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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4)

  這時候的元凶劉劭,自知大事已去,毀去乘輦及冕服,打算逃走,浚勸劭載運寶貨,航海遠奔。劭恐人情離散,載寶出走,反惹眾目,意欲輕騎逃生。兩人計議未決,那閶闔門外的守兵,已走還入殿,薛安都、程天祚等領著義師,乘亂隨入。臧質、朱修之分門殺進,同會太極殿前。逆黨四處逃奔,王正見首被擒獲,當場斬首。張超之走入含章殿,匿禦床下,被義軍追尋得手,抓出殿階,亂刀分屍,刳腸剖心,啖肉立盡。

  劭不能出走,穴通西垣,竄入武庫井中,義軍隊副高禽,率兵進內,七手八腳,將劭擒住,反綁起來。劭問道:“天子何在?”禽答道:“就在新亭!”當下牽劭出庭,臧質瞧著,向他悲慟。劭然道:“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為見哭?”此時也自知罪麽?臧質何故慟哭,我亦要問。質乃停淚,把劭縛住馬上,押送行轅。一麵捕得偽皇後殷氏,偽皇子偉之等兄弟四人,並諸女妾媵,及嚴道育、王鸚鵡等婦女係獄,男子械送,封府庫,清宮禁,隻不見了傳國璽。再遣人向劭詰問,劭言在嚴道育處,因將道育身上檢搜,果然藏著,便即取獻新皇。道育懷藏國寶,莫非要送與天神不成!

  劭與四子俱至軍門,江夏王義恭等出現,義恭先叱劭道:“我背逆歸順,有何大罪,乃殺我十二兒?”劭答道:“殺死諸弟,原是我負叔父!”江湛妻庾氏,乘車往詈,龐秀之亦加誚讓,劭厲聲道:“何必多說!我死罷了!”義恭怒起,先命斬劭四子,然後及劭。劭臨刑時,尚歎息道:“不圖宋室弄到如此!”出汝逆賊,所以如此。劭父子首都梟示大航,暴屍市曹。

  義恭奉命先歸,道出越城,正值浚父子狼狽逃來,還有鑠亦偕行。見了義恭,浚下馬問道:“南中郎今作何事?”義恭道:“皇上已君臨萬國!”浚又道:“虎頭來得太遲了!”虎頭見前。義恭道:“未免太遲。”浚又問:“可不死否?”義恭道:“可詣行闕請罪。”乃勒令上馬相從,乘他不備,剁下頭顱。浚有三子,一並斬首,獻至行轅,命與劭父子首同懸大航。

  又有詔傳入建康,凡偽皇後殷氏以下,俱賜自盡。殷氏且死,語獄丞江恪道:“我等無罪,何故枉殺?”恪答道:“受冊為後,怎得無罪!”殷氏道:“這是暫時的冊封,稍遲數月,便當冊王鸚鵡為後了。”隨即用帛自盡。諸女妾媵皆自殺,惟嚴道育、王鸚鵡兩人,牽出都市,鞭笞交下,宛轉致斃。要想做天師、皇後的滋味。焚屍揚灰,擲置江中。殷衝為殷氏季父,尹弘王羅漢,曾事劭盡力,一概賜死。淮南太守沈璞,坐守湖上,觀望不前,亦即加誅。

  嗣主駿自新亭入都,就居東府,百官踵府請罪,有詔不問。遂遣建平王弘至尋陽,迎生母路淑媛,及妃王氏入都。尊母為皇太後,冊妃為皇後。追贈袁淑為太尉,徐湛之為司空,江湛為開府儀同三司,王僧綽為金紫光祿大夫。毀劭所居東宮齋室,作為園池。封高禽為新陽縣男,追號潘淑妃為長寧國夫人,特置守塚。禍由彼起,不應追贈,即如王僧綽之甘受偽命,亦不宜贈官。進江夏王義恭為太傅,領大司馬,南平王鑠為司空,建平王弘為尚書左仆射,隨王誕為右仆射,尋且改南譙王義宣為南郡王,隨王誕為竟陵王。餘皆論功行賞,各有遷調。惟褚湛之本為浚婦翁,自南奔歸順後,赦去前罪,受職丹陽尹,女為浚妃,因湛之反正,浚與妃絕,亦得免誅。又有何尚之雖曾附逆,但與義恭從中調護,保全三鎮,心向義軍,理應特別原情,仍授為尚書令。子何偃為大司馬長史,任遇如故。宋主駿乃入居大內,粗享太平。小子有詩詠道:

  江州天下語非虛,一舉功成惡盡除。

  畢竟人情猶向義,元凶結局果何如!

