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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五百卷(2)

  或問:“孔子知其道之不用也,則載而惡乎之?”〔注〕欲知載送道術何所之詣。曰:“之後世君子。”〔注〕許來哲。曰:“賈如是,不亦鈍乎?”〔注〕言畜貨以遺後,畜道俟將來,是遲鈍。曰:“眾人愈利而後鈍,聖人愈鈍而後利。關百聖而不慚,蔽天地而不恥,能言之類,莫能加也。貴無敵,富無倫,〔注〕倫,匹。利孰大焉?”〔疏〕“孔子知其道之不用也,則載而惡乎之”者,論語雲:“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皇疏雲:“孔子聖道不行於世,故或欲居九夷,或欲乘桴泛海。”劉疏雲:“夫子本欲行道於魯,魯不能竟其用,乃去而之他國,最後乃如楚。則以楚雖蠻夷,而與中國通已久,其時昭王又賢,葉公好士,故遂如楚,以冀其用。則是望道之行也。至楚又不見用,始不得已而欲浮海居九夷。史記世家雖未載浮海及居九夷二語為在周遊之後,然以意測之,當是也。其欲浮海居九夷,仍為行道,非遯世幽隱,但為世外之想。即其後皆不果行,然亦見夫子憂道之切,未嚐一日忘諸懷矣。”按:此問之設,正以孔子嚐有浮海居夷之語,而其後終不果行,故欲明其義之所在也。司馬雲:“惡音烏。”“曰:‘之後世君子’”者,謂作春秋也。公羊傳哀公篇雲:“製春秋之義,以俟後聖。以君子之為,亦有樂乎此也!”世家雲:“子曰:‘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見於後世哉?乃因史記作春秋。”按:依上引劉疏之說推之,則孔子發浮海居夷之誌,在周遊之後。此作春秋之事,又在誌浮海居夷之後。蓋以其事終不易行,且即使行其所誌,其利亦不若製作以遺後世之大且遠也。“賈如是,不亦鈍乎”者,音義:“賈如,音古。”按:前文雲“載而惡乎之”,是以商賈為喻,故此雲“賈如是”也。詩正月:“其車既載。”毛傳雲:“大車重載。”孔疏雲:“考工記車人為車有大車。鄭以為平地任載之車,駕牛車也。尚書曰:‘肇牽車牛,遠服賈用。’是大車,駕牛車也。此以商事為喻,而雲既載,故知是大車也。”司馬雲:“言行道者貴於及身,乃載以遺後世,譬諸為賈求利者如此,不亦鈍乎?”“眾人愈利而後鈍,聖人愈鈍而後利”者,司馬雲:“言利愈近則愈小,愈遠則愈大也。”“關百聖而不慚,蔽天地而不恥”者,“關”讀為“毌”。說文:“毌,穿物持之也。”經典通作“貫”,古音關,讀如管。管叔,墨子耕柱及公孟並作關叔,故與毌音相近。禮記雜記孔疏雲:“關,穿也。”是亦以“關”為“毌”也。公羊傳哀公篇解詁雲:“樂其貫於百王而不滅。”語即本此。司馬雲:“蔽當作‘弊’,終也。”按:弊者,“獘”之俗字,此當讀為“敝”。說文:“敝,一曰敗衣。”引伸為凡抏敝之稱;又引伸為盡,為極。古書敝、蔽、獘三字每多互通。呂氏春秋當染雲:“功名蔽天地。”高注雲:“蔽猶極也。”“能言之類,莫能加也”者,吳雲:“自生民以來,未有如夫子也。”司馬雲:“為眾說郛。”按:吳說是也。能言之類,謂人類也。注“許來哲”。按:“許”當作“訴”。班孟堅幽通賦:“訴來哲以通情。”此用其語。訴、許形近而誤。

