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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寡見卷(4)

  或問:“魯用儒而削,何也?”〔注〕楊子貴儒學而賤兵強,魯國嚐為齊、楚所侵,所以譏問。曰:“魯不用儒也。昔在姬公用於周,而四海皇皇,奠枕於京。〔注〕皇皇歸美,安枕而臥,以聽於京師。孔子用於魯,齊人章章,歸其侵疆。〔注〕章章,悚懼也。一時暫用,猶至於是,況能終之乎?魯不用真儒故也。如用真儒,無敵於天下,安得削?”〔注〕萬物將自賓。〔疏〕“魯用儒而削”者,孟子雲:“淳於髡曰:‘魯繆公之時,公儀子為政,子柳、子思為臣,魯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賢者之無益於國也。’”趙注雲:“魯繆公時,公儀休為執政之卿。子柳,泄柳也;子思,孔急也,二人為師傅之臣。不能救魯之見削奪,亡其土地者多。若是,賢者無所益於國家,何用賢為?”則此魯謂繆公時之魯也。“昔在姬公用於周,而四海皇皇,奠枕於京”者,廣雅釋訓:“惶惶, 也。”又釋詁:“ ,疾也。”皇皇即惶惶。學行“仲尼皇皇”,義與此同。劉向九歎:“征夫皇皇,其孰依兮?”王注雲:“皇皇,惶遽貌。”“奠”者,“停”之古字。考工記:“凡行奠水。”鄭司農注雲:“奠讀為停。”士冠禮:“讚者奠灑笄櫛於筵南端。”士昏禮:“坐奠觶。”鄭注並雲:“奠,停也。”內則:“奠之而後取之。”鄭注雲:“奠,停地也。”說文無“停”,古止以“奠”為之,奠、停一聲之轉。音義:“奠枕,章衽切。”方言雲:楚、衛之間,“軫謂之枕”。郭注雲:“車後橫木。”釋名釋車雲:“枕橫在前,如臥床之有枕也。”小爾雅廣器雲:“軫謂之枕。”宋氏訓纂雲:“釋名變後言前,亦就枕生義。輿下四麵材謂之軫。其三麵前有式,左右有較軨,皆不見。唯軫後一麵,人共見之。故諸家皆以車後橫木釋軫。”按:軫、枕亦一聲之轉。漢、魏以來,每以“軫”代“車”字用之。“四海惶惶,停軫於京。”謂四方諸侯爭先恐後朝貢京師耳。魯周公世家雲:“武王既崩,成王少,周公恐天下聞武王崩而畔,周公乃踐阼,代成王攝行政當國。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周公乃奉成王命,興師東伐,作大誥。遂誅管叔,殺武庚,放蔡叔;收殷餘民,以封康叔於衛,封微子於宋,以奉殷祀。寧淮夷東土,二年而畢定,諸侯鹹服宗周。”新語無為雲:“周公製作禮樂,郊天地,望山川,師旅不設,刑格法懸,而四海之內奉供來臻,越裳之君重譯來朝。”即其事。胡部郎雲:“枕當讀為 。 即醓之正字,亦借‘ ’為之,詳說文肉部‘ ’血部‘ ’段注。此又借‘枕’為‘ ’,枕、 同從冘聲也。周禮:‘醢人朝事之豆,其實韭菹、醓醢。’此在第一豆,為最尊,故楊子特舉之。”“四海皇皇,奠 於京”者,即詩文王“殷士膚敏,裸將於京”,孝經聖治章“周公郊祀後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四海之內,各以其職來祭”者也。“孔子用於魯,齊人章章,歸其侵疆”者,廣雅釋訓雲:“章章,衝衝,行也。”是章章猶衝衝,皆謂往來無定之貌。子雲羽獵賦:“章皇周流。”李注雲:“章皇,猶彷徨也。”左太衝吳都賦:“輕禽狡獸,周章夷猶。”劉注雲:“周章,謂章皇周流也。”然則雙聲言之曰周章,疊韻言之曰章皇,重言之曰章章,其義同也。公羊傳定公篇雲:“齊人曷為來歸、讙、龜、陰田?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齊人為是來歸之。”