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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尋找神秘人物歐陽橋

  1

  尋找神秘人物歐陽橋就像破一樁無頭案,一點線索都沒有。老麥忙於寫劇本,他說給紙嫣寫張字條,讓紙嫣拿著自己去找演藝公司的總經理黃烽,劇本是從那裏出來的,他可能知道作者的下落。

  紙嫣按照老麥說的地址,到一座叫做水晶宮的寫字樓去找黃總。這些年北京變化太大了,華麗的寫字樓仿佛在一夜之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晶亮晶亮地矗立在太陽下,從各個角度反射著太陽的光亮,走在街上時常能感覺到那種刺、目的光亮。紙嫣是一個方向感很差的女人,到哪兒去完全要依賴出租司機,如果司機也是個糊徐蛋的話,那就隻有載著紙嫣在這座城市裏打轉了。這座城市就像一座巨大的水晶宮,令人迷惑和炫目。

  水晶宮寫字樓出現在紙嫣和司機視線裏的時候,他們高興得幾乎要叫出聲來,在這之前經曆了太多尋尋覓覓,在紙嫣和司機同時失去信心的時候,水晶宮又奇跡般地從馬路盡頭冒了出來。

  從出租車裏鑽出來,外麵的光線有些刺眼,紙嫣戴了一副像外星人似的銀灰色墨鏡,這副墨鏡配她帶閃光的上衣很合適,很有未來感,還有那雙形狀奇特的鞋子,這些都是在“黑眼睛”買的,那家店裏她時常能找到她要買的東西。紙嫣在華麗的大堂裏尋找電梯,地麵像鏡麵一樣反光,鞋跟與自己的影子形成對應的倒影,尖尖的鞋跟又高了一倍,看上去就像仙鶴的嘴。紙嫣款款走進那扇銀灰色的金屬門,一下子來到七樓。

  公司的玻璃門一扇扇亮得可人,每一家公司都有一個別致的招牌寫在玻璃門後麵那堵屏風似的牆上。黃烽的演藝公司名字起得很酷,叫“烽火”。推開“烽火”的門,小姐一聽是找黃總的,就讓她自己進去了。

  紙嫣推門進去的時候,女演員阿金正穿著一條鮮紅的帶彈力的針織短裙,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的腿上。

  紙嫣進退兩難,有些尷尬。

  阿金卻大大方方從那上麵跳下來,滿麵春風地給紙嫣和黃烽做介紹,她說是老麥吩咐她在這兒等她的,轉身又對黃烽說,那我完成任務啦,走啦,bye-bye。之後,紅短裙一閃就不見了。接下來的沉默使紙嫣有些後悔,她想她也許不該來的,這麽冒冒失失地闖了來,麵對一個陌生人,她甚至不知該從何說起。

  ——聽老麥說你找我有很要緊的事?

  ——我一直很忙,不過今天你也得快點談,我記事本上安排了一大堆人要見麵呢。

  ——喝不喝水?

  ——茶還是咖啡……

  他自問自答地說著話,紙嫣一句也接不上來,好像對方的問話都與己無關似的。她坐在那裏如針紮般地難受。後來她漲紅著臉問起那個劇本作者的事來,她問黃烽這個叫歐陽橋的人目前在不在北京,怎樣才能和他取得聯係。

  黃烽把事情說得很玄,不說還好,一說就好像布下了迷魂陣,越說讓紙嫣覺得越糊塗了。他說讓紙嫣到他手下的一個作者那裏去問問看,他說他們寫東西的人相互可能有些來往,說著就隨手用公司的紙箋給紙嫣寫了一串電話號碼。

  那人叫西人。

  2

  西人住在一幢老式住宅樓的底層,窗上安有密密麻麻的鐵欄杆,欄杆上爬滿了烏綠的上麵帶有黑色斑點的奇怪植物。

  “這種植物上有刺,”西人齜出一顆同樣帶有斑點的牙齒,“想偷東西的人休想爬進來。”

  西人的房間裏有一股濃重的黴味兒,像是什麽東西放久了,早已腐爛變質,而房間的主人因忙於他事,早把那東西給忘了。西人的房間裏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掛了滿屋子的裸體畫,煙灰缸裏躺著一個裸體的美女,陰暗的房間裏開著一盞小燈,沒有電腦,估計他就趴在那盞小燈底下像耗子一樣寫東西。

