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師
唐元和初,有長樂馮生者,家於吳,以明經調選於天官氏,是歲,見黜於有司,因僑居長安中。有老僧鑒其名者,一日來詣生,謂生:“汝,吾姓也。”因相與往來,近歲餘。及馮尉於東越,既治裝,鑒師負笈來,告去。馮問曰:“師去安所詣乎?”鑒師曰:“我廬於靈岩寺之西廡下且久,其後遊長安中,至今十年矣,幸得與子相遇。今將歸故居,故來告別。然吾子尉於東越,道出靈岩寺下,當宜一訪我也。”生諾曰:“謹受教。”後數月,馮生自長安之任,至靈岩寺門,立馬望曰:“豈非鑒師所居寺乎?”即入而詣焉。時有一僧在庭,生問曰:“不知鑒師廬安在吾將詣之。”僧曰:“吾曹數輩,獨無鑒其名者。”生始疑異,默而計曰:“鑒師信士,豈欺我耶!”於是獨遊寺庭,行至西廡下,忽見有群僧畫像,其一人,狀同鑒師,生大驚曰:“鑒師果異人也,且能神降於我。”因慨然泣下者久之。視其題曰:“馮氏子,吳郡人也。年十歲學浮圖法,以道行聞。卒年七十八。”馮閱其題,益異之。
李德裕
唐相國李德裕為太子少保,分司東都。嚐召一僧問己之休咎,僧曰:“非立可知,願結壇設佛像。”僧居其中,凡三日。謂公曰:“公災戾未已,當萬裏南去耳。”公大怒,叱之。明日,又召其僧問焉。”慮所見未子細,請更觀之。”即又結壇三日,告公曰:“南行之期,不旬月矣。不可逃。”公益不樂,且曰:“然則吾師何以明其不妄耶!”僧曰:“願陳目前事為驗,庶表某之不誣也。”公曰:“果有說也”即指其地曰:“此下有石函,請發之。”即命窮其下數尺,果得石函,啟之,亦無睹焉,公異而稍信之。因問:“南去誠不免矣,然乃遂不還乎?”僧曰:“當還耳。”公訊其事,對曰:“相國平生當食萬羊,今食九千五百矣。所以當還者,未盡五百羊耳。”公慘然而歎曰:“吾師果至人。且我元和十三年為巫相張公従事,於北都,嚐夢行於晉山,見山上盡目皆羊,有牧者十數迎拜我。我因問牧者,牧者曰:‘此侍禦平生所食羊。’吾嚐記此夢,不泄於人。今者果如師之說耶。乃知陰騭固不誣也。”後旬日,振武節度使米暨遣使致書於公,且饋五百羊。公大驚,召告其事。僧歎曰:“萬羊將滿,公其不還乎?”公曰:“吾不食之,亦可免耶!”曰:“羊至此,已為相國所有。”公戚然。旬日,貶潮州司馬,連貶崖州司戶,竟沒於荒裔也。
抱玉師
抱五師以道行聞,居長安中,師而事者千數。每夕獨處一室,闔戶撤燭。嚐有僧於門隙視之,見有慶雲自口中出。後年九十卒,時方大暑,而其屍無萎敗。唐宰相第五琦與師善,及卒,來治喪,將以香乳灌其口,已而有祥光自口出,晃然四照。公甚奇之。或曰:“佛有慶祥光,今抱玉師有之,真佛矣。”
佛陀薩
有佛陀薩者,其籍編於岐陽法門寺,自言姓佛氏,陀薩其名也。常獨行岐隴間,衣黃持錫。年雖老,然其貌類者童騃。好揚言於衢中,或詬辱群僧,僧皆怒焉。其資膳裘紵,俱乞於裏人。裏人憐其愚,厚與衣食,以故資用獨饒於群僧。陀薩亦轉均於裏中窮餓者焉。裏人益憐其心。開成五年夏六月,陀薩召裏中民告曰:“我今夕死矣。汝為吾塔瘞其屍。”果而卒。於是裏中之人建塔於岐陽之西岡上。漆其屍而瘞焉。後月餘,或視其首,發僅寸餘,弟子即剃去。已而又生。裏人大異,遂扃其戶,竟不開焉。
趙蕃
唐國子祭酒趙蕃,大和七年為南宮郎。忽一日,有僧乞食於門,且謂其家僮曰:“吾願見趙公,可乎?”家僮告蕃,善即命延入與坐,僧乃曰:“君將有憂。然亦可禳去。”蕃即拜而祈之。僧曰:“遺我裁刀一千五百,庶可脫君之禍,不然,未旬日,當為東南一郡耳。”蕃許之,約來日就送焉,且訪其名暨所居。僧曰:“吾居青龍寺,法安其名也。”言已遂去。明日,蕃即辦送之。使者至寺,以物色訪群僧,僧皆不類,且詢法安師所止,周遍院宇,無影響蹤跡。後數日,蕃出為袁州刺史。
十光佛
興福寺西北隅有隋朝佛堂,其壁有畫十光佛者,筆勢甚妙,為天下之標冠。有識者雲,此國手蔡生之跡也。蔡生,隋朝以善畫聞。初建堂宇既成,有僧以百金募善畫者,得蔡生。既畫,謂人曰:“吾平生所畫多矣。獨今日下筆,若有鬼神翼而成者。”由是長安中盡傳其名。貞觀初,寺僧以此堂年月稍久,慮一旦有摧圮,遂召數工及土木之費,且欲新其製。忽一日,群僧齋於寺庭,既坐,有僧十人,俱白皙清瘦,貌甚古,相次而來,列於席。食畢偕起,入佛堂中,群僧亦繼其後。俄而十人忽亡所見。群僧相顧驚歎者久之。因視北壁十光佛,見其風度與向者十人果同。自是,僧不敢毀其堂,且用旌十光之易也。
道嚴
有嚴師者,居於成都實曆寺。唐開元十四年五月二十一日,於佛殿前軒燃長明燈,忽見一巨手在殿西軒,道嚴悸且甚,俯而不動。久之,忽聞空中語雲:“無懼,無懼。吾善神也。且不敢害師之一毫,何俯而不動耶!”道嚴既聞,懼少解。因問曰:“檀越為何人匿其軀而見其手乎?”已而聞空中對曰:“天命我護佛寺之地,以世人好唾佛祠地,我即以背接之,受其唾。由是背有瘡,漬吾肌且甚。願以膏油傅其上,可乎?”道嚴遂以清油置巨手中,其手即引去。道嚴乃請曰:“吾今願見檀越之形,使畫工寫於屋壁,且書其事以表之,冀世人無敢唾佛詞之地者。”神曰:“吾貌甚陋,師見之,無得慓然耶!”道嚴曰:“檀越但見其身,勿我阻也。”見西軒下有一神,質甚異,豐首巨準,嚴目呀口,體狀魁碩,長數丈。道嚴一見,背汗如沃。其神即隱去。於是具以神狀告畫工,命圖於西軒之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