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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下午三點鍾是白阿姨教授鋼琴的時間。她一共收了三個學生,一個禮拜有三個下午她要在家裏教學生彈鋼琴。

小曼最近對電視台的那份工作已經有些厭倦了,一來是因為胡藹麗處處排擠她,二來她自己也覺得挺沒意思的,做“金色老年”的導遊節目也有那麽長時間了,自己在電視上晃來晃去的不過是個陪襯,說到底人們看的是風景而不是她。她一旦離開了,她這個位置馬上就會有人填補上,就跟下棋一樣,一個蘿卜一個坑,誰也不會記得她金小曼的。

這陣子小曼總是在家呆著,沒事很少出門。她要好好想一想,然後做出決定。她不想在某一件事上把自己的青春都搭上,憑她美麗的外表還有聰明的頭腦,她什麽事幹不了?她可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那樣太吃虧了。鋼琴的聲音叮叮冬冬從隔壁房間裏傳過來,那是緩慢的、不怎麽熟練的、好像稚童蹣跚走路般的聲音。那聲音一會兒斷、一會兒斷,弄不好就要抓回到前麵從頭再來。

小曼的思想也是這樣。她的思路被一種莫名的障礙所打斷,像那小孩彈鋼琴一樣怎麽也連貫不起來。她一會兒想到如何跟“頭兒”辭了那份工作,一會兒又想到白宮對她的愛。她腦子裏亂轟轟的一片,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幾乎每天、每一刻都在麵臨抉擇。是自己太貪心、太虛榮、太容易動搖了呢,還是聰明的人都應該這樣,不斷調整自己,做出最明智最適合自己也最有前途的選擇?這些念頭東一片西一片的,好像春天楊樹上被風吹落下來的絮片一樣,那些念頭的分量很輕,幾乎沒有自重似的,被風吹到哪就是哪了。

春天在19層樓上是根本感覺不出來的,小曼自從來了北京,四季有些顛倒混亂,裙子衣裳也都是四季亂穿,沒有什麽季節區別。這在他們平城是要遭人嗤笑的,冬天穿那麽薄的裙子、夏天穿條密不透風的牛仔褲,人家當麵不說什麽,背地裏都管你叫“那瘋子”。平城是一個保守的內地小城,任何事情都有它固有的規矩,就像罕劇,幾百年唱的就是那幾出戲。

小曼感覺不出春天的到來,可春天也還是來了。

小曼隔著一層帶網眼的窗紗往外看,天空被分成許多小塊,看不太確切。隔壁的琴聲越發斷氣斷得厲害了,這回彈得像個吃力的老人在上樓梯,一步一喘,讓看的人都跟著吃力。小曼的思緒越加遊移不定,剛才白宮打來電話,是從學校裏打來的,因為白阿姨在旁邊,她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嗯嗯地點頭,匆忙把電話就給掛了。

白宮約她今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飯。

“誰來的電話?”

白阿姨瞪著眼睛看上去有些生疑。

金小曼支吾著說:“哦,是我們頭兒打來的,說是晚上台裏有個活動……”白阿姨說:“晚上要是出去就早點回來,省得電梯沒了,還得爬樓梯。”

金小曼覺得她話裏有話。上回她和白宮在外麵玩到十二點鍾,電梯沒了,他們就是一層一層地爬上來的。她和白宮的事,說是沒人知道,可是那個不言不語的素兒全都看在眼裏,心裏跟明鏡似的。素兒是藏在這個家裏的一雙靜靜窺伺的眼睛,她來自偏僻農村,原本一無所有,到城裏來幹活為的是掙幾個小錢回去,順便見見世麵。可見過一點世麵的人心就不如以前安穩。這種不安穩是藏在她貌似平穩的外表下麵的。

每回小曼和白宮約會總是怕被素兒看到,所以戰戰兢兢,兩個人的心裏都有些像做賊。白宮平時住在學校,隻有星期五晚上才能回來。他們表麵上仍保持過去那種相安無事的關係,飯桌上客客氣氣,誰幫誰添一碗飯都要說聲謝謝。那是做給大人們看的,白阿姨不允許白宮在上學期間談戀愛,可是他卻把戀愛談到家裏來了。小曼現在正處於人生的轉折階段,她知道要不了多久,事情就會有定論,結局無非是兩種:要麽從這個家裏搬走,要麽接受白宮那熾熱如火的愛情,成為這個家中長久的一員。

