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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孝至卷(12)

  關百聖而不慚。(同上。)案:“關”讀為“貫”。禮記雜記雲:“見輪人以其杖關轂而輠輪者。”關轂即貫轂。又孟子“越人關弓而射之”,史記陳涉世家載賈生過秦論作“士不敢貫弓報怨”,貫弓即關弓。此關、貫古通之證。廣雅雲:“貫,穿也。”詩齊風“射則貫兮”,易剝卦“貫魚以宮人寵”,貫均訓穿。貫百聖者,言其貫通百王之道也,即論語“一貫”之“貫”。

  周之人多行,秦之人多病,行有之也,病曼之也。(同上。)李注曰:“行有之者,周有德也;病曼之者,秦無道也。”蓋以德與道訓兩“之”字。不知道、德二字未見於前文,此文安得用“之”字以為代?案:前文雲:“則載而惡乎之?曰:‘之後世君子。’”此“之”字與彼“之”同。爾雅:“之,往也。”小爾雅:“之,適也。”戰國策齊策曰:“之其所短。”注雲:“之猶用也。”此文兩“之”字,意與“用”近。周人所以多行者,由於有所用;秦人所以多病(病,李訓為屈沈,是也。)者,由於無所用也。李說非。

  申、韓險而無化。(同上。)李注雲:“險克所以無德化。”案:“險”當作“檢”。古檢、險二字均與“僉”同,(如爾雅釋言“檢,同也”,“檢”即“僉”字。書“其勿以僉人”,“僉”即“險”字。)故可通用。倉頡篇雲:“檢,法度也。”荀子儒效篇雲:“禮者,人主之所以為群臣寸、尺、尋、丈檢式也。”注雲:“檢,束也。”後漢書仲長統傳:“是婦女之檢柙。”注雲:“規矩也。”又周黃徐薑申屠傳雲:“執法以檢下。”注雲:“猶察也。”檢而無化者,言其以法製束民,而不知以德化之也。即重法律而輕道德之義。史記自序:“名家儉而難遵。”“儉”亦“檢”字,蓋苛察繳繞乃名、法二家所同也。

  鄒衍迂而不信。(同上。)李注雲:“迂回而不可承信。”案:迂當作誇。史記孝武紀雲:“事如迂誕。”注雲:“誇誕也。”此迂字通誇之證。佚周書諡法解雲(一):“華言無實曰誇。”呂覽本生篇雲:“非誇以名也。”注雲:“虛也。”誇而不信,猶言虛誇而不信也。史記封禪書言鄒衍以陰陽五德顯,又言怪迂阿諛苟合之徒自此興。怪迂之“迂”,亦當作“誇”。此亦“鄒衍誇而不信”之確證。

  若汙人老。(先知篇。)李注:“汙,慢也。”案:左傳昭元年:“處不辟汙。”注雲:“勞也。”詩周南:“薄汙我私。”傳雲:“煩也。”汙人老者,言不知古人安老之義,以勞苦之事役之也。孟子雲:“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是古代之老休而不勞,今反其道,故揚子以為譏。李注非也。

  或曰:“正國何先?”曰:“躬工人績。”(同上。)李注雲:“躬,身也;工,官也。言先正身以臨百官,次乃覽察其人,考其勳績也。”案:李說非是。說文雲:“工,巧飾也,象人有規矩也。”是人有規矩亦謂之工。躬工猶言身正,謂己身能循規應矩也。績字爾雅訓為繼,而左傳昭元年“遠績禹功”,注亦訓績為續。躬工人績,猶言己身既正,則人循之耳。論語曰:“其身正,不令而行。”董子春秋繁露亦謂“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四方”。均以正己在先,正人在後,即法言“躬工人績”之義也。法言文詞隱奧,李注望文生義,可謂失揚子之旨矣。(一)“諡”字原本作“證”,形近而訛,今改。

  吾見玄駒之步,雉之晨雊也,化其可以已矣哉!(同上。)案:此數語之旨,前儒多未分析。吳注訓步為行,俞樾訓步為步馬之“步”,實則此即步趨之“步”也。蓋玄駒之步,言蟻有君臣之誼也;(言其相隨不亂。)雉之晨雊,言雉有夫婦之誼也。(詩曰:“雉鳴求其牡。”又曰:“雉之朝雊,尚求其雌。”)物尚如此,則民間之化安得從緩?此揚子以物之有化,慨民之無化也。前儒均未達此旨。

