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袁猷與經承卞冶池將話說畢,同出茶館。分路之後袁猷到了監裏,隻見發子早已送了衣物到了。那吳珍看見袁猷來,連忙立起身來,向著袁猷跪下道:"兄弟一切費心。"袁猷趕忙還禮道:"二哥請起,你我弟兄何必拘這些套禮。"將吳珍攙扶起來,問吳珍的刑具,果是昨晚開的。葛愛走到號裏向袁猷道:"袁大爺,你問過令友,我們說的話可是如白染皂?"袁猷作揖道:"承光,謝謝!"葛愛退出去了。袁猷遂將會見經承卞冶池談的話向吳珍逐細告知,吳珍聽了歎道:"前生冤家,今生聚首。大約劫數難逃,隻好聽天由命罷了!"袁猷安慰了許多言語,辭別吳珍,出了監門。發子跟著出來,請著袁猷同到吳珍家內,仍在廳房人坐。發子送信至後,王氏將十千錢劃成錢票,交與袁猷收了。袁猷又將會見卞冶池所談之話告訴,王氏聽了大哭一場,向袁猷道;"爺爺,你才允經承的二十四千錢,等我今日再向人告貸,叫小價發子明日送與爺爺罷。"袁猷道:"就到明日把他也不遲。"王氏道:"我還同爺爺商議,我想到監裏去看看我家大爺,可能去否?"袁猷道:"監中各費我總談明,二嫂要去,隻管同發於進去,並沒有阻攔的。"袁猷辭別王氏,將錢票劃了五十千文九二串,送與段晴耕、葛愛。次早又到茶館,會見卞冶池。彼此招呼,謙遜人坐,泡了茶來,談了幾句閑話,袁猷將昨日允的承行禮書工劃成十千文九二串一張、二千文九二串一張,共是兩張錢票交與卞冶池。接過去了,數目收起,拿出一個梅紅簽小白封套,內裏裝的抄來底稿,遞給袁猷。接過來略看了一看,收了。吃過點心,袁猷會了茶錢,出了茶館各散。袁猷到了監內,將適才卞冶池抄來底稿遞給吳珍。接過來仔細觀看,隻見上寫著:
具票,原差包光。
票為查獲清訊事:切奉朱票、仰身協同各坊地保查拿吸食禁煙之人,票究等固遵即協同各保查拿。今查有揚關差投吳珍,恃符藐法,吸食禁煙。身協地保方尚往拿,目見吳珍正在開燈吸煙,當將吳珍並煙槍一枚、煙燈一張、禁煙一盒一並拿獲。今將吳珍並煙具帶轅,為此票明。伏乞電賞帶訊,批示遵行、上票。
萊月日批即將吳珍隨堂帶訊,該差仍即上緊訪拿,本縣自當獎貧。亦不得妄拿滋撫,致千重咎。所獲煙具著貯庫,票仍發。吳珍供:小的三十四歲,從前曾在揚關充當差役,圖誤差已奉斥革。小的素有氣痛病症,不時舉發,吸食兩口禁煙就好了。如今聞聽各憲查拿,小的就不敢吸食。隻因曾經奉訪的武童吳耕雨,前月記不清日子,向小的借幾十千錢使用,小的因為沒錢未允,不意他由此懷隙,串同差憲包光、項光、譬光多人,自帶煙具,平空硬栽小的吸煙。吳耕雨中小的出幾百千錢就可沒事,小的不甘,就將小的帶案。小的現在實不吸煙、求提吳耕雨到案質訊,就是恩典了。
某月日堂請查訊得吳珍恃係曾充揚關差役,膽敢藐不畏法,遺禁吸煙。今經差保將人具並獲,庭訊之下,狡不承認,混以無據空言,冀圖牽累,殊屬刁頑,先行收禁,候覆訊研究照擬詳辦,取具監收投查。
