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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青灰色背影的離去

  1

  湧晨的背影出現在巨型商廈的棱形玻璃隔扇後麵,青灰色的背影,紙嫣覺得湧晨好像從未穿過這種顏色的外套,因此不能確定這個背影到底是不是湧晨。

  老麥走過去,他說他要和湧晨好好談談。讓紙嫣呆在原地別動,或者到那邊櫃台去買買衣服,看看小包或者飾物。紙嫣心裏像長了草,她不相信老麥有那麽大的本事,湧晨一直僵著不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老麥跟他談一次,他就改主意了,這可能嗎?

  紙嫣心不在焉地在玻璃櫃台前流連,稀裏糊塗就被人拉去試妝。她根本就沒搞清楚那是什麽牌子的化妝品,就被人稀裏嘩啦抹了一臉。

  過來一些圍觀的女孩。

  有一隻粉色的猴子坐在人群中央。

  紙嫣覺得自己此刻太像一隻被人圍觀的猴子了。

  小姐的手法很細膩,用一種細細的磨砂膏細細研磨著紙嫣的臉。她昏昏沉沉就快要睡過去了,似乎已經忘記了那邊兩個男人正在談判,用餘光瞟見那兩個男人的時候,感覺那好像是兩個與自己不相幹的人。

  湧晨的背影遮住了老麥的半邊臉。

  他們是誰?

  他們在談什麽?

  小姐用手輕輕別過紙嫣的臉來,開始給她修眉毛,然後是輕手輕腳地上妝,她的手可真輕,幹什麽都跟蚊子咬似的,紙嫣閉上眼靠在軟椅上,把一張臉豁出去了,交給她隨便畫去。她坐在那裏,恍惚間聽到他們吵架的聲音,那聲音由小變大,他們真的吵起來了。湧晨對老麥說了很難聽的話,老麥也用很難聽的話罵他,他們倆不顧體麵地坐在那裏大聲爭吵,過路人都側過臉來盯著他倆看。

  化完妝,紙嫣盯著鏡子裏自己,覺得鏡子裏的女人看上去很陌生。老麥看到她的時候,也認不出她了,瞪著兩隻傻乎乎的眼睛看了半天,然後他說:“好了,事情解決了。”

  紙嫣像沒聽懂似的一臉木然。

  老麥拉著她的手,把她拖到商廈門口,大聲對她說:

  “湧晨同意離婚了!”

  所有人都聽到了,那聲音震耳欲聾。鍾表區滿滿一牆的電子鍾在同一時間突然響起,把紙嫣和老麥嚇了一跳。

  離婚的事這麽快就解決了,讓紙嫣覺得很茫然。她知道他們並沒有吵架,那天他們談得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愉快,老麥告訴紙嫣,最後他和湧晨還握了握手,然後,各自從自動扶梯下去,可能此生再也不會見麵。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正好老麥的劇本告一段落,紙嫣也攢了幾天假,兩人哪兒也不去,整天呆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窗外的天氣陰沉沉的,若有若無的小雨下一陣停一陣,他們依偎在床上,隔著玻璃看雨,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紙嫣的身體裹在一件寬大的白棉襯衣裏,其餘什麽也沒穿。老麥一手樓著她,一手拿著煙,絮絮地說著話。然後他把手伸進她的領口,很慢地在那裏麵探著。紙嫣稍微側過一點身體,她知道那個角度乳房會顯得更豐滿。她看見自己很深的乳溝裏有一顆晶瑩的水珠,那顆水珠隱藏在那裏,就像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老麥卻看見了那個秘密,他低下頭用很幹的嘴唇吸吮它。他下巴上的胡子弄得她又紮又癢,差一點叫出聲來。他順手調小了燈光,然後開始一粒一粒解那些鈕扣。雖然隻有五粒卻好像總也解不完。白棉襯衣像一隻白色的大鳥,軟撲撲地飛了出去,很長時間才落地。

  鍾表嘀噠嘀噠走得很急,像是正在積蓄一種爆炸的能量,他的影子變得很大很沉重,倏地,連那影子也不見了,變成了沉甸甸的重量。他的進人使她的意念迷幻起來,什麽都是空的、不確定的,人忽然變得沒有重量了,骨頭裏麵有一種柔軟的東西在流淌,她聽不到他的呼吸,隻感覺到他的重量以及那份重量帶來的衝撞,那是她渴望已久的衝撞,那衝撞持續著、持續著,那種奇妙的感覺在兩個人的身體裏四處綿延,氣體一般地一會兒到了這兒,一會兒到了那兒,到後來哪兒都有了,天都要塌下來了,他卻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們交換了一下位置,她在上麵的時候,他就靜止不動了,狂飆在體內展開,風起雲湧,他們同時發出控製不住的聲音,那聲音“啊——”的一聲,像歎息,又像釋放,是同時發出來的,聲音和聲音完全重疊,真是太好了。

