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嘴與金鳳凰

四十五、愛與孝

　　葉小藝上初二時，半期考結束，學校又通知何大萍去開家長會。那天上午，學生提前放學，家長會就在學生教室裏召開的。家長們都按時到會，坐在學生的坐位上。幾年來，何大萍每次參加家長會，都不願坐在招眼的地方了，因為女兒的成績不好，怕受老師的批評，更怕老師不屑的目光，所以便悄悄地坐在後麵的牆角處。教室裏坐著七、八十個學生家長，黑壓壓地人頭攢動，坐在角落裏，老師就不會一眼望到她，再加上她來學校時特意換上一件深藍褂，顏色很暗，不招人目。可她心裏清楚，以前每次女兒受了批評，回家從沒責怪過她，而且還在她麵前撒謊鼓勵她，每次這樣做對女兒都有進步，她覺得女兒適合這樣的教育方法，對她有效，她的成績就是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鼓勵，才一點點上升的。

　　葉小藝的班主任腋下夾著厚厚一卷考卷來到教室的講台上，家長們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盯他。他是一位樸實無華的中年教師，圓頭圓臉圓眼睛，目光亮晶晶的，很有精神，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說話聲音軟綿綿的，很溫和。他叫幾位學生，把半期考的考卷發給每位家長，有語文、數學、英語等七門考試卷。何大萍拿著葉小藝的各科考卷仔細看了看，長出一口氣，放鬆了精神，成績都在七十分以上，比以前大有進步，而且很均衡，自己也比較滿意。發完了考卷，家長們都在低頭審閱孩子的成績時，班主任站在講台上發話了，他說各位家長，不用老師多說什麽，看看學生成績都清楚了，成績好壞，我想與老師、家長和本人都有關係，其實每個同學都不笨，就看教育方法和本人的學習方法對不對了。去年咱市高中有一位同學，聽他的班主任講，因談戀愛成績直線下降，後來老師和家長密切配合，做通了學生的思想工作，雙方家長當著這兩個學生的麵說，你們這樁事，如果都考上大學，父母就同意並支持你們，如果考不上，都死了這條心。按當時他們的成績，考普通院校也沒戲，眼看距高考僅有半年時間，父母沒法子才想出這一招。等高考結束，可誰也沒想到一個考上了清華，一個考上了北大。看來每個學生的潛力都很大，就看他們學不學的事了。在這裏我不想當著你們的麵，給學生排名次，這樣做對學生並不一定起好作用，相反對中下等生，或許自暴自棄，有悲觀失望的情緒，這樣對學習並不利。我常對學生說，你們都不笨，都沒有高低之分，最後見分曉的就是高考結果，所以你們有多大勁就使多大勁吧。家長們的眼睛都瞪得圓溜溜的望著這位老師，他的話句句暖人，句句讓人心服，句句有理，都覺得他的教育方法與眾不同，也感到自己的孩子比以往的成績都有明顯的提高。家長會上沒有表揚好的孩子，也沒有批評差的學生，反而何大萍有點不習慣了，等家長會結束，何大萍去問老師，老師告訴她，看你女兒現在的成績，考重點高中有點危險。如果努努力，估計不成問題。

　　何大萍聽了這話，滿臉笑容，精神倍增，走出學校大門口時，看到葉小藝坐在石墩上等她。葉小藝站起來扶著母親的肩膀，二人高高興興地回家了。在路上，葉小藝問，媽，今天你怎麽這麽高興啊！

