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點
南都市軍事博物館。
胡鋒在回來的路上正好經過這裏,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好象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暗示著他似的,讓他一腳急刹,把車子停了下來。難道是……“幽靈貞子”的召喚嗎?
無論怎樣,他還是接受了這種神秘的暗示,憑著一名警官特有的直覺,向軍事博物館裏走去。他要重返“二戰老兵”病發時的第一現場。憑借自己屢次成功破獲異案所積累下來的經驗,他開始對導致“二戰老兵”病發的原因產生了懷疑。
南都市軍事博物館始建於一九五八年十月一日,是作為向國慶獻禮的標誌性建築之一,由當時的十大元帥聯名題詞。開始隻對內預展,直到第二年的八一建軍節才對外開放。此館共分為上下兩層,上層是古代戰爭館,下層是近代戰爭館。近代戰爭館又細分為“抗日戰爭區”和“解放戰爭區”,吉田正是在參觀“抗日戰爭區域”時突然發病的……
也許人們都在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參館的人幾乎是寥寥無幾。
館內的牆壁上鑲著幾盞已經很陳舊了的燈飾,發出一種半死不活的灰白色光暈,如同吉田臨死時的那張臉。空氣中還充斥著一股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怪味,可能是從那些年頭以久的物件裏散發出來的吧!
胡鋒沒有閑心去欣賞擺放在櫥窗裏的展覽品,而是徑直穿越一條走廊,來到了吉田病發時的第一現場——一間全封閉式的展廳,門上是一把暗鎖。
胡鋒很快就找到了這裏的工作人員,一個剛剛畢業不久的女大學生。胡鋒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並簡單地說明了來意,她隻好乖乖地拿來鑰匙,打開了這扇門。
沒想到剛走進去,女孩子就驚聲叫了起來——
“天呐!”女孩子指著身前的一處圓形展台,驚聲喊道:“她怎麽不見了?自己跑掉了嗎?”
“她是誰?”胡鋒還是第一次走進這裏,女大學生這麽一叫,他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到底怎麽回事?”
“是貞子,貞子她不見了!這可怎麽辦呢?”女大學生急得直跺腳。
“貞子複活,幽靈現身?”
胡鋒脫口而出吉田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詛咒”,可是他說完就後悔了!盡管聲音很輕,可在死寂的博物館裏,掉根針都逃不過人的耳朵。
“複活?幽靈?”女大學生像看個怪物似的看著胡鋒,惶恐地搖著頭,“不可能,蠟像怎麽可能複活呢?你是警察,說話可是要負責的。”
胡鋒就知道會遭到這樣的挖苦,臉瞬間就紅了,等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才硬著頭皮問:“能不能說得再具體一點,再詳細一些?”
“說什麽?你讓我說什麽?臘像都丟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女大學生急得哭了起來,“這可怎麽辦呢?我該怎麽向館長交代呢?”
“你別急,你再好好想想,之前有沒有發生一些另你感到異常的事情?”胡鋒一邊安慰著,一邊細心地查看現場:“這裏的防盜設施太簡陋了!連最起碼應該配備的攝像頭都沒有。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其它展品都是放在櫥窗裏,而惟獨‘貞子’的臘像是半封閉的,而且還配備了一把鎖呢?”
女大學生止住眼淚,眉頭緊鎖地看了看胡鋒,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之前,館內是沒有這間展室的,貞子的臘像也是被罩在幾塊透明的大玻璃裏。可就在幾天前,我的一個女同事在下班之前對這裏進行例行檢查,當她來到貞子展區的時候,突然之間看見貞子的眼睛動了起來?不,她說她看到的分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從那以後,她就辭職不幹了,其他同事知道這件事情後,更是人心惶惶,根本就無法正常工作,整天鬧著要辭職……於是,館長為了能留住我們,不但給我們加了工資,還請來了裝修工人,在這裏建了一間半封閉的展室,這樣一來,我們眼睛看不到,心裏也就沒那麽恐懼了。沒想到,就在一天前,有一位老人突然在這間展室裏病發了,就這樣,館長就下令將它鎖了起來。”
“門上的暗鎖沒有絲毫被撬過的痕跡,從常理來說,這也就排除了外人單獨盜竊的可能,除非你們內部有人與竊賊互相勾結,否則,那麽大的一個臘像被人搬出館外,你們沒有理由看不見,不是嗎?……”說到這裏,胡鋒直視著女大學生的眼睛,說:“所以說,你們館內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都有做案的嫌疑,包括你的那位已經辭職了的女同事。”
“你懷疑我們?”女大學生激動地說:“你憑什麽懷疑我們?我們的動機又是什麽?貞子的臘像又不值錢,隻不過充當一件回顧曆史的道具罷了,充其量是用來陪襯那些曆史照片的,讓人們能夠記住這個二戰時的女魔頭,和她飛揚跋扈時的‘風采’罷了!……”
“風采?”胡鋒不屑地說:“一個女諜而已,她能有什麽風采?最後還不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在一聲沉悶的槍響過後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成為了民族的罪人?……”
胡鋒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他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十分嚴重、且自認為有些荒誕的問題:難道吉田臨死時所說的“貞子複活”就是指二戰時的那位惡貫滿盈的女諜嗎?吉田本身就是個二戰老兵這已成為事實,這樣一來就為二者之間存在某種微妙的聯係提供了可能性……總之,胡鋒更加堅信吉田臨終時的那句“貞子複活”絕不是他故意留給世人的超級懸疑了!