  剛則甈,柔則壞。(同上。)李注雲:“甈,燥也;壞,濕也。”案:李注未窮甈、壞之本訓。廣雅雲:“甈,裂也。”(釋詁二。)說文亦雲:“甈,康瓠破罌也。”甈、劓均從臬聲。廣雅訓劓為斷,則甈即破裂斷折之義矣。說文雲:“壞,一曰瓦未燒也。”史記張釋之傳雲:“盜長陵一壞土。”索隱雲:“磚未燒之名也。”太玄雲:“或錫之壞。”注雲:“未成瓦也。”是壞為未燒之瓦。未燒之瓦,其體未堅,則壞又為不堅致之義矣。

  昔者姒氏治水土,而巫步多禹。(重黎篇。)李注雲:“俗巫多效禹步。”案:巫、步皆為官名。周禮夏官校人:“冬祭馬步。”鄭注雲:“馬步神為災馬者。馬神稱步,謂若玄冥之步、人鬼之步。”步與酺同。地官旅師祭酺,故書作“步”。鄭注雲:“酺者,為人物 害之神也。”蓋害人物之神謂之步,祭害人物之神亦謂之步。洪範五行傳雲:“帝令大禹步於上帝。”(下言“方淮用咎於下”。)此禳除災害名為步祭之證也。由是掌禳除災害之祭者,其官亦謂之步。淮南子雲:“羿除天下之害,死為宗布。”(除害者,即除害人之物。如楚詞言羿射日烏是。)而漢書郊祀誌亦有諸步之官。諸步即宗布之轉音。蓋巫主降神,步掌禳物,因禹有降神除物之奇,故後之為巫、步之官者,遂多托大禹之說。揚子巫、步並言,亦據當時之有步官耳。自步官既廢,而法言之旨亦失矣。

  夫欲讎偽者必假真。(同上。)李注:“讎,類也。”案:讎當作售。詩穀風雲:“賈用不售。”鄭箋雲:“如賣物之不售。”文選西京賦注雲:“售猶行也。”均即此“讎”字之的解。

  請問“蓋天”。曰:“蓋哉!蓋哉!應難未譏也。”(同上。)李注雲:“再言‘蓋哉’者,應難以事,未有近其理者。”俞樾曰:“‘應難’二字涉注文而衍。”案:此乃揚子自言其難蓋天八事也。“未幾”承上文“幾乎!幾乎”言。“應難”為句,“未幾也”為句。言蓋天之說當加以辯難,非若渾天之近理也。俞說非。

  至蠡策種而遁,肥矣哉!(同上。)李注:“美蠡功成身退,於此一舉最為善。”案:“肥矣哉”三字為句,與先知篇“難矣哉”一律。易遯卦“肥遯”,漢本多作“飛”,或本作“蜚”。此“肥”字亦與飛同。漢書五行誌雲:“慧孛飛流。”注雲:“飛絕跡而去也。”揚子以肥稱範蠡,即指其超然高舉言也,與“肥遯”之“肥”同。李說非。

  始皇方虎 而梟磔,噬士猶臘肉也。越與亢眉,終無撓辭,可謂伎矣。(同上。)李注:“伎,有才伎也。”案:李注望文生意。“支”與“搘”同。國語注(國語“天之所壞,不可支也”注。)雲:“支,柱也。”國策注(西周策“魏不能支”注。)雲:“支猶拒也。”(後漢書郭泰傳注又訓支為持。)枝從支聲,義亦訓拒。(莊子齊物論:“師曠之枝策也。”司馬氏注雲:“拄也。”史記項羽本紀雲:“莫敢枝梧。”注引瓚說曰:“小柱為枝。”)此伎與支、枝義同。言越能與始皇相支柱也。史記魯仲連傳雲:“技桓公之心。”亦與此文之“伎”同。