  或曰:“孔子之道不可小與?”〔注〕嫌孔子大其道,故當其時不能見用。曰:“小則敗聖,如何?”曰:“若是,則何為去乎?”曰:“愛日。”曰:“愛日而去,何也?”曰:“由群婢之故也,不聽正,諫而不用。噫者!吾於觀庸邪?無為飽食安坐而厭觀也。〔注〕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聽朝正,諫而不用,於是遂行。由此觀之,夫子之日亦愛矣。”〔注〕惜寸陰。或曰:“君子愛日乎?”曰:“君子仕則欲行其義,居則欲彰其道。事不厭,教不倦,焉得日?”〔注〕日不暇給。〔疏〕“孔子之道不可小與”者,下文雲:“仲尼,神明也,大以成大,小以成小。雖山川、丘陵、草木、鳥(一)獸,裕如也。”然則孔子之教,因材異施,故或疑亦可小其道以合世用。“小則敗聖,如何”,音義:“天複本無‘如何’二字。”按:敗聖如何者,如敗聖何也。各本有此二字,於義為長。世家雲:“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蓋(同盍。)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即此文之義。“若是,則何為去乎”者,去謂去魯。司馬雲:“道既不可小,則所如不合,何必去父母之邦?”“愛日”者,表紀:“愛莫助之。”鄭注雲:“愛猶惜也。”孔子三朝記小辯:“社稷之主愛日。”洪氏頤烜注雲:“曾子曰:‘君子愛日以學。’孫卿書曰:‘王者敬日。’敬猶愛也。”按:皆不虛費之謂。君子生無所息,故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不見用於此,則思行其道於彼。道不行而不去,將虛費日力,坐以待老,故汲汲然思它往也。”“由群婢之故也”,治平本作“群謀”,錢本同,今依世德堂本。此用史記文,不得作“謀”。蓋“婢”誤為“媒”,又誤為“謀”也。世家雲:“定公十四年,(按:當作“十二年”。)孔子由大司寇行攝相事,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卯,與聞國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別於塗,塗不拾遺,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歸。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幷矣,盍致地焉!’犁鉏曰:‘請先嚐沮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高門外。季桓子微服往觀再三,將受,乃語魯君為周道遊,往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師己送曰:‘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哉遊哉!維以卒歲。’師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師己以實告。桓子喟然歎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即其事。“不聽正,諫而不用”者,宋雲:“‘不聽正’當作‘不聽政’,字之誤也。”司馬雲:“正與政同。”按:正、政古字通用。詩大序“正得失”,周禮“都司馬掌其正學”,釋文並雲“正”本作“政”。世家無孔子諫受女樂之文。韓非子內儲說下雲:“仲尼為政於魯,道不拾遺,齊景公患之。黎且謂景公曰:‘去仲尼,猶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祿高位,遺哀公女樂以驕榮其意。哀公新樂之,必怠於政,仲尼必諫,諫必輕絕於魯。’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樂六遺哀公(二)。