吳珍看了,默默無言,長籲短歎。袁猷道:"在兄弟愚見,二哥這案除非著人上控,若投入出頭,卞冶翁曾向小弟說,若是覆訊時二哥仍照前次口供官府斷不聽信,隻怕零碎苦吃不了呢!必得認係從前吸煙,如今戒斷,方可定案,僥幸辦徒罪就算二哥造化了。"吳珍道:"不拘甚麽案,隻怕問官作對。莫說我現在沒人出來告狀,就是有人上控,沒錢沒力,也難翻得過來。事已如此,隻好聽天由命罷了。"兩人又談了些閑話,袁猷辭別去了。過了數日,有信覆審。袁猷又代吳珍料理鋪堂各費,又賺了許多錢文。縣官升堂,將吳珍提出覆審,吳珍仍照前供。官府呼叱,又要掌嘴。吳珍一嚇,隻得照依卞冶池的話供招,官府並未深追,叫吳珍當堂畫了供,還禁擬了流罪,解府解司守候轉詳撫院谘部發下兵牌起解。此是後話不提。
且說包光們將吳珍帶到縣前,稟明本官,升堂審訊,收禁。到了第三日,包光、項光、胥光三人找尋庚嘉福,拿前日所允之錢。庚嘉福約他們在茶館裏坐著守候,庚嘉福就到了強大家裏, 強大請在僻靜地方開燈, 讓他吃煙。強大向庚嘉福道:"我同老爹商議,前日允的那四十千錢,想要總出在桂林身上。老爹幫我個忙,我小人自有孝敬。"庚嘉福應允,將桂林喊來,向桂林道:"前日允的差人的錢,派你四十千錢,今日來拿了,你可曾辦齊呢?"桂林聽了詫異,又不敢細問。可憐一時那有四十千錢拆措,隻得將自己些衣服、首飾,連床上擺的樣被並自鳴鍾,總叫三子拿去,在當典裏共當了二十四千錢的銀子。桂林交與庚嘉福道:"幹老子,請你先拿了去,所少的寬三日讓幹女兒兒想別法。"庚嘉福故意作難了半會,'方才拿去。到茶館裏把了包光們,所少之錢,允約三日找清。桂林叫三子去請吳耕雨,想要托他在那裏借貸,好把差人尾項。那知吳耕雨自從糾約了包光們將吳珍捉去,他自己不好意思到桂林這裏。過了數日,找著包光們想要分錢。包光向吳耕雨埋怨道:"你同吳珍有仇,借刀殺人,叫我們代你出氣,將這樣好事來挑我們,弄這麽一個不吐沙的肉頭。如今累我們解府解司要用一百多千錢,虧得我們額外生技,在強大那裏弄了幾個錢,廢四又賺攔錢,算起來還不夠領審吃堂食呢!我們不要你認錢就算交情你了,你如今還想來要我們的,真正是不見亮了!"吳耕雨說之至再,內中有人做好做歹,把了一千文與他。這才算是"害人不人己",正在心中懊惱,這見三子來找,說是桂林請說話。吳耕雨早已聽聞人說,桂林已將衣飾當盡,現在差人的錢尚未清楚,此刻叫三子來請,必是叫我代他設法借貸。想起索昔穿他多少衣服,用他若幹銀錢,吃他多少鴉片煙,住了多少白大鑲,我不該做壞事,將他身上長客提了去,又累他花差錢,如今算是反害了他了。我自己又沒有錢鈔幫他,又沒處代他騰挪,怎能到他那裏?遂向三子道:"你向桂相公說,我即刻就來。"三子回覆,桂林等了兩日,吳耕雨並未曾來。各債主見桂林已將衣飾當去,總逼著要錢,那差人的找項,又約在明日交代。告貸無門,實無拆措,哭了一夜,次日清晨起來,將些零星物件叫三子拿了小押典裏,押了一千多錢。忙著梳洗已畢,將當來的錢用一條麻布手巾將錢包好,箍在腰內,向強大道:"我到吳耕雨家去,找他設法借錢,即刻就回。"強大因他常時去慣,且又在腿尺不遠,並未著人跟隨。