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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荒村幽靈 (六)

  我終於沒有喊出本能的疑問,身體不由自主地來到樓梯口,然後向一樓觀望。一樓的光線很好,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站在大廳的中央,她就像一個女鬼那樣,靜靜地感應著周圍的”人氣”。不,說不定她就是昨夜用歌聲喚醒水怪的“女鬼”,在這樣陰森神秘的凶險之地,用常人的思維去判斷一件事,到頭來隻能是自討苦吃。換句話說,就當時的情形而言,根本就容不得你去判斷,因為不測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我的身體向後退了兩大步,一下子就坐在了床上,心裏麵一遍遍地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一隻手也將那把鋼刀從背包裏麵抽了出來。

  也許是我的動作驚動了樓下的“女鬼”,一陣青紗落地時的腳步聲正一點一點地向我接近,猶如有一股詭異的陰鬱之氣,正順著樓梯向上浮動遊移。

  我終於看見了她的身體。她與我隻有不到兩米遠的距離。

  她穿著一條紅裙子,上麵還繡著兩朵盛開的白牡丹,長發低垂齊胸,房間裏殘存的一束光線將她的身體從中間一劈兩半,隻露出半邊慘白的臉孔。

  無聲的僵持,喉嚨好象被上湧的血液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該死……”

  連房間裏的最後一束光線都被她幽幽的聲音吞沒了,立刻陰暗了下來。

  “你是人?”我舉起鋼刀,聲音斷斷續續顫抖著:“不……你不是人,你的聲音告訴我你不是……你是昨夜午時出沒的那個女鬼嗎?你一定是的……也許你不是……但我要告訴你,請你別過來,請你不要逼我,”我的身體貼著牆壁,左右移動,企圖尋找逃脫的時機,“我沒有惡意……我真的沒有……如果你願意……我們……我們坐下來談一談好不好?”

  “不,你必須死,”她說話時抬起了腦袋,眼睛露了出來。

  這是一雙屬於荒村的眼睛,幽深的瞳孔裏透著肅殺之氣,掛在陰暗的空氣中。

  太熟悉了!天呐!這雙眼睛我仿佛在哪裏見到過,它似乎在我的記憶深處藏了許久,在一瞬間裏突然顯形了。此刻,我恨不得能撲上去,撩開她的黑發,仔細瞧瞧那張白臉,以解心頭之惑。

  “從來就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這裏,你們必須要為打擾了這裏的清淨而付出代價。”

  我的勇氣早已喪失殆盡,隻能舉著手中的鋼刀,強裝鎮定地威脅道:“代價?死亡的代價?我手裏的鋼刀可不是吃素的,不信……不信你就試試看。”

  笑聲。一陣抓心撓肝的笑聲。

  “你想活著離開這裏嗎?”她突然轉過身去,說道:“那你就跟我來吧!”

  她的身體幽幽地離我而去,我戰戰兢兢跟在她身後的時候,可怕的歌聲又一次響起了。她唱的是一首歌謠,由於她的發音並不夠準確,我隻記住了其中的兩句歌詞--

  鶴與龜滑倒了

  背後的那個是誰呢?

  詭異的歌詞。

  我猛然回過頭去,身後是一條幽黑的樓道,前方是一潭深不可測的湖水。

  繚繞的夜霧吞沒了她的身體,隻有那首抓心撓肝的歌謠還在鬼村的上空回蕩著。

  此刻的我就像一頭迷途的羔羊徘徊在環形的湖岸之上,然而,“女鬼”再也沒有出現,等來的卻是一隻比“女鬼”還要可怕的水怪。

  水怪現形的時候,從湖底翻騰出一股巨大的水花,並伴有不計其數的氣泡。

  接下來的一幕足以讓當時生物學領域的頂尖科學家們目瞪口呆。

  我躲在湖岸邊的一塊岩石後麵,它與我的距離不到二十米。事實上如果它是水陸兩棲,眼睛又十分敏銳的話,憑借它的身高足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發現我,並以最快的速度將我撕碎。

  這隻深綠色的軟體生物在“女鬼”的歌聲嘎言而止之後,它浮出水麵的半截身體也停止了扭動。它就像一個興奮的舞者,當那陣詭異的旋律消失之後,它的身體向下一沉,隱沒湖底,水麵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這是我與荒村“女鬼”和湖中水怪的第一次近距離接觸。

  我仔細回憶過往,忽然發現那雙熟悉的眼神正在向三十年前靠近。

  今日的“荒村女鬼”,昔日的“二戰女魔”?

