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離開家鄉T城,在國外求學。
異國他鄉,很寂寞。漫漫長夜,他進入T城聊天室,找人聊天。總共有幾十人,大家聊得熱火朝天,天快亮的時候才互相告別,紛紛下線。
次日,他聽說,昨夜T城發生7.8級地震,幾乎全城覆沒。
作家在吉利街的房子,居住麵積100平方米。
他一個人住,很空曠,望出去就是飄渺的雲天。這是24樓。
假離婚的時候,這套房子也劃到了前妻名下,現在,他僅僅是免費居住,什麽時候,前妻要房子,他馬上就得搬出去。
顧盼盼“咬”了他一口,讓他深深領教了互聯網的善惡雙重品格。他戒了幾天網,很快就又沉溺其中了。
他有一個高級QQ群,最多可容納200人,都是他的崇拜者。他們自稱“冬瓜絲”。
似乎隻有泡在這裏,他才能暫時忘記現實的恐懼――如同一隻蜘蛛,離了網,他就不知道怎麽爬了。
在道具樓受到驚嚇之後,他三四天沒有去公司。
這一天,他繼續縮在家中,把窗簾拉嚴,在QQ群裏聊天。
QQ是一扇門,走進去,會認識許多虛無縹緲的人。
下午,加入了一個新人,名字竟然叫目分目分!
這個怪裏怪氣的名字,作家太熟悉了。那個神秘短信,就是此人發來的!
進入這個QQ群,可以直接與偶像對話,這對於普通觀眾來說,是一件激動的事。目分目分不一樣,並不搶著說話,名字默默掛在那裏,似乎永遠隻是一個看客。
作家查看了這個人的資料,真實姓名:空。年齡:空。性別:空。國家、地區、城市:空。聯係電話:空。電子郵件:空。
作家說:目分目分好。你是新來的?
目分目分沒反應。
QQ群對話框的麵積有限,有十個人同時說話,就像刷屏一樣亂了。目分目分很可能沒看到作家的話,他正要再問,對方突然說了一句:老師,天快黑了。
是的,天快黑了,房間裏已經有些暗淡。
作家又問:目分目分,你是不是給我發過短信?
過了半晌,對方又說道:天黑了,就找不到蠟燭,找不到蠟燭,就沒有光亮,沒有光亮,就找不到蠟燭……
在黑漆漆的夜裏,這些話顯得更加古怪。
作家繼續問:目分目分,你看不到我的話嗎!
又過了半晌,對方繼續說:老師,你該回家了,真的,該回家了……
作家傻傻地盯著這個名字,不再說話。
夜裏,作家失眠了。
大約淩晨一點多的時候,他又不甘心地爬起來,打開電腦,重新進入QQ群。
QQ群裏一片死寂,大家都撤了。
隻有目分目分在線,靜靜地懸掛在那裏,一言不發。
作家點開聊天記錄,想重新看看目分目分說過的那些話。可是,他瀏覽一番之後,瞪大了雙眼。
下麵是部分對話:
……
膽小鬼:你們相信這世上有鬼存在嗎?
查令十字街:我隻相信你的存在。
作家:目分目分好。你是新來的?
三根胡:我不怕鬼,隻怕人。
您的奴仆:老師說過這樣一句話――懷疑更接近真理。
煩躁的秋千:我是最接近真理的,嗬嗬。
作家:你是不是給我發過短信?
澳洲解放軍:你們敢說,這個QQ群裏都是人嗎?
人:我自己在家,別嚇我啊。
作家:目分目分,你看不到我的話嗎?
永遠的嬰兒:我覺得這裏隻有一個名字最不像人。
張古代:我知道是誰――“人”。
……
每個人說的話都存在,隻是沒有目分目分的!
作家想了想,點了目分目分的小窗,請求視頻。
對方竟然接受了請求。
作家的心“嘭嘭嘭”地狂跳起來。
畫麵連接有點慢……
作家雙眼緊緊盯著屏幕,連眨都不敢眨。現在,他終於要看到這個目分目分的真麵目了……
視頻這扇門慢慢打開了,對方的影像一下就顯現出來――她是死去的顧盼盼!
作家在道具樓錄節目時,有這樣一段台詞――女孩在樹上吊了一夜,身子似乎被平時長了一倍。盡管沒有風,她的屍體也緩緩地轉來轉去,一會兒朝著西南,一會兒朝在東北……
目分目分不就是被抻長一倍的“盼盼”嗎!
畫麵上方,垂下一個粗粗的繩子,套在顧盼盼的脖子上。顧盼盼並不看鏡頭,隻是慢慢解開,再套上,解開,再套上,解開,再套上……
作家一下就把電腦電源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