哀公樂之,果怠於政。仲尼諫不聽,去而之楚。”翟氏灝四書考異雲:“此事在定公時,韓非作‘哀公’,誤也。(按:後漢書馮衍傳章懷太子注引韓子,“遺哀女樂”作“魯公”,“哀公新樂之”作“魯君樂之”,“以女樂六遺哀公”作“以女樂遺魯”,惟“哀公樂之”同今本。)其雲諫而不聽乃去,則是當歸女樂時,孔子必嚐極諫,觀齊人之不敢直陳魯庭,桓子之不敢公行魯國,可以意會其故。史記不兼收韓非語,蓋失之。”按:晏子春秋外篇述此事,亦稱“晏子曰:‘魯君,弱主也;孔子,聖相也。君不如陰重孔子,設以相齊。孔子強諫而不聽,必驕魯而有齊。’”並與法言此文合。“噫者!吾於觀庸邪?無為飽食安坐而厭觀也”者,司馬雲:“宋、吳本作‘不用雉噫者’,今從李本無‘雉’字。”按:“雉噫”義不可通。宋、吳本往往與音義所引俗本合,此音義無文,則其所見俗本猶無作“雉噫”者。宋、吳所據,乃俗本之誤本也。噫者,語辭。莊子在宥:“意,治人之過邪!”釋文:“意,本又作‘噫’。”新序雜事載楚丘先生語再雲“噫將”,韓詩外傳述此均作“意將”。語辭以聲為主,多無正字,“噫者”即“意者”耳。觀,謂魯君臣遊觀之事,即世家雲“為周道遊往觀終日者”也。庸之為言,倦也。今字作“慵”。說文新附:“慵,懶也。”古止作“庸”。爾雅釋詁:“庸,勞也。”廣雅釋詁:“勞,懶也。”廣韻:“勞,倦也。”於觀庸,謂倦於觀也。音義:“厭觀,一鹽切。”世德堂本作“ ”。說文:“ ,安也。”孔子諫受女樂,不聽,不得已而思去,乃言:“吾之出此,豈為於遊觀之事,性所懶倦不好耶?找詯廴罩剩粸軲柺嘲滄? 觀也。”蓋不願顯言魯君臣之非,而托言己之去國,為不欲曠日遊觀之故。此必孔子去魯之時嚐有此語,今無從知其出於何書也。吳胡部郎玉縉雲:“庸當如字讀之。於觀庸,就己言; 觀,則就人言。若曰‘意者,吾於遊觀之事愚闇而不知其可樂邪?乃欲他人之毋為飽食安坐而 觀也’。也與邪同義,古邪、也弗殊,見釋文敘錄。此上句用邪,下句用也,猶昭二十六年左傳‘不知天之棄魯邪?抑魯君有罪於鬼神故及此也?’史記淮南衡山王傳‘公以為吳興兵是邪?非也’?貨殖傳‘豈所謂素封者邪?非也’?漢書龔遂傳‘今欲使臣勝之邪?將安之也?’之比。孔子因諫而不用,臨行發此疑詞以自咎,聖人之心事若揭,而魯君臣之失亦隱然見於言外矣。由此觀之,夫子之日亦愛矣者。自‘不聽正’以下,皆古書記孔子去魯之事,子雲引之以證愛日而去之說。至此引古已畢,自為論斷,故雲‘由此觀之’也。其以‘正’為‘政’,以‘噫’為‘意’,必是原文如此,故仍而不改,引書之例然也。楊書‘政’字十餘見,並不作‘正’,此獨以‘正’為之,可以悟其文之必有所據也。”“君子愛日乎”者,吳雲:“君子必如夫子愛日乎?”按:此因述孔子之事而通論凡為君子者之道也。“仕則欲行其義,居則欲彰其道”者,司馬雲:“居處不仕。”按:荀子非十二子:“古之所謂處士者。”楊注雲:“處士,不仕者也。”居、處同義。束廣微補亡詩:“彼居之子。”李注雲:“居謂未仕者。”是也。“事不厭,教不倦”者,音義:“不厭,於豔切。”論語雲:“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孟子雲:“學不厭,知也;教不倦,仁也。”“焉得日”者,音義:“焉得,於虔切,下‘焉支’、‘焉離’同。”日之不足如此,是以可惜,明愛日之至也。注“齊人”至“遂行”。按:弘範於“噫者!吾於觀庸邪”無釋。俞雲:“‘噫’當作‘意’。‘意者吾於觀庸邪’七字為句,‘邪’乃語詞。蓋托為孔子之言。若曰:‘意者!吾將於此觀彼庸庸者邪?’故又曰:‘無為飽食安坐而厭觀也。’楊子書每以庸為庸眾之稱,問明篇‘甚矣,聖道無益於庸也!’