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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九三六年(8)

  但學外國文須每日不放下,記生字和文法是不夠的,要硬看。比如一本書,拿來硬看,一麵翻生字,記文法;到看完,自然不大懂,便放下,再看別的。數月或半年之後,再看前一本,一定比第一次懂得多。這是小兒學語一樣的方法。

  《死魂靈百圖》白紙印本已訂好,包著放在書店裏,請持附箋去取為荷。

  專此布達,即頌時綏。

  迅上五月八日360508②致李霽野霽野兄:五月五日信並匯款,均收到無誤。

  我是不寫自傳也不熱心於別人給我作傳的〔1〕,因為一生太平凡,倘使這樣的也可做傳,那麽,中國一下子可以有四萬萬部傳記,真將塞破圖書館。我有許多小小的想頭和言語,時時隨風而逝,固然似乎可惜,但其實,亦不過小事情而已。

  新近印成一部《死魂靈百圖》,已托書店寄上,想不日可到。翻印此種書,在中國雖創舉,惜印工殊不佳也。

  專此布複,即頌時綏。

  迅上五月八日〔1〕據收信人回憶,當時他曾建議魯迅寫一部自傳或協助許廣平寫一部魯迅傳。

  360509致吳朗西朗西先生:昨天內山說要批發精裝《死魂靈百圖》五本,希便中送給他為荷。

  專此布達,即請日安。

  魯迅五月九日360512致吳朗西朗西先生:校稿〔1〕及惠示均收到。

  插畫題字〔2〕比較的急需,先行寄上,請令排工再改一次,寄下再校為感。

  專此布達,即請日安。

  魯迅上五月十二日〔1〕指《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兩篇序文的校稿。

  〔2〕插畫題字指《城與年》木刻插畫中五幅圖的題句。

  360514致曹靖華汝珍兄:兩三日前托書店寄上《死魂靈百圖》一本,不知已到否?兄所給的十二幅,亦附在後。印工還不太壞,但和原本一比,卻差遠了。

  四月結賬,《星花》得版稅二十六元,今附上匯單,乞便中往商務分館一取為幸。

  有人〔1〕寄提議匯印我的作品的文章到作家社來,謂回信可和兄說。一切書店,縱使口甜如蜜,但無不惟利是圖。此事〔2〕我本想自辦,但目前又在不決,大約是未必印的,那篇文章也不發表,請轉告。

  又有一大批英雄在宣布我破壞統一戰線的罪狀,自問曆年頗不偷懶,而每逢一有大題目,就常有人要趁這機會把我扼死,真不知何故,大約的確做人太壞了。近來時常想歇歇。專此布達,並請日安。

  弟豫頓首五月十四日〔1〕指李何林,安徽霍丘人,魯迅研究工作者。曾在北京中法大學、天津南開大學等校任教。當時他從山東濟南高級中學寫信,提議為紀念魯迅創作活動三十年刊印魯迅著作。

  〔2〕指魯迅擬印的"三十年集",曾手訂目錄,但生前未印成。

  360515致曹靖華汝珍兄:昨寄一信並《星花》版稅,想已到。今得到十一日來函並插畫題句〔1〕,每條擬隻刪存一兩句,至於印法,則出一單行本子,仍用珂羅版,付印期約在六月,是先排好文字,打了紙版,和圖畫都寄到東京去。

  《文學》之求複活,是在依靠一大題目;我因不加入文藝家協會(傅東華是主要的發起人),正在受一批人的攻擊,說是破壞聯合戰線,但這類英雄,大抵是一現之後,馬上不見了的。《文叢》二期已出,三期則集稿頗難;《作家》編者,也平和了起來,大抵在野時往往激烈,一得地位,便不免力欲保持,所以前途也難樂觀。不過究竟還有戰鬥者在,所以此後即使已出版者灰色,也總有新的期刊起來的。