  過了兩月,南平王鑠,竟致暴亡。究竟為著何事,待小子下回表明。

  弑宋主者為元凶劭。劭何能弑主?潘淑妃實召之。宋主死而淑妃亦死,宜也。淑妃死而劭與浚相繼俱死,尤其宜也。武陵王駿,亦南平王鑠之流,非真能成大事者,幸賴沈慶之昌言起義,始得號召義旅,入誅元凶。天下雖滔滔皆是,而公論猶存,凶人卒殄,是可見弑君弑父者,終不能幸全性命;否則天理淪亡,順逆不辨,幾何不胥為禽獸也。乃逆黨殄平,不問原委,且追贈潘淑妃為長寧國夫人,另置守塚,是豈不可以已乎!吾乃知駿之終為主也。第十八回犯上興兵一敗塗地誅叔納妹隻手瞞天第 十 八 回[1]犯上興兵一敗塗地誅叔納妹隻手瞞天卻說南平王鑠與義恭等還入建康,雖得進位司空,但因歸義最遲,終為宋主駿所忌。鑠亦常懷憂懼,寤寐不安,夜眠時或嚐驚起,與家人絮談,語多荒謬,及神誌清醒,始自覺為失魂。一日食中遇毒,竟爾暴亡。當時統說由宋主所使,將他毒斃,表麵上追贈司徒,總算掩飾過去。

  越年就是宋主駿元年,年號孝建。才經一月,江州複起亂事,免不得又要興師。自宋主駿入都定位,凡被劭拘禁諸子,及義宣諸兒,當然放出。立長子子業為皇太子,並封義宣子愷為南譙王。義宣固辭,乃降封愷為宜陽縣王,愷兄弟有十六人,姊妹亦多,或隨義宣就藩,或留住都中。義宣受宋主駿命,兼鎮揚州,他卻不願內任,情願還鎮荊州。宋主駿準如所請。義宣陛辭而去,所留都中子女,仍然居京邸中。

  宋主駿年才三八,膂力方剛,正是振作有為的時候,偏他有一種好色的奇癖,好色亦是常情,不得目為奇癖。無論親疏貴賤,但教有幾分姿色,被他瞧著,便要召入禦幸,不肯放鬆。路太後居顯陽殿中,內外命婦,及宗室諸女,免不得進去朝謁,駿乘間闖入,選美評嬌,一經合意,便引她入宮,迫令侍寢。有時竟在太後房內,配演幾出龍鳳緣。太後溺愛得很,聽令胡鬧,不加禁止,因此醜聲外達,喧傳都中。

  義宣諸女曾出入宮門,有幾個生得一貌如花,被宋主駿瞧著,也不管她是從姊從妹,竟做了春秋時候的齊襄公。義宣女不好推脫,隻好勉遵聖旨,也湊成了第二、三個魯文薑。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為,漸漸地傳到義宣耳中。看官!你想這義宣恨不恨呢?女為帝妃,何必生恨!

  會雍州刺史臧質調任江州,自謂功高賞薄,陰蓄異圖,聞義宣懷恨宋主,遂遣心腹往謁義宣,齎投密書。略雲:

  自來負不賞之功,挾震主之威者,保全能有幾人!今萬物係心於公,聲聞已著,見機不作,將為他人所先。若命魯爽、徐遺寶驅西北精兵,來屯江上,質率沅江樓船,為公前驅,已得天下之半。公以八州之眾,徐進而臨之,雖韓、白韓信、白起複生,不能為建康計矣。且少主失德,聞於道路,沈慶之柳元景諸將,亦我之故人,誰肯為少主盡力者?夫不可留者年也,不可失者時也,質常恐溘先朝露,不得展其膂力,為公掃除。再或蹉跎,悔將無及,願明公熟思之!

