老虎凳”上,一夜之間瘋長出來的胡須讓他滄桑了許多。

  今天負責審訊他的隻有胡鋒和老疤兩個人。

  “姓名。”

  “鄭創新。”

  “年齡。”

  “30歲。”

  “職業。”

  “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

  盡管胡鋒已經對鄭創新的個人資料了如指掌,但這裏是南都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審訊室,一切還得按司法程序進行。

  “知道你今天為什麽會坐在這裏嗎?”胡鋒問。

  “別兜圈子了!有什麽問題你們盡管問,我會如實交代的。”鄭創新滿不在乎地說。

  “你倒是挺爽快。”老疤插了一句。

  “我又沒犯死罪,犯得著跟你們抵抗嗎?”鄭創新冷笑了一聲。

  “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如何解釋?”胡鋒說:“作為雨寒的上司,你的這種探望方式讓我很難理解,你為什麽要喬裝打扮?為什麽要選擇午夜十分?”

  “我對不起雨寒,我實在沒有勇氣光明正大地去探望她!原打算再見她最後一眼就離開這座城市,沒想到等待我的卻是一座牢籠!”鄭創新回答。

  “怎麽說得跟生離死別似的?難道你和雨寒之間還有一段隱情?”老疤問。

  “隱情?如果我和她的關係真如你所想的那樣,也許我今天就不會坐在這裏了!你們能告訴我一種‘比戀人深、比情人純、離紅顏知己還差那麽一點點’的男女關係叫什麽嗎?”鄭創新搖了搖頭,歎聲說:“你們不知道!連我自己都沒弄明白你們又怎麽會知道呢?即便我有的時候希望能象兄長那樣去關心她照顧她,有的時候又想將她拒為己有做自己一生一世的愛人,可最終又如何呢?現在想想簡直就象是一場夢,我竟然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別人傷害而自己卻無動於衷?我的血性和強硬都哪去了?到底是什麽讓我淪落成一個可以被別人肆意支配的工具呢?”

  鄭創新的臉在燈光底下劇烈地抽搐,呈現出死人般的青灰色。

  內心深處的矛盾、掙紮、愧疚,糾結成一團迷茫之光,從他的瞳孔裏麵釋放出來。

  “你連自己心愛的姑娘都保護不了,還有什麽資格去做她的兄長和愛人?”老疤起身走到鄭創新的跟前,指著他的鼻子尖罵道:“你他媽的真虛偽,既然你對她有情,為什麽還要去傷害她?世界上怎麽有你這樣的混蛋!”

  粗枝大葉的老疤沒有耐心去探究一個男人的情感世界,所以他洞察不到鄭創新的言辭背後可能隱含的苦衷。在他粗線條的“愛情觀”裏,女人伺候男人是義務,男人保護女人是責任。

  “鄭創新,如你所說,你既然知道有人要傷害雨寒,為什麽不去製止?你就忍心看著別人在她的腦袋上麵動刀子?”在鄭創新低頭沉默的時間裏,胡鋒喝聲問。

  “開始的時候我也曾極力地反對過,可當他將一筆六位數的資金打入我的帳戶後,我動搖了!”鄭創新說:“我隻是一個圖有虛名的總經理,金錢對於我的誘惑你們是無法想象的。我之所以一直以來沒有勇氣向雨寒表白完全拜我的囊中羞澀和對金錢的強烈欲望所賜,我的父親就是因為沒錢才被母親拋棄的,我不想過‘貧賤夫妻百事衰’的生活,我少年的時候就發誓要做一個有錢人!是我內心深處的原罪擊敗了我對雨寒的那份情感,讓我不知不覺間成為被別人利用的工具,踏上了賊船!”