又曰:‘如庸行翳路。’宋、吳並以庸愚釋之,此文‘庸’字亦當與同。因假‘噫’為‘意’,說者遂不得其解。宋、吳本又增‘雉’字於‘噫’字之上,於義益不可通矣。”曲園以“噫者吾於觀庸邪”七字為句,以“噫”為“意”,以“邪”為語詞,甚是。而解“吾於觀庸”為“吾將於此觀彼庸庸”,殊為不辭。君子絕交,不出惡聲。孔子去父母之邦,豈肯直斥其君臣之惡?庸之為眾,為愚,自是常訓。然必謂楊書“庸”字皆為此義,亦非通論。宋讀“邪”如字,而以為庸邪之樂,尤誤。(一)“鳥”,原本誤作“草”,據下文改。(二)“女樂六”,今本韓非子內儲說下作“女樂二八”。

  或問:“其有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秦已繼周矣,不待夏禮而治者,其不驗乎?”曰:“聖人之言天也,天妄乎?繼周者未欲太平也,如欲太平也,舍之而用它道,亦無由至矣。”〔注〕暴秦之繼周,王莽之篡漢,臧獲猶將悼之,賢者能無慨歎乎?〔疏〕“其有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論語為政文。“其有”論語作“其或”。按:有、或同義通用,書無逸“亦罔或克壽”,漢書鄭崇傳作“亦罔有克壽”。論語馬融注雲:“物類相招,勢數相生,其變有常,故可豫知也。”日知錄雲:“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數往者順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知來者逆也。”“秦已繼周矣,不待夏禮而治者,其不驗乎”者,白虎通三教雲:“王者設三教者何?承衰救獘,欲民反正道也。三正之有失,故立三教以相指受。夏人之王教以忠,其失野。救野之失莫如敬,殷人之王教以敬,其失鬼。救鬼之失莫如文,周人之王教以文,其失薄。救薄之失莫如忠,繼周尚黑,製與夏同。三者如順連環,周而複始,窮而反本。”史記高祖本紀雲:“三王之道若循環,終而複始。周、秦之間,可謂文敝矣。秦政不改,反酷刑法,豈不繆乎?”是秦繼周,當以夏禮為治也。“不待夏禮而治者”,句末“者”字無義。此文本雲“其者不驗乎”,“其者”即“其諸”也,者、諸古音相同,故多互用。郊特牲:“於彼乎?於此乎?或諸遠人乎?”或諸即或者也。爾雅釋魚:“龜,俯者靈,仰者謝,前弇諸果,後弇諸獵。”上雲“俯者”、“仰者”,下雲“弇諸”,明“者”、“諸”一也。論語:“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經傳釋詞雲:“其諸亦擬議之詞也。”後人不知“其者”即“其諸”之異文,故後重黎篇“其者未辯與”,音義雲:“‘者’衍字。”而於此文則以意倒之矣。“聖人之言天也,天妄乎”者,“妄”與“驗”相反為義,問神雲:“無驗而言之謂妄。”吳雲:“聖人之言,天意也。聖言不驗,豈天或妄乎?無妄也。言暴亂者非天意也。”“繼周者未欲太平也”者,繼周者,秦也。不雲秦而雲“繼周”者,明漢欲致太平亦當用夏禮。世德堂本“太”作“泰”,下同。“舍之而用它道,亦無由至矣”者,舍之謂舍夏禮,“它”各本皆作“他”,今據問道改。“至”讀為“致”,大學鄭注、禮器釋文,又莊子外物釋文並雲:“致,本作‘至’。”“無由至”者,謂無以致太平。春秋製新王之法,以詒後聖。用夏道,正黑統,示繼周者不循其法,不能以撥亂反正。注“暴秦”至“歎乎”。按:此與前篇“秦無觀”章注同義。宋注於此文尚不能得其句讀,乃謂注非正文之意,謬矣。

