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午飯後,胡鋒打算開車去諾楠那裏了解關於奇奇的一些情況。
他剛坐進駕駛樓,電話就響了!在接通電話的那一刻,他有一種不好的直覺。
“喂——”
“胡鋒……不好了……可能又出事了……”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諾楠焦急的喘息聲。
胡鋒:“你別急,慢慢說,什麽叫作‘可能又出事了’?”
“張濤一個上午都沒有來上課,他的室友說,昨天晚上他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會不會……”
“別亂想。”胡鋒沒有讓諾楠再說下去,“你現在在哪?”
“我已經到樓下了!正要打車去學校。”諾楠說。
“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到,我們一起走。”胡鋒說完掛掉了電話。
五分鍾後,車子在諾楠的樓下停了下來。胡鋒打開車門,諾楠坐了進來。諾楠今天穿著一條緊身的牛仔褲,一件肥大的休閑襯衫,戴著一頂遮陽帽,也許是剛從樓上跑下來的緣故,臉蛋也紅撲撲的,整個人隻能用陽光和嫵媚來形容。
車子很快就駛向了通往學校的公路。這期間諾楠如坐針氈顯得十分焦急,不時地催促胡鋒把車開得再快一點。
胡鋒說:“諾楠,我知道你此時的心情,但,請恕我直言,你應該做好最壞的思想準備。”
諾楠的身體抖了一下,驚惶地問:“憑什麽?你憑什麽說張濤已經凶多吉少了?”諾楠試圖用自己的質疑在胡鋒那裏挽回一些心中的期望。她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學生出事了!
“直覺。”胡鋒平靜地說:“就憑一個警官的直覺。我的直覺從來沒有背叛過我,至少目前還沒有。有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像一頭獵鷹,對死亡的氣味及其敏感。現在我就聞到了死亡的氣味,確切的說它始終籠罩在我的周圍,而我卻沒有辦法發現它。”
諾楠感到自己就要崩潰了!就好像他看見了死亡的魔手又一次伸向了她的學生,而她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學生被死亡掠走,無法施救一樣。
諾楠眼裏擒著淚問:“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這件事如此的詭異呢?就算真的有鬼魂在作祟,那麽它為什麽要禍害這些無辜的孩子呢?”
胡鋒平靜地說:“馬大牙的那本日記裏記述了一段他受辱的過程。讓他蒙受屈辱的恰恰是已經死亡或將要死亡的同學加室友。聽起來多麽不可思議,就好像聊齋裏演的那樣,一個人含冤而死,死後他的鬼魂便開始作弄那些讓他蒙受冤屈的人。有人說這世間不存在鬼魂,而我卻不這樣認為……”
“那你是怎樣認為的呢?”諾楠問。
胡鋒說:“有一種鬼魂潛伏在人心深處。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發現它,而有些人畢生要遭受它的折磨,‘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說得正是這個道理。陸續而死的這幾個孩子都有一個相同的特征:他們都是馬大牙的室友,生前都曾傷害過馬大牙。所以他們害怕,以為馬大牙做了鬼肯定不會放過他們。我覺得僅僅是因為恐懼導致了他們自殺有些不大可能,所以我又想到了一點——他們自殺的時間都發生在晚上,而且在自殺之前都曾出去過。他們去哪了?去做什麽?為什麽要出去?經驗告訴我,要想弄清此事,就必須從這三點疑問入手。”胡鋒說到這裏,轉頭深情地看著諾楠說:“我更擔心的是你。”
“我?”諾楠有些感動,但更多的是驚疑。她不知道胡鋒到底在擔心她什麽。
胡鋒點頭說:“那隻黑毛猴,和那個騷擾你的神秘人,都是我所擔心的。我不能時刻陪在你的身邊,所以你自己一定要加倍小心,一有異常,必須在第一時間通知我。你能做到嗎?”
聽了胡鋒的話,諾楠仿佛從倒車鏡裏看到了那張可怕的猴臉,正詭異地衝著她笑。諾楠打了一個寒噤,從頭涼到腳。她趕緊將視線收回來,看著胡鋒點了點頭,心裏卻是暖融融的。
車子在安江市高級中學的大門口停了下來,兩個人並肩走進了這所被恐懼籠罩了的校園。
他們先是來到了張濤的寢室。還沒到上課時間,寢室裏就隻剩下齊大海和吳亮了。
諾楠敲了敲門,片刻,門被齊大海打開了!
齊大海禮貌地將諾楠和胡鋒讓了進來,吳亮也從床上下來禮貌地打著招呼。
胡鋒習慣性地環顧了一圈隻剩下兩張鐵床的寢室,除了兩個床頭櫃和窗台底下的一張桌子外,寢室裏再也找不到其它的擺設了!看起來有些空蕩蕩的。胡鋒站在窗前,視線越過宿舍樓後邊的樹林和一片荒蕪的空地,落在了遠處的那坐荒山上。也許,在懸崖與峭壁之間還有一條深穀吧!
胡鋒很快就看到了山腰上的那棟獨樓。樓身呈黑灰色,上麵好象還爬滿了“爬山虎”,綠油油的,在樓身的中間有幾扇窗戶,如同方形的黑洞,好象隨時都有可能把人吸進去似的,總之這棟獨樓給胡鋒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胡鋒轉過身來,搶在諾楠前麵直接切入了問話的主題。
胡鋒:“我想問問你們,張濤在事發之前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出去過?大概是什麽時候出去的?他有沒有跟你們提起他要去哪?”
