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愛上穿黑西裝的諸葛同方,梅蘭妮就陷入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在單位她的公開戀人是愛穿一身白色運動服的方衛衛,而在外麵她還有個秘密的地下情人諸葛同方,她一直對自己說:“我不是有意欺騙他倆,得給我點兒時間,我會把一切告訴方衛衛,跟他結束這種戀愛關係。”
但是,事情並不像她想象的那麽簡單。就在梅蘭妮夜不歸宿,第二天一早才從外麵回來的那個早晨,梅蘭妮偏偏遇到了早起跑步的方衛衛。
遠遠地,梅蘭妮就看見那個白色小點在向自己靠近,等到她想起那個白色小點有可能是穿白色運動服的方衛衛時,已經來不及了,她直挺挺地站在路中央,早晨明媚的光線照著她的倦容,她來不及用手遮掩,張開嘴打了一個哈欠。
“原來是你啊,這麽早,你到哪兒去了?”
“我回家了一趟。我爸爸生病了。”
“回家?是嗎?”他臉上出現了可怕的表情,左邊嘴角有點向上歪,眼睛露出從未有過的凶光,“昨天你家裏人還打電話給我,說是你爸爸排了一個新戲,想請咱倆去看戲。”
“啊……是嘛?你先跑步,有什麽話咱們呆會兒再說。”
沒想到方衛衛上前一把揪住梅蘭妮的脖領子,狠聲問氣地問道:“昨天夜裏,你到底去哪裏啦?”
“我……”
這時候,一群身穿五顏六色運動服的年輕人,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忽啦”一下從他倆邊上跑過去,其中有個穿紅運動服的女孩大聲說著俏皮話,她說:“唷,瞧這小兩口!大早上起來就幹上了!”
“從昨晚幹到今天早上吧!”一個公鴨嗓子的聲音。
那群“五顏六色”一起哄笑起來,然後他們像旋風一樣跑遠了,在短時間之內就不見了蹤跡,就好象從來也沒出現過一樣。梅蘭妮站在那兒暗想,要是諸葛同方從沒出現過,那該多好啊!
方衛衛是個要麵子的人,大早晨起來公然遭到嘲笑,心裏很不是滋味,臉上也紅一陣白一陣,覺得斯文掃地,麵子全都讓梅蘭妮這個壞女人給丟光了。
方衛衛陷入緊張情緒,變得有點神經質。他先通過關係把自己的辦公室與同事相調換,調到跟梅蘭妮同一間屋,這樣他好隨時隨地監視梅蘭妮。
他那緊張兮兮的樣子真讓梅蘭妮看不起,電話一響,他就會從座位上“騰”地一下跳起來,臉色慘白、磕磕絆絆地去接電話。如果是找菊次的,或是找別的同事的電話,他就會長長地鬆一口氣,如果是找梅蘭妮的電話,他立刻就會變得結巴起來。“對、對不起,你、你、你說你找、誰?”
“哦,梅蘭妮,找你的。”
他聲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語。梅蘭妮鎮自若地走過來,從他手裏一把奪過電話,又瞪了他一眼。“喂——”她故意嬌聲嬌氣地問對方是誰,她感覺到了身後那像刀子一樣的目光,但她故意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與電話裏那人談笑風聲,如果那人恰好是諸葛同方,梅蘭妮倒要收斂一些,因為畢竟心中有鬼,說話也就不那麽硬氣。
諸葛同方像瘋了似的,每天一個電話約她,而梅蘭妮在跟方衛衛的關係沒斷之前,不打算再理諸葛。
——梅,你怎麽啦?
——要不我找他談一談吧?
——你這樣躲著不見,算怎麽回事?
諸葛同方的聲音在電話裏變得一斷一斷的,像是受到電磁波的幹擾,又像是某部愛情電影的錄音片斷。小時候,梅蘭妮經常聽廣播,有一種節目叫做“電影錄音剪輯”是她喜歡聽的,她最喜歡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偷聽”枕邊的小半導體。
之所以說是“偷聽”,是因為母親不讓她聽收音機。母親時時監視她,看她是在睡覺還是在聽廣播。母親什麽都管,表麵上說是怕她影響功課,其實梅蘭妮心裏明白,母親是見不得人家高興。
梅蘭妮自幼缺乏母愛,長大以後,她身邊所有的愛都來自異性。上天好像有意補償她似的,一拔又一拔,派了許多男人來愛她,讓她陷入到左懷右抱之中,疲於奔命。
愛情使每個人都變了質,原先硬朗、帥氣的男生,被愛情折磨得變有些委瑣和不自信,越是這樣女人就越是要投向別人的懷抱。
女人天生是要投靠強者的。但女人有時心又很軟,她們覺得如果背叛了弱者去投靠強者,有點於心不忍。梅蘭妮跟方衛衛的最後一次,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
這天傍晚,窗外飄起了細密如織的小雨,梅蘭妮剛從外麵回來,正打算脫掉衣服躺到床上去,猶猶豫豫的敲門聲就在這時響起來,梅蘭妮第一個反應是:“可能是諸葛同方來找我的吧?”
“來啦!”
她穿著拖鞋“噠噠噠”地跑去開門,如果是諸葛同方,她會一下子撲進他懷裏,沒想到進來的人竟是方衛衛。隻見方衛衛麵色慘白,呼吸急促。
梅蘭妮想,來得正好,不如告訴他,自己已經愛上別人了。可還沒等她開口,一團熱辣辣的東西已按在她嘴唇上,並熱切地等待她回應。梅蘭妮故意將嘴唇抿得緊緊的,任由那條靈活的舌頭如何捅、撬、頂,她都堅守那道防線,她不想在兩個男人中間左右搖擺,她想,今晚就是決戰的時候了:必須選擇其一而放棄另一個。
這天晚上,梅蘭妮做了一個夢,夢見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撫摸她的乳。她睡在很窄的一張床上,兩個男人一左一右跪在兩旁,他們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他們每人身上長有四隻手,但是分不清那些手是從什麽地方長出來的。他們左右開弓地撫摸她,然後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必須做出決定!”“你必須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