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適一對白美麗的賺錢能力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這次也不例外,一本半死不活的刊物,到了白美麗手裏一下子就成了賺錢的機器,雜誌改版後三個月銷量就上去了,編輯部裏每個人都長了錢。
手頭寬裕了,林適一開始對職位斤斤計較。在《美麗人生》雜誌社,除了白美麗,他應該算老大了,可他在雜誌社的職位隻是個主編,對於這一點,林適一心懷不滿,因為當初定頭銜的時候,張棟梁混了個“總兼”的名頭,所以上上下下都管他叫“張總”,而管林適一叫“林主編”或者“一哥”。
為此,林適一心懷不滿。有一天,白美麗讓林適一陪她一起到購物中心去購物,在車上,一哥忽然冒出句不陰不陽的話: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他呀?”
“喜歡誰?”
“張總。”
“嗨,他那個總不總的你還不明白嘛,全都是騙人的玩藝兒,不過是為了哄他高興,讓他好好好給我幹活兒。”
“那我呢?你不會也在騙我吧?”
“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對你怎麽樣,你心裏還不清楚嗎?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麽不自信的男的,明明寵你、愛你,而你卻總覺得這份愛不夠多,你到底要我怎麽樣?”白美麗一邊開車一邊說。
林適一說:“不怎麽樣,別玩虛的就成。”
“什麽虛的實的,什麽幹的稀的。太複雜的東西我不懂,我隻知道做生意賺錢,別的免談。”
“那我是什麽?”
“你是人啊,一個男人,這還用問嗎?”
林適一突然“撲吃”一聲笑了。“連我自己都差點忘了,我是一個人,一個男人。”
白美麗把車開進購物中心的停車場,兩人從車裏出來。白美麗興致極好地挽著林適一的胳膊,往購物中心的側門走。他們有說有笑地剛一進入側門,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個熟人。熟人也一眼看見了他們,大步流星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哎呀,真是太巧了!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們。”
“你買衣服?還是……”
“噢,不不,我在這邊隨便瞎轉,你們買你們的,我去那邊看看。”
他打斷白美麗的話,在他倆的視線裏迅速消失,速度之快,令人驚訝。白美麗笑道:“這人怎麽跟耗子似的?”
購物中心裏空氣沁涼,因是高級的購物場所,所以人較少,感覺上比較好。林適一喜歡跟白美麗上這兒來挑選衣服,舒適,從容,不斷有新衣可以試,這種感覺是林適一喜歡的。
白美麗總是在男裝店裏給他挑一大堆衣服讓他去試。他進小隔間裏試衣服的時候就想,這個女人還是挺不錯的。他每穿一件衣服從小隔間裏出來,白美麗都會用欣賞的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說一句:“嗯,還不錯。這件買下來吧。”
到了下一件,她又說:“這件也買下來吧。”
結賬的時候,白美麗站在收銀台前刷卡買單,坐在收銀台裏的小姐抬起頭來看了他倆一眼,這一眼讓林適一覺得低人一等,他想,別人一定看出來他是吃軟飯的,身上穿的、腕上戴的全都是女人給買的。
“我們不像某些人呢,可以吃軟飯,我們樣樣都得憑本事。”
“誰呀?誰是吃軟飯的?我怎麽不知道。”
“自己長眼睛瞧。”
“沒瞧出來,你給指指。”
“這可不敢亂指,弄不好飯碗沒了。”
“有那麽嚴重?”
“做人嘛,還是低調一點好。”
林適一想起幾天前在辦公室聽到同事議論“吃軟飯”,就覺得他們是在議論自己。自從進了《美麗人生》雜誌社,他的心眼兒變得越來越小,總覺得隔牆有耳,別人都在說他壞話似的。特別是張棟梁,他覺得這小子一天到晚總跟自己作對,他這個人有兩張臉皮,一張笑臉是對白美麗的,一張陰險的臉是對林適一的,轉瞬之間就能變臉,就像在某處暗藏著一個按鈕機關。
辦公室的明爭暗鬥就不用說了,兩個男人之間勾心鬥角,爭寵、排擠、汙陷,方式跟女人一模一樣。有一天,林適一發現,這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居然入侵到家裏來了,為此林適一跟白美麗大吵一架。
事情是這樣的。下午白美麗接到局裏一個電話,通知她到上麵去開個例行公事的會議,她跟林適一打了個招呼,就帶著張棟良走了。林適一當時並沒有多想,他正在抓耳撓腮弄一篇稿子,因為閃存忘在家裏,他不得不從頭來。
一個鍾頭之後,林適一決定回家去拿閃存,因為昨天在寫在上麵的話完全想不起來了,必須回去拿一下。
外麵的陽光很好,行人步態悠閑,戀人們手拉手在街上慢悠悠地走。林適一站在路邊打車的時候,想給白美麗打個電話,但轉念一想她在開會,電話就打給了另一個女人和珍珠。
和珍珠也在開會。大家都很忙。他近來跟和珍珠很少見麵,他讓和珍珠專心修改那部書稿,推說自己比較忙,其實是白美麗對他控製得挺嚴的,讓他騰不出空來跟別的女人見麵。
“喂,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
她又問:“新雜誌怎麽樣。”
“挺好的。”
“好,我在開會,就不多說了。”
和珍珠在簡短的幾句交談之後,迅速關閉了電話。看來她真的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林適一站在路邊一邊等車一邊想,京城是一個會議的海洋,在這樣一個平和美好的下午,有多少女人在開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