  它兄集上卷已排完,皆譯論,有七百頁,日內即去印,大約七八月間可成;下卷剛付印,皆詩,劇,小說譯本,幾乎都發表過的,則無論如何,必須在本年內出版。這麽一來,他的譯文,總算有一結束了。

  我的選集〔2〕,實係出於它兄之手,序也是他作,因為那時他寓滬缺錢用,弄出來賣幾個錢的。《作家》第一期中的一篇〔3〕,原是他的集子上卷裏的東西,因為集未出版,所以先印一下。這樣子,我想,兄的疑團可以冰釋了。

  紀念事昨函已提及,我以為還不如我自己慢慢的來集印,因為一經書店的手,便惟利是圖,弄得一榻胡塗了,雖然印出可以快一點。

  上海還是冷。我瑣事仍多,正在想設法擺脫一點。有些手執皮鞭,亂打苦工的背脊,自以為在革命的大人物,我深惡之,他其〔實〕是取了工頭的立場而已。

  日前無力,今日看醫生,雲是胃病,大約服藥七八天,就要好起來了。婦孺均安,並希釋念。

  專此布複,即請日安。

  弟豫頓首五月十五日〔1〕指《城與年》木刻插畫中五幅圖的題句,參看360503信。

  〔2〕指《魯迅雜感選集》,編者署名"何凝",一九三三年七月上海青光書局出版。

  〔3〕指《關於左拉》。

  360518①致吳朗西朗西先生:今送上六尺雲化宣紙一百零五張,暫存社內,俟序文校畢後應用。

  印時要多印五張,以便換去印得不好的頁子的。

  專此布達,即請日安。

  迅上五月十八日360518②致吳朗西朗西先生:校樣收到。未見紙板,不知已打否?如未打,有三處要改正,改後再打。如已打好,那就算了。希將紙板交下。

  宣紙於今日托紙鋪送上。但校樣大約還得改幾回。

  專此布達,即請日安。

  魯迅上五月十八日360522致唐弢唐弢先生:來信收到。編刊物〔1〕決不會"絕對的自由",而且人也決不會"不屬於任何一麵",一做事,要看出來的。如果真的不屬於任何一麵,那麽,他是一個怪人,或是一個滑人,刊物一定辦不好。

  我看,對於這樣的一個要求條件,還是不編幹淨罷。

  病中,不能多寫,乞恕為幸。

  此請日安。

  魯迅五月廿二日〔1〕編刊物的事,據收信人回憶,當時上海今代書店擬請他和莊啟東合編《今代文藝》,書店要求他們"不屬於任何一麵",並表示編者采用稿件有"絕對的自由"。

  360523①致趙家璧家璧先生:頃得惠函,並書報,謝謝。

  發熱已近十日,不能外出;今日醫生始調查熱型,那麽,可見連什麽病也還未能斷定。何時能好,此刻更無從說起了。

  《版畫》〔1〕如不久印成,那麽,在做序之前,隻好送給書店,再轉給我看一看。假使那時我還能寫字,序也還是做的。

  專此布複,即請撰安。

  魯迅五月廿三日〔1〕《版畫》指《蘇聯版畫集》。

  360523②致曹靖華汝珍兄:二十日信收到,並稿子。《百圖》〔1〕紙麵印了一千,綢麵五百,大約年內總可售完,雖不賺錢,但可不至於賠本。

  所說消息,全是謠言,此間倒無所聞,大約是北方造的,但不久一定要傳過來的。

  作家協會已改名為文藝家協會,其中熱心者不多,大抵多數是敷衍,有些卻想借此自利,或害人。我看是就要消沈,或變化的。新作家的刊物,一出鋒頭,就顯病態,例如《作家》,已在開始排斥首先一同進軍者,而自立於安全地位,真令人痛心,我看這種自私心太重的青年,將來也得整頓一下才好。

