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是熱的,甚至有些發燙。
湖藍色的踏花被輕飄飄地在他們身體表麵浮著,夢去聞到男人身上有一股特有的體香(大概是剛才洗澡時浴液的味道),她俯下身細細地去嗅這種好聞的味,嘴唇碰到男人胸前小小的不發達的乳頭。她用牙齒輕輕地咬了咬,這時候,有人像捧一隻蘋果似地將她抱起來放到他身上去,感覺上臀部與軀幹是脫節的,它們各有各的去處,各自獨立存在。
夢去感覺自己的身體像在海麵上浮動,一波海水過去了,又來了一波,被振蕩的感覺從那個縫隙裏蔓延開來,通過條條經絡奔跑著、跳躍著、喘息著抵達身體每一處最細微的地方。
這一次,夢去比她的性伴侶搶先進入性高潮。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高潮到來前那一刹那,夢去感到自己如同站在懸崖邊上,她害怕掉下去,害怕極了。腳下空洞而又深奧的無底深淵,沒有人接著她,她無依無靠沒有依托,她真是怕極了,腦子裏有許多像金屬一樣帶光亮的碎片閃過,發出了丁當當異樣的聲響。耳邊的聲音漸漸弱了下扶持,有那麽一瞬間幾乎聽不到什麽了,好像那載著湧動雲彩的列車已經遠去了。然後,突然地,鼓聲大作,高潮來臨,夢去全身像是著了火,哭泣著,抖動著,抽搐著,肌肉收縮又放開,一陣強似一陣。緊接著墜落的感覺驀然而來,先是緩緩地落入一種險境,緊接著就全軍覆沒,徹底地掉下去了,完了,結束了,什麽也沒有了。
夢去的空殼從男人身體上下來。
她空洞地躺在那裏,一俱空殼看見另一俱空殼。
小綠
清早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夢去像行走在夢裏,每一腳踏下去踩到的都不是地,而是一種軟乎乎的東西,他們幾乎一夜沒睡,整晚都在做愛。夢去有時想到小綠,就問他:小綠好還是我好?
你開什麽玩笑?
“你說吧,我不會生你氣的。”
郭東立就板下臉一本正經地說:“告訴你,我跟小綠之間可是幹幹淨淨的。”
小綠的影子在無人的街上時隱時現,夢去聽郭東立說,小綠追他追得走投無路,沒辦法他才關掉呼機手機與外界斷絕一切聯係的。
夢去說,這不怪你。
夢去又說,你不會這樣對待我吧?
郭東立用力摟她一下,說,怎麽會呢?
在回家的路上夢去一直想著小綠,郭東立說女人愛起來真瘋狂,這句話給夢去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夢去進門時發現姐姐的臉色非常不好,黃中帶著些許灰綠,是熬夜熬得過了頭的樣子。夢去回到家意外地發現爸爸媽媽都不在家,隻有姐姐一個人在自己的房間裏灰著臉打電話。她說話哇啦哇啦,語調出奇地難聽,像是跟誰在吵架。她說你給我呼他,呼他一千遍一萬遍一億遍,我就不相信他能逃出這個地球去!這個混球王八蛋……
站在門廳裏喝水的夢去隔著門看到姐姐發怒的樣子,眼前出現的卻是另一個女人小綠。
她發怒。
她嘴臉歪斜。
她無法控製自己。
夢去站在那兒,看到女人瘋狂的模樣,覺得很難過。
那個小綠,真的很愛她男友郭東立嗎?據說她打爛了手機呼炸了呼機像頭凶猛的豹子一樣撲向郭東立,郭東立就隻好躲著她,東躲西藏,像個犯了錯的男人。就這樣郭東立在夢去眼裏一下子變得很值錢(通常兩個女人在搶同一件東西的時候,那件東西一下子就變得身價百倍)。
夢去想著小綠看著姐姐,從心裏覺得她們都是同一類女人。
夢來還在電話裏罵人。
她罵的不是那個躲著她的男人,她罵的是呼台小姐。
人家把耳朵塞起來,躲在這座城市的某一角落裏,該吃吃,該喝喝,什麽也不耽誤。夢去覺得小綠和姐姐兩個人都挺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