  這種想法實在是太瘋狂了!同時又有一種“哥倫布發現新大陸”般的喜悅。

  至於那隻可怕的水怪,就像一條成了精的大蚯蚓,沒有五官,隻有一條伸出水麵的身體,水桶般粗大。

  餘下的時間,我跌跌撞撞地奔跑在折返山洞的小徑上。

  今夜的鬼村,沒有了幽森的燭火,一片死寂。

  山洞裏潮濕的空氣另我夜不能寐,我聽著烏鴉的怪叫聲終於熬到了天明。

  食物已經所剩無幾,囫圇地吃完“最後一頓晚餐”之後我又一次沿著那條小徑來到了鬼村。

  走完一條用青石鋪砌的小徑,我又一次推開了鄭居的房門。因為這座房子是“女鬼”出沒的地方,我無法做到視而不見,相對於鬼村裏的其它房屋而言它對我更有吸引力。

  在靠近窗戶的梳妝台前坐著一個女人,她的出現讓我很自然地與昨夜的那個“女鬼”聯係在了一起,我之所以沒有再用“女鬼”來形容她,那是因為她此刻的發式和穿著就宛如一個正準備出門的鄉野少婦。

  在我楞楞地杵在原地無所適從的時間裏,她點燃了一根蠟燭。明亮的燭火讓我的神經鬆弛了一些。

  稍後她說:“你很幸運,今天可以站在這裏。”

  我終於看清了她的那張臉,回憶當年,正是因為護送這張臉,使得我失去了戰友,並差點斷送了性命。

  “貞子?你是貞子?”我指著她,向後挪動著碎步:“不!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如果真的是貞子,我現在看見的應該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才對,三十年過去了,她怎麽可能如此年輕呢?”我狂燥地追問道:“那你是誰?‘荒村女鬼’?不……這不可能,我現在看得很清楚,你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可是,可是那陣歌聲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它會另我煩躁不安?為什麽它能喚醒湖底的水怪?”我稍做鎮定,接著說:“告訴我,那個像蚯蚓一樣的醜八怪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我從來沒有看見過?”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鬼,”她幽怨地說道:“我好象什麽都記得,又好象把什麽都忘記了!我想了二十多年,也沒想明白自己是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你叫什麽名字?”我問她。

  “名字?”

  “對!名字。比如說:我叫鬆村,鬆村就是我的名字。你呢?”

  “我?”她想了想,神態就像一個小女生:“我叫香子,那些可怕的男人就是這樣叫我的。”

  “你一直住在這裏嗎?”我問。

  “這裏就是我的家,除了這裏我還能去哪呢?”她說。

  “那些可怕的男人又是誰?”我問。

  她低下頭去,好象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我聽見她說:“我躺在一間十分明亮的大房子裏,他們的臉被一張麵具遮住了,他們每個人的手裏都拿著一把刀,我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很痛,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說到這裏,她開始狂燥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痛苦地呻吟著:“我的頭好痛!我的頭好痛!”

  我一時亂了陣腳,不得不上前攙扶她。她順勢倒在我的懷裏,嘴裏喘著粗氣,指尖扣進我的皮肉,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通過剛才的對話,我對她的恐懼徹底消除。她就像一個被關在籠子裏很多年的小鳥,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多年來的荒村生活不但造就了她孤僻怪異的性格,還抹殺了她部分記憶,就連自己的名字都需要別人去提醒。她的容顏和身段被幽幽顫動的燭火映襯得格外迷人,一如當年妖媚動人的女諜貞子。探究女碟貞子的生死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多大意義,因為香子的身份本就迷霧重重,我相信一旦將她突破,所有的困惑都將迎刃而解。

  過了一會,她才漸漸平靜下來,昏睡了過去。我把她抱到床上,從背包裏取出一件外套給她蓋好,然後又下到一樓找到廚房,燒好一鍋熱水,為她熱敷。

  死寂神秘的荒村終於有了一絲煙火氣。

  那天下午,我坐在她旁邊的地板上,希望她能早點醒來。

  太陽落山之後,美麗的香子終於從睡夢中蘇醒過來。

  “你怎麽還不走?”

  這是香子醒後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不,我不走,至少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我堅定地說道。

  “你到底想知道什麽?”香子說:“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你又如何會知道呢?”

  “你是選擇性失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你將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包括你自己的身世。”我說:“我懷疑你的失憶一定跟那些麵具遮臉的人有關,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對你做了什麽,才使得你對過去的記憶隻停留在一間明亮的大房子裏,至於你的歌聲為什麽能喚醒湖底的水怪,我就無法得知了。”

  “求求你別說了!”香子又開始煩躁起來:“我不想知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就讓我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不。”我固執地說:“如果我沒有來到這裏,你是死是活當然與我無關,可我現在就站在你的麵前,我一定要幫你重拾記憶,一定要將你解救出來,同時也是在幫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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