  “這麽豐滿,你真可愛。”

  他朝她的胸部瞄了兩眼,說。

  紙嫣坐在一張蒙著布的雙人沙發上,心裏很煩。西人叨叨嘮嘮說著不相幹的話,他一會兒說他寫了某某連續劇,問紙嫣看過沒有。一會兒又說,另一部連續劇在全國很有影響,叫什麽什麽。紙嫣說不知道,沒看過。他湊得很近地對紙嫣說,你連這個電視劇都沒看過?啊?有一些土黃色的帶黴味兒唾沫星子呈噴射狀飛落到紙嫣的臉上來,紙嫣陷人思維中斷狀態,她想不起自己為什麽會坐在這裏。

  窗外斷斷續續下起了小雨,西人轉身到外麵廚房給紙嫣弄了杯喝的東西,黑乎乎的,既不像茶也不像咖啡,紙嫣覺得那東西就像用藥渣子熬成的中藥,味道怪極了。玻璃窗上那些雨珠子斷斷續續連成線,彎彎曲曲滑落下來。

  談話就在這種陰鬱的氣氛中開始了。

  西人說,歐陽橋是他們演藝圈的一個神秘人物,他隻負責提供劇本,但從來不親自露麵。也有人說“歐陽橋”實際上是一個攢劇本的團夥,並不是一個現實中真實存在的人物。“歐陽橋”采取集體創作的方式,換句話說,它是一個生產劇本的流水線。

  紙嫣的頭一下子漲得老大,像是被人塞進了一些暖昧不明的棉花。她不明白這件事為什麽越查越令人迷惑,越來越多看不清楚的線索一齊向她湧來,她想要退回去,可心頭癢癢的,不查下去又覺得不甘心,這時候,紙嫣覺得有人輕摸了一下她的手背,說:

  “你找他到底為什麽?”

  “怎麽說呢,”紙嫣說,“她可能是我母親從前認識的一個人。”

  “情人?”

  “就算是吧。很多年了,我母親大概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紙嫣望著玻璃上的雨,一臉茫然地說,“我隻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西人說:“姑娘,你太天真了,這世界上哪有真相,全是假相。”

  西人坐在離紙嫣很近的地方,像座山一般壓下來。紙嫣的頭昏沉沉地往下墜,她看不清眼前的玻璃杯和水、裸體畫和稿紙,西人的手指變得像棍棒一樣粗,在眼前不停晃動,從一個變作五個……越來越多直至數不清,她聽見兩隻高跟鞋先後落地的聲音,聲音又清又脆,高跟鞋像是用玻璃製成的,落到地上就碎了,碎片變成五顏六色的花瓣,一片片飛升起來,貼在紙嫣的眼睛上,她耳邊聽到類似於海鳥鳴叫的聲音,尖銳的風打著呼哨,貼著頭皮掠過去,頭發被風吹得豎立在半空,像海底的水草那般搖擺不定。

  海水的深處出現了母親的臉。

  紙嫣竭力想看清那個男人的臉,可是,那張臉總是被什麽東西擋住,或者幹脆虛掉一塊。

  夢境一點點地流逝著,就是無法看清他的臉。耳邊有個男人嗡嗡地說著什麽,像耳語又像噪音。她的頭很沉,一直往下墜落,卻總也墜不到底。耳朵枕著不確定的東西,很不踏實。有一隻肥厚的手,猶猶豫像貼了過來,動作很慢,可以算得上溫柔,他先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後是額頭。紙嫣很想擺脫這一切,可是眼皮澀得睜不開,好像有千斤重似的。那隻手沿著她的身體走走停停,然後伸到她的衣服裏,觸摸她的乳房。一開始小心翼翼,但後來變得異常放肆,紙嫣一下子被弄醒了。醒來後卻看見西人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桌旁,低著頭用圓珠筆寫東西。

  “你醒啦?”

  他扭過身來問。

  紙嫣覺得頭痛得厲害。

  她不知怎麽就昏沉沉地在蒙著布的沙發上睡了一覺。

  3

  “這些天你在忙什麽?老是找不到你。”

  “我在找那個叫歐陽橋的人。”

  “找到了嗎?”

  “一點線索都沒有。”紙嫣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拿著一隻微波爐裏剛烤出來的漢堡在吃。“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們說歐陽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攢劇本的團夥。”

  “團夥?”老麥在電話裏追問,“他們一共有幾個人?”