  能給肖兄知道固好,但頭緒紛繁,從何說起呢?這是連聽聽也頭痛的。

  上海的所謂"文學家",真是不成樣子,隻會玩小花樣,不知其他。我真想做一篇文章,至少五六萬字,把曆來所受的悶氣,都說出來,這其實也是留給將來的一點遺產。

  如見陳君,乞轉告:我隻得到他的一封信;款不需用,不要放在心上。

  這回又躺了近十天了,發熱,醫生還沒有查出發熱的原因,但我看總不是重病。不過這回醫好以後,我可真要玩玩了。

  專此布達,即請日安。

  弟豫頓首五月二十三日〔1〕《百圖》即《死魂靈百圖》。

  360525致時玳〔1〕時玳先生:十五的信,二十五收到了,足足轉了十天。作家協會已改名文藝家協會,發起人有種種。我看他們倒並不見得有很大的私人的企圖,不過或則想由此出點名,或者想由此洗一個澡,或則竟不過敷衍麵子,因為倘有人用大招牌來請做發起人,而竟拒絕,是會得到很大的罪名的,即如我即其一例。住在上海的人大抵聰明,就簽上一個姓名,橫豎他簽了也什麽不做,像不簽一樣。

  我看你也還是加入的好,一個未經世故的青年,真可以被逼得發瘋的。加入以後,倒未必有什麽大麻煩,無非幫幫所謂指導者攻擊某人,抬高某人,或者做點較費力的工作,以及聽些謠言。國防文學的作品是不會有的,隻不過攻打何人何派反對國防文學,罪大惡極。這樣糾纏下去,一直弄到自己無聊,讀者無聊,於是在無聲無臭中完結。假使中途來了壓迫,那麽,指導的英雄一定首先銷聲匿跡,或者聲明脫離,和小會員更不相幹了。

  冷箭是上海"作家"的特產,我有一大把拔在這裏,現在在生病,俟愈後,要把它發表出來,給大家看看。即如最近,"作家協會"發起人之一在他所編的刊物上說我是"理想的奴才",而別一發起人卻在勸我入會:他們以為我不知道那一枝冷箭是誰射的。你可以和大家接觸接觸,就會明白的更多。

  這愛放冷箭的病根,是在他們誤以為做成一個作家,專靠計策,不靠作品的。所以一有一件大事,就想借此連絡誰,打倒誰,把自己抬上去。殊不知這並無大效,因此在上海,竟很少能夠支持三四年的作家。例如《作家》月刊,原是一個商辦的東西,並非文學團體的機關誌,它的盛衰,是和"國防文學"並無關係的,而他們竟看得如此之重,即可見其毫無眼光,也沒有自信力。

  《作家》既非機關誌,即無所謂"分裂",但我卻有一點不滿,因為他們隻從營業上著想,竟不聽我的抗議,一定要把我的作品放在第一篇。

  我對於初接近我的青年,是不想到他"好""不好"的。如果已經"當做不好的人看待",不是無須接近了嗎?曹先生到我寫信的這時候為止,好好的(但我真不知道有些人為什麽喜歡造這種謠言)。活著,您放心罷。

  專此布複,即請日安。

  魯迅五月二十五日〔1〕時玳當時的青年作者,詳情待查。

  360528致吳朗西朗西先生:《版畫》〔1〕序校稿,已另封掛號寄上,請飭印刷局於照改後,打清樣兩份寄下,當將此清樣貼在宣紙上,再行寄奉,然後照印也。

  專此布達,即請日安。

  魯迅五月二十八日〔1〕《版畫》指《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

  360529致費慎祥慎祥兄:昨天來寓時,剛在發熱,不能多說。現在想,校對〔1〕還是由我自己辦。每篇的題目,恐怕還是用長體字好看,都改用長體字罷。

  不過進行未免要慢,因為我的病這回未必好得快。

  此布,即請日安。

  迅上五月二十九日〔1〕指校對《花邊文學》。

  360603致唐弢〔1〕唐弢先生:來信收到,刊物不編甚好,省卻許多麻煩。

  我病加重,連字也不會寫了,但也許就會好起來。

  偶見書評〔2〕一則,剪下附呈。專此布達即請日安!

