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萍出來打工的第二年,國慶節剛剛過去,有天吃過午飯,葉紀剛看看餐館裏不太忙了,客人都走了,何大萍正在低頭擦桌子,他悄悄地蹭到她身邊,輕聲說,大萍,咱出去玩兩天吧?
何大萍抬頭看著他笑笑,忙得焦頭爛額,暈頭轉向,哪還有這閑心哪?
不出去,天天都沒閑的時候,出去散散心,提提神。他親昵地癡呆地瞧著何大萍的麵容,像欣賞仙女似的。
你看這一攤子,能走了嗎?她覺察到了葉紀剛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又低頭擦桌子。
啥走了走不了,不走就永遠走不了,走了就了,不就是三兩天時間嘛。
表姑正在案板旁低頭切著菜,心裏清楚葉紀剛的本意,說是出去旅遊,實則是借機和大萍談戀愛,這小子不傻,他是看出何大萍的能耐了,不僅能幹,還會經營,來這裏一年多就把生意弄得紅紅火火,要是他倆成婚,還真是紀剛的福分。他倆也許是一見鍾情,不然她怎能一心一意為這個小店出謀劃策踏踏實實地幹呢?紀剛怎麽都聽她的?說你們去吧,家裏有我哩,去觀觀風景,逛逛商店,反正紀剛掙著大錢了,不能獨占,應該有大萍的一份。
葉紀剛笑笑說,她要願意跟我,全是她的。我會像電視上的紂王愛蘇妲己那樣愛她。
何大萍臉上頓時布滿紅雲,羞澀地翻眼瞪瞪他,笑笑說,蘇妲己是啥人呀?是妖精,禍害精,你不能拿我跟她比呀。
咱不講身份,隻講愛的程度。
何大萍撇嘴笑笑,竹筒倒豆子,直筒子。
表姑嘿嘿嘿笑笑,說俺紀剛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是個好孩子。
葉紀剛說,現在正是好時候,人家假期旅遊都回來了,到哪裏都不擁擠了。
何大萍問準備去哪兒?
去廬山吧?
土包子山,哪裏沒有哇,有啥看哩?
你說錯了,那是名山,旅遊勝地,中央領導都去過,要不,人家都去那裏幹啥?
坐火車,還是汽車?
坐旅行團的車,直線到達,咱明天就走。
表姑說,你們倆都去準備準備吧。
何大萍說,沒啥準備的,晚上來吃飯的人多,你們顧不過來,說著又去包餛飩了。
“何大萍與葉紀剛來到廬山旅遊勝地,請了一位導遊小姐帶路,遊覽各個景點。他們沿著崎嶇的山路攀登到半山腰時,仿佛置身於美麗的山水畫卷中,頭頂藍天白雲,腳踏青山綠水,空氣新鮮,感到心曠神怡。何大萍看到前麵兩山之間有一座淩空斷壁的石橋,遺臂對峙,一邊似突起的石墩,一邊約有兩米多長的橋臂,從半山腰伸出,其下是萬丈峽穀。何大萍驚喜地揮手一指,你們看那座天橋,懸在空中,多嚇人哪!導遊小姐身穿紅裝,頭戴紅帽,手裏揮舞著小黃旗,指著斷橋說,你們看,那座斷壁石橋,就是當年朱元璋被陳友諒的兵馬打散,逃到廬山。由於慌不擇路,單騎策馬逃命至此,麵隔峭壁深壑,前無進路,後有追兵,他仰天長歎‘天絕我也’,突然,霞光閃耀,天降一條金龍,跨臥兩岩之間,化成石橋,平而且寬。絕處逢生的朱元璋喜出望外,從容抵達對岸,剛剛過去,橋又突然折斷,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陳友諒追來,眼睜睜地望著朱元璋逃走,隻好另尋路徑追趕,因而稱為天橋。”何大萍被小姐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讚服,又被她講述的精彩故事所吸引,當小姐轉身帶路往前走的時候,何大萍仍然傻愣住。葉紀剛拉拉她的衣襟說:“走吧。”好景在後邊哩。這時她才轉過神來,跟著導遊繼續往前走,禁不住問:“還有多少像這樣的景點?”