  “不知道。”

  老麥又問:“你什麽時候過來?”

  紙嫣說:“明天吧,今晚上要好好睡一覺。”

  老麥說:“你過來吧,過來睡。”

  紙嫣就在電話裏格格地笑。

  母親晚上不知到什麽地方去了,晚飯也沒回來吃。紙嫣給她留的晚飯還在桌上擺著,一個油燜豆角,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盤切得很細致的紅腸,一個青花瓷碗裝的絲瓜湯。母親基本上吃素菜,紙嫣要是下班早,就做點可口的飯菜給母親吃。小廳的一盞燈靜靜地亮著,照在那些碗和碟子上,靜物一般地寧靜溫暖,紙嫣給母親在飯桌上留了張小條,匆匆塗了點口紅,就帶上門走了。

  時間還不算太晚,街上的燈影光暈看上去十分迷人,所有店鋪都開著迷離的燈,酒店前麵停滿了車。紙嫣一路催著司機快點開,她想象著此刻老麥正開一盞小燈斜靠在床頭;焦急地等待著她的到來。她穿過酒店旋轉的玻璃門,來到電梯中間。原本感到很快的過程,現在卻感到慢得要命,她快步走在寂寂的樓道裏,樓道裏鋪著厚厚的地毯,沒有一個人。

  她站在老麥的房間門口,按門鈴。

  她以為他會拉開門。

  然後是拉鏈。

  她以為……

  門開了。

  爆笑的聲音如氣體衝破容器,一下子衝了出來。

  開門的是一個陌生人。紙嫣以為走錯門了,老麥的臉卻魔術般地出現在陌生人身後。“哎,你來了。”老麥放小了音量小聲說,“來了幫朋友,一塊聊聊。”這與紙嫣想象的太不一樣了,她還以一為房間裏空無一人——也許十分鍾以前是這樣的,可是這幫朋友突然之間闖了來,談天說地,興致還特別高。紙嫣坐在一邊聽他們談話,聽他們議論“多邊談判”、“中國加人世貿組織”、“南聯盟”、“聯合國安理會”,紙嫣覺得這間屋子就像一個小小的聯合國,他們談論的問題大而空洞,紙嫣聽得索然無味。他們越談興致越高,把屋頂都快掀翻了。這時候,有人說,肚子餓了;大家就嚷嚷著要到外麵去找啤酒喝。

  紙嫣在衛生間裏磨蹭,老麥閃身擠了進來。

  紙嫣對著一片虛白的鏡子說:

  “你們去吧,我一個人留在這兒睡覺。”

  “行了,你一個人睡什麽覺?去吧,別掃了大家的興。”

  “我一個人怎麽就不能睡覺啦?”

  她把眼睛瞪得很圓,看起來是真生氣了。

  這時候,外麵有人敲門,說:

  “哎,還走不走哇?”

  有個稍微啞一點的聲音傳進來:

  “你們小兩口在衛生間裏嘀咕什麽呢?”

  另一個就說:

  “別打擾人家,沒準人家有正事要辦呢。”

  女人們尖著嗓子哄笑說:

  “真討厭——”

  “你們壞死了——”

  4

  瘋瘋癲癲的一幫人,在臨近午夜的時候,笑笑鬧鬧擁出酒店。酒店迷離的綠光紫光液體般地潑到他們臉上,使他們一個個看上去都像卡通戲裏的大頑童似的。他們分坐在幾輛出租車上,前呼後喚,跟著最前麵一輛紅夏利,一路高歌,走走停停。還沒開始喝酒,一個個都跟喝醉了似的。這種微醉的情緒好像把司機都傳染了,他打開音響放著很搖滾的歌,到了高潮部分全車人就跟著一起吼,狹小的汽車空間裏到處都是嗷嗷的聲音,開心死了。

  紙嫣和老麥擠在一輛車裏,老麥的手繞過紙嫣的身體緊摟著她。

  “這是要上哪兒呀?”紙嫣貼在老麥耳邊小聲間。

  “天知道他們要去什麽鬼地方。跟著前麵的車走唄。”