  持續。

  有彈力的持續。

  節奏感極佳。

  然後,就進人了最瘋狂的階段,高潮像頭頂上的一片雲,越壓越低,越壓越低,事情僵持著,既疲勞又興奮,僵持著僵持著,很多的欲念來了又去,可怕極了,身體就要炸裂開了,紙嫣承受不住,大聲叫喚起來。

  那叫聲像血一樣慘烈。

  紙嫣的高潮比老麥來得還早,這讓老麥很高興。

  老麥說你叫起來真好聽,大聲叫。紙嫣卻停止叫喚,從上麵下來,蜷縮著,靜,而且乖。

  他長時間地撫摸她的身體。

  他說,愛,骨子裏就是身體與身體的交鋒。前麵的那一大段都是前奏,後麵的那一大段全是餘音,隻有中間這一段才是黃金。紙嫣見他一邊說話一邊吸煙,就把煙缸放在他枕邊,這樣彈起來方便。老麥很喜歡一邊吸煙一邊說話,從他們第一次在一起就是這樣,他很享受地微眯著眼睛吸煙,然後說出一些讓紙嫣佩服得要死的話來。

  2

  紙嫣把老麥的家,當成了自己的家,自從正式辦了離婚手續,就很少再到母親那邊去住了,她每天下班都緊緊張張趕去超市買菜,她進門的時候老麥正好結束一天的工作,一抬頭,她就在那兒。

  她總是忙這忙那忙個不停,他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麽。她忙碌的成果總是在餐桌上體現出來,她做的芋艿肉骨醬、金錢牛排都是老麥以前從沒見過的菜。老麥一向對吃很馬虎,有時寫了一整天東西,就一碗牛肉麵了事。紙嫣把過去用過的舊鍋舊碗都扔了,那段時間她整天奔波於家和超市之間,購物單上寫滿密密麻麻的東西:碗、砂鍋、湯勺、刀架、小籃、小鏟等等,她要重新開始偏要什麽都是新的,連電話也換了一個,原來是一台紅的,現在她換成白的了。廚房裏有酒、有刀、有筷架子和小茶壺,浴室裏也擺放著新添的瓶瓶罐罐,新生活在迅速展開,這種生活是實實在在的,奶箱裏準點有人送來奶,那個送奶的小孩腿腳跑得真快,一溜煙就不見了。

  天涼了,他們雙人雙出,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有時候,朋友打來電話,讓老麥去參加一個什麽活動,老麥就帶紙嫣一塊去。有天他們去參加一個刊物的紀念會;在那裏碰到了女演員阿金,阿金用羨慕的眼光看著紙嫣,說:“很幸福吧?”

  紙嫣笑笑,說:“是啊。”

  阿金說:“有一天,我也能碰見老麥這麽好的一個人就好了。”

  一個過時女明星手拿節目單期期艾艾走上台。

  “大家好。”

  她說。

  她笑起來還像當年一樣甜,隻是下麵嗡嗡的,根本沒人看她一眼,大家都在忙著和熟人打招呼,說著“哈哈哈……好好好……好久不見了”之類的話。過時女明星繼續在台上閃爍著她的眼睛,然而她說了些什麽,紙嫣一句也沒聽見。

  一個牙齒不太好的女歌星躥上台去,搖晃著一頭染過的頭發說:“大家好,下麵我給大家唱一首——”

  什麽歌,紙嫣還是沒聽清楚。

  那人穿了條難看極了的粉褲子,張開大嘴唱歌。底下嗡嗡嗡說話的聲音響成一片,很快把粉褲子的聲音給淹沒了。麥克風調到震耳欲聾的程度,響得叫人快要發瘋了。老麥和紙嫣從側門溜出會場,來到燈光閃爍但卻很清靜的大街上,夜晚的燈光真是美極了,照在身上,就像戲劇裏的布景那樣虛幻。

  紙嫣說,這一切都是真的麽?

  我們真的在一起了?

  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永不分開?

  老麥說,我怎麽覺得你比剛才那個歌手還要傻?

  紙嫣就用力拉了一下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臂彎裏,還是覺得不真實。他們看到路麵上兩條糾纏不清的影子,一忽兒挨得很近,重疊在一處;一忽兒又分得很開,兩個影子間足可以容納得下第三個人。

  3

  母親坐在橢圓鏡前給自己染頭發。

  她用的據說是一種進口藥水,那些形狀細長的瓶瓶罐罐擺在長幾上,就像化學試驗室裏的試管和燒瓶,靜謐而又幽藍。

  紙嫣說:“……我要和他結婚了。”

  母親用一個褐色的小刷子在頭發上一點點地刷著,好像並沒有聽清楚紙嫣剛才說的那句話。紙嫣隻好再說一遍:“我要和那個人結婚了。”

  母親說:“你們不會幸福的。”

  “你說什麽?”

