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夢去困得要命,昨天晚上說的話從腦子裏一句句地冒出來,既真實又虛幻,坐在對麵的洋子看出她有些不對勁,對她說要不你趴在桌上睡會兒吧。夢去說,我沒事兒。可是不知怎麽趴在桌上就睡著了。夢去在做了一連串的怪夢之後,最後看到上司由於生氣而變得扭曲的臉。
他說上級工作組今天剛好來檢查工作:
他說你這一睡不要緊,咱們單位今年的先進算泡湯了;
他說你你你——你真可氣!
他的臉由紅變白又轉為烏紫;
他的嘴唇是變質豬肝的顏色。
夢去不知為什麽一個勁兒地想笑,她當然知道這種場合是絕對不該笑的,如果能哭一場,上司心裏也許好受點兒。
可她哭不出來,她就是想笑。
上司把房間的門碰得砰砰響,他還是那些話:
“你到底想幹什麽?”
“再不好好表現誰也幫不了你,現在找個工作多不容易啊,懷裏揣著博士證書滿街亂竄找工作的人有的是。”
夢去聽了上司的話一點兒也不難過,她還是覺得想笑。她的感覺係統仿佛錯位了,這時候,郭東立在這座城市的某一個角落裏呼她。尋呼機響了,上司更加生氣,他說你先把那玩藝關了。
上司說:
怎麽我一跟你談話呼機就響?
上司又說:
成心跟我過不去。
夢去覺得上司肯定患有某種程度的心理疾病,不然怎麽會一點小事就火成這樣,他胸腔裏仿佛裝有炸藥包,一點就炸(這個比喻若幹年後夢去講給張啟明聽的時候,張啟明認為此比喻頗為貼切)。夢去坐在上司對麵的那把椅子上想,工作實在太沒意思了,平淡、無聊,還得天天受氣。她想不如結婚算了,嫁個有點經濟實力的男人,自己也就不至於為了這區區幾百元工資整天受這份窩囊氣了。
她這樣想著,就越發覺得她的現任男友郭東立還是很不錯的。她可要抓牢他。一想到這兒,她立刻就要站起來去給男朋友回電話。上司罵人的話正說到興頭上,高潮還沒到,他罵著罵著見麵前這個女人站起來就走,目中無人似的,空蕩蕩的一把椅子上還留著她的體香。
她說走就走,一點兒麵子也不給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