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又沉默了一會說:“瑤瑤,你知道的,馬大牙死了!就在前晚,他跳樓自殺了!而且我還是親眼看到的,所以我害怕,我想跟那個寫懸恐小說的作者聊聊。。。。。。"
王哲表達的不是很清楚,有點語無倫次,換句話說,王哲也不知道該怎樣將自己心中的恐懼說出來。瑤瑤有些疑惑和驚訝,他從王哲的語調裏似乎已經隱隱地意識到了一些什麽。這是女孩子特有的直覺和敏感。
瑤瑤問:“王哲,你到底想說什麽?”
王哲沮喪地說:“瑤瑤,你別問了!我不知道怎麽說,隻想請你帶我去見見那個可以讓我從恐懼中解脫的人。”
瑤瑤疑惑地看著王哲惶惶的眼神,點了點頭,說:“那好吧!他這兩天就住在我們這個城市,前兩天他還專程來學校看過我呢,他還給我留了地址,一會我們就去找他吧!”
瑤瑤沒有跟王哲提起在學校後山上的獨樓頂看見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這件事。是王哲惶恐不安的眼神讓這個懂事的小丫頭將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瑤瑤想:王哲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的室友跳樓自殺了!好朋友親眼看見了自己室友的死亡過程,好朋友很害怕,如果我這會將那件事說出來,好朋友豈不是更害怕嗎?所以瑤瑤沒說。
填飽了肚子,兩個人離開了肯德基餐廳。
他們打了一輛出租車,車租車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他用異樣的眼神看了看他們,以為他們是一對小情侶。
瑤瑤把存進電話裏的地址給司機看,司機伸出右手,豎起兩根手指,意思是說:車費20元。
很明顯,善於察言觀色的司機宰了這對“小情侶”一刀。
王哲瀟灑地打出一個OK的手勢,表示成交。
車子是一輛嶄新的廣州豐田,在平整的板油馬路上奔馳很快就將其它車輛拋在了後麵。也就是用了六分鍾左右的時間,車子就在警察招待所的門前停了下來。
瑤瑤和王哲下了車,便要往裏走,卻被站崗的警察攔住了,並要他們出示證件。瑤瑤將自己的學生證拿了出來,但不管用。最後,瑤瑤將一張紙條拿了出來遞給了站崗的警察。
紙條上寫的是一個地址,和兩個人名。其中一個人名是——胡鋒。
(紙條上的地址是先前我留給瑤瑤的,上麵寫下了我和胡鋒的名字。)
“你們在這裏等著,我進去給你們問問。”站崗的警察嚴格按照規章辦事,在他們眼裏不存在特殊。
不一會,站崗的警察出來了。
“你們進去吧!”說完,站崗的警察又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走進大門的時候,瑤瑤回頭衝站崗的警察做了一個鬼臉,調皮地說:“叔叔,你真酷。”
弄得正在站崗的年輕警察想笑卻又不好笑出來。
他們穿過一條走廊,走廊裏走著一個個身材高大神情嚴肅的男子。
身材嬌小的瑤瑤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個神秘的巨人王國。
最後,他們敲響了一間房門。
“請進。”渾厚的嗓音,給人一種安全感。瑤瑤聽著很舒服。
推開門,走了進去。一個類似於中等酒店的雙人房,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坐在床頭吸煙看電視。
“叔叔,你好。”瑤瑤很有禮貌地打著招呼。
“呦,這不是瑤瑤麽?快請坐。”
胡鋒關掉了電視,又將兩罐可樂遞到了他們手裏。
胡鋒問:“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
瑤瑤看了看王哲,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叔叔,哥哥去哪了?”
胡鋒問:“哪個哥哥?是寫小說的那個哥哥嗎?”
瑤瑤點了點頭說:“是的。”
胡鋒說:“他有些事要處理,回去了!臨走時他囑咐過我,如果你們有什麽事需要幫助,我一定盡力而為。放心吧!叔叔是警察,跟你們那個作者哥哥又經常在一起。說吧,你們到底有什麽事?”
兩雙眼睛短暫的碰撞。這種碰撞在成年人那裏會產生曖昧的火花,而在兩個單純的高中生這裏則是傳遞著一種相互征詢的信息。
瑤瑤的眼神在說:“王哲,你要跟他說嗎?”
王哲的眼神說:“瑤瑤,你說我應該告訴他嗎?”
瑤瑤的眼神說:“王哲,說出來吧!他是警察,而且還是哥哥的好朋友,跟他說,他一定會幫助你的。”
王哲的眼神說:“瑤瑤,我聽你的。”
王哲的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尋找或躲避著什麽。他坐在胡鋒的對麵,雙手不停地把玩著罐裝飲料,每當他的眼睛看到胡鋒那張冷俊的臉時,他都會慌忙躲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
王哲此時的神情和狀態當然逃不過胡鋒那雙電光雷火般的眼睛。
胡鋒柔和地說:“別緊張,就把我當成你們的朋友。朋友之間聊天說心事是不應該緊張的。”
王哲迎向胡鋒雪亮的眼睛說:“叔叔,我的同學兼室友馬大牙死了!是跳樓自殺,他死亡的全過程我都看見了!你說他的鬼魂會不會找上我?”
胡鋒的臉色一沉,眉頭也皺在了一起。作為警察,對於“死”這個字眼他是敏感的,也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胡鋒問:“你的同學為什麽自殺?”
王哲把頭低下說:“也許是因為同學們都瞧不起他,他自卑,所以……才……”
胡鋒問:“為什麽瞧不起他?他為什麽自卑?”