  “我是說——你們不會幸福的。”

  小瓶裏那些褐色液體忽然旋轉著衝出來,蒙住了紙嫣的臉。紙嫣看見多年前發生的事,海水,嗚咽的女人,還有好多好多的眼淚。紙嫣暗想,總有一天她要查出那個男人到底是誰,那個迫使母親離婚但又不肯娶她的男人到底是誰呢?

  “你會後悔的,”母親說,“如果你真愛他,就不要嫁給他。”

  紙嫣在自己的房間裏一樣一樣收拾東西,有許多衣服她買了一次也沒穿過,就不時興了,一直在衣櫃裏放著,有的連商標牌都沒來得及剪掉。時間過得真是快,身邊的一切都像是放在了加速器裏,眨眼之間,就什麽都變了。

  母親靠在門邊看她。

  紙嫣覺得母親的頭發正在滴水,肩上被濡濕了一大塊。她緊抿著嘴唇不說話,紙嫣不敢抬頭去看母親的臉,她低著頭慌慌張張地整理東西,當初從湧晨那兒出逃,現在又要從母親身邊逃走,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深愛著的男人老麥。

  “我不會參加你的婚禮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此刻的心境。”

  母親把這句話留下,人卻走了。

  4

  婚禮在夏宮舉行。

  沿著那道浪漫的旋轉樓梯,紙嫣一級一級走上去,周圍是喧嘩而模糊的人群,紙嫣的臉被化妝品覆蓋著,看不太清四周的人臉。

  連老麥的臉她也看不太清楚。

  他在來賓中間穿梭,頭上粘了條紫晶晶的彩帶條,這大概是剛才下車的時候大家往他頭上灑的,他摘了半天還是有一些留了下來,粘在他頭上,亮晶晶的,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他臉上一直都在笑,他是懂事而又有修養的男人,知道在怎樣的場合該怎樣表現。紙嫣遠遠地望著他,不知怎樣愛他才好。

  小喬換了一個個子瘦高的男子做男友。問她畫家到哪兒去了,她反問道,是哪一個畫家?小喬臉上化著最時興的彩妝,臉上的皮膚繃得很緊,亮晶晶的,就跟抹了油似的。聽說那個男的是做股票生意的,一進一出都是幾百萬,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小喬情緒很好,小喬很大聲地說,她再也不和藝術家打交道了。藝術家有什麽好,一個個瘋瘋癲癲,都跟吃錯了藥似的。

  這時候,就有一個女人殺出來反對她的話。

  她的皮膚糟得厲害,都快貼不住她的肉了。紙嫣從沒見過一個二十幾歲的人擁有這麽差的皮膚。她說話的味道很港台,當然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她是原裝正版的大陸人,出生在南方某小城,是一個典型的小地方的小女人。

  “咿,你是誰?”

  “我是美才女花妮。”她大言不慚地誇自己美。有幾個男的當場潑翻了酒杯,褲檔裏濕了一片。

  紙嫣坐在後麵,一顫一顫笑出聲來。

  幹瘦的年處長帶領單位裏的一幹人出現在婚禮現場。他們手裏拿著很多東西,有的是花,有的是卡片,有的是花裏胡哨的盒子,他們一起把這些東西拋向新婚夫婦,場麵甚是熱烈感人。麥克風嗡嗡響著,老麥和紙嫣一遍遍說著客氣話。他們說謝謝大家,謝謝各位來賓,謝謝領導,謝謝長輩,謝謝謝謝謝謝——

  有許多嗡嗡聲像碎片那樣飛向空中。在場的每一張臉都笑成一朵花。有個女的衝上台來給大家唱歌,紙嫣看了半天才認出那人是阿金。

  阿金唱的是一首大家熟悉的情歌。

  阿金美得出奇。

  許多男士忍不住盯住她的臉看。

  紙嫣的眼睛越過重重疊疊的眼睛,看見有個女人長得很像母親奈夏。她在跟一個男的說話,紙嫣很想看清那個男的是誰,可看見的始終是個背影。這時候,她被老麥拉去敬酒,挨個兒和來賓碰杯。

  來賓們都說,你們兩個很般配。

  郎才女貌,郎才女貌……

  啊啊啊,哈哈哈……

  天長地久,天長地久……

  啊啊啊,哈哈哈……

  紙嫣用餘光尋找那個與母親說話的男人的背影,可是,她找不到,那一對人像是用了隱身術,眨眼之間就不見了。

  “今天我是在場的最小的,我來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吧。”