“小姐微笑著說,喲,太多了,像花莖、仙人洞、龍首崖、美廬、會址、三疊泉等等,都有傳說故事。即使明天早上,去五老峰觀日出,那也是很精彩的一幕。”
何大萍說,怪不得人家出來遊哇,玩呀,既長知識,又長見識。
“葉紀剛風趣地說,人稱小女人,井底之哇,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翌日淩晨四點,導遊小姐帶領何大萍和葉紀剛去五老峰觀日出,到達五老峰的第四峰時,已到五點半,此峰是觀日勝地,奇峰陡峭,地勢險要,峰頂有幾棵迎客鬆。先來者已占領了峰頭,有的立著,有的蹲著,有的像猴子似的爬到迎客鬆上,他們大部分人手裏拿著相機,準備拍照日出的精彩鏡頭。整個山峰,人頭攢動。何大萍和葉紀剛並肩坐在山峰上,感到身上有些涼意,清涼的微風,吹拂著人們的衣襟和發絲。此時,天剛蒙蒙亮,何大萍時不時抬腕看表,五點四十分,東方天邊似鑲嵌著一條狹長的玉帶,正中稍寬,兩邊漸窄,這是黎明前升起的第一道曙光。其上是墨藍的天空,其下是蒼蒼茫茫的鄱陽湖,濃霧彌漫。人們靜靜地等著,望著,盼著日出的情景。五點五十五分,似一道彩虹,從湖麵升起,此時天邊依次出現四種色彩。藍、白、紅、灰,真像一幅美麗的圖畫。葉紀剛手持相機做好了準備,接著“哢嚓”攝下了這一鏡頭。此時,天空中有一顆明亮的彗星“哧溜”從他們頭頂上方竄過,一閃即失。葉紀剛手疾眼快拍下了這個精彩的鏡頭。人們一陣驚呼、激動、議論,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靜。何大萍心想,這就是吉星高照吧!如此機遇,實屬罕見。六點十分,那條橘紅色的帶子,慢慢擴大,像一片紅雲,顏色由淺變深,紅得似火,驅散了黑暗。何大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變化。六點十一分,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了,隻見太陽稍微露出湖麵,紅彤彤的,開始似弧形,漸漸地似鐮刀,半球體,似球冠,最後像一個碩大的火球。六點三十分,人們拍手、歡呼、跳躍,太陽出來了,放出萬道金光,照亮了整個大地。何大萍高興地對葉紀剛說,真稀罕,太陽像是從地平線上蹦出來的,眨眼功夫,變成了大火球,咱在家也看到日出日落的,怎麽沒見過這美景呢?
導遊小姐笑笑說,可能是因為站的角度不一樣吧。
葉紀剛說,主要是對它不留心,不在意。
觀罷日出,他們來到深山峽穀的三疊泉腳下。何大萍老遠就望到那天生奇絕的萬丈瀑布,瀑布從陡峭的山峰處衝破了一個缺口,飛流直下,濺起朵朵雪白的浪花,“嘩嘩嘩”的流水聲,震天動地。何大萍拍手叫絕,仙境啊!
葉紀剛笑笑說,沒見過吧?
它為什麽叫三疊泉哪?何大萍向導遊小姐提出了疑問。
導遊小姐站在石岩上,揮手指著三疊泉滔滔不絕地講解,你看那急流瀑布的斷層節,有明顯的裂痕,裂痕以上平緩,其下陡峭,自然形成急流瀑布,形成三疊,構成三級落差,共一百五十五米。第一級約二十餘米,水直如下,注入盤岩,白浪飛溢,煙霧騰起,如雲湧動;二級約五十餘米,匯成巨流,翻滾噴薄,若迸珠玉;第三級約八十餘米,雙流齊下,淩厲疾迅,奔騰磅礴,巨響訇磕。正如《紀遊集》裏描寫的‘上級如飄雲拖練,中級如碎玉催水,下級如飛龍走潭’。所以稱三疊泉,又叫三級泉。人們仰觀三疊泉瑰麗壯美,就像蒼天破了一個小口,水從口裏直射下來。從九天散灑,水瀉銀河,抖騰長空,淩虛而下。真是如雲噴薄,如雪飄鋪,若珠滾拋,若玉碎濺,飄者似雪,斷者似霧,綴者似旒,掛者似簾。終年轟隆不絕,清雅悠然,使山色空朦,好像一幅氣勢雄偉的山水畫。
三疊泉腳下,有一個正方形清水池,泉水直入其內,而後再溢出池外,“嘩嘩”流淌,注入溪流。旁邊便是形狀各異的巨石,傲然而立。遊人們都挽起高高的褲腿,像摸魚似的,在溪水裏玩耍,留影。有的相互撩著清澈見底的泉水逗樂,有的坐在巨石上吼起嗓子唱起山歌。他們開心地歡樂,好像忘記了疲勞和煩惱,陶醉在美麗的景色之中,留戀忘返。何大萍倚著溪水裏的巨石,高高地挽起褲腿,露出白玉般的小腿,甜蜜地齜牙笑著,開心極了。葉紀剛脖裏掛著相機,在溪水裏做出不同的姿勢,精心為何大萍拍照……