  此時此刻的鄭創新冷靜得就像是一個智者,正用幡然醒悟之後的言辭對自我進行著一番深刻的解讀。

  鄭創新接著說:“一月二十八號那天晚上他將雨寒帶走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親眼見過雨寒。直到一個月後,他差人給我送來一張光盤,我才知道雨寒已經回到了南都市,可當我從那張光盤裏麵見到雨寒的影像後,我卻發現她好象變了一個人……”

  “變了一個人?她不變才怪呢!”老疤問:“這麽說你對實驗的內幕一無所知了?”

  “他隻告訴我這是一次將芯片植入人體的科學實驗,至於如何操作、將芯片植入人體的哪個部位等等我並不知情,若不是因為沒有我的配合他無法光明正大地將雨寒帶走,恐怕我連這些都不會知道,更不會介於我們當初的約定給我送來那張證明雨寒安然無恙的光盤了!”鄭創新說:“當初我的態度很明確,如果雨寒有什麽閃失,我就跟他魚死網破!事實上他並沒有違背我們之間的約定,至少他讓我通過那張光盤知道雨寒現在還活著,而且還是你們的重點保護對象。”

  “你又是如何知道雨寒住進醫院的?”胡鋒接著問。

  “收到那張光盤後,我就在南都市一直尋找雨寒,可始終沒有找到,直到幾天前,我才從小妹那裏了解到,雨寒在醫院照顧她的母親,我還知道雨寒有四十天的記憶丟失了!”

  “那張光盤呢?”胡鋒問。

  “如果我交出光盤,你們能不能讓我見見雨寒?”鄭創新問。

  “你在跟我們講條件?”

  “是請求。”鄭創新低聲說:“哪管讓我遠遠地看上一眼,我也就心安了!”

  胡鋒冷冷地看著鄭創新那雙茫然焦慮的眼神在心裏想,如果不是因為一時的貪婪,這個男人的人生也許將是另外一種圓滿的結局。金錢是無辜的,欲望才是糾纏在人性之上的原罪。

  “等雨寒康複之後,我一定安排你們見麵,”胡鋒拍了拍鄭創新的肩膀說:“我難以想象像她那樣單純的一個女人知道了這一切後該有多麽的傷心,能否得到她的原諒完全取決於你的誠意,我們也祝你到時能有一個好運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胡鋒和老疤走出了審訊室。

  “你這麽著急要帶我去哪?我還有好幾個問題沒問呢!”在市公安局邢警大隊的走廊裏,老疤問胡鋒。

  “我們先去一躺‘永定街’,那些問題回來再問!”

  “去那裏幹什麽?”

  上車之後,老疤問。

  “去拿光盤啊!有了這張光盤,吉田和史雲鵬的死因就真相大白了!”

  車子離弦之箭般地向前衝去。

  “這倒也是。”

  老疤點燃一根煙,又將靠背椅調到一個舒服的角度,向後倒去。

  “等忙完這一陣,你得好好犒勞犒勞我。”

  “為什麽我一定要犒勞你呢?”胡鋒說:“你這鐵公雞的毛病什麽時候能夠改一改?”

  “曾經我是怎樣對你的?難道你忘了?”老疤嘀咕道:“你犒勞我是應該的,發什麽牢騷!”

  “你什麽時候學會翻小腸了?”

  “這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老疤,不是兄弟說你,向你這麽小氣的男人,哪個女孩子願意嫁給你?”

  “沒女人老子還不活了?”

  “倒是死不了,可活得又怎麽樣?晚上連個暖被窩的人都沒有。”

  “你還沒完沒了了?信不信我揍你?”