  周之順、赧,以成周而西傾。(淵騫篇。)案:順、慎古通。順即周之慎靚王也,故與赧王並言。

  實蛛蝥之靡也。(同上。)李注:“若蛛蝥之蟲小巧耳。”案:下文言聶政壯士之靡,荊軻實刺客之靡,若此文以蟲類為喻,則與下文不一律。蛛蝥即侏儒之異文耳。方言雲:“ , 蝥。”爾雅注作“蝃蝥”,本即侏儒之轉音。侏儒義訓為短,因蜘蛛形短,故假侏儒以為名。考短人謂之侏儒,而梁上短柱亦謂之侏儒,或謂之棳。(凡從 聲之字均訓為短。)侏儒之合音為豎,人之短者謂之豎,賤者亦謂之豎,故人之短者為侏儒,賤者亦謂之侏儒。(此由古代體愈長者愈貴,如君長之“長”及丈人是。體愈短者愈賤,如童是也。)左傳襄四年稱臧孫為侏儒;漢高祖稱人為豎儒,或稱為豎子。此蛛蝥義與豎子同,猶孟子斥人為賤丈夫耳,與下文壯士、刺客一律。若靡字,吳訓為披靡,司馬興訓靡為嫻(一),其說均非。惟俞樾據廣雅訓靡為“為”,其說最確。蛛蝥之靡,猶言此乃豎子之所為耳。下文兩“靡”字亦然。(一)“興”字於此義不可解,疑當作“則”。

  “叔孫通”。曰:“槧人也。”(同上。)李注雲:“見事敏疾。”吳注雲:“叔孫通雜采秦儀,著漢儀,簡牘之人也。槧猶牘也。”俞樾曰:“‘槧’疑作‘ ’。溫公注太玄,以 為銳進躁急之誌。叔孫通未知禮樂必百年而興,急欲興之,故以為 人。”案:槧與漸同。蓋古“漸”或書作“槧”,與槧相似,故爾致訛。書呂刑:“民興胥漸。”王引之解漸為詐。又荀子不苟篇雲:“知則攫盜而漸。”議兵篇曰:“是漸之也。”正論篇曰:“上幽險則下漸詐矣。”莊子胠篋篇曰:“知詐漸毒。”諸“漸”字均當訓詐。蓋揚子以叔孫通為詐人也。夫叔孫通之所為,無一而非譎詐。又五百篇以魯二臣不受通征,稱為“大臣”,則揚子之嫉通也久矣,故以漸人斥之。

  非夷尚容。(同上。)李注雲:“非夷、齊,是柳下惠,戒其子以尚同。”案:此指東方朔戒子之詩,言朔詩言首陽為拙,柳下為工。此“容”字疑“禽”字之訛。禽即柳下惠之名,尚禽指柳下為工言,非夷指首陽為拙言。“尚禽”與“非夷”對文。

  或問:“航不漿,衝不薺,有諸?”(君子篇。)李注雲:“樓航不挹漿,衝車不載薺。”俞樾雲:“‘薺’當為‘齊’,齏之假字。鄭注周禮,曰:‘凡醢漿所和,細切為齏。’此言樓航不可挹酒漿,衝車不可盛齏醢也。”案:“漿”當作“槳”。方言雲:“所以隱棹謂之 。”注雲:“ ,搖櫓小橛也。”薺訓為“采薺”之“薺”。禮記孔子燕居篇言君子之在車也,“和鸞中采薺”。采薺為樂名。周禮樂師雲“趨以采齊”,而夏官複有齊右之官,是采薺為行車之音也。蓋航為大舟,衝為行軍之高車,此言大舟不必恃櫓棹之用,兵車不必合采薺之音也。故或以“大器不周於小”為問,即言大器於小者有所不備也。采薺單稱為薺,與周禮鍾師“齊夏”一律。李、俞之說均非。

  孫卿非數家之書,侻也;至於子思、孟軻,詭哉!(同上。)李注雲:“彈駁數家,侻合於教。”案:侻、詭二字乃方言。今人心有所是則稱為兌,俗書作“對”;心有所非則稱之若丫。侻即“兌”字之音,詭即“丫”字之轉音。蓋以荀子非數家為允,而以斥思、孟為非也。李注未晰。

  或曰:“甚矣!傳書之不果也。”曰:“不果則不果矣,人以巫鼓。”(同上。)俞樾曰:“說文:‘果,木實也。’淮南高注:‘果,誠也。’傳書之不果,猶言傳記之書多失實耳。”案:俞解不果誠確,惟下二句則未解。“不果則不果”者,則訓為法言後世之書,記事失實,均以承襲古書之故。古書不能征信於前,斯後世之書不能垂信於後,猶近人所謂以訛傳訛也。(不果則不果,猶言後世不實之書均效則往古不實之書耳。)若“人以巫鼓”,李軌解巫鼓為妄說。不知巫即巫覡之巫,鼓即瞽瞍之瞽也。古代巫主降神;瞽主掌樂,亦主降神。故國語言瞽史知天。古代荒渺之談,神語之史,大抵出於巫、瞽二官。“人以巫鼓”者,言傳記之書既多失實,遂使人人逞荒渺之說,與巫、瞽同。李說非也。