解詁雲:“齊侯自頰穀會歸,謂晏子曰:‘寡人獲過於魯侯,如之何?’晏子曰:‘君子謝過以質,小人謝過以文。齊嚐侵魯四邑,請皆還之。’”左傳定公篇雲:“夏,公會齊侯於祝其,實夾穀,孔丘相。將盟,齊人加於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茲無還揖對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齊人來歸鄆、讙、龜、陰之田。”孔疏雲:“八年,陽貨入於讙陽關以叛。九年,伐陽關,陽虎奔齊。其時,虎以讙去,鄆與龜、陰亦從之,皆為齊所取,至今始歸之。”此齊歸魯侵疆之事。運、鄆古字通。解詁以運、讙、龜、陰為四邑。龜也,陰也,同為邑名。服虔、杜預皆以為龜是山名;陰者,山北;鄆、讙、龜陰三田耳。以地理考之,自以服、杜之說為長。鄆,今曹州府鄆城縣;讙,今泰安府肥城縣西南;龜山在今泰安府新泰縣西南。陳氏立公羊疏謂何注四邑,蓋三邑之訛。運也,讙也,邑也;龜陰,田也。然新語辨惑亦雲:“齊人懼然而恐君臣易操,不安其故行,乃歸魯四邑之侵地,終無乘魯之心。”則邵公語固有所本,不必為訛文也。皇、京、章、疆為韻。“魯不用真儒故也”者,俞雲:“或人所問魯用儒而削,自指魯穆公時事。鹽鐵論相刺章曰:‘昔魯穆公之時,公儀為相,子柳、子原為之卿。然北削於齊,以泗為境;南畏楚人;西賓秦國。’或人此問,意亦猶是。楊子則以公儀諸人皆未足為真儒,必如周公、孔子,乃見用儒之效。故曰:‘魯不用真儒故也。’孟子告子篇‘魯繆公之時’雲雲,是魯以用儒而削,自戰國時已有此說。子思疑亦當作子原,不然何以反列子柳之下?且果用子思,不得謂非真儒矣。觀楊子‘不用真儒’之說,益見穆公之未能用子思也。”今按鹽鐵論作“子思、子原”,非“子柳、子原”;說苑雜言引孟子作“子思、子庚”;盧氏文弨群書拾補、王氏引之經義述聞皆以子庚為泄柳字。鹽鐵論作子原,疑即子庚之誤,庚、原隸形相近也。孟子雲:“昔者魯繆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然則子思之曾仕繆公,固無可疑。特繆公不能盡其用,故謂之不用真儒耳。“如用真儒,無敵於天下”者,荀子儒效雲:“故人主用大儒,則百裏之地久,而後三年,天下為一,諸侯為臣。用萬乘之國,則舉措而定,一朝而伯。”王氏念孫雲:“伯讀為白,言一朝而名顯於天下也。”注“魯國嚐為齊、楚所侵,所以譏問”。按:世德堂本“嚐”作“常”,“所以譏問”作“故譏問之”。注“皇皇歸美,安枕而臥,以聽於京師”。按:吳雲:“皇皇,美也;奠,定也,定枕猶言安枕也。四海皇皇美盛,安枕無虞,歸向於京師。”義同李注。依此為解,則奠枕者各安其居之謂。然各安其居,以聽命於京師,則謂之“奠枕於京”,於文為漏。司馬雲:“四海既平,則王者安枕於京師。”說較可通。然“四海皇皇,奠枕於京”與“齊人章章,歸其侵疆”相偶為文,“歸其侵疆”即就齊人言,則“奠枕於京”亦當就四海言,增“王者”字解之,既為牽強,且前後文義參差不相應矣。注“章章”至“終之”。按:世德堂本無此注,有吳注雲:“章章宜為慞慞,蓋古通用也。慞慞,懼也。”下述魯定公十年夾穀之會雲雲。說文無“慞”,古止作“章”。華嚴經音義引切韻:“慞,懼也。”此俗字。注“萬物將自賓”。按:老子雲:“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