  義宣得書,反複覽誦,不免心動。質係臧皇後從子,臧皇後見前。與義宣為中表兄弟,質女為義宣子采妻,更做了兒女親家,戚誼纏綿,深相投契,此次怨及宋主,又是不謀而合,義宣總道他有幾分把握,自然多信少疑。還有諮議參軍蔡超,司馬竺超民等,希圖富貴。統勸義宣乘時舉事,如質所言,義宣乃複書如約。

  時魯爽為豫州刺史,素與義宣交好,亦與質相往來。兗州刺史徐遺寶,向為荊州部將,義宣即遣使分報二人,密約秋季舉兵,爽方被酒,未曾聽明來使傳言,即日調集將士,首先發難。私造法服登壇,自號建平元年。遺寶亦整兵向彭城。爽弟瑜在建康,聞信奔至爽處。瑜弟弘為質府佐,有詔令質收捕。質執住詔使,也即舉兵,一麵報知義宣,促令會師。

  義宣出鎮荊州,先後共計十年,雖然兵強財富,但欲稱戈犯闕,期在秋涼。驀聞魯爽、臧質,先期發難,自己勢成騎虎,不得不倉猝起應。隻因師出無名,不得不與質互商,想出一條入清君側的話柄,各奉一表,傳達建康。義宣自稱都督中外諸軍事,置左右長史司馬,使僚佐上箋稱名,加魯爽為征北將軍。爽送所造輿服至江陵,使征北府戶曹投義宣版文,有雲:丞相劉今補天子,名義宣,車騎臧今補丞相,名質,皆版到奉行。義宣瞧著,很加詫異。我亦驚疑。複貽書臧質,密令注意。質意圖籠絡,特加魯弘為輔國將軍,令戍大雷。義宣亦遣諮議參軍劉湛之,率萬人助弘,並召司州刺史魯秀,欲使為湛之後繼。秀至江陵,入見義宣,彼此問答片時,即出府太息道:“我兄誤我,乃與癡人作賊,這遭要身敗家亡了!”既知義宣不足恃,何不另求自全之計?

  宋主駿聞義宣發難,恐他兵力盛強,不能抵敵,乃與諸王大臣商議,為讓位計,擬奉乘輿法物,往迎義宣。竟陵王誕勸阻道:“兵來將擋,火來水滅,況義宣犯上作亂,無幸成理,奈何持此座與人!”宋主乃止,命大司馬江夏王義恭,作書勸諭義宣,曆陳禍福。義宣不報,於是授領軍將軍柳元景為撫軍將軍,兼雍州刺史,左衛將軍王玄謨為豫州刺史,安北司馬夏侯祖歡為兗州刺史,安北將軍蕭思話為江州刺史。四將一齊會集,即令元景為統帥,往討義宣、臧質及魯爽。

  雍州刺史朱修之得義宣檄文,佯為聯絡,暗中卻通使建康,願共討逆。宋廷本慮他趨附義宣,所以令元景兼刺雍州,既得修之密報,當然複諭獎勉,調他為荊州刺史。益州刺史劉秀之,斬義宣使,遣中兵參軍韋崧,率萬人襲江陵。義宣尚未聞知,命臧、魯兩軍先發,自督部眾十萬,出發江津,舳艫達數十裏。授子為輔國將軍,與左司馬竺超民,留鎮江陵,檄朱修之出兵接應。修之已輸誠宋室,哪裏還肯發兵?義宣始知修之懷貳,特遣魯秀為雍州刺史,分兵萬人,令他北攻修之。

  王玄謨聞秀北去,不由得心喜道:“魯秀不來,一臧質怕他什麽!”遂進兵扼守梁山。冀州刺史垣護之,係徐遺寶姊夫,遺寶邀護之同反,護之不從,且與夏侯祖歡約擊遺寶,遺寶方進襲彭城,長史明胤預先防備,擊退遺寶,並與祖歡、護之合軍,夾擊湖陸。遺寶保守不住,焚城出走,奔投魯爽。兗州叛兵已了。