小曼叫人在外麵打聽過,在北京租一間房子的價錢幾乎等於她半個月的工資,這還是最一般的房子,要是稍微好點的,成套的,帶暖氣煤氣的,她把現在一個月的薪水都拿出來也不夠住一個月的。她現在住在白阿姨家,白阿姨連夥食費都不讓她交一分錢,待她也算夠好的了。但她一旦得知小曼在和她兒子談戀愛,她一定會把她趕出門去的。小曼沒有北京戶口,又沒有正式工作,有什麽資格留在這裏呢?人家當你是客人才對你客氣的,一旦得知你侵害了他的利益,讓他覺得“吃虧了”,他馬上就會翻臉不認人的。

可是,白宮的愛情也讓小曼覺得難以割舍。他們雖然並沒有發展到很深的程度,可小曼覺得已經有些離不開他了。小曼當時單純地想,一旦要是給了他,將來就一定要跟他結婚的。他也曾不止一次地許諾,說要一輩子對她好,小曼相信他的話。有幾次他們都和衣躺到了小曼那張窄窄的小床上,白宮的手盲目地在她身上摸索著,這時候小曼的頭腦裏掙紮得很厲害,稍一鬆懈一切就成定局了,小曼想自己就再也沒有什麽可選擇的餘地了。

在這幢房子裏過一輩子對小曼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講似乎有些不甘心。她年紀太輕,總覺得前麵還有許許多多種選擇在向她招手。白宮家的條件雖說還算可以,但也是一眼就能望得到底的日子,嫁給白宮,無非是有吃有穿,和和美美,要是尋找這種日子,她金小曼就用不著跑這麽遠了,在平城追求她的人可不少,有的條件比白宮家還要好,在平城市中心獨門獨院一棟小樓的都有,可那畢竟是小地方,小曼又不是單純貪圖物欲的人。她的夢想像天上的雲彩一樣令人琢磨不定,說起來她也沒什麽特別固定的目標,她隻是覺得自己現在年輕長得又好,現在就把自己安定下來未免有點可惜。

金小曼在立交橋下那個岔路口等白宮的時候,正趕上下班的高峰時間。四麵八方的車流和人流在立交橋的各個方向來回穿梭著,按照不同的軌跡各自運行著。那是一個盤來旋去的三層立交橋,這龐大的交通係統縮小了人自身的比例,使得人在這個城市裏行走仿佛一個小人國的公民來到巨人的世界,樣樣東西都不成比例。

金小曼站在路邊,看到迎麵騎車過來的人一個個表情疲憊,他們在外麵上了一天的班,把精神都耗盡了,現在全都像癟茄子似的麵色青紫。這時候,小曼看到白宮從另一方向滿麵春風地朝這邊走了過來。

白宮今天穿了件式樣隨隨便便的粗毛線白毛衣,胸前有幾朵放大了的雪花圖案,是深棕和藍絞在一起織成的,他一向是身材偏瘦的,這件毛衣卻使他一下子壯實許多,看上去肩膀寬寬的,和那些麵色疲憊不堪的人比起來,他顯得格外年輕和富有朝氣,臉上是沒被生活麻醉過的,眉毛眼睛都會說話,走起路來腳底下很有彈性。他遠遠地看到小曼,便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遠遠地朝小曼笑了一下。

白宮身上有幾“白”:他姓白,皮膚白,牙齒白。他的牙齒令許多人感到驚訝,整齊得有些失真了,好像假的似的。

白宮一向是他母親的驕傲。母親看兒子的眼光沒有一個不是戴了放大鏡的,但是白宮這個人的確也很優秀,他具有現在年輕人身上許多不具備的品質:孝順,聽話,學業上也知道用功上進,人又長得一表人才,就沒有一件事情上能挑出他的不是來。小曼有時仔細想想要是當真跟他好了的話將來結局一定會是不錯的。白阿姨也許會一時不高興,覺得自己的兒子找了個外地的吃了虧,但過不了多久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因為小曼畢竟不是等閑之輩,她的能量是很強的,在她這個年齡層裏絕對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人尖子了。

金小曼今天的打扮相對素雅,穿了件超長的黑灰毛衣,高彈緊身那種,一棱一棱地緊裹在身上,下麵是一雙極薄的長統襪和一雙造型奇特的網孔皮靴。那靴子的網扣鍍銀似的,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細看每一個裏麵都好像藏著一枚小太陽。