“沒有。”齊大海跟吳亮的回答極其幹脆。
齊大海先說:“張濤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整天都是悶悶不樂的。那天晚上天黑後,我們三人在宿舍閑聊,其實都是我跟吳亮在說,張濤坐在床上不出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期間他隻說了一句話,他問:你們知道‘許願花園’嗎?”
“對。”吳亮接著說:“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許願花園’,以為他發神經呢,所以就沒搭理他。九點多的時候,我們都躺下了,我躺在被窩裏用手機上網,忽然發現張濤從床上下來穿衣服,我以為他去洗手間,便沒有出聲。開始我也懷疑,洗手間就在屋子裏,也就幾步遠,也不至於穿戴整齊吧?我睡覺前是十點多,臨睡前我也去了躺洗手間,根本就沒有發現張濤,回來的時候發現他的床鋪也是空空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出寢室的。當時齊大海睡得正香,我一個人又不敢出去找他,所以隻能鑽進被窩裏等他回來,可是等了好久他也沒有回來……”
胡鋒:“就是出現在馬大牙日記裏的‘許願花園’嗎?你們有沒有聽別的同學提起過‘許願花園’?”
齊大海說:“我和吳亮都是從外縣考到這裏的,所以我們之前並沒有聽說過‘許願花園’,”齊大海說到這看了一眼吳亮,吳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齊大海接著說:“直到有一次,聽王哲提起過,他說‘許願花園’可以幫人實現心願,還說許願花園裏隱藏著鬼魂,說得跟真的一樣。我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麽神奇的地方,所以就當故事聽聽罷了!根本沒往心裏去。”
胡鋒問:“王哲是怎麽知道‘許願花園’的?他去過?”
“如果我說他去過,你會相信嗎?”齊大海反問了一句,迎著胡鋒銳利的目光說:“你認為世間會有這樣一個地方嗎?會有鬼魂嗎?這麽一個神秘恐怖的地方就這麽輕易地被人找到了,那它還有存在的價值嗎?隻有傻瓜才相信他們。”齊大海說到這裏把頭轉向諾楠,眉宇上揚,用挑釁的神情問:“諾楠老師,您的這位警官男朋友該不會是個傻瓜吧!”
諾楠一時無語。胡鋒不動聲色地看著齊大海,冷俊的臉孔,眉頭緊皺。吳亮則在一旁衝齊大海使眼色,意思是說,你怎麽能這樣跟老師說話呢?房間裏一時陷入了尷尬。
齊大海似乎在等著諾楠的回答,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諾楠不知所措地看著胡鋒,而敏感的胡鋒則在齊大海的眼睛裏窺見了一種異樣的情愫。
“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傻瓜,但是,你卻不能拒絕一個傻瓜警察的問話。”胡鋒走到齊大海的身前,伸出了手,說:“來,讓我們認識一下,我叫胡鋒……”
胡鋒的手掌停在了空氣中。齊大海冷冷地注視著他,一臉的不屑。
胡鋒說:“我隻跟‘男人’握手。”
一語雙關。
一層含義是說給諾楠聽的,意思是說,齊大海不像個學生,倒像個男人。
另一層含義是說給傲慢的齊大海的,意思是說,我跟你握手是沒有把你當成孩子,是你的榮幸,如果拒絕,就證明你還不是個‘男人’。
“我這是第一次同傻瓜握手,也是最後一次。”齊大海說著伸出了手,與胡鋒的手握在了一起。
無聲的較量。一道銳利的與仇視的目光的相互較量。兩股暗流在手掌之間抗衡,那是兩個男人的力道。
齊大海是體育委員兼班長,又是籃球隊的中鋒,有著十分高大的身材和強壯的體魄。然而,當他想通過自己的手勁給胡鋒來個下馬威時,他發現自己找錯了對象,他每用一次力結果都給自己的手帶來一陣陣酸痛……
片刻,胡鋒鬆開了齊大海,說:“現在,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麽?”
“可以。請問。”齊大海客氣了許多。
胡鋒說:“我想問,在馬大牙出事後,他的那本日記,你們寢室裏的人都誰看過?”
齊大海想了想說:“我不知道自己跟吳亮算不算看過馬大牙的日記。馬大牙出事後,王哲曾向我們公開過馬大牙日記裏的內容。馬大牙說‘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們’。表麵上看那本日記裏的內容似乎和王哲、李可的死存在著某種詭異的聯係,唯心一點甚至可以將自殺事件上升到冤鬼複仇。隻有傻瓜才會這樣想,真正有智商的人會從死者的死前活動入手。”
胡鋒聽完齊大海的一席話後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齊大海麵對周圍同學的死亡會如此冷靜,最讓他驚訝的是齊大海的理性分析,一個高中生分析起案情來怎麽頭頭是道?
“是個做警察的好苗子。”胡鋒用力地拍了拍齊大海的肩膀說:“你分析得沒錯,王哲和李可在死前都曾出去過,可是……”
“可是你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對嗎?”齊大海打斷了胡鋒說:“跟我一樣,我也不知道他們死前去了哪裏。”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胡鋒遞給齊大海一張名片,說:“你很棒,我很欣賞你,但我不希望馬大牙日記裏的‘詛咒’再次應驗……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記得隨時與我取得聯係。”
齊大海沒有說話,隻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