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你把那個人忘了吧,我們重新開始。”
薜一劍和梅蘭妮走在校園深處彎彎曲曲的小路上。春天來了,性急的同學已換上裙裝,梅蘭妮穿了件白色短風衣,一雙漿黃色小皮靴穿在腳上,顯得人很挺拔。
“重新開始?”梅蘭妮一臉茫然地望著遠處的建築工地,那邊正在熱火朝天地工作著,大吊車的長臂膀緩慢而又沉重地向上挺起,把一塊巨大的水泥板吊在空中,哨子“嗚嗚”地響著,像在為水泥板的位置擔著心。
“我忘不了他。”
“忘不了也得忘。他是老師,你是學生,他不適合你。”
“薜一劍,你錯了,他是男人我是女人,他很適合我。”
“那我是什麽?”
“跟他比起來,你還是個孩子。”
薜一劍的臉漲得通紅,他太討厭“孩子”這個詞了,他是那種“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人物,他哪兒受得了被人“孩子”、“孩子”地稱呼。自從他做了文學社長,他感覺自己完全是個大人了,跟那些臉孔白白的普通大學生完全不是一回事。
像是賭氣似的,他一下子伸過手來,將梅蘭妮的脖子摟住,毫不猶豫地吻了她一下,像是為了配合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遠處的水泥板發出“砰”地一聲響,兩個人心裏都同時為之一震。
梅蘭妮開始跟新的戀人約會。她和薜公子很快成為引人注目的一對。他們雙入雙出,一塊參加文學社排練,一塊散步、打球、吃夜宵,但無論走到哪兒,她總覺得有人在跟蹤他倆。
有天傍晚,梅蘭妮走在一條較為僻靜小路上,那條小路旁種著一片北方少有的竹子。忽然有人從竹子後麵閃出來,兩眼緊盯著梅蘭妮,嚇了她一跳。
“梅蘭妮,我想跟你談一下。”
梅蘭妮這才認出那人竟是孫啟孟。
“沒什麽好談的。”她向後倒退著說。
“你給我五分鍾,”他步步緊逼,“就五分鍾,我想把話說說清楚。我知道你跟那個人約會,是想盡快忘掉我,這個辦法太笨了,你在欺騙自己。你心裏不痛快就說出來,幹嘛壓迫自己?幹嘛要做這種事?”
“對不起,我沒你想象得那麽慘。”
“梅蘭妮,你別裝了好不好?愛情這東西是騙不了人的。”
“好,那我就告訴你,我不再愛你,我愛別人了,行了吧?”
像是為了印證梅蘭妮這句話的真偽,薜一劍“噠”地一下出現了,從無到有,也就是一秒鍾的事,真不知道一秒之前這小子躲在什麽地方。
“孫啟孟,你是老師,請你放尊重一點!別再這兒胡攪蠻纏好不好?”
提到“老師”二字,孫啟孟就像被人點到死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兩個男人相對而立,一枚落日正停留在他倆之間,這幅意味深長的畫麵沒停留多久,很快就過去了。竹林裏傳來沙啦啦的響聲,林子裏起風了。
這天晚上,宿舍裏的人都出去了,隻留梅蘭妮一個人斜靠在小床上看書,她隻看了兩頁書,就聽到有人“嘟嘟”地敲門,聲音輕而急促,梅蘭妮跳下床打開門一看,薜一劍手裏拿著兩隻蘋果站在門口。
“你怎麽來了?”梅蘭妮問。
“來給你送這個。”他亮出手中的蘋果。
“你沒去圖書館?”
“沒。”
梅蘭妮打開門讓他進來。薜一劍把蘋果放在桌上,在梅蘭妮的床邊上坐下來,一聲不吭地看著她。
“你看我幹什麽呀?”
“你真好看。”
“現在才發現啊?”
“早發現了。”
兩個人逗了一會兒嘴,就不再說話了。薜一劍扳過梅蘭妮的臉來,很動情地吻她。這一吻讓梅蘭妮感到心亂如麻,未來是跟薜一劍在一起還是回到孫老師身邊,她無法決定。
薜一劍是那種身材不高,但很結實的小夥子。他身上有孫老師沒有的一些特質。比方說他喜歡踢足球,喜歡戲劇,但對科學卻一竅不通。孫老師卻是個“科學強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跟孫老師在一起會感覺很豐富,跟薜一劍在一起會感覺很有激情。
李小路闖進來的時候,薜一劍的手正放在梅蘭妮的衣服裏。宿舍裏隻亮著一盞床頭燈,光線曖昧,眼前這一幕讓梅蘭妮進退兩難,薜一劍的摟抱和李小路的闖入都讓她感覺不舒服,這時,她剛好借機從薜公子懷裏掙脫出來,站起身來奪路而逃。
她一個人跑在樓道裏,“啪啪”、“啪啪”聲音大得嚇人。她要跑到什麽地方去呢?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事後,梅蘭妮聽到薜一劍轉述,“這個女的真不要臉!”
說話的人當然是李小路。李小路畢業後嫁給薜一劍,後來因為心氣太高,換了幾個工作都不滿意,一氣之下幹脆辭了職,在家當起了罵聲不斷的全職太太。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