騎車回家的人流漸漸稀了,快車道上汽車的勢頭仍不見減下來,甚至還有了堵車的趨勢,他倆不緊不慢地在路邊人行道上走著,在匆忙的人群中很少見有他倆這麽閑適的一對兒。

白宮說要帶小曼到一個地方去吃燒烤,兩人好容易在路邊才“打”到一輛出租車,白宮告訴司機要去的地方,司機按下計價器。

白宮和小曼坐在後排,白宮猶豫了一下手便環上了小曼的肩膀,但是沒有把重量真正地全放上去,差不多是半浮在她肩上的。他不敢,怕她生氣。這也是好不容易,他們在一起這麽久了,隻有兩次接吻的經曆。越是在一個屋簷下談起戀愛來反而困難。

金小曼對他的舉動未做出任何反應,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車窗外已有不少幢大廈早早亮起了霓虹燈,但是外麵天光也還大亮著,那點點簇簇的燈火便被自然光線衝得很淡。白宮的手臂加了一點力氣,他想看小曼的反應,小曼卻偏不表現給他看,她眼睛偏向窗外,就好像身邊沒他這個人似的。到了前麵十字路口,車子忽然一個不可遏止的急刹車,白宮順勢摟緊她,兩人相視一笑,很默契的一刹那。

白宮說的那家館子生意好得有些過分了,裏麵的人吱吱地烤著肉,外麵的人卻坐在沙發上幹喝茶。服務的小姐臉上的笑容有些堆砌,並且一道道地上茶,白宮說“不用了,我們已經喝得夠多了。”於是他們走出來,又重新回到了大街上。這時候的天色才真正黑下來,路邊上所有的燈都顯得格外地亮。

僅這一會兒功夫,街上的人就都好像各就各位了似的,該回家的回家了,該上哪的也全都到達了。馬路上不像剛才那麽擁擠了,公共汽車慢悠悠地從街角調頭彎過來,運作顯得笨拙而又緩慢。路邊的小飯館裏已經占滿了座,喝酒的人紅頭漲臉的,隔著玻璃窗就能看到他們的種種醜態。

白宮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要不到我們學校附近去吃吧,那邊的餐館我比較熟。金小曼隻是看著他,似笑非笑的,並不多嘴。她今天晚上的表現乖得讓人起疑,白宮吃不準她的態度,還沒看清站牌就帶她上了一輛往北開的公共汽車,售票員的頭頂上方亮著一盞小燈,她人倒蔫蔫的像是要睡著了似的。小曼隨著車身的搖晃一跳一跳地跑去買票。售票員問她上哪兒的時候她微微扭過臉來問在後排座上的白宮:“你剛才說去哪兒來的?”

他真經不起她那樣稚氣的誘惑,她看上去好像什麽都不懂又什麽都明白似的。白宮下決心似地說出學校那一站的名字,在他自己看來簡直有點咬牙切齒。

他們在校門口那一站下車,因為是周末,校門口那幾家餐館生意格外地好。白宮帶小曼去了一家坐落在一個高台階上的門口掛著兩個極大的紅燈籠的小飯館,那燈籠幾乎占了木門的一半,流蘇長長地垂下來,好像罕劇裏的布景一樣。

餐館裏鋪著紅白相間的格子桌布,吧台上擺著漂亮的酒具。白宮沒看菜譜便熟練地報出幾樣菜的菜名,還點了一種色澤橙黃的桂花陳酒。

“你常來這兒喝酒吧?”金小曼朝白宮晃了下杯子說。

白宮定定地看著她,道:“小曼,今天這件衣服真好看。”

“是人好看吧?”

“人嘛——人就不用說了。”

他笑了一下,整齊的牙齒即便是在幽暗的光線下也顯出它與眾不同的潔白。小曼說我嘴角上有一顆痣,人家都說像我這樣的人有吃福。

“那就多吃點。”白宮說,“小曼你知道你來我家這麽長時間了,我這還是第一次約你出來。”

金小曼頭也不抬地說:“那以後你就天天約,在你家吃飯可真叫人受不了,全是健美食品,你媽也太那個了。”

“我媽她主要是沒事幹。現在收了幾個學生教他們彈琴,情緒也好多了。”

兩個人一談起家裏的事來,感覺上倒有點像一家人了。這時候,臨桌有兩個女孩朝這邊指指點點。白宮回頭看了一下,告訴金小曼那兩個是他們同班同學。小曼有些心不在焉似地問了句:

“你們班有女生追你嗎?”