  花妮不知從哪個角落裏殺出來,忽然就在場地中央亮了相,她扭動了一下脖子,然後開始跳一種最放蕩的舞蹈。她的皮膚在藍光中抖動著,那麽地鬆弛醜陋,她的眉毛描成一個高高的弓形,從鼻子一直描到雲天外,這個誇張的妝型使她看上去就像個最下等的妓女。

  她已經脫得隻剩下一件小背心了,她的胳膊在空中晃動著,她的劣質的睫毛膏脫落得一塌糊塗,眼都青了。

  她青腫著雙眼一拱一拱地在那跳,有一聲清亮的小號“噝”地一聲跳出來,如一團烏青的毛線裏跳出一抹惹眼的亮色,那亮色在逐漸蔓延、擴大,花妮在小號的節奏裏動作開始放慢。

  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

  也許她要把衣服全部脫光了吧?

  這時候,新郎新娘已經離開會場,後麵的鬧劇已經與他們無關了。事後他們聽說那個叫花妮的女人當眾脫下她的乳罩,也有人說是把乳罩拋向空中,恰好掛在橫空拉起的彩條上,無論如何也拿不下來了。

  5

  他們蜷縮在一輛出租車裏,感覺到了冷和愉快。老麥說:讓他們鬧去吧,咱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來,他們竟然沒發覺。

  “新郎新娘到底是誰?”

  紙嫣身上的白紗裙動起來會發出沙啦啦的響聲,身上雖然有點冷,可和老麥拉在一起的手卻在出汗。

  “那個花妮真是瘋得沒邊了,”紙嫣說,“瞧她那妝化的,跟個鬼似的。”

  老麥說:“好好的,你提她幹嗎?!”

  “你們那個劇本寫得怎麽樣了?沒事躲那女的遠點。”

  “哪個女的呀?”

  “就是那個花癡唄。”

  “紙嫣,你別這麽說人家好不好?”

  “你少人家人家的,我就是討厭她……”

  坐在前麵的司機忽然開口說話了。

  她說:“你們這是演戲呢吧?”

  她一說話老麥和紙嫣才發現開車的是個女的,剛才一直拿她當個男的了。她一邊開車一邊頭也不回地說:“你們可真浪漫,穿著婚紗滿街亂逛。”

  紙嫣說:“我們可不是滿街亂逛,我們是真結婚。”

  “真結婚?真結婚哪有打出租車的?”

  “我們是提前溜出來的,”紙嫣說,“婚禮上太亂了。”

  司機笑道:“你們這一對呀,可真逗。”

  他們在黑暗中對望了一下,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有誰能從自己的婚禮上開溜呢,隻有他倆才能如此這般配合默契。回到家兩人立刻奔去浴室洗澡。天涼了,暖氣還沒有來,浴室裏的溫度有些低,可紙嫣覺得自己渾身發燙——她終於嫁給自己深愛的男人了,她擰開龍頭的手都在抖。

  熱水“嘩”地一下衝出龍頭,將她和她的臉淹沒了。

  6

  早晨,他們相擁著醒來,在迷糊中看清對方的臉。他們彼此撫摸著,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們看見扔在地板上的婚紗和彩紙,才想起他們真的是結婚了,真的可以住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赤裸的身體在光滑的白被單裏輕輕磨擦著,昨夜的餘溫猶在。他們不想說話,隻想靜靜地呆會兒。人生雖有幾十年好活,但真正赤裸無牽掛的時刻似乎並不多。人總是為那些身外之物忙碌著,忘記了自身的存在。被窩裏很暖和,玻璃窗格啦格啦地響著,窗外顯然起風了。他們不需要撩開窗簾,就能想象狂風卷起燦黃的樹葉在空中舞動的情景,他們不想聽也不想看,有那麽一個時間片斷,他們與這個世界完全脫離了關係,一切都變得不那麽重要,重要的是:這一刻他們是暖和的,安全的,溫馨而平和的。

  戰爭隱藏在平和的後麵,他們又不安分起來。

  一開始,他們彼此的撫摸是若有若無的,逐漸變得頻繁而緊張起來,他們不知不覺又做起愛來,昨夜忙了一夜,今早一睜眼想的還是那件事。

  婚紗一直在地板上躺著,那東西好像與婚姻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還有那些彩色的紙條、大紅的喜字、扮作新郎新娘狀的小兒,這些都和婚姻有什麽關係,紙嫣躺在那裏,一點都想不明白。

  早晨寧靜的空氣被老麥的熱情攪動得燒了起來,橘黃色的火苗在半明半暗的房間裏上下跳動,灼傷了他們的手腳和眼睛,使他們聽不見也看不見。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跌人深淵,沒有邊緣,也沒有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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