漸漸地夕陽西下,燦爛的陽光照射著青山綠水,好像為它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棉紗,籠罩著人們的麵容,好像剛剛畫了淡妝,施了金黃色的脂粉,樸實中透出自然美來。
何大萍和葉紀剛在這裏開開心心遊玩了兩天,何大萍可以說既飽了眼福,又飽了口福,她感到這裏的風景太美了,既長了知識,又開了眼界,開開心心,如遊仙境。她吃什麽他買什麽,比如說,半道上有賣烤山雞、烤野兔、烤鵪鶉、烤火腿腸的,老遠就能聞到濃濃的焦香味,很饞人。葉紀剛就給她買兩串。何大萍就邊走邊吃邊看,葉紀剛手裏拿著礦泉水,背著包,包裏裝著何大萍愛吃的食品,餓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累了就地歇會兒。走到驚險處就拉著她的手,小心地嗬護著她,唯恐有什麽閃失。晚上到賓館裏拿著菜單讓她點喜歡吃的菜,她頗感幸福。第二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二人圍在牆角的餐桌旁,其他客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對戀人,誰也不去湊熱鬧。葉紀剛把好吃的菜放到何大萍身邊。
何大萍笑笑說,你這樣關心我,我心裏也不舒服。
他笑了,說我樂意,我舒服。
我可沒那金貴的命。
我覺得你金貴。
貧嘴。
這是真話,心裏話。
其實何大萍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說餐館裏的經營問題吧,他是全聽她的,反而成了老板,代替了他的主見,知道他看重自己,隻是什麽都沒說明。
葉紀剛悄聲說,大萍,你有男朋友嗎?
她搖搖頭,沒有,你呢?
我看上一個,不知道人家願意不願意?我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何大萍睜大眼睛吃驚地問,那人是誰?
葉紀剛瞟她一眼,你幫我撮合撮合行嗎?
何大萍頓時臉色一沉,嘴巴一噘,心裏酸溜溜的,想到自己把心掏都給他了,把他的生意當做自己的生意來做,難道他真不理解我的心思?莫非他真是心憨?不樂意地說,我沒見人咋給你撮合?
你想見嗎?我帶著她的照片哩。
拿來我看看。
葉紀剛從兜裏掏出錢夾遞給何大萍。她拿著錢夾翻來覆去地尋找,卻沒見到照片的影子,急切地問,在哪兒呀?
他嘿嘿直樂,伸手指著鑲嵌在錢夾中央的一塊小鏡子,咋恁笨呢,這不是嗎?
何大萍看看小鏡子,照出了自己的麵容,她笑了,伸手捶打葉紀剛的肩膀,你真壞、真壞,孬點子不少。其實正合她意,故意說你要把這點子用在胡辣湯上,早就成富翁了。
他兩眼一瞪,說不對,就用在這上麵最好,把人選對了,財富就來了,你看,你就替我操心了吧。
她還沒有想到他會有這一招呢,看來人人都有心眼呀!說你是老板,我哪能高攀得起呢!
我早被母老板代替了,沒聽說,公怕母,一物降一物。
真心話?
這還有假?你精明的眉毛會說話,還看不出我的心思?
她羞澀地抿嘴笑笑,故意說,可我的心思沒用在這上麵哪。
我用在上麵了。
那我也不謙虛了,算你眼力不差。隻要你聽我的,將來你就是名副其實的財神爺,信不信?
信,你就是財神奶。咱這事,不知道你家人同意不同意?
這是你我的私事?是我的權利,還叫別人研究研究?
葉紀剛激動地說,咱回去就辦手續,行不?
何大萍的麵頰上湧起紅潤,羞澀地說,我天天就在你身邊,又飛不了。
這頓晚餐,對何大萍來說,是她最難忘的,二人正式明確了戀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