  可是跟著跟著,他們這輛車就跟丟了,打頭那輛紅夏利仿佛開進了淡淡的夜霧裏,或者像一塊糖丟進水裏,很快就化掉了,不見了。他們相互打著手機,尋找著對方的蹤跡。出租車開到了一個岔路口,前麵擁堵著一堆車,對方打過電話來說:“左邊P股一閃一閃的那輛車就是我們。”這輛車大怒,衝著電話大叫:“哪輛車的P股不是一閃一閃的?”這句話逗得連司機都笑了起來,汽車七拐八拐,總算停在一家火鍋店門前。

  那家店的店麵窄小,但據說很有一些名氣。他們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熟人,一個長發的詩人以拿筆的姿勢拿著筷子,在冒熱氣的鍋裏有滋有味地攪著。很多人都一頭紮進火鍋裏,忘記了身邊的人和事。擁擠,熱辣,紅油咕嘟咕嘟地冒上來,別人都興奮得額頭上直冒汗,紙嫣卻一點情緒也沒有,隻是想逃。她看到櫃台上有一部沾了油汙的電話,拿起來一股火鍋底料的味兒,她懷疑這樣一部電話是否真能打得通。紙嫣撥了家裏的號碼,她想看看母親是否從外麵回來了,結果卻意外地聽到了湧晨的聲音。

  紙嫣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離開了那家火鍋店。

  外麵空曠的停車場上停著好幾輛車,紙嫣挑了停在最前麵的一輛,讓司機快點開。她要用最快速度趕回家,她必須跟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躲著她的湧晨好好談一談,離婚的事不能再拖了,越快越好,趕快辦完算了。

  夜晚的街道寂靜而又神秘,樹影被街燈投在水泥地麵上,交織出奇形怪狀的圖形。紙嫣想起她和湧晨的過去,他們是怎麽好起來的呢,細節有些想不起來了。出租司機正在接一個打到他手機上的電活,他對電話裏的人溫柔細語地說著話,紙嫣估計是在跟他的女人說話,語調平平常常但卻感覺很親切:

  “我在外頭呢”……快了,回去再說吧,啊?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專心開車。紙嫣忽然想起,其實她和湧晨之間什麽也不缺,缺的就是那麽一點“親切”。等紙嫣趕回家,發現湧晨已經走了。母親頭上頂著紅紅綠綠的發筒,正在做頭發。紙嫣站在那兒,沒好氣地問:

  “他說什麽?”

  “沒什麽,他說他不想離。”

  “不想離?他到底想幹什麽?”

  母親說:“別拿你們那點破事煩我。”說著遞給紙嫣一隻風筒,“幫我吹吹頭。”

  紙嫣接過瘦削細長的電吹風,木然地打開開關,隻見眼前銀灰色的鬢發頓時鬧騰起來,一個花瓣接一個花瓣地往外冒,紙嫣顯然走神兒了,她想到剛才的情景,湧晨就坐在客廳的某一張沙發上,也許就在這裏,或者那裏,滔滔不絕地說呀說呀,滔滔不絕的委屈。

  不離不離就是不離——

  這屋裏似乎哪兒都是他的哭腔,眼淚鼻涕濺了一地。

  母親大聲喊叫起來,母親說,你把我頭發燙成一把幹草了。紙嫣的風筒停在半空中,有一些不相幹的紙片被風吹得飄了起來,漫天飛舞。

  西人打來電話,說某某可能就是歐陽橋。

  西人在電話裏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聲音變得尖細而又局促不安,感覺上跟紙嫣上回見到的那個男人完全是兩個人。紙嫣手裏拿著電話,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拿筆去記。西人說歐陽橋的本名可能叫王慶同,家住在宣武區廣安門外,他說此人的經曆和那個劇本裏寫得幾乎一模一樣,西人建議紙嫣有空去見見這個人,沒準能問出什麽來。

  紙嫣就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去了廣安門外,按響門鈴前一秒鍾,她忽然有一種預感,她想她就要見到母親當年探愛過的那個人了。

  “我是奈夏的女兒。”一進門紙嫣就說。

  王慶同是個文質彬彬的先生,他的家收拾得有些過於幹淨了,不像一個單身男子的住所,倒像某某家具公司設計精美的樣板間。茶幾上整齊地放著一些書,牆上掛著很藝術的草編裝飾物,還有一些形狀怪異的曲線小人。房間裏沒有一張照片,書架裏塞滿了書。紙嫣坐在沙發上,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滔滔不絕問了一大堆問題,對麵那個男人就像一尊雕像,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從王慶同那兒回來,紙嫣看到母親坐在客廳裏一邊喝茶一邊等她。