桂林獨自出了強大家大門,順著城跟出大東門,走天凝門大街出城。想起吳珍向日在史公祠門首所說的話,遂順著河邊由藏經院史公伺門首一直向東,到了便益門馬頭,卻好遇見一個鹽城熟船戶,將桂林請上船去,問桂林因何一人至此?桂林道:"我如今累下許多債務,各債主鏖逼要錢,我一時無措,所以逃走,想回家去。"遂將腰內手巾包的一千多錢把與船家道:"你送我回去,恐有短少,到了鹽城家裏算帳找給。"
可巧他船上貨已裝滿,正欲開船,樂得做個現成人情。聽了這話,立刻開船送他回鹽城去了。這日午飯之後,庚嘉福到了強大家內,向強大道:"那差人的尾項,桂林可曾辦現成呢?還告訴你句話,現在府大老爺出示禁淚,又委了許多委員、各處搜拿鴉片煙。你作速將家內夥計下的了避避風頭。鵲子頭上沒有多大腦子,莫要弄出事來,耽受不起。"強大聽了,先叫車子到吳耕雨家去找桂林,又向家內夥計雙林、鳳林道:"現在又閻禁娟,要剪幾天門。巧相公我把他送到他幹娘家住幾白,你們二位想想,是到那裏暫避幾日呢?"雙林聽了,卻好袁猷在他房裏,遂向袁猷道:"他家要剪門,我外日叫你留意找房子,你可曾找尋著呢?"袁猷道:"古巷裏有所空房,三間兩廂,房東同我相好,你可以搬去暫住。隨後再把押租成交,我再借些家夥,你就可以住了。"雙林道:"你快些去,說我今日晚間就要搬了。"袁猷答應去了。'三子回來向強大道:"吳耕雨告訴我說,桂相公並未曾到他家裏。我不相信,在他家找尋,果然不在他家,不曉得到那裏去了。"強大聽了大驚,叫人分投四路找尋,並無蹤跡。隻得另外設法拆措了十六千錢,交與康嘉福拿去,找給差人尾項。庚嘉福自必扣下攔錢,不消贅敘。
再說鳳林聽得強大說要剪門,正在躊躇沒處安身,隻見賈銘到了房裏,方才坐定,鳳林道:"你來得正好,今日庚四老爹來說,現在府大老爺禁娟、禁煙,叫強大暫剪幾日:強大將巧姐姐送到他幹娘家去了,叫我與雙姐姐各尋地方暫避。雙姐姐是袁老爺代他尋了房子,今晚就搬了。這有我沒處安身,我曾同你談過,我家婆同我丈夫、大伯租了人家半間披房,隻夠鋪了一張床。我若回去,那有地方宿歇。若說是另上人家,我們這裏剪門,天下老鴉一樣烏,諒必別的人家也是要剪門的,也沒有人家可上。我處此難境,正在這裏焦愁,如何是好?早知如此,前日有個機會錯過。"賈銘道:-"前日甚麽機會?你未曾告訴我呀!".鳳林道:"前日有人向我說是上海地方,有人在揚州弄夥計,情願出四十塊洋錢代當。他叫我去,我卻未曾允他。早曉得前日允他,到也罷了。"賈銘道:"你是為何不去?樂得算盤不會打;你拿他四十塊洋錢,把二十塊與你家婆同你丈夫做薪水,那二十塊錢自己新補點衣服、行囊,去走一晌,恐其那裏比揚州好些,弄幾兩銀子回來,豈不好呢!"鳳林道:"我想了幾想,有幾層不能去的苦衷:第一,我同你相好算是朝夕不離,我何能舍得你,就到外路去了。再者,我去頑得好不必說了,若是不好,借下這四十塊錢代當,還不出去,就算賣在上海了。還有,現在欠人許多債務,他們怎肯讓我走呢!"賈銘道:"你不必說舍不得離我,灌這些米湯。