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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適一是朋友圈子裏第一個擁有一部呼機的人,“尋呼機”這東西在今天差不多已經銷聲匿跡了,但在上個世紀90年代,呼機還是一個時髦玩藝,有呼機的人都把它放在顯眼位置,掛在皮帶上,夏天的時候那個小黑盒子仿佛是一個人身份的標誌,有“小盒子”的人就特別牛,沒有的可能就會灰溜溜地矮半戴。

  林適一一開始有呼機的時候,特別盼著有人能“呼”他。他坐在報社寬大的辦公桌前,陽光灑在桌上,有一些稿件攤在桌上,稿件旁邊擺著那隻“小黑盒子”。

  “它怎麽還不響啊?”

  林適一寫幾個字,就看一眼那呼機,他盼有人能呼他,特別是在下班以前,他桌上就有電話,他能很方便地給對方回電話,說不定晚上會有什麽飯局等著他。

  自從林適一有了呼機之後,雪兒也經常呼他。有時林適一正在外麵采訪,那個呼機就“嘀嘀嘀”地響起來,而且每次響得都不是時候,不是正在談話就是附近沒有電話,害得林適一一路狂奔找到一處公用電話,著急忙慌地給雪兒回電話。

  “喂。”聽筒裏傳來雪兒嬌滴滴的聲音。

  “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呼你了嗎?”

  “我正忙著呢。”

  “好吧,好吧,你忙你的,我再也不給你打電話了。”

  “雪兒,你生氣了?”

  “沒有。晚上幾點回來?能早點兒嗎?”

  “我盡量吧!”

  “說得那麽勉強。”

  “好了好了,別鬧了,我得工作了。”

  林適一放下電話,把那隻尋呼機別到腰上。他想這個小玩藝呀也好也不好,有了它人就像無處可逃似的,但沒有它人又會覺得空落落的,跟所有朋友都失去了聯係。在某一段時間內,林適一和他的呼機是捆綁在一起的,他連上廁所都帶著呼機,生怕有人呼他聽不到,耽誤了呼朋喚友紮堆聚會的機會。林適一是很愛熱鬧的,呼機一響他就知道熱鬧事來了,臉堂紅紅的,“哈哈”一笑,滿室震得慌,連樓道裏都能聽得到。

  一哥愛玩,這是誰都知道的,而且他唱歌跳舞體育比賽樣樣精通,是個很好的玩伴,所以在朋友圈子裏很有人緣。這天下午,就在林適一快要下班前一分鍾,呼機突然好像睡醒了一樣,“嘀嘀嘀”響起來。

  一哥放下手中的鑰匙和已經收拾好的大書包,抓起呼機仔細看了一眼,見是一個陌生的、從未出現過的號碼。他想,這是誰呢?不認識的號碼,本來他是不想回電話,因為他今天答應過雪兒,早點回家給他的“寶貝兒”做飯吃的,他已經抓起鑰匙想要離開了,就在這時,呼機又響了一遍,“嘀嘀”、“嘀嘀”、“嘀嘀”,勾人魂似的,林適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命中注定要打這個電話,一個電話打出去,他的命運軌跡就朝著另一個方向飛速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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