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去和郭東立好成了一個人,她對郭東立毫無防備,以為他也是一心一意要和她過日子的,與她同居這七天,郭東立關掉手機、呼機,全心全意跟夢去在一起。夢去曾天真地問他要是生意上的事有人找他怎麽辦,郭東立說生意上的事算什麽,他們跟她比起來連狗屎都不如。
聽了這番話,夢去暗自有些得意。她想這回她是愛對人了,他把自己看得比賺錢更重要,他不想與外界聯係,包括與外界的女人聯係,他是一個多麽好的男人,一想到這些夢去竟然有些慚愧,但轉念一想,要說犯規自己不過也隻有那麽一次,隻要她不說出來沒有人會知道。
那天夜裏從黑椰家回來,他們洗完澡躺到床上,剛才在出租車上困得要命,可是回到家洗完澡倒又清醒了。夢去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郭東立開過的那輛白車了,她不問他車上哪兒去了,夢去已經估計到那輛車可能不是他自己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好。
夢去躺在黑暗裏幽幽地問:
“你說,咱們以後能過得像現在一樣好嗎?”
“能。”
“不吵架?”
“不。”
“不鬧別扭?”
“不鬧。”
“你有了錢會不會對別的女人好?”
郭東立支起身體借著黑暗中的一點微光注視著夢去。
“我說你怎麽跟審犯人似的,沒完沒了?”
說著便俯下身吻她。
夢去的錯覺更加深了,她以為她和她愛人的小日子已經過了好幾年了。
回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夢去心裏隱隱感覺到一種壓力,冷不丁失蹤了幾天,她不知如何跟家裏和單位交待,她知道她臨時編的那些謊言稍微有點智力的人一眼就看穿了,特別是像母親那樣精明的人,在她麵前哪怕是掉一根眉毛她都不會不知道。
姐姐夢來總是躲著母親,就是害怕有一雙精明的眼睛隨時隨地老盯著她,她一天到晚周旋於那些投資人中間,希望能拉到一大筆錢投資拍電影,夢來從小就有濃烈的電影情結。她想要的電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電影——那種普普通通的故事片,她要拍的是飄忽詭秘有夢幻色彩的東西,她腦子裏全是這類東西,她經常被各種各樣的怪夢纏身,如果她能從那段怪夢裏逃出來,她一定要擰亮床頭燈,靠在床頭上把夢中的情景一一記錄下來。
書櫃裏有許多姐姐貼了標簽的深藍色的筆記本,姐姐從來不讓夢去碰它們。那些筆記本都是按順序存放的,像一些人的秘密檔案。
“你不要去偷看它們——再說你也看不懂。”
夢來在低頭做事的時候,會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
夢去能感覺得出姐姐與母親之間的心理較量,姐姐就是要證明給母親看,證明自己是多麽優秀,多麽有才幹,多麽與眾不同,母親則用不信任的眼光注視著她所做的一切。這種較量持續了許多年,就像一場曠日持久的比賽,雖然進行了很多年,但仍毫無結果。
夢去在絕望中醒來,她腦子裏空空的,不敢去想明天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