  爽引兵直趨曆陽,與臧質水陸俱下。殿中將軍沈靈賜,奉元景將令,帶著百舸,遊弋南陵,正值臧質前鋒徐慶安,率艦東來,靈賜即掩殺過去。可巧遇著東風,順勢逆擊,把慶安坐船擠翻,慶安覆入水中,由靈賜指麾勇夫,解衣泅水,得將慶安擒住,回軍報功。臧質聞慶安被擒,怒氣直衝,驅艦急進,徑抵梁山。王玄謨扼守多日,營柵甚固,質猛攻不下,乃夾岸立營,與玄謨相拒,且促義宣從速援應。義宣自江津啟行,突遇大風暴起,幾至覆舟,尚幸駛入中夏口,始得無恙。已兆死讖。

  好容易到了尋陽,留待臧、魯二軍消息。既得臧質來書,便撥劉湛之率兵助質,又督軍進駐蕪湖。質複進攻梁山,順流直上,得拔西壘。守將胡子友等迎戰失利,棄壘東渡,往就玄謨,玄謨忙向柳元景告急。元景正屯兵姑熟,急遣精兵助玄謨,命在梁山遍懸旗幟,張皇聲勢。又令偏將鄭琨、武念出戍南浦,為梁山後蔽,果然臧質派將龐法起,率眾數千,來擊梁山後麵,冤冤相湊,與琨、念碰著。一場廝殺,法起大敗,墮斃水中。

  時左軍將軍薛安都,龍驤將軍宗越,往戍曆陽,截擊魯爽,斬爽先行楊胡興。爽不能進,留駐大峴,使弟瑜屯守小峴,作為犄角。宋廷特簡鎮軍將軍沈慶之,出督曆陽將士,奮力進討。慶之係百戰老將,為爽所憚,且因糧食將盡,麾兵徐退,自率親軍斷後,從大峴趨往小峴。兄弟相見,杯酒敘情,總道是官軍未至,可以放心暢飲,不防薛安都帶著輕騎,倍道追來,直至小峴營前。爽與瑜方才得悉,倉皇出戰,隊伍未齊,爽已飲得醉意醺醺,不顧好歹,盡管向前亂闖,兜頭碰著薛安都,挺刃欲戰,偏偏骨軟筋酥,抬手不起。但聽得一聲大喝,已被安都一槍刺倒,墮落馬下。安都部將範雙,從旁閃出,梟爽首級。爽眾大潰,瑜亦走死。安都追至壽陽,沈慶之繼至,壽陽城內,隻有一個徐遺寶,怎能支持?便棄城往奔東海,為士人所殺。豫州叛眾又了。

  兗、豫二州,俱已蕩平,爽係累世將家,驍勇善戰,號萬人敵,一經授首,頓使義宣、臧質,心膽皆驚。沈慶之又將爽首齎送義宣,義宣益懼。勉強到了梁山,與質相晤,質獻上一策,請義宣攻梁山,自率萬人趨石頭,義宣遲疑未決。原來江夏王義恭,屢與義宣通書,謂質少無美行,不可輕信。實是離間之計。因此義宣懷疑。劉湛之又密白義宣道:“質求前驅,誌不可測,不如合攻梁山,待已告克,然後東進,方保萬全。”義宣遂不從質議,隻令質進攻東城。

  那時薛安都、宗越等,均已馳至梁山,垣護之亦至,王玄謨慷慨誓師,督眾大戰。薛安都、宗越,並馬出壘,分作兩翼,俟質眾登岸,即衝殺過去。安都攻質東南,一槍刺死劉湛之,宗越攻質西北,亦殺斃賊黨數十人。質招架不住,隻好退走,紛紛登舟,回馳西岸。不防垣護之從中流殺來,因風縱火,煙焰蔽江。質眾大亂,走投無路,各舟又多延燃,燒死溺死等人,不計其數。可謂水火既濟。

  義宣在西岸遙望,正在著急,那垣護之、薛安都、宗越各軍,已乘勝殺來,嚇得不知所措,即駛船西走,餘眾四潰。臧質亦單舸遁去,梁山所遺賊寨,統被官軍毀盡,內外解嚴。質奔還尋陽,欲與義宣計事,偏義宣已先經過,不及入城,但命將臧采妻室,接取了去,即義宣女。一同西奔。質知尋陽難守,毀去府舍,挈了妓妾,奔往西陽。太守魯方平,閉門不納,轉趨武昌,也遇著一碗閉門羹。日暮途窮,無處存身,沒奈何竇入南湖,采蓮為食。未幾有追兵到來,他自匿水中,用荷覆頭,隻露一鼻。忽為追將鄭俱兒望見,射了一箭,直透心胸。既而兵刃交加,腸胃盡出,梟首送建康。江州叛首又了。

