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結婚以後,夢去隻好暫時搬回家去住。父母的關係仍很緊張,兩人坐在那裏吃飯都擰著那麽一股勁,一句話也不說,他們相互厭煩卻又卡相互盯著,一個出門了,另一個就坐立不安想要知道他到底去哪兒了。他們對夢去倒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夢去有時跟老付找地方親熱,很晚才回家。她自己拿鑰匙進門,沒人管她。
參加完婚禮的那天晚上,夢去挽著老付的胳膊走在街上,問老付她能不能搬到他家去住,老付生硬地拒絕說“這不可能”。
夢去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從頭冷到腳。她從沒見過老付用那麽冷漠的目光看她,這和在床上熱烈親吻她的男人判若兩人。
她經常被老付帶回家,在床上一呆就是大半天,兩人連水都不喝一口,就隻是做愛。中藥味兒在空氣中彌散,夢去躺在老付家那張吱嘎作響的床上,看他上上下下折騰,心裏忍不住喜歡他。他的影子重疊著影子,像蒸氣似地彌散在空氣中,他不斷改變姿勢,他渾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幹完一次很快就恢複了,又要求進入下一輪戰鬥。跟老付在一起提什麽要求都可以,但一提搬到一起住,他立刻板著臉說那可不行。
有一天,他們一直纏綿到臨近午夜,夢去躺在男友的床上,聽到外間屋有人哭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裏那種嚶嚶的哭聲聽起來十分恐怖,時斷時續,男友的手還搭在夢去身上,可不知為什麽,她覺得他們的關係已經變味兒了。
夢去輕手輕腳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她把胸罩的掛鉤扣好,又四處尋找不知扔到哪兒去了的內褲。在她穿衣服的過程中,那種斷斷續續的聲音還有,可當她穿好衣服走出去的時候,門廳裏空無一人,有一隻貓臉形狀的電子鬧鍾,在燈下嘀噠嘀噠走得正歡。
夢去想,該走了。
夢去像一隻輕手輕腳的貓那樣悄無聲息地溜到街上,她獨自一人走在路燈下,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她再也不想做別人床上的玩偶了,她隻想有一個穩定的、哪怕是乏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