胡鋒此時說話的口氣顯然有審問的傾向,這是他的職業病,是不由自主的。
王哲說:“因為他窮,他土,他髒,他睡覺時總磨牙,他連CS都不知道,連雙名牌球鞋都沒有,跟他在一起玩會很沒麵子的。”
胡鋒說:“所以他自卑,最後跳樓自殺了?”
王哲點了點頭,忽然又搖了搖頭,煩躁地說:“叔叔,我覺得馬大牙不完全是因為這些跳樓自殺的,可我不知道該怎樣跟您說。”
胡鋒的眼睛一亮,仿佛有一道金光射了出來。如同此時正在經手一件大案,發現了一條十分重要的線索。胡鋒的表情變化被瑤瑤看在眼裏,換句話說,從進屋到現在,胡鋒的一舉一動都在吸引著這個剛滿十六歲的女孩。
胡鋒說:“你心裏是怎樣想的,就怎樣跟叔叔說,說得越詳細越好。”
王哲說:“馬大牙自殺那天晚上,我和寢室裏的其它幾個室友玩完籃球,在回來的路上看到了一個細長的身影,跟馬大牙的身影特別像……”王哲說到這裏被胡鋒打斷了!
胡鋒問:“你們是在什麽地方發現這個細長的身影的?這個細長的身影當時在幹什麽?有沒有發現你們?”
王哲說:“當時我們回宿舍,我們校園很大,回宿舍樓的路上要經過一條黑暗的小道。應該說是小道的兩邊長著兩排胡楊樹,校燈又離得太遠,所以走在裏邊是黑暗的。沿著那條黑暗的小道,我們走到了宿舍樓的大門口,當時已經接近熄燈時間,宿舍樓裏的大部分寢室都已經熄燈了,隻有我們男生宿舍的幾間寢室還亮著。在宿舍樓的底下,我們看到了一個細長的身影,他正沿著牆根向前鬼祟地行走,當我們發現他時,他好像同時也發現了我們,十分慌張地沿著牆根向前跑去,一瞬間就沒了蹤影。當時我們並沒有在意,急急忙忙回到了寢室,連臉都沒洗就躺在了床上。當時寢室已經熄燈了,過了一會,我們忽然感覺寢室裏少了一些什麽,後來我們一下子想到了馬大牙。馬大牙睡覺時有個毛病,就是不停的磨牙。我們這才知道馬大牙還沒有回來。”
胡鋒問:“那個細長的身影跟馬大牙自殺又有什麽關係呢?假設你們看到的那個細長的身影就是馬大牙,那麽馬大牙自殺之前都幹了些什麽,他鬼鬼祟祟地去哪了?”
胡鋒的分析一下子就擊中了困擾王哲的那個死結。馬大牙自殺之前的那些詭異的舉止是王哲內心的恐怖之源。如果,王哲沒有親眼目睹馬大牙死前詭異的舉止,馬大牙死了,他在黑暗的寢室裏睡覺可能會有那麽一點小小的驚悚感,但絕不會給他帶來巨大的莫名的恐慌,因為,馬大牙畢竟沒有死在寢室裏。然而,王哲偏偏就目睹了馬大牙死前的一切,如果,馬大牙的死帶有一種神秘意味,那麽,對於王哲來說又意味著什麽呢?這正是王哲害怕的,尤其是馬大牙死時在夜裏發出幽光的眼睛。
王哲不得不佩服胡鋒的睿智和專業。他可以一下子就切中問題的關鍵,在一團亂麻中找到那個點。
王哲接下來將自己看到的全都說了出來,聽得坐在旁邊的瑤瑤直起雞皮疙瘩。
胡鋒從煙盒裏取出一支煙,習慣性地在桌子上掂了掂,然後放進嘴裏,點燃,吸了一口。這一再平常不過的習慣性動作被一個情竇初開或者說剛要盛開的少女看在了眼裏,有一汪澎湃的春潮在一個聖潔的空間裏翻滾,蕩漾。瑤瑤這個時候感覺像被電擊了一下。
哪個少女不懷春?瑤瑤也不例外。
胡鋒接連吸了幾口煙,這一時間裏他冷俊的眼神不停地在他麵前的這兩個高中生的臉上遊走。
我該幫助這兩個孩子嗎?
雖然自己是警察,但這是在別人的城市,就算這起自殺事件的背後存在隱情,也輪不到自己插手。
如果把他們推給同行,那麽胡鋒敢肯定同行們會不疼不癢的安慰他們一翻,然後把他們送回學校,並叮囑老師做好學生的心理工作。
如果自己幹脆裝傻不管,或隨便編個說法將他們打發了,自己又對不起朋友(我)的托付以及那雙焦慮的眼神。
如果,自殺的背後真存在著一雙神秘的黑手,又會怎樣?
胡鋒想到這裏心頭一顫,很快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失職。
最後,胡鋒下了一個決定,幫助他們解開心底那個可怕的死結,全當做了一回業餘偵探,全當這七天長假沒有放過。
胡鋒伸出來一隻手,他準備揭開那個橫亙在清晰與模糊、生與死之間的神秘麵紗。
胡鋒說:“明天是周末,八點你在操場等我。記得,要保密。”
王哲感激地點頭:“謝謝你叔叔,我一定會保密的。”
臨走時瑤瑤突然問胡鋒:“以後我可以叫你哥哥麽?”
胡鋒先是一楞,轉而又淡淡地一笑:“叫叔叔不好麽?”
瑤瑤說:“你是我哥哥的哥們,我叫你叔叔豈不是讓你占了我哥哥的便宜?”
“OK。”胡鋒爽快地說:“哥哥就哥哥,正好我是個獨子,多了你這麽個漂亮可愛的小妹妹我十分願意。”
說笑間,胡鋒將二人送到了警察招待所的大門口,攔下來一輛出租車,交給司機五元錢,並交代一定要送到學校大門口,司機陪著笑臉說“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