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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竇裕

  大曆中,有進士竇裕者,家寄淮海,下第將之成都。至洋州,無疾卒。常與淮陰令吳興沈生善,別有年矣,聲塵兩絕,莫知其適。沈生自淮海調補金堂令,至洋州,舍於館亭中。是夕,風月晴朗,夜將半,生獨若有所亡,而不得其寢。俄見一白衣丈夫,自門步來,且吟且嗟,似有恨而不舒者。久之,吟曰:

  “家依楚水岸,身寄洋州館。

  望月獨相思,詩襟淚痕滿。”生見之,甚覺類竇裕,特起,與語未及,遂無見矣。乃歎曰:“吾與竇君別久矣,豈為鬼耶!”明日,駕而去。行未數裏,有殯其路前,有識者曰:“進士竇裕殯宮。”生驚,即弛至館,問館吏。曰:“有進士竇裕,自京遊蜀,至此暴亡。太守命殯於館南二裏外,道左殯宮是也。”即致奠拜泣而去。

  潯陽李生

  李生者,貞元中舉進士下第,歸潯陽,途次商洛。會漢南節使入覲,為道騎所迫,四顧唯蒼山萬重,不知所適。時日暮,馬劣,無仆徒,見荊棘之深,有殯宮在焉,生遂投匿其中。使既過,方將前去,又不知道途之幾何,乃歎曰:“吾之寄是,豈非命哉!”於是止於殯宮中。先拜而祝曰:“某家廬山,下第南歸,至此為府公前驅所迫,既不得進,又不得退,是以來。魂如有知,願容一夕之安。”既而閑望,時風月澄霽,雖郊原數裏,皆可洞見。又有殯宮在百步外。仿佛見一人,漸近,乃一女子,縷飾嚴麗,短不盡尺,至殯宮南,入穴中。生且聽之,聞其言曰:“金華夫人奉白崔女郎:今夕風月好,可以肆目,時歡再得,原稍留念。”穴中應曰:“屬有貴客寄吾之舍,吾不忍去。乖一夕之歡,不足甚矣。”其人乃去,歸殯宮下。生明日至逆旅問之,有知者,是博陵崔氏女也,隨父為尉江南,至此而歿,遂槁葬焉。生感之,乃以酒膳致奠而去。

  陸喬

  元和初,有進士陸喬者,好為歌詩,人頗稱之。家於丹陽,所居有台沼,號為勝境。喬家富而好客。一夕,風月晴瑩,有扣門者,出視之,見一丈夫,衣冠甚偉,儀狀秀逸。喬延入,與生談議,朗暢出於意表。喬重之,以為人無及者。因請其名氏,曰:“我,沈約也。聞君善詩,故來候耳。”喬驚起曰:“某一賤士,不意君之見臨也。願得少留,以侍談笑。”既而命酒,約曰:“吾平生不飲酒,非阻君也。”又謂喬曰:“吾友人範仆射雲,子知之乎?”喬對曰:“某常讀《梁史》,熟範公之名久矣。”約曰:“吾將邀之。”喬曰:“幸甚。”約乃命侍者邀範仆射。頃之,雲至,喬即拜,延坐,雲謂約曰:“休文安得而至是耶!”約曰:“吾慕主人能詩,且好賓客,步月至此,遂相談謔久之。”約呼左右曰:“往召青箱來。”俄有一兒至,年可十歲餘,風貌明秀。約指謂喬曰:“此吾愛子也。少聰敏,好讀書。吾甚憐之,因以青箱名焉,欲使傳吾學也。不幸先吾逝,今令謁君。”即命其子拜喬。又曰:“此子亦好為詩,近従吾與仆射同過台城,因命為感舊,援筆立成,甚有可觀。”即諷之曰:

  “六代舊江川,興亡幾百年。

  繁華今寂寞,朝市昔喧闐。

  夜月琉璃水,春風卵色天。

  傷時與懷古,垂淚國門前。”喬歎賞久之。因問約曰:“某常覽昭明所集之《選》,見其編錄詩句,皆不拘音律,謂之‘齊梁體。’自唐朝沈佺期、宋之問方好為律詩。青箱之詩,乃效今體,何哉?”約曰:“今日為之,而為今體。亦何訝乎?”雲又謂約曰:“昔我與君及玄暉、彥升俱遊於竟陵之門,日夕笑語盧博,此時之歡,不可追矣。及蕭公禪代,吾與君俱為佐命之臣,雖位甚崇,恩愈厚,而心常憂惕,無曩日之歡矣。諸葛長民有言:‘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又踐危機。’此言不虛哉?”約亦籲嗟久之。又歎曰:“自梁及今,四百年矣。江山風月,不異當時,但人物潛換耳。能不悲乎!”既而謂雲曰:“吾為蔡公郢州記室,常夢一人告我曰:‘吾君後當至端揆,然終不及台司’。及吾為仆射尚書令,論者頗以此見許,而終不得。乃知人事無非命也。”時夜已分,雲謂約曰:“可歸矣。”因相與去,謂喬曰:“此地當有兵起,不過二歲。”喬送至門,行未數步,俱亡所見。喬話於親友。後歲餘,李錡叛。又一年而喬卒。

  郭翥

  元和間,有郭翥者,當為鄂州武昌尉。與沛國劉執謙友善,二人每相語,常恨幽顯不得通,約先沒者當來告。後,執謙卒數月,翥居華陰,一夕獨處,戶外嗟籲,久而言曰:“聞郭君無恙。”翥聆其音,知執謙也。曰:“可一麵也。”曰:“請去燭,當與子談耳。”翥即徹燭,引其袂而入。與同榻,話舊曆曆然。又言冥途罪福甚明,不可欺。夜既分,翥忽覺有穢氣發於左右,須臾不可受。即以手而捫之,其軀甚大,不類執謙。翥有膂力,知為他怪,因攬其袂,以身加之,牢不可動,掩鼻而臥。既而告去,翥佯與語留之。將曉,求去愈急,曰:“將曙矣,不遣我,禍且及子。”翥不答。頃之,遂不聞語。俄天曉,一胡人,長七尺餘,如卒數日者。時當暑,穢不可近,即命棄去郊外。忽有裏人數輩望見,疾來視之,驚曰:“果吾兄也。亡數日矣,昨夜忽失所在。”乃取屍而去。

  利俗坊民

  長慶初,洛陽利俗坊有民行車數輛,將出長夏門。有一人負布囊,求寄囊於車中,且戒勿妄開。因返入利俗坊,才入,有哭聲。受寄者因發囊視之。其口結以生綆,內有一物,其狀如牛胞,及黑繩長數尺。民驚,遽斂結之。有頃,其人亦複,曰:“我足痛,欲憩君車中行數裏,可乎?”民知其異,乃許之。其人登車,覽囊不悅,顧謂民曰:“君何無信?”民謝之。又曰:“我非人,冥司俾予錄五百人,明曆陝、虢、晉、絳,及至此,人多蟲,唯得二十五人耳。今須往徐泗。”又曰:“君曉予言‘蟲’乎患赤瘡即蟲耳。”車行二裏,遂辭:“有程,不可久留。君有壽,不複憂矣。”忽負囊下車,失所在。某年夏,諸州人多患赤瘡,亦有死者。

  太原部將

  長慶中,裴度為北部留守,有部將趙姓者,病熱且甚。其子煮藥於室,既置藥於鼎中,構火,趙見一黃衣人自門來,止於藥鼎傍,挈一囊,中有藥屑,其色潔曰,如麥粉狀,已而致屑於鼎中而去。趙告其子,子曰:“豈非鬼乎是欲重吾父之疾也。”遂去藥。趙見向者黃衣人再至,又致藥屑於鼎中。趙惡之,亦命棄去。複一日晝寢,其子又煮藥,藥熟而趙寤,遂進以飲之。後數日果卒。

  成公逵

  李公顏居守北都時,有部將成少儀者,其子曰公逵,常夢一白衣人曰:“地府命我召汝。”逵拒之。使者曰:“冥官遣召一屬龍人,汝既屬龍,何以逃之?”公逵紿曰:“某非屬龍者,君何為見誣?”使者稍解,顧曰:“今舍汝歸,當更召屬龍者。”公逵驚寤。且以其夢白於少儀。少儀有卒十餘人,常在其門下。至明日,一卒無疾而卒。少儀因訊其年,其父曰:“屬龍。”果公逵之所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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