  “等忙完這段吧!到時候我好好跟你切磋切磋。”

  ……

  兩個人一路鬥嘴,很快就來到了永定街。

  鄭創新的住處位於“半島大廈”後麵一棟公寓裏,裏麵住的大多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領一族。鄭創新的房間在公寓的第三層,需要門卡才能打開。胡鋒讓保安叫來物業管理員,她是一個看上去十分富態又十分和藹的胖阿姨——

  “也不知道小鄭這幾天去哪了,總是見不到他的人!”胖阿姨一邊開門一邊說。

  “謝謝您阿姨,給您添麻煩了!”胡鋒表示感謝。

  “不麻煩不麻煩,配合你們工作也是我的義務嘛!你們先忙著,過一會我來鎖門。”胖阿姨說完扭扭搭搭地走了出去。

  房間的格局屬一室一廳,鑲在北牆上的那副大相框記錄了鄭創新多年以來的生活經曆。老疤望著那些生動的照片搖頭歎息,惋惜之意溢於言表。

  胡鋒很快就在電視櫃下麵的一個抽屜裏找到了鄭創新所說的那張光盤。這張光盤的出現,讓整個事件距離真相大白更近了一步。

  老疤似乎對鄭創新的情事很感興趣,離開的時候他問胖阿姨:“鄭創新平時有沒有帶女人回來過?”

  “沒有!絕對沒有!”胖阿姨說:“原本我還想給他介紹個對象呢,看來這個媒人我是做不成啦!”

  “想不到這小子還是個癡情種。”下樓的時候,老疤說。

  “癡情之人又何止他一個?”

  “你什麽意思?”

  “我總覺得雨寒的遭遇有些怪異,你說古川在實驗人選上為什麽就偏偏選中了雨寒呢?”胡鋒說:“童年時的雨寒是被古川帶出荒村的,雨寒長大後又進入了古川的公司,而後又被古川做了人體實驗,這是不是有點過於巧合了?還是我們忽略了某種更深層次的因素?”

  “深層因素?你指的是什麽?”老疤問。

  “人性!也可以說是一種由癡情而引發的心理異變。”胡鋒進一步解釋:“我的意思是說,由於以往的一段感情經曆,促使古川逐漸地形成了一種十分怪誕的變態心理,從吉田和史雲鵬的死亡上看,這種心理應該跟雨寒有關。因為古川的感情世界並不複雜,他隻經曆過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貞子,而貞子的早逝很可能讓他經受了一次巨大的心靈創傷,他對自己曾經心愛的那個女人始終念念不忘,他多年以來始終不肯真正地離開那座荒涼的山村是不是也有這種心理因素在作怪呢?或者說他還心存某種不被我們所知道的幻想呢?”

  “幻想?”

  老疤上車之後接著問:“他在幻想什麽?”

  胡鋒沒有開車,他似乎生怕自己的一個動作將他的思路給打斷了。

  他接著說:“我還記得之前在荒村那次,當雨寒極力勸說香子離開那裏的時候,香子曾說過‘複活’二字,她竟然說她的母親一定會活過來?我當時對此也是不以為然,可現在仔細想想,她當時為什麽要那樣說?是言不由衷的瘋言瘋語還是她從第三者那裏獲取了某種信息?”

  “如果假設這個第三者就是古川,那麽倒是符合邏輯!同時也說明,我們把事件調查到這個程度,還有沒被我們發現的隱情!”老疤說。

  胡鋒點了點頭,然後說:“雖然我們目前還無法知道這個潛在的隱情是什麽,但古川之所以會選中雨寒作為芯片的實驗人選的動機之一我們已經猜到八九不離時了,這還多虧了你,若不是你剛才稱讚鄭創新癡情我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雨寒的出現滿足了他對舊情的那種迷戀,當雨寒被他用芯片操縱之後,會讓他產生一種貞子複活的錯覺,因為雨寒和貞子的相貌實在是太像了!這也就是導致吉田死亡的真正原因。”老疤想了想又接著說:“可是他為什麽要讓雨寒出現在軍事博物館裏而不是其它別的地方呢?難道就僅僅是因為那裏有貞子的蠟像?如果是的話,這種遊戲式的動機就未免有些牽強了!”

  “沒錯,問題就出在這裏,如果僅僅是想取他人性命,他大可不必廢如此周折。”胡鋒說:“這裏邊肯定還有第三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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