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些蟲卵類的生物戰劑老疤就一陣陣惡心。老疤早年曾在軍事雜誌上看到過一些介紹,據說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軍曾做過此類戰劑的研發計劃,結果都被擱淺了,主要是因為這種戰劑一旦研製成功,不僅僅是殺傷敵人,還會威脅到自己,更重要的是,它有違生物倫理這一自然法則。
這蟲卵戰劑可要比細菌或者病毒類的生物戰劑厲害得多。無論是細菌還是病毒,它們都無法躲過火的扼殺,然而,這蟲卵類生物戰劑的投放載體卻是水,通過水源傳播出去。試想一下,將數以億萬計的蟲卵戰劑投入到長江黃河,投入到孕育了華夏文明的地方,其後果恐怕不僅僅是不堪設想,而是根本就無法想象的……
想到這裏老疤打了一個冷戰!
沈放看了老疤一眼,又接著說:“後來,日本天皇宣布投降,戰爭結束。我爺爺多方打探‘天使實驗室’其他成員的消息,試圖想通過他們了解到蟲卵戰劑最終有沒有研製、是否成功,然而,卻在一個老兵那裏聽到了一個噩耗——他們死了!而且死得很慘!”
“那老兵是怎麽說的?”老疤急切地問。
沈放摘下眼鏡,擦了擦額頭和眼角上的汗,接著說:“當時,這個老兵所屬的特種部隊領命去接管一項十分重要的押解任務,並根據上峰的指示,接管以後,要對原來那支押解隊伍進行滅口處理。任務完成後,這支隊伍便在當地暫時駐紮下來,等候新的命令。然而,就在這天晚上,這支部隊的十幾號人卻突然用指甲抓爛了自己的皮膚,然後不堪忍受痛苦,紛紛地剖腹死去!”
“他們當晚駐紮在一處荒宅裏,而這位得以幸存的老兵是唯一沒有喝那口井水的人,於是,我爺爺聯想到了蟲卵戰劑!”沈放最後說:“我爺爺也正是通過這一點所以才提出那個可怕的‘陰謀論’的。而我也許是因為無形中接受了爺爺的某種暗示吧!走進死胡同出不來了,所以才強迫自己一定要找到‘天使實驗室’一驗真偽不可!”
繞開心理因素不談,老疤反倒覺得,當今社會缺少的正是這種“鑽牛角”的精神。
沈放的爺爺當初一定是把自己過往的經曆像講故事那樣告訴了沈放,而沈放又是一個好奇心和想象力極強的人……沈放的爺爺錯就錯在不該給沈放一個可能性的“陰謀論”,這對於一個好奇心和想象力極強的人來說無疑不是一個巨大的困惑。
老疤所經曆的事件有很多都是他自找的,所以他特別能理解沈放的苦惱是什麽。
沈放的出現讓事件的本身出現了重大的轉折。
為了感謝沈放,老疤執意要在華僑賓館擺上一桌酒席,為沈放接風。
這也是老疤的一貫作風,隻要是他認準的人,他會想方設法與之成為朋友。
“酒是一定要喝的,但不是現在,”沈放說:“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我陪你喝上三天三夜!”
老疤笑眯眯地看著沈放,連聲說好。
華僑賓館的外麵空氣沉悶,老疤仰頭觀察了一下天象。
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這場暴風雨斷斷續續地下了將近兩個小時。
在將近兩個小時你來我往的交談中,先前糾纏在胡鋒頭腦裏的疑結也漸漸地縷清了。
但是,關於那兩塊功能不同的芯片,胡鋒還是疑竇叢生。
首先,被事件背後的黑手植入芯片的雨寒跟蹤胡鋒和櫻美的動機是什麽?
其次,如果說吉田的死亡是因為他誤把雨寒當成了複活的貞子,那麽,幕後的黑手讓雨寒出現在軍事博物館裏的動機就僅僅是為了嚇死吉田這麽簡單嗎?事實上,對於陰謀的操縱者們來說,吉田的威脅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另外,胡鋒隱隱地察覺到,吉田的死亡很可能是一次意外,鬆村的死亡足以說明,對於整個事件的核心人物古川來說,假設吉田是他的潛在威脅,那麽,吉田的死期要麽是在鬆村之前,要麽緊隨其後,而不是若幹年後的今天。如此說來,幕後的黑手讓雨寒出現在軍事博物館裏的真正用意又是什麽呢?
另外,從目前所掌握的線索分析,“東南亞大富豪”的集體失蹤與“天使實驗室”之間很可能存在利益上的交換,那麽,作為“天使實驗室”一方,他們究竟掌握了何種能攻克絕症的技術,竟能讓這些舉世聞名的富豪甘心情願地被自己所用呢?還有,即將要發生的金融風暴,究竟是不是因為那些富豪受製於幕後的黑手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呢?
