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讀完了這封長長的遺書。馬國沒有那麽好運,他死了,他的預感應驗了!
胡鋒認為,這封信應該寫於幾個小時之前,而殺死馬國的那個人也應該是剛剛離開不久的。
可這個人現在到底在哪呢?南宮山莊嗎?
想到這裏,胡鋒沒有按照馬國信上的內容去尋找隱藏在四麵圍牆裏的那處通往南宮山莊的入口,而是先給老劉打了一個電話,讓他立即派人前來處理馬國的屍體。然後,胡鋒又回到了來時的那條地道裏。因為他想知道,地道裏的另外一處爬梯通向哪個房間,還有就是地道的另外一頭又通向哪裏。相比於隱藏在南宮山莊的罪惡來說,孩子們的安全是他現在最為擔心的。
從地獄走向人間,又從人間回到地獄,宛如輪回。
胡鋒並沒有在另外一處爬梯前停下來,他知道即使爬上去也無法知道是哪一個房間,因為電動門的開關在門裏。終於,他跑到地道的盡頭停了下來,他大口地喘息著,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濕透了,前方兩米遠的地方有一排向上的台階,然後是一扇棕色的木板門。
雙手用力一推,門開了,走進一個黑暗的空間。
手電筒劃過一圈之後,胡鋒才知道這是一間臥室,有一張單人床放在靠牆的一邊,接著,手電筒的光束在一張白臉上停住了,一個瘦弱的男子正坐在一張沙發上,靜靜地等著他的到來。
那是一張陰鬱蒼白的臉孔,他的記憶高速運轉,終於想到了一個人——校長孟斌。
孟斌:“你終於來了!”低沉的聲音,“請坐。”
胡鋒:“我能把燈打開嗎?我不習慣這種黑暗。”
孟斌:“請便。”
燈亮了,光線十分刺眼。
胡鋒:“真的沒有想到,地道的另一頭竟然是你的臥室。”
孟斌:“而我卻想到了,我終將會有這麽一天。”
胡鋒:“所以你才在這裏等我?”
孟斌:“你認為我還有逃跑的可能嗎?”
胡鋒:“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孟斌:“我十分佩服你的敏銳。”
胡鋒:“我們言歸正轉吧!”
孟斌:“你問吧,我會把我知道的和我所做的統統告訴你。”
胡鋒:“我想知道馬國是怎麽死的?”
孟斌:“是被南宮雄注射毒品而死的。馬國向南宮雄敲詐五十萬元人民幣,用來交換他先前因誤闖南宮山莊而拍攝到的那些圖片。我曾經代表南宮雄和馬國談判過一次,就在半山腰的那棟獨樓頂上的一間小黑屋裏。之前,馬國開出的條件隻是要南宮雄放了被困在山莊裏的那個女人,可是他得寸進尺,竟然又附加了五十萬元人民幣,因此,讓南宮雄產生了殺心。”
胡鋒:“你和馬國在獨樓頂上談判即將結束時,突然有一個204的小女生闖了上來,還把你的同夥當成了‘女鬼’,而這個穿著紅裙子身材如同一個小女孩的‘女鬼’又恰恰是諾楠老師的親生姐姐,對嗎?”
孟斌:“連這些你都知道?是的,她是204的女生瑤瑤。馬大牙自殺事件發生後的一天夜裏,我發現204的女生們集體跑到了宿舍樓後麵,我以為她們還要去闖那棟獨樓,便悄悄地在後麵尾隨,想不到她們竟然在那片墓地裏停了下來,還玩了一個十分荒誕的遊戲……”
胡鋒:“於是,你在她們離開後,便將那幾口‘棺材’裏的撲克牌上麵的名字改成了馬大牙、王哲、李可、張濤、吳亮,因為這個幾個孩子都在同一個宿舍裏,你這樣做的目的是想將人們的目光轉移到靈異事件上,對嗎?”