  灝灝之海濟,樓航之力也。〔注〕濟,度也。言度大海在舟船,興大治在禮樂。航人無楫,如航何?〔注〕雖有舟航,而無楫棹,不能濟難;雖有民人,而無禮樂,不能熙化。〔疏〕灝灝之海,世德堂本作“浩”。按:問神(一):“商書灝灝爾。”又:“灝灝乎其莫之禦也。”治平本皆作“灝”,世德堂本灝、浩雜出,乃傳寫之參差也。禦覽七百七十一引作“灝灝於海”。按:經傳釋詞雲:“於猶乎也。”又為歎美之詞,論語為政篇:“孝乎惟孝!”釋文及漢石經“乎”並作“於”,是也。然則“灝灝於海”猶雲灝灝乎海,疑舊本如此,校書者不知於字之義,改為“之”字耳。“濟,樓航之力也”者,司馬雲:“濟謂所以得濟。”音義:“樓航,或作‘斻’,亦作‘杭’。”按:說文作“斻”。方言:“舟,自關而西謂之船,自關而東或謂之舟,或謂之航。”左太衝吳都賦劉注雲:“樓船,船有樓也。”“船人無楫”,禦覽七百七十一引作“舫人無烜”。吳曹侍讀元忠雲:“作‘舫人’者,是也。說文:‘舫,船師,明堂月令曰:舫人,習水者。’北堂書鈔一百三十八引明堂月令曰:‘榜人,舫人,習水者。’是舫人乃舟師之稱。隸書方、亢形近,又涉上下文而誤。”按:曹說是也。楫、烜古今字。“舫人無楫如航何”者,謂通曉治術之人而不假以政柄,不能治國也。司馬雲:“海以喻艱難,航以喻國,航人以喻儒,楫以喻勢位。”是也。注“雖有”至“熙化”。按:世德堂本此注全刪。“雖有民人”,錢本作“雖有人民”。(一)“神”字原本訛作“明”,據治平本法言改。

  或曰:“奔壘之車,沈流之航,可乎?”〔注〕言治國及修身者,如車奔舟覆,故欲救之。曰:“否。”〔注〕否,不也。或曰:“焉用智?”〔注〕夫智者,貴能解患救難也。今有患難不能解救,故曰“焉用智”。曰:“用智於未奔沈。〔注〕言奔沈,吾猶人也。必也,使無奔沈。大寒而後索衣裘,不亦晚乎?”〔注〕禦災在於未發,思患在乎預防。〔疏〕“奔壘之車,沈流之航,可乎”者,司馬雲:“奔壘,謂馬驚逸抵敵壘者。可,謂可救乎?”俞雲:“說文夭部:‘奔,走也。從夭,賁省聲。’故‘賁’與‘奔’古通用。詩‘鶉之奔奔’,禮記表記引作‘鶉之賁賁’,是也。‘奔壘’當作‘賁壘’。射義:‘賁軍之將。’鄭注曰:‘賁讀為僨,僨猶覆敗也。’然則‘賁壘之車’謂車之覆於壘者。下句‘沈流之航’,謂舟之沈於流者。兩文正相對。隱三年左傳:‘鄭伯之車僨於濟。’車以僨言,古語然也。”按:俞說是也。韓非子安危雲:“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奔車與覆舟相對,亦謂僨車也。若顧譚新語雲:“奔車失轄,泛舟無烜,欲以不覆,未之有也。”(禦覽七百六十九引。)則以為奔馳之義,此誤讀韓非耳。“壘”當為“ ”。說文:“ ,絫墼也。”段注雲:“墼者,令適未燒者也。已燒者為令適,今俗謂之磚,古作專。未燒者謂之墼,今俗謂之土墼。 土則又未成墼者。積 土為牆曰 ,積墼為牆曰 。禮喪服:‘剪屏柱楣。’注曰:‘於中門之外 墼為之。’今本‘ ’皆訛‘壘’。急就篇‘墼壘’亦當作‘ ’。蓋俗字 、畾之不分者多矣。”然則 本積墼為牆之謂,引伸之為積土之稱。僨 之車,謂車之覆於積土者也。“可乎”當作“可救乎”。李注雲:“故欲救之。”明其所據本有“救”字。今本無者,傳寫偶脫耳。“用智於未奔沈”者,司馬雲:“製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按:素問四氣調神大論雲:“故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王注雲:“智之至也。”“大寒而後索衣裘,不亦晚乎”者,言車僨舟沈而後求救,猶大寒而後索衣裘,雖有智者,末如之何。四氣調神大論雲:“夫病已成而後藥之,亂已成而後治之,譬猶渴而穿井,鬥而鑄椎,不亦晚乎!”注雲:“智不及時也。”司馬雲:“言不足以為智。”似失其義。注“言治國及修身者,如車奔舟覆”。按:二句義不可通,當有脫誤。注“否,不也”。按:世德堂本無此注。注“禦災在於未發”。按:世德堂本“禦”作“禦”。