“老疤,雖然沈放的出現讓你我解開了這起事件的部分疑點,按理說,我應該鬆一口氣才是,可為什麽我反倒覺得自己的心情比以往更加沉重了呢?”胡鋒奇怪地問。
“你到底察覺到了什麽?”胡鋒的神情讓老疤也緊張起來。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胡鋒搖搖頭,為了能讓自己緊繃著的神經鬆弛下來,他故意轉移了話題:“老疤,看你現在的神態,似乎已經勝券在握了,你就沒有任何疑問嗎?”
“不然我還能怎麽樣?跟你一樣的愁眉苦臉?”老疤說:“其實,我的疑問一點也不比你少,至少有些細節我還沒有弄明白。”
“細節?哪些細節?”胡鋒問。
“比如說,維持‘天使實驗室’正常運轉的電能從哪來?那些精密儀器的更新換代又是怎樣完成的?又是通過何種渠道運往那裏的?究竟有多少人在為這個‘天使實驗室’而工作?這些人又都是來自哪裏?”
“你的這些疑問,等鄭創新落網後,他自然會告訴你的。”胡鋒抬手看了一下時間。
老疤一拍腦門,恍然大悟:“我怎麽把‘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給忘了,有了這麽個掛羊頭賣狗肉的公司做幌子,無論是精密儀器的更新,還是人才的輸入,就都不成問題了!”
胡鋒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他的視線透過玻璃落在窗外的雨霧裏。
他在想,今天晚上,鄭創新還會來嗎?
兩個小時後。
南都市人民醫院的保衛室裏。
胡鋒雙眼緊盯著麵前的監控器。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他在醫院的好幾個出口都布置了暗哨,今晚所有參與這場抓捕行動的人員都已經各就各位,口袋已經布好,就等著鄭創新往裏鑽了!
病房裏的雨寒早已被秘密轉移,此刻病床上躺著的則是一位格鬥高手——老疤。
之前通過調查得知,鄭創新十二歲便進入了武術學校,十六歲考入體校學習散打,畢業後曾給商業巨子做過私人保鏢,二十歲因為重傷害被捕入獄,獲刑七年……
也正因為如此,胡鋒才讓老疤假裝雨寒躺在那間病房裏,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參與抓捕的人員裏麵很難再找出一個能赤手空拳將鄭創新拿下的人選了。盡管老疤的體重近年來與日劇增,但對付鄭創新還應該不會出現什麽閃失。
事實上,今天晚上老疤才是主角。
一場老疤PK鄭創新的好戲即將拉開。
“老疤,出手不要太重,我們要的是活口。”胡鋒用對講機又一次叮囑老疤。
二年前,在配合國際刑警組織鏟除亞洲毒梟的那次抓捕行動中,胡鋒曾親眼見識過老疤一拳將毒梟一對眼球打碎時的血腥場景。
“你說得倒輕鬆,真的動起手來,哪能顧及到那麽多?”
老疤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卻不這麽想。
跟鄭創新這樣一個自幼習武又做過私人保鏢的對手過招,隻能智取,而不是力敵。若不然,鄭創新一旦狗急跳牆,憑他的身手,抓個人質保護自己簡直是易如反掌……
要想用最短的時間生擒對手,隻能一擊必勝。
後半夜一點左右,一個身材高大,長相帥氣的男子走進了胡鋒的視線。
在監控器的畫麵上可以看到,這個男子背著一個黑色的書包,電梯在二樓停下後,他左右看了看,然後徑直朝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是監控器的死角。這名背著黑色書包的男子進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出來的是一名白衣縛體的醫生,隻有一雙冷漠的眼睛暴露在外。
“各部門請注意,鄭創新已喬裝成一名醫生,正向三樓走去……”
胡鋒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達到每一位參與抓捕行動的人員耳裏。
鄭創新快步向雨寒的病房逼近,一串駭人的腳步聲回蕩在午夜的醫院走廊裏。
門“吱呀”一聲開了。
又“吱呀”一聲關上。
黑暗的病房裏,一個鬼祟的身影已經走到了雨寒的病床前。
他似乎察覺到了哪裏不對,遲疑了片刻後,他猛地掀開了病床上的被子。
被子下麵空空如也。
突然,他感到頭重腳輕,身體失去重心向後摔倒,並被一股十分強勁的力道拽到床下,等他明白過來企圖掙紮時,雙腳卻再也動彈不得了!
“真想跟你好好較量一下,隻可惜,這裏不是打架的地方。”老疤從床下爬出,一把扯下鄭創新臉上的口罩,然後拿出對講機:“偷襲得手,鄭創新已束手就擒。”
老疤故意將“束手就擒”四個字說得很重,氣得鄭創新狠狠地用拳頭砸了一下床板。
“束手就擒?”對講機裏傳來胡鋒的質疑聲:“怎麽這麽快?他就沒有反抗嗎?”
“少廢話!你可以自己過來看!”老疤甩掉手裏的對講機,走出門去。
醫院三樓的走廊盡頭,胡鋒等人正急匆匆地趕來。
老疤端著肩膀,做出一副邀功的姿勢倚在門前。
進去之後,胡鋒打開燈,隻見鄭創新的身體正在床下劇烈地掙紮著,腳上還戴著一副冰冷的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