　　何大萍開著車望著前方，滿臉笑容，說當然高興，因為小藝學習大有進步，這是讓媽媽最高興的事。

　　老師怎麽說？

　　您班主任對你非常滿意，他說隻要你再努把力，考重點高中沒問題真的嗎？

　　不信去問你老師呀。

　　女兒齜牙笑了，好吧，我會好好努力的。

　　何大萍笑的更開心了，我相信我的好女兒是最棒的。

　　何大萍開著車剛進家院，見保姆春桃慌忙迎上來，說李奶奶頭暈。她下車就急匆匆地去李奶奶臥室，掀開被角，慢慢托著她的後背讓她坐起來說，奶，走，咱去醫院，看病去。

　　李奶奶睜開眼睛，慢騰騰地起來說，不礙事，有點小暈。

　　咱去檢查檢查，有病治病，沒病好好調養。何大萍心裏清楚，她已到90多歲的高齡了，經不住病魔的折騰了，有病早治，才能延壽。平時，她身子骨也算硬朗，閑不住，擰著小腳在院裏走走，拿著笤帚掃掃地，幹個零碎小活。她說活動活動筋骨，渾身輕鬆，舒服，老坐著難受。何大萍去年帶她去醫院做了體檢，心髒、血壓等各項正常，隻是血管有點硬化，血脂稍微有點偏稠。何二萍說，這也正常，老人誰的血管都硬化，並且望著李奶奶笑笑說，奶，你活到一百多歲沒問題。李奶奶哈哈笑，這不都是托你們的福哇，要在家裏，奶奶的骨頭都漚糟了，可話說回來，活恁大弄啥，淨拖累人，我現在就是老壽星了。話雖這麽說，誰都想長生不老。現在李奶奶一說頭暈，怕她有什麽閃失，便慌忙為她穿上鞋，她和春桃一起攙扶著李奶奶上了車。

　　到了醫院，何大萍、何二萍一同攙扶著李奶奶去做CT。做CT時，在檢測儀的顯示屏上，清晰地看到李奶奶整個頭顱內的模樣。何大萍和何二萍站在醫生的背後，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注視著屏幕上的畫麵，清晰地看到李奶奶顱腔裏的大腦、小腦、中腦、間腦、延髓等部位，像豆腐腦似的。何二萍發現大腦區域內有一片拇指蓋大的陰影。醫生說，這是毛細血管堵塞的原因，但不要緊，吃點藥就會有好轉。李奶奶頭暈的原因找到了，何二萍說，回去吃點血塞通、阿司匹林、輸輸液就沒事了。

　　醫生笑笑說，你是專家，這點小病，輕易而舉就搞定了。

　　要論專，還是你專的精啊，專到腦袋裏的毛細血管裏了，神專。

　　我們是隻看不治。

　　何二萍為李奶奶討了藥，回到家又輸了一周藥液，李奶奶的病症消失了。何二萍叫她經常吃著疏通血液的藥，以便預防老年病。

　　李奶奶病好後，何大萍詢問李奶奶，春桃的手藝學得怎麽樣？她樂嗬嗬地說，這閨女勤快、好學，做餛飩、胡辣湯、炒菜都沒問題。

　　何大萍說，春桃，你學到技術了，就該發揮作用了，你願意自己幹？還是跟著我幹？你要自己幹，我幫你租房子，解決困難。要跟我幹，叫大軍再帶帶你，把技術學精，就是我的頂梁柱了。

　　春桃抿嘴笑笑，說我舍不得離開李奶奶了，她對我真好。

　　這不是你長久呆的地方啊，得為自己以後打算呀。

　　誰來照顧奶奶呀？

　　我叫春花過來。

　　那我還跟著你幹吧。

　　何大萍連聲說，好、好、好，月工資給你開三千咋樣？

　　春桃瞪大眼很驚訝，哇！那麽多呀！真的嗎？

　　何大萍笑笑說，你是功臣，侍候李奶奶幾年了，我當然得感謝你呀。她突然話題一轉說，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

　　找對象沒有？

　　家裏給我介紹了兩個，都不合適，我沒同意。

　　你看咱賓館炊事班裏的小劉咋樣？我覺得那小子很能幹，麻利、聰明，長得又帥。

　　他看上我了嗎？

　　這事難說，我可以給你們牽線搭橋，創造條件，以後你倆就在一起了，就看你的了。你能抓住他，是你一輩子的福氣，那可是個錢串子，比大軍的手藝還棒呢。

　　李奶奶說，春桃，抓住他。

　　何大萍笑笑說，明天你就跟我去賓館幹吧，好好與小劉處處。

　　春桃嘿嘿直笑，你們比我父母還關心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