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夢去來說,父親是左耳,母親是右耳,他們在她耳朵裏輪番轟炸,她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裂開了。
父親說,你母親是個瘋子神經病幻想狂。
母親說,你父親是個酒鬼騙子性無能者。
父親說,受夠了,受夠了。
母親說,我這輩子算是看錯人了。
父親說……
母親說……
罵人的話從夢去的左耳流淌到右耳,再從右耳折返回來,嗡嗡嗡嗡,像多而無序的蒼蠅,有時夢去一個人在房間裏坐著,仍聽到那些聲音在她耳朵眼裏出出進進,那些難聽而刺耳的字眼像一根根小針似地紮著她的全身,疼極了。他們不知道為什麽吵架,也不知道為什麽和好,有的時候兩個人高高興興一起出門,回來的時候卻總是吵個鼻青臉腫,摔杯子砸碗猶如家常便飯,有一天,全家隻好用方便紙盒吃飯,因為碗廚裏的碗全都被砸光了。
近來夢去心灰意冷,除了家裏、辦公室她什麽地方也不去,老付打來的電話,統統被她以各種借口回絕,她受不了老付那種躲躲閃閃的愛情,估計老付原來早就有了固定的女朋友,才把她這麽掖著藏著像個見不得人的什麽怪物。
老付在電話裏煩躁不安地說:
“你聽我解釋……”
“我跟她都快斷了,她……”
“夢去,我們見麵談好不好?”
夢去一言不發,掛斷電話,她坐在辦公室裏望著窗外的景物發呆。家裏的事她懶得再想。窗外天空變得模糊而且灰暗,看起來就要下雨了。過了一會兒,老付的電話再打來時,她讓別的同事替她接,就說她在開會,無法接聽。
夢去心裏清楚,老付之類的男人一個個全都把她當成免費午餐——可以用,但用不著花錢。
在愛情的名義下做什麽都是合理的。
免費午餐
這四個字觸目地寫在單位食堂的小黑板上,夢去每回去打飯,心裏都要收緊一下,覺得那四個字刺激得她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