你共欠人有多少債務?"鳳林道:"計算起來卻有三四十千錢呢!"賈銘道:"你若告訴我要到上海去,這些債務,我可以將各債主約來,我代你承認,讓我代你償還,這有何妨!"鳳林道:"我現在累得你少了,何能又來累你!想我自幼命苦,母親早喪,父親將我許配到藍家做養媳,七歲就被我家婆把我帶到清江,叫我學彈唱,也不知受了多少打罵。十三歲上逼我梳妝留客,吃了這幾年把勢飯,受了萬苦千辛,好容易今年回到故鄉。我拚著在揚州討飯,再也不將這幾塊骨頭撩在外路去了罷罷的!在揚州與你相好,別人我靠不住,還可以倚靠你。如今我再苦幾年,稍須聚起幾兩銀子,你再添補我些,代我家魍魎鬼的丈夫買個人,把他混飯吃,我情願跟你家去,就是煮粥熬湯,不拘怎樣我死也甘心!難道派我吃一世的相飯不成麽!"說著二目滾下淚珠,賈銘聽他說了這一番言語,疑惑鳳林真有從良跟他之意,心中暗喜。道:"我的親家有所房子,共是六間兩廂,在埂子街,現在空著未有租戶,我去同他商議,可以不把押租,每月認他幾千行租,我再同他借些家夥,你就可搬去住了。"鳳林道:"好夥計,你快些去說罷!"賈銘趕著離了強大家大門,找著親家,談明不要押租,每月把四千錢行租。當時將鑰匙要了過來,帶在身邊,又向親家借了三張桌子,辭別散了。賈銘又到家夥店裏,看了一張涼床、一張梳桌、六張椅子、四張視子、腳盆、馬桶,講定價錢,允約節期把錢。立即趕到強大家內,向鳳林告知。鳳林聽了滿心歡喜,隨即同強大將帳算清,把了出房禮。那裏有個高媽,情願跟隨服侍,鳳林也願帶著他去。遂將房裏宇畫、銅盆、燈台、茶壺零星物件收拾清楚,喊了一乘小轎,鳳林乘坐。又喊了挑夫,姚了行囊、腳籃物件,賈銘引著到了埂子街空房門首。
鳳林下轎,賈銘用帶去鑰匙將大門上的鐵鎖、木鎖開了。風林進內,賈銘開發過轎錢,挑夫將行囊物件姚進房來,堆在地板上,拿了挑錢走了。賈銘先在鄰舍人家借了一張板凳,叫鳳林權且坐著。賈銘喊高媽跟隨先到家夥店,叫人將涼床、桌椅等物送到空房裏麵,又到親家家裏央他家仆人將借的桌子送去,複又買了鍋、碗等物,叫高媽拿著回來,央了一個閑人將空房打掃潔淨,就將涼床安好,接起帳子,將桌椅、機子擺設得端正好了。高媽代鳳林將鋪蓋鋪得停停當當,賈銘拿了一塊洋錢叫那央來的人拿了,換錢買了柴、米、魚、肉、蔬菜、作料等件回來,辦晚飯吃了。賈銘把了二百錢酬勞,那央來的闊人去了。賈銘叫高媽關好門戶,就在那裏宿歇。次早到良媒店內關照送了一個男仆做飯打雜。鳳林叫他家婆將原住的房子辭去,搬來同住。那知他丈夫藍二不肯家來,每日要鳳林把二百文與他,在外麵吃鴉片煙住下處,鳳林的婆同大伯藍大搬來一處同居。雖有熟客往來,鳳林戀住賈銘,不肯另留別容,逐日將賈銘留在這裏住宿,一切薪水日用總靠著賈銘過活,鳳林與賈銘是一刻難離,較之在強大家做分帳覺得安樂。鳳林於閑暇時親手做了一對耳枕送與賈銘。接過來一看,是大紅洋布元色縑絲鑲滾掛綠英蓉帶的枕頭套子,白洋縐枕頭,頂元色絨情了十四個宇是:"情隨錦線時交頸,意送金針常並頭。"