  魯迅六月三日〔1〕此信係魯迅口授,許廣平代筆。

  〔2〕書評指《讀<推背集>》,羅蓀作,載一九三六年五月三日《北平新報。絨線軟語》。

  360612致曹白〔1〕曹白先生:今天得到來信,承先生記掛周先生的病,並因此感受"心的痛楚",我們萬分謝謝您的好意!現在可以告慰的,就是周先生足足睡了一個月,先很沈重,現在似乎向好的一麵了,雖然還不曉得要調理多少時候才能完全複原。照現在情形,他絕對須要靜養,所以一切接見都被醫生禁止了,先生想"看看他"的盛意,我轉達罷!

  祝好!

  景宋六月十二日〔1〕據《魯迅書簡》編者注:"此信是正當魯迅先生大病甚劇時逐字口授,由景宋寫寄的。"360619致邵文熔銘之吾兄左右:前日得十六日惠書,次日幹菜筍幹魚幹並至,厚情盛意,應接不遑,切謝切謝。弟自三月初罹病後,本未複原,上月中旬又因不慎招涼,終至大病,臥不能興者匝月,其間數日,頗虞淹忽,直至約十日前始脫險境,今則已能暫時危坐,作百餘字矣。年事已長,筋力日衰,動輒致疾,真是無可奈何耳。吾兄胃病,鄙意以為大應小心,時加醫治,因胃若不佳,遇病易致衰弱。弟此次之突成重症,即因舊生胃病,體力易竭之故也。專此布複,並請道安弟樹頓首六月十九日360625致曹白〔1〕曹白先生:惠函收到。先生們的熱心〔2〕,我們是很知道的。不過要寫明周先生的病狀,可實在不容易。因為這和他一生的生活,境遇,工作,掙紮相關,三言兩語,實難了結。

  所以我隻好報告一點最近的情形:大約十天以前,去用X光照了一個肺部的相,才知道他從青年至現在,至少生過兩次危險的肺病,一次肋膜炎。兩肺都有病,普通的人,早已應該死掉,而他竟沒有死。醫生都非常驚異,以為大約是:非常善於處置他的毛病,或身體別的部分非常堅實的原故。這是一個特別現象。一個美國醫生〔3〕,至於指他為平生所見第一個善於抵抗疾病的典型的中國人。可見據現在的病狀以判斷將來,已經辦不到。因為他現在就經過幾次必死之病狀而並沒有死。

  現在看他的病的是須藤醫師,是他的老朋友,就年齡與資格而論,也是他的先輩,每天來寓給他注射,意思是在將正在活動的病灶包圍,使其不能發展。據說這目的不久就可達到,那時候,熱就全退了。至於轉地療養,就是須藤先生主張的,但在國內,還是國外,卻尚未談到,因為這還不是目前的事。

  但大約先生急於知道的,是周先生究竟怎麽樣罷?這是未來之事,誰也難於豫言。據醫師說,這回修繕以後,倘小心衛生,1不要傷風;2不要腹瀉,那就也可以像先前一樣拖下去,如果拖得巧妙,再活一二十年也可以的。

  先生,就周先生的病狀而論,我以為這不能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專此布複,並候健康!

  景宋上六月廿五日〔1〕據《魯迅書簡》編者注:"此信是由魯迅先生親筆擬稿,交景宋抄寄的。"〔2〕據收信人回憶,當時在北平的金肇野等木刻工作者要他寫一篇關於魯迅病情的通訊發表,因此他寫信向許廣平詢問(據曹白:《寫在永恒的紀念中》)。

  〔3〕美國醫生指鄧醫生(Dr。Dunn),美籍德國人,肺科專家。當時在上海行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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