  乘國者,其如乘航乎?航安,則人斯安矣。〔注〕航傾則人危,法亂則國亡。〔疏〕“乘國者,其如乘航乎”者,詩七月:“亟其乘屋。”鄭箋雲:“乘,治也。”治航,謂主航之事者。胡部郎雲:“乘如論語‘有馬者借人乘之’之‘乘’。包注雲:‘有馬者不能調良,則借人乘習之。’”宋氏翔鳳發微雲:“借人乘習,則皆期於善禦,亦六藝之一。”然則乘國猶言禦國也,乘航亦得曰駕航。郭鈺詩“浩蕩天風駕海航”,蘇軾賦亦雲“駕一葉之扁舟”,是也。“人斯安矣”,書鈔一百三十八、藝文類聚七十一並引作“民斯安矣”。曹侍讀雲:“蓋唐以前本如此。今作‘人’者,乃唐人避諱改之。”按:人謂航人,不當作“民”。此唐以後校書者以唐諱“民”曰“人”,故遇唐本“人”字輒還為“民”,或於所不當改者亦改之也。“航安則人斯安矣”者,喻治國者當知為政之大體,國之利害,先於一切,不得違道以幹百姓之譽。

  惠以厚下,民忘其死;忠以衛上,君念其賞。自後者,人先之;自下者,人高之。〔注〕欲上,必以其言下之;欲先,必以其身後之。處上而民不重,在前而民不害。誠哉,是言也!〔注〕誠,信也。〔疏〕“惠以厚下,民忘其死;忠以衛上,君念其賞”者,此言上下報禮之事出於人情之自然,非強而致也。易兌彖曰:“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詩東山序引作“說以使民,民忘其死”。左傳襄公篇引夏書曰:“惟帝念功。”司馬雲:“言誌不在於取而自得之。”是也。“自後者,人先之;自下者,人高之。誠哉,是言也”者,此引古語以證上文之義。惠以厚下者,薄於己而厚於民,是自後也。而民至不愛其死以報之,是“自後者,人先之”也。忠以衛上者,輕其身而重其君,是自下也。而君必盡禮以尊顯之,是“自下者,人高之”也。注“欲上”至“不害”。按:皆老子文。注“誠,信也”。按:世德堂本無此注。論語雲:“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皇疏雲:“誠,信也。古舊有此語,故孔子稱而美信之。”

  或曰:“弘羊榷利而國用足,盍榷諸?”〔注〕盍,何不也。曰:“譬諸父子,為其父而榷其子,縱利,如子何?〔注〕有若譏十二之稅,楊子貶榷利之例。卜式之雲,不亦匡乎!”〔注〕匡,正也。桑弘羊榷利之時,天下大旱。卜式曰:“獨烹弘羊,天乃雨。”式之所言,大匡正矣。〔疏〕“弘羊榷利而國用足”者,史記平準書雲:“桑弘羊以計算用事,侍中。弘羊,雒陽賈人子。”音義:“榷利,音角。”世德堂本作“搉”,從手。漢書武帝紀:“天漢三年二月,初榷酒酤。”如淳雲:“榷音較。”韋昭雲:“以木渡水曰榷。謂禁民酤釀,獨官開置。如道路設木為榷,獨取利也。”顏雲:“榷者,步渡橋。爾雅謂之石杠,今之略彴是也。禁閉其事,總利入官,而下無由以得,有若渡水之榷,因立名焉。”然則榷利之“榷”,乃取於步渡橋以為義,字當從“木”作“榷”。說文:“榷,水榷橫木(一),所以渡者也。”朱氏通訓定聲以此為“核”之假。說文:“核,實也。考事襾笮,邀遮其辭,得實曰核。”按:榷者,總利入官,其義為專,為獨,非考事得實之謂。榷酒酤之雲,必當時立此法者所命之名。專利謂之榷,猶罔利謂之龍斷,古語有然,不煩改讀也。史記平準書雲:“元封元年,桑弘羊為治粟都尉,領大農。以諸官各自市,相與爭(二),物故騰躍,而天下賦輸或不償其僦費,乃請置大農部丞數十人,分部主郡國,各往往縣(漢書食貨誌無“縣”字。)置均輸、鹽鐵官。令遠方各以其物貴時(誌作“如異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而相灌輸。置平準於京師,都受天下委輸。