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麵褪色的門簾後麵傳來父母爭吵的聲音,夢去站在門廳的餐桌旁,神情有些恍惚。這種聲音似乎在這個家裏已經延續了許多年,成為一種不變的背景音。夢去撩開門簾,發現屋裏沒人,桌上有一台錄音機裏的磁帶正不緊不慢地轉動著,聲音正是從那裏麵發出來的。
衛生間傳來“嘩啦啦”的衝水聲,夢去趕緊從家裏逃了出來,免得與家裏人碰麵。父母的事她不打算再管,她心裏清楚他們永遠不會分開,但也將永遠地爭吵下去,戰爭是他們生活的常態,就像冷戰是她和衛曉歐之間的常態一樣,兩代人都沒有獲得婚姻的幸福,夢去真懷疑那種所謂的幸福是否真的存在?
夢去這趟是回家來給姐姐夢來取東西的,夢來從療養院打來電話,說她需要幾本電影方麵的理論書籍,讓夢去下次去看她的時候把那幾本書帶過去。她大概還不知道夢去已經結婚了,她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聞。夢去走在那條長長的通往瘋人院的路上,心情卻出奇地好。路邊有一些彎彎曲曲的桃樹,它們長得異常茂密,這種景象在城裏是很難看到的,在郊區的公路兩旁卻隨處可見。夢去把桃樹一棵棵甩在後頭,好像在甩掉現實中的那些煩惱。雖然背包裏放著很重的幾本書,可她還是走得相當輕快。
那條路上沒有一輛車,也沒有一個人,夢去回頭看見自己的影子一步不落地緊跟著她,那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別的,都已經走的走、散的散了。黑椰的電話自從那天在火車上斷了訊號,就再也沒了消息,她大概正忙著安頓自己,在一座嶄新的沒有劣跡的城市裏尋找新朋友。
新朋友很快就會變成老朋友。
欺騙隨之而來。
諾言比謊言更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