  赫赫乎日之光,群目之用也;渾渾乎聖人之道,群心之用也。〔疏〕“赫赫乎日之光”,世德堂本作“日出之光”。按:說苑建本引河間獻王雲:“湯稱學聖王之道者,譬如日焉。夫舍學聖王之道,若舍日之光。”此以日之光喻聖人之道,即本河間獻王書。世德堂本有“出”字,乃淺人欲整齊文句妄增之。“渾渾乎聖人之道”,音義:“渾渾,戶昆切,又胡本切。”司馬雲:“目因日光然後能有見,心因聖道然後能有知。渾渾,廣大疏通之貌。”

  或問:“天地簡易,而聖人法之,何五經之支離?”〔注〕嫌難了。曰:“支離蓋其所以為簡易也。〔注〕支離,分別之,而後朗然,事得簡易。已簡,已易,焉支?焉離?”〔注〕既簡既易,乃是混茫之初。焉支焉離,言不可了也。〔疏〕“天地簡易,而聖人法之”者,音義:“簡易,以豉切,下同。”係辭雲:“幹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又雲:“天地變化,聖人效之。”“何五經之支離”者,莊子人間世:“支離疏者。”釋文引司馬雲:“支離,形體不全貌。”王文考魯靈光殿賦:“支離分赴。”李注雲:“支離,分散也。”亦作“支繚”,荀子富國“其候徼支繚。”楊注雲:“支繚,支分繚繞。”按:支離,疊韻連語,離、繚一聲之轉。支離、支繚皆繁多歧出之意。五經支離,即前篇“五經不如老子之約”之說。上文雲“聖人之言天也”,故複設此難。“支離蓋其所以為簡易也”者,吾子雲:“多聞則守之以約,多見則守之以卓,寡聞則無約也,寡見則無卓也。”即其義。說詳彼疏。“已簡,已易,焉支?焉離”者,謂既得歸於約卓矣,則何繁多歧出之有。注“既簡”至“了也”。按:此未得正文之旨。司馬雲:“道之未明,則支離以明之;道之既明,則坦然簡易,安用支離也?言經者所以明道,道既明,則經不繁矣。”

  或曰:“聖人無益於庸也。”曰:“世人之益者,倉廩也,取之如單。〔注〕有時而盡。仲尼,神明也,小以成小,大以成大,雖山川、丘陵、草木、鳥獸,裕如也。〔注〕學其道者,大小各隨其本量而取足。如不用也,神明亦末如之何矣!”〔注〕神明有所不及,聖人有所不訓。〔疏〕“聖人無益於庸也”者,吳雲:“庸,用也。老子有絕聖棄智之言,故曰無益於用。”按:問明雲:“或曰:‘甚矣,聖道無益於庸也!聖讀而庸行,盍去諸?’”聖、庸對文,明“庸”是庸眾之義。以彼證此,則聖人無益於庸者,亦謂聖人無補於眾人也。下文“仲尼,神明也”,則此文聖人專謂孔子。“世人之益者,倉廩也”者,說文:“倉,穀藏也。”又:“ ,穀所振入宗廟,粢盛倉黃,謹 而取之,故謂之倉 。”重文:“廩,從 ,從禾。”“取之如單”者,俞雲:“‘如’讀為‘而’,古字通用,故李注曰‘有時而盡’。”按:俞說是也。“單”讀為“殫”,說文:“殫,極盡也。”司馬雲:“倉廩雖於人有近益,而所藏不多。”按:此蓋亦古書成語,下文“言可觀而不可殫”,字不作“單”,此以“單”為之,引古然也。“仲尼,神明也”者,司馬雲:“神明,造化也,生物無窮。”按:問神雲“天地神明而不測者也”,是神明即天地,故下文雲:“聖人之材天地也。”“小以成小,大以成大,雖山川、丘陵、草木、鳥獸,裕如也”者,謂物無高下靈蠢,無不涵濡於天地之化育以成其材,天地有以遍應之而無不足。喻士無智愚賢不肖,苟遊於孔子之門,孔子皆有以善誘之而無所窮也。說文:“裕,衣物饒也。”引伸為凡饒之稱。司馬雲:“裕如,有餘貌。”“如不用也,神明亦末如之何矣”者,司馬雲:“頑石朽木,造化所不能移;昏君愚人,聖人所不能益。”按:謂自暴自棄者,天地無如之何。然則非聖人之無益於眾,乃眾人之不求有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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