白宮說:“你是希望有呢,還是希望沒有。”

“我希望你實事求是,實話實說。”

“這口氣聽起來怎麽跟審犯人似的?”

小曼笑道:“不說就是有秘密。來,為秘密幹杯!”

小曼聽到玻璃杯在空氣中叮地響了一聲,聲音格外清脆。她感到此時此刻自己心中好像有一扇紅油漆小門吱扭一聲朝什麽人打開了。

白宮說吃完飯讓小曼到他們宿舍去看看,又說周末同學都回家了,他們宿舍裏也沒別人。說完又覺後悔了,好像別有用心似的。小曼答應得倒很爽快。於是吃過飯以後他倆慢慢向校園裏走去。

校園裏不知是什麽花早早地開了,黑暗中湧出一股股莫名的暗香。白宮似乎專找黑暗的小道走,小曼漫不經心地說你們學校的路燈是不是都壞了。說得白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在天黑小曼看不出來。

白宮覺得這次行動就像他精心策劃好的一個陰謀似的,一切都按照他想象中的事情進行。當他十分順利地把金小曼放進屬於他的那個全校最幹淨的白蚊帳(他們學生宿舍一年四季都掛蚊帳)的時候,他沒有勝利後的喜悅,反而覺得自己有點無恥。自己背著母親做這事——他不敢往下想下去,隻覺得頭暈。他想這大概是果酒的後勁上來了。

金小曼比他想象中的要大膽。

跟他一樣她也是沒有什麽經驗,隻會緊緊地箍住他的脖子,有一陣子使他感到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用手撩她的裙子和毛衣,這中間她有過一陣猶豫,用手按住他不讓他再往前走。他的手被夾在她的襯衣和毛衣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想他還是退出來吧。可是手已經完全不聽大腦指揮了,他的手好像擁有了自己的大腦自己的眼睛似的,一意孤行往前闖,幾乎沒有遇到什麽阻攔就到了想要到的地方。

小曼側過臉來,她看到那雪白的蚊帳上沾有一點蚊子血。他床上放了幾本書,硌得小曼的脊背底下隱隱作痛。這痛像是在提示她大難即將來臨,到了最危險的關口,她反倒平靜下來,她用眼睛一直盯著蚊帳側麵那一小點蚊子血,然後,那一小片殷紅變得模糊不清了,她感到整個床和蚊帳都在劇烈抖動著,仿佛要房倒屋塌了似的,她無依無靠,在最緊急的一刻忽然覺得孤立無援,想要抓住什麽,觸到的卻是他的脊背,她的指甲深陷進去,她感到驚恐萬狀,仿佛就要被什麽東西淹沒了。最恐懼的關口過去之後,快樂的感覺接踵而來。

一陣疾風暴雨過後,他倆才發現撐蚊帳的竹竿倒了,蚊帳倒塌下來蓋在了他倆身上,潔白,柔軟,質感宛若綢緞。

那天他們趕回家中已是深夜一點多了。電梯早就停了,得爬樓上去。

白宮一路爬一路念叨,說上帝保佑但願他母親已經睡了。他父親雖是每天在書房工作到很晚,但他是那種門一關死人都不管的人,就是廚房裏著起火來他也不會知道。他一向木訥,遲鈍,少言寡語,白宮的事就是當麵給他撞到,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母親卻是精明得夢裏都能抓小偷的人,眼裏容不得沙子。白宮和小曼的事給她知道了一定不得了。所以他們用鑰匙捅開門的時候心裏就跟做賊似的。門開了,裏麵很黑,白宮長籲了一口氣,在暗中拉了小曼的手一把。他們摸黑一點點地往前挪,生怕腳底下踢了什麽盆盆罐罐,發出一聲巨響。因此他們手拉著手腳步輕得好像不沾地似的,四下裏靜極了。連鄰居家的酣聲隱約都能聽得見。小小的門廳他們仿佛走了很久,卻總也走不到頭。就在這時,燈光驟然亮起,銀白的光灑了一地,像撲撲跳動著的碎銀子。從劇黑到乍亮,小曼和白宮完全沒有思想準備,他們感覺像兩個小醜一樣,從原先隱秘的觀眾席上一下子被人拋到了燈光大亮的舞台中央,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們已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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