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丁香

（十九）

次日晚上，我去上自習，這在我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行為。一走進去，發現教室雖然大得像個足球場，卻沒有幾個空位。中國人口眾多，大城市人口密度過高，在此得到了近乎完美的體現。此時的教室完全可以作為認識中國人口國情的樣板點。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從第一排一直向縱深方向走去，人多如蟻。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是什麽意思，你從我的汲汲奔走和滿腹牢騷中也能看出來。我在教室逛了一圈，硬是沒發現一個可以安置P股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些位子沒人，卻大大咧咧地躺著一本破書或一疊爛紙，像是土匪占山為王，立塊牌子：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一些專家管這種現象叫“死書占活位”，還評述說：它致使課桌資源不能及時流向最需要的人的手上，使資源閑置，白白浪費。不過對於占位的人來說，他們可以成功且快捷地找到座位，節約了獲得學習環境、進入學習狀態的時間成本。不過他們忽略了一件事：不少同學上自習，本著男女搭配學習不累的原則，就像是開夫妻店一樣，婦唱夫隨。他們占位，是為了獲得統一的約會地點，跟學習狗屁關係沒有。我把整棟樓逛了一圈，結果不變。我想，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在另一幢樓，有個座位擺在我的麵前。我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坐下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除了椅子有點晃晃悠悠，桌麵有點坎坷不平之外，也沒有什麽缺點。

但我還是很快有一種走錯了地方的感覺。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我是不是迷了路才到了這兒。這個地方太陌生了，周圍都是陌生人，我誰都不認識，他們也不認識我，到處散發著我不熟悉的氣味。他們正襟危坐，一聲不吭，一定對我持有成見，心懷排斥，我甚至覺得他們對我抱有敵意。我就像是一隻冒失的綿羊，一不小心越過了雷池，闖入了狼的領地，凶多吉少。我忐忑不安，如坐針氈，最後落荒而逃。

我走出銅錢大學的後門。

不要以為我是想在大街上借助微弱的路燈光刻苦學習，我隻不過是想到招商銀行取一點錢，然後租一張影碟，葛優主演的電影《大腕》。我直奔自動取款機，一個人手執衝鋒槍把我擋在一邊，他大聲嗬斥道：從那邊走！我悻悻地退開，驚魂未定。你說他什麽時候不運鈔，偏偏我去取錢的時候，他就運鈔。於是我空手而歸。

禿子葛優真的就他媽的這麽受歡迎？我怎麽不是個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