孟斌:“是的。自從瑤瑤闖入獨樓頂後,我便開始隱隱地擔心,因為那棟獨樓是我們秘密交易的地點。馬大牙自殺後,又有男生闖進了四麵圍牆裏,那裏隱藏著通向南宮山莊的入口,當時我以為他們發現了什麽,便開始頻頻潛入他們的寢室進行偷聽然後再進行恫嚇,希望他們能遠離這兩個地方……”
胡鋒:“如果我猜得沒錯,地道裏的另外一處爬梯應該通向204的衛生間吧?”
孟斌:“沒錯。衛生間裏的那扇暗門共有兩個開關,一個在門裏,一個在門外,我隨時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又可以隨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來,比如那隻斷手,就是我趁她們睡熟之後放進去的。”
胡鋒:“應該不僅僅是一隻斷手,吳亮的屍檢報告是因窒息而死,而能做到這一點的隻有你。”
孟斌:“那天晚上,我們正在獨樓頂與毒販子進行交易。突然,有兩個男孩闖進了獨樓,他們被‘女鬼’嚇走後,我便在後邊悄悄地尾隨,等他們回到了宿舍後,我進入了地道,然後爬進了他們的寢室,這期間我還聽見了吳亮和齊大海的一段對話,我還配合了一下,直到他們睡熟後,我才走出衛生間。然後用被子按住了他的腦袋,他隻掙紮了幾下,便不動了。齊大海是體育委員,身材威猛,我便沒有下手……”
胡鋒:“張濤那晚就是因為遇見了你提到的那個‘女鬼’,才從二樓掉下來摔死的,對嗎?”
孟斌:“你真聰明。如果我沒記錯,胡警官也曾領著一個小女生走進那裏,很遺憾,‘女鬼’的表演對你不起作用。”
胡鋒:“最後一個問題。這裏的地道又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要在衛生間裏安裝暗門?”
孟斌:“十年前,我從南宮雄那裏拉來一筆資金,用來擴建校舍,南宮雄也因此成為了這所學校的最大股東。在施工的過程中,一次偶然的嚐試,讓我深陷毒門不能自拔。接下來的日子裏,南宮雄不斷向我提供毒品,我也日漸依賴於他,受他擺布。在建宿舍樓的時候,我們意外地發現了幾條地道,然後便按照南宮雄的意思利用牆壁的夾層修了一條暗道直通地下,還在兩間寢室的衛生間裏各藏了一道暗門。接著,我們又讓其它幾條地道與地麵相連,一條是從四麵圍牆的精神病院直通南宮山莊,一條是從精神病院直通宿舍樓裏的那間倉庫和我的臥室。後來,我成了南宮雄的販毒機器,四麵圍牆裏的精神病院便成了我與毒販們交易的秘密地點。”
胡鋒:“所以那部電梯永遠都是禁閉著的,你是怕孩子們進進出出影響了你的行動。”
孟斌:“是的,地道是後來打通的,不然也不會有這部電梯了。”
……
這個時候,胡鋒的話鋒一轉:
“你的深沉真另我佩服,你跟我說了這麽多,就好像在講著一個別人的故事,你就一點也感覺不到內疚或者後悔嗎?”
孟斌笑了笑,肌肉在死灰般的臉上抽動了一下:“後悔又有什麽用?我整整吸食了十年的毒品,我的精神和良知早就被它們摧毀了,在我所有的生命和思維活動中,隻有那神仙般的快感和死亡的寧靜,除此之外,我隻是一俱行屍走肉。”說到這裏,孟斌把一隻手放進了上衣口袋,接著說:“其實當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這一天已經不遠了!希望你能早日抓到南宮雄,祝你好運。”
孟斌說完這句話,身體輕輕地躺在了沙發上,胡鋒覺得不對勁,急忙問:“你怎麽了?”
孟斌的身體突然抽動了幾下,眼睛也一下子睜大了,他說話的氣息也十分怪異,最後這句話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你、能、阻、止、一、個、人、的、死、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