女大學生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胡鋒大吃一驚,她說:“警察先生,據我所知,關於貞子的生死一直以來都是爭議不斷的,有人說她確實被執行了死刑,還有人說西南監獄東北角場地上的那俱女屍隻是她的替身,她的主子花重金買通了一個跟貞子容貌十分相像、且身染疾病的重案女犯做了貞子的替身,使她逃過了一劫。”
女大學生的說辭胡鋒還是第一次聽說。他反過來又一想,假設這種說法是真實的,即便貞子當年逃過了一劫,然而,就人類目前的壽命而言,她是無論如何也活不到今天的,這樣一來,“貞子複活”的可能、站在唯物主義的立場上就變得微乎其微了……
忽然,胡鋒又想到了一個人——鬆村。
這個人同樣經曆過第二次世界大戰,並在四十歲那一年出版了一部記實體的長篇小說《魅裝麗人》。又因為在書中提到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遭到了當局的封殺。
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到底是什麽呢?
吉田在臨死之前到底看見什麽了?
貞子臘像的離奇消失,僅僅是一個偶然嗎?
種種的疑問風卷殘雲般地向胡鋒襲來,讓他隱隱地意識到了一種危機,這起事件極有可能是他從警以來所遇到的異案當中最為複雜、最為凶險、也最為棘手的……
胡鋒甚至有點害怕了,這也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本能反應。
“好了,我們不要談論曆史了!請帶我去見一見你們館長吧!”胡鋒說:“這樣一來,他就不會追究你的失職之責了!”
“好吧!那謝謝你了,請跟我來。”
女大學生感激地點了點頭,帶著胡鋒向二樓館長的辦公室走去。
館長的辦公室在二樓的一處死角裏。
從蠅頭蝸角的空間裏釋放出灰白色的光線,一扇紫紅色的實木門與古舊的展品渾然一體,全封閉的大廳裏,氣氛沉悶異常。
“史館長,有人找您。”
女大學生的聲音十分輕柔,就好像生怕驚動了藏在暗處的那個複活幽靈似的。
“史館長,我有事情向您匯報,您在嗎?”
辦公室裏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女大學生的神情在這個時候也發生了變化,她惶恐地向後退了一步,躲到了胡鋒的身後,緊張地問:“現在怎麽辦?門沒有鎖,史館長他會不會……睡著了?”
“你在問我嗎?”
胡鋒已經從女大學生的臉上讀出了什麽,至少他知道她並沒有把自己心裏真正想說的那句話說出來。
“還是進去看看吧!”
胡鋒的語氣十分平靜,但他的神經卻緊繃著。
女大學生上前一步,看了看胡鋒,然後鼓足勇氣輕輕地推開了紫紅色的房門。
當胡鋒看見一位男子背對著他們端坐在辦公台後麵的那張皮椅上之後,他這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可就在這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裏,他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他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像一俱屍。
“史館長?”
女大學生走上前去,輕輕地推了一下史館長的身體,沒想到他的身體隻是微微一動,腦袋卻突然耷拉了下來……
他死了!毫無疑問。胡鋒這樣想著,心也跟著一顫。
女大學生發出一聲尖叫,她哪裏經曆過這種場麵,整個人退縮到牆角瑟瑟發抖。史館長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可怕的青灰色,出於職業習慣,胡鋒把食指放到了他的鼻孔下麵,而他早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的死就像一條遊動在夜空中的黑線,看不見也摸不著,隻能感覺到它正在向一個幽深未知的可怕空間裏麵伸去……
吉田的死亡也許隻是一個前奏,真正的較量現在才剛剛開始。
稍後,胡鋒打電話直接向局長做了匯報,並叫他立即派人過來勘察現場。
有一張名片就壓在辦公台的玻璃下麵,上麵印著——
南都市軍事博物館
館長:史雲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