  義宣奔至江夏,欲趨巴陵,遣人往探,返報巴陵有益州軍,不得已回入徑口,步向江陵。眾散且盡,左右隻十數人,沿途乞食,又患腳痛。好幾日始至江陵郭外,遣人報知竺超民,超民乃率眾出迎。義宣見了超民,且泣且語,備述敗狀。超民恐眾心變動,慌忙勸阻,義宣左右顧望,又見魯秀亦在,驚問底細,方知秀為朱修之殺敗,走回江陵。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沒奈何垂頭喪氣,偕超民等同入城中。親吏翟靈寶,謁過義宣,便即進言道:“今荊州兵甲,不下萬人,尚可一戰,請殿下撫問將佐,但說臧質違令致敗,現特治兵繕甲,再作後圖。從前漢高百敗,終成大業,怎知他日不轉敗為勝,化家為國呢!”義宣依議召慰將佐,也照了靈寶所說,對眾曉諭。他本來口吃舌短,如期期艾艾相似,語不成詞。此次又倉皇誓眾,更屬蹇澀得很,及說到漢高百敗一語,他竟忙中有錯,誤作項羽千敗。語言都不清楚,記憶又甚薄弱,乃想入做皇帝,真是癡人!大眾都忍不住笑,各變做掩口葫蘆。義宣始覺錯說,禁不住兩頰生紅,返身入內,竟不複出。

  魯秀、竺超民等尚欲收拾餘燼,更圖一決,叵奈義宣昏沮,腹心皆潰,所有城中將弁,多悄悄遁去。魯秀知不可為,因即北行。義宣聞秀已北去,亦欲隨往,急令愛妾五人,各扮男裝,自與子帶著佩刀,攜著乾糧,前導後擁,跨馬而出。但見城中兵民四擾,白刃交橫,又不覺驚惶無措,嚇落馬下。真正沒用家夥。還虧竺超民隨送在後,把他扶起,送出城外,複將自己乘馬,授與義宣,乃揖別還城,閉門自守。

  義宣出城數裏,並不見有魯秀,隨身將吏,又皆逃散,單剩子一人,愛妾五人,黃門二人,舉目蒼涼,如何就道?不得已折回江陵,天色已晚,叩城不應,乃轉趨南郡空廨,荒宿一宵。無床席地,待至天明,遣黃門通報超民。超民已變初意,竟給他敝車一乘,載送至刺奸獄中。義宣入獄,坐地長歎道:“臧質老奴,誤我至此!”似你這般癡人,即不為臧質所誤,恐亦未必長生。嗣由獄吏遣出五妾,不令同居,義宣大慟道:“常日說苦,尚非真苦,今日分別,才算是苦!”

  那魯秀本擬奔魏,途次從卒盡散,單剩了一個光身,不便北赴,也隻好還向江陵。到了城下,城上守兵,彎弓競射,秀急忙趨避,背後已中一箭,自覺逃生無路,投濠溺斃。守兵出城取首,傳送都中,詔令左仆射劉延孫至荊、江二州,旌別枉直,分行誅賞。且由大司馬義恭,與荊州刺史朱修之,叫他馳入江陵,令義宣自行處治。書未及達,修之已入江陵城,殺死義宣及子,並同黨蔡超、顏樂之、徐壽之;就是竺超民亦不能免罪,一並伏誅。義宣有子十八人,兩子早死,尚餘十六子,由宋廷一一逮捕,俱令自盡。臧質子孫,亦悉數誅夷。豫章太守任薈之,臨川內史劉懷之,鄱陽太守杜仲儒,並坐質黨,同時處斬。加封沈慶之為鎮北大將軍,柳元景為驃騎將軍,均授開府儀同三司。餘如王玄謨以下,皆遷升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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