召工官治車、諸器,皆仰給大農。大農之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如此,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則反本,而萬物不得騰踴。故抑天下物,名曰平準。天子以為然,許之。於是天子北至朔方,東到太山,巡海上,並(誌作“旁”。)北邊以歸。所過賞賜用帛百餘萬匹,錢金以巨萬計,皆取足大農。弘羊又請令吏(誌作“民”。)得入粟補官,(誌作“吏”。)及罪人(誌作“以”。)贖罪。(誌無此字。)令民能入粟甘泉各有差,以複終身,不告緡。他郡國各輸急處,而諸農各致粟,山東漕益歲六百萬石。一歲之中,太倉、甘泉倉滿,邊餘穀諸物均輸帛五百萬匹。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於是弘羊賜爵左庶長,黃金再百斤焉。”漢書車千秋傳:“桑弘羊為禦史大夫。八年,自以為國家興榷筦之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怨望霍光,與上官桀謀反,遂誅滅。”“譬諸父子,為其父而榷其子”,世德堂本作“為人父”。按:為其父之“為”,於偽切。若作“為人父”,則“為”當平聲。“卜式之雲,不亦匡乎”者,平準書雲:“是歲(按:元封元年也。)小旱,上令官(誌作“百官”。)求雨。卜式言曰:‘縣官當食租衣稅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誌無“肆”字。)販物求利,亨弘羊,天乃雨。’”漢書卜式傳雲:“卜式,河南人也,以田畜為事。時漢方事匈奴,式上書願輸家財半助邊,上不報。數歲,乃罷式。式歸,複田牧。歲餘,召拜為中郎。歲餘,拜緱氏令,遷成皋令,拜為齊王太傅,轉為相。會呂嘉反,式上書請行,死之以盡臣節。元鼎中,征式代石慶為禦史大夫。式既在位,言郡國不便鹽鐵而船有算,可罷。上由是不說式。明年,當封禪,式又不習文章,貶秩為太子太傅,以兒寬代之。式以壽終。”注“盍,何不也”。按:世德堂本無此注。注“楊子譏榷利之例”。按:治平本“例”作“權”,錢本同,於義難通。今依世德堂本改。注“匡,正”至“正矣”。按:世德堂本此注上冠“秘曰”字,則以為吳注語,其文亦小有增損,蓋吳襲李語而略改之耳。史、漢並雲是歲小旱,此雲天下大旱,誤也。又正文“卜式之雲”,當指“縣官食租衣稅而已”之語,此專以請烹弘羊當之,亦非。(一)今本說文“榷”作“上”。(二)原本“爭”下有偏書小字“句”,蓋作者以示句讀,今刪。

  或曰:“因秦之法,清而行之,亦可以致平乎?”曰:“譬諸琴瑟鄭、衛調,俾夔因之,亦不可以致簫韶矣。”〔注〕俾,使也。譬之琴瑟調,正則合雅,鄭、衛則為淫。秦法酷暴,雖欲使聖人因之,不可以致康哉。鄭、衛本淫,雖使夔拊之,而不可致簫韶。〔疏〕“因秦之法,清而行之,亦可以致平乎”者,漢法多因秦製,故以為問。致平謂致治太平。“譬諸琴瑟鄭、衛調”者,顏延年秋胡詩:“聲急由調起。”李注雲:“調猶韻也。”又:“義心多苦調。”注雲:“調猶辭也。”“俾夔因之,亦不可以致簫韶矣”者,樂記雲:“夔始製樂。”鄭注雲:“夔,舜時典樂者也。”公羊傳哀公篇徐疏引鄭書注雲:“簫韶,舜所製樂。”又引宋均樂說注雲:“簫之言肅。舜時民樂其肅敬而紀堯道,故謂之簫韶。或曰韶,舜樂名,舜樂者其秉簫乎(一)?”按:簫韶疊韻連語,字亦作“箾”。說文:“虞舜樂曰箾韶。”簡言之則曰韶。論語:“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秦法不可以為治,猶鄭聲不可以為雅。極亂之後,非撥亂反正,無以致太平。荀子不苟雲(二):“國亂而治之者,非按亂而治之之謂也。去亂而被之以治。”是其義也。注“俾,使”至“簫韻”。按:世德堂本此注全刪。皋陶謨雲:“夔曰:‘於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故雲使夔拊之。“拊”與“撫”同。(一)“秉”字原本訛作“乘”,據公羊傳徐疏改。(二)“不苟”原本訛作“修身”,據荀子改。