  “你去哪兒了?”母親一臉冷漠地問。

  “沒、沒去哪兒呀。”

  母親說:“以後我的事你別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喏,桌上有一封湧晨給你的信。”

  湧晨在信中闡明他不離婚的五點理由,在離婚問題上他是個難纏的偏執狂。紙嫣整晚上坐在房間裏給他寫回信,寫一張撕一張,心裏煩死了,就到浴室很潦草地衝了個澡,赤裸著回到自己房間。

  她斜靠在床頭上,身體半蓋在被子裏,隻露出那果實一樣的胸脯。隨手拿著遙控器一下一下調電視,心思卻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藍紫的光映在她裸露著的胸脯上,那對乳房像被氣體充起來的柔軟物質,物質表麵抹著一層蜜一樣的柔光。她想起他們的第一次,事情發生得是多麽突然啊,她到他的辦公室去辦事,整個辦公樓懨懨的,連傳達室的那隻貓都在午睡,她的白皮鞋踩在清朗的白瓷磚上,發出“誇噠誇噠”有節奏的聲響。她像一個夢遊病人那樣走在正午的夢境裏,玻璃走廊外的景物變得不那麽真切。

  紙嫣走進一個房間。

  看到迎麵坐在椅子上的老麥。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卻說了很多的話。

  紙嫣趴在床上給湧晨寫回信,申明他們必須分開的六點理由。離婚的事越拖越對自己不利,湧晨以為事情拖一拖就會過去,其實,紙嫣是鐵了心要跟他分開的,湧晨對紙嫣太冷淡了,他並不是性能力低下的男子,他隻是對人冷淡。

  後來她遇到老麥,一切都自然而然,隻是事情發生得太快,有一天他們在一起,老麥隔著衣服摸她,然後,就把她的上衣給脫了。這過程確實有點快了,兩個人都被這種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

  上身忽然感覺到冷。

  他的手很熱地把她包起來,她很敏感,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張開了嘴,拚盡力氣吸吮著男人的手指。他的手指隻有在女人身上才顯得充滿靈氣,如行雲流水一般,女人被弄得欲死欲仙。隻消這麽一次,這個女人就再也離不開這個男人了。

  老麥的辦公室外麵開始有人來回走動了,大概是午休時間過了,人們的精神頭來了,從走廊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大聲喊叫著某一個人的名字,有人哼著歌從門口經過,歌詞一句句聽得真切。一問老麥才知道,下午他們單位舉辦歌詠比賽。他們在房間裏心驚肉跳地躲著,生怕有人過來敲門。老麥坐在椅子上,對懷裏抱著的女人充滿欲望,她的皮膚是老麥見過的女人中最白的,滑得像絲,每一寸都很珍貴。

  他希望她從此靜止在他手上,是他掌中的小女人,他想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摸到她。

  他的手不知不覺就侵人了她的肉體,他聽到她輕輕的長歎和壓抑著的呻吟,他喜歡看到她微仰著頭欲死欲仙的樣子,他越弄她,她的身體就扭動得越厲害,他感到懷中的軀體既沉重又輕盈,玉一般的肉體在他懷裏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個突如其來的女人的真實性,越是不敢相信,就越是要大把大把揉弄她的肉體,讓她如波浪般起伏不定,讓她如白蛇般嫵媚妖嬈,讓她笑,讓她哭,讓她撒嬌,讓她求饒。

  這是一個怎樣嬌媚的女人啊,身體軟得就跟沒有骨頭似的。她貼著他的耳朵唏唏噝噝說著話,這是一種奇怪的語言,老麥甚至一句話也聽不懂。不過聽不懂也沒關係,他的手越發用了些力氣,要把這個玻璃似的美麗女人一把把捏碎。

  5

  那天晚上,老麥做了一個夢,夢見午睡時分出現的那個美麗女子隻不過是一個夢,他在夢中著起急來,摸黑拿起電話憑著模糊的記憶胡亂撥號,居然出現了中午聽到過的那種聲音,唏唏噝噝,仿佛那個女人依然停留在那裏,隻不過是因為天黑,而看不見她的臉。

  “你是誰?”

  “我是紙嫣。”

  “你是誰?”

  “我是老麥。”

  老麥在電話裏把剛才做的那個夢講給紙嫣聽,紙嫣聽著聽著發出一陣低低的呻吟,然後她說:“老麥,我有點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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