用大紅絨情了兩方篆字圖章:一方是"同心合意"四宇,一方是"鳳林持贈"四宇。賈銘見這耳枕,情得字跡端方,筆畫工楷,當為至寶,帶回家內珍藏好了。賈銘道:"我有句要告訴傷,又怕你不相信,若是不說,又恐怕弄出事來。"鳳林道:"你隻管說,當信則信,不當信,你再說我也不信。"賈銘道:"你坐在家裏不曉得外麵的事,現在揚城鴉片煙被各衙門差人以及委員不知捉了多少人去,打的打,枷的枷,收禁問罪的問罪,四處嫂拿,我是虧了一個朋友送了我戒煙方子,我趕著就合了一料膏子,吃下去就如同吃了煙一樣,並不覺得那裏難過,如今可以不吃煙了。我代你焦愁,設若被人捉了去,如何是好?我為此事放心不下,我若叫你戒煙,我看你以煙為命友,是斷不肯戒的。"鳳林道:"你既能戒,怎麽我就不能戒的?"賈銘道:"我看你這個癮難戒。"鳳林道:"凡事隻要根氣,我同你拍個手掌,看我能戒不能戒?"賈銘道:"你若將煙戒了,我殺隻雞把你吃。"鳳林道:"你不必說頑話,你合了膏子來我吃就是了。"賈銘遂在紙夾內取出一張戒煙藥方,上寫著:
上高麗參八錢白茯苓一兩上肉掛三錢杜仲一兩川厚樸五錢川續斷一兩西當參一兩二線旋覆花一兩絹包懷山藥一兩金狗脊七錢鶴虱七錢甘草七錢淮牛膝-兩右藥先煎去渣,加煙灰五錢取汁、紅糖五兩、生薑汁五茶匙,煎熬成膏。每於癮前服一大茶匙,開水和下,三日後將膏漸減。服後並不思煙,痛大者一月,疵小隻消半月,戒斷盡矣。屢服屢效,切勿泛視。
賈銘將藥方念了一遍,向鳳林道:"別的藥價錢若幹,隻有高麗參、肉桂價錢貴些,如今到藥店裏去買,就出了大價錢總沒有好的。你既誠心戒煙,我到花覺巷藥材行裏換些好高麗參、肉桂、厚樸。"立起身來去了。一刻工夫,換了這三樣回來,又叫張二將藥方拿到藥店裏,配齊了藥,買了十幾斤頭丁炭同紅糖、生薑回來,將炭爐搞著,將藥放在大銅鍋內,用水煎了數滾,將藥渣去淨,秤了五錢煙灰,在鍋煮滾,過籠取了汁,加了紅糖生薑汁,也不知用了多少炭,費了多少工夫,方才煎熬成膏,用蓋缽盛好。凡是賈銘在這裏的時候,鳳林總是吃的膏子,賈銘若不在這裏,鳳林偷偷藏藏仍是吃煙,暫且不表。
再說鳳林由強大家動身之後,巧雲就坐了小轎往他幹娘家去了。袁猷來告訴雙林,房子已經弄定,家夥業已借備現成。雙林遂同強大將帳算明,把了出房禮。那裏有個仆婦王媽情願跟去,雙林應允。王媽代他將房中一切物件收拾清楚,喊了小轎與雙林乘坐,挑夫挑著行囊物件,離了強大家。袁猷跟著小轎,到了古巷新覓的那房屋門首,雙林下了小轎進內。袁猷早已央人將房內打掃潔淨,將涼床安好,擺了桌椅。挑夫將行囊物件挑進來,交與王媽查明收下,袁猷開發了轎夫、挑夫錢文去了。袁猷叫人去買了些柴、米、魚、肉等物,吃了晚飯,將央的人辭去。袁猷遂常在在在裏住宿,並不回家。這一日雙林的母舅到了揚州,充到強大家內、那裏指引他到了古巷,問到雙林家內,留他吃飯住宿。次向雙林要六-卜千錢一年的捆價,若不依允,就要將雙林帶回家去。雙林聽了大怒,與他母舅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