  語乎者,非囂囂也與?(同上。)案:此“乎”字係代詞。語乎者,猶言語此也,即指語仙術者言也。與古籍各“乎”字均殊,非語助詞,亦非狀事、狀物之詞。

  天地之得,斯民也;斯民之得,一人也;一人之得,心矣。(孝至篇。)李軌注“天地之得”雲:“得養育之本,故能資生斯民也。”注“斯民之得”雲:“得資生之業,是故係之一人也。”注“一人之得”雲:一人之得統禦天下者,以百姓之心為心。”其說均望文生訓。初疑“得”當作“德”,自今觀之,則“得”字蓋即“中”字也。中、則雙聲,東、得雙聲,而“得”字又讀若登。登、東、中均一聲之轉。又詩旻中與頻韻,讀中為真,與職韻同轉。今川、蜀之人於職韻之字多讀若東部之音,揚子為蜀人,故據方土之音,書中為得。禮運雲:“人者,天地之心也。”此即揚子以斯民為天地之中所從出也。緇衣雲:“民以君為心。”此即揚子以一人為斯民之中所從出也。孟子雲:“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又雲:“一正君而國定矣。”此即揚子以心為一人之中所從出也。蓋揚子之意,以為天下之治亂,係於君心之邪正。一人者,即君之謂也。

  周康之時,頌聲作乎下,關雎作乎上,習治也。齊桓之時縕,而春秋美邵陵,習亂也。(同上。)案:上節用齊、魯詩之說,下節用公羊之說。時今文立學官,揚子不得不從也。

  或曰:“55北夷,被我純繢,帶我金犀,珍膳寧餬,不亦享乎?”(同上。)李軌注雲:“嫌禮胡如此,太盛也。”司馬光曰:“‘享’當作‘亨’。”俞樾雲:“‘享’當作‘厚’,厚、享二字隸文相似而訛。”案:享字不誤。下文雲:“是為宗廟之神,社稷之靈也,可不享?”又自序雲:“孝莫大於寧親,寧親莫大於寧神,寧神莫大於四表之歡心,譔孝至。”則孝至一篇所言以祀鬼寧神為主,而祀鬼寧神又以得四表歡心為主。昔孝經以“四海之內以職來祭為孝”,即揚子此文所本。“55北夷”四語,言匈奴臣服於漢,無異漢民,即序文所謂“得四表歡心”也。“不亦享乎”,“享”即神不享此之“享”,言既得四表歡心,則鬼神亦必來享。故下文又雲:“是為宗廟之神,社稷之靈也。”惜注家未明此義。

  郡勞王師。(同上。)李軌注曰:“勞王師而郡縣之也。”王懷祖雲:“郡者,仍也;仍,重也,數也。言數勞王師。”案:“郡”當作“群”。上文言“龍堆以西,大漠以北,鳥夷、獸夷”,則邊外之夷非僅一族,故言群勞王師也。郡、群均從君聲,故借“群”為“郡”。

  降周迄孔,成於王道,終後誕章乖離,諸子圖徽。(序。)李注讀“終後誕章”為句,“乖離諸子圖徽”為句。宋鹹雲:“圖徽,圖善也。”案:“終後誕章乖離”為句,“諸子圖徽”另為句。終後誕章乖離者,終後猶然嗣是。言孔子以降,而乖離之說大章也。(“乖離”即“華離”,即下文所謂“差參不齊一也。荀子:“四方之國有侈離之德,則必滅。”亦即此乖離之義。)“徽”與“ ”通。諸子圖 ,猶言諸子自謀樹幟也。即各立一說,自相旌異之義。李、宋二說均非。

  動不克鹹,本諸身。(同上。)李注讀“動不克鹹”為句,“本諸身”為句,訓克為能,訓鹹為皆。案:“動不克”三字為句,“鹹”字當連“本諸身”讀。考修身篇雲:“君子不動,動斯得矣。”此序文即綜括前文之旨。動不克者,猶言不能行也。孟子有言“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動不克”與“行有不得”同,“鹹本諸身”即彼書所謂“皆反求諸己”也。蓋揚子之意以為不能行道,由於不能正身,故用孟子之義而稍變其詞。李說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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