  或問:“處秦之世,抱周之書,益乎?”曰:“舉世寒,貂、狐不亦燠乎?”〔注〕貂、狐之裘,於體溫燠。或曰:“炎之以火,沃之以湯,燠亦燠矣!”〔注〕言秦焚書坑儒於湯火之中,但苦太熱耳。此謂或人戲嘲楊子之辭。曰:“燠哉!燠哉!時亦有寒者矣。”〔注〕歎秦之無道也。時亦有寒者,謂四皓隱居,屍子避地,斯皆清涼其身,不燠秦之湯火。〔疏〕“處秦之世,抱周之書,益乎”者,周書謂孔子之書。言世尚刑法,而獨守六藝之文,與世不合,無所用也。“舉世寒,貂、狐不亦燠乎”者,音義:“貂,音雕。”爾雅釋言:“燠,暖也。”司馬雲:“天下無道,而獨得先王之術,可以自治矣。”“炎之以火,沃之以湯,燠亦燠矣”者,說文:“ ,溉灌也。”今字省作“沃”。吳雲:“何必貂狐之為燠,若用湯火,亦燠矣。猶言何必周書之為治,若用刑法,亦可治矣。”司馬雲:“言用秦之法,以治秦之民,亦孰敢不從!”“燠哉!燠哉!時亦有寒者矣”者,司馬雲:“言雖不得已,一時暫從,而中心不服,終致乖亂。”按:謂湯火之焰,俄頃即衰;刑法之威,旋踵而滅。恃湯火以為燠者,燠暫而寒常;用刑法以為治者,小治而大亂也。注“言秦”至“之辭”。按:焚書坑儒,世德堂本作“燒詩、書,坑儒士”。此注雲雲,乃弘範之誤解,不如吳注之長。注“屍子避地”。按:史記孟荀列傳:“楚有屍子。”集解引別錄雲:“楚有屍子,疑謂其在蜀。今案屍子書,晉人也,名佼,秦相衛鞅客也。衛鞅,商君,謀事畫計,立法理民,未嚐不與佼規也。商君被刑,佼恐幷誅,乃逃亡入蜀。”藝文誌“屍子二十篇”,注雲:“名佼,魯人。”

  非其時而望之,非其道而行之,亦不可以至矣。〔注〕天由其時,人由其道,非時之有,望之不可得見;非道而行之,不可得至。〔疏〕司馬雲:“用秦之法以求治,猶冬而望生,春而望獲,之燕而南,適楚而北,終不能致。”注“非時”至“得至”。按:世德堂本作“非時之夏,望之不可見;非道之正,行之不可至。”

  秦之有司負秦之法度,〔注〕秦法已酷,吏又毒之。秦之法度負聖人之法度,秦弘違天地之道,而天地違秦亦弘矣。〔注〕失德之報,何其驗哉!〔疏〕“秦之有司負秦之法度”者,謂若李斯、趙高矯始皇詔誅太子扶蘇之屬。秦任刑法,本以防奸邪,而秦臣之奸邪愈滋,是負秦之法度也。“秦弘違天地之道,而天地違秦亦弘矣”者,宋雲:“秦欲以萬世君之,天地止以二世滅之。”吳雲:“秦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裏,子孫帝王,萬世之業。止二世而亡,是天地違秦亦大矣。”按:此承秦之有司負秦之法度而言。聖人之法度,天地之道也。秦負聖人之法度,是為弘違天地之道。而天假手於有司,使負其法度,以亡秦。是天地違秦亦弘也。注“秦法已酷,吏又毒之”。按:世德堂本“已酷,作“酷矣”。吳雲:“秦之法度本以刑罰決斷為本,而秦之有司乃以慘酷為能,是負其法度矣。”司馬雲:“秦法雖酷,亦在於求治,而有司又為文巧以亂之。”二說略同。李義秦法本酷,有司從而加甚,不得雲“負”,且與天地違秦之義不貫,恐非楊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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