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全傳

淚水的催發

這一日清晨，狼牙山上熱鬧非凡，呼喝的號子聲，小妖們興奮的叫喊聲，忙碌的身影，不停歇地移動著。

隨著眾小妖一聲響徹天地的呐喊，一跟粗大的旗杆擎天豎了起來，遙指著蒼藍色的天空。

須臾，一麵巨大的紅色旗幟迎著罡風獵獵地升了起來，上書兩個鎦金大字――地王。

地上的王。

這代表著，“地王”洛共要重新他與天庭的對峙了吧？

法海望著在半空中壯觀飄飛著的龐大旗幟，心頭忽然升起了另一番感慨。

法海從北海回來之後，聽了五壯士說的關於洛共魔王和上古玉帝的女兒蓮兒的事情，更加觸動了他的心。

法海默默走到洛共身邊，說道：“洛共王，我們這樣在‘狼牙山’上大張旗鼓地建幫立派，借助你的聲名必定會使天下群魔起而響應。但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豈不是又要弄的天下大亂，蒼生沉浮了嗎？我們為了各自愛的人而奮戰到底，這沒有任何異議，但是如果為了自己的私事而招致整個三界的動搖和災禍，牽連進來千以萬計的無辜，那豈不是一樁大錯，忤逆了天意嗎？”

五壯士們正在興高采烈地看著大旗高歌，聽到這些話不由得靜下聲來，謹慎地看著法海，再看看洛共。洛共則側著身子，眼睛斜睥著看著法海。

“那又怎樣？”魔帝洛共的臉上明顯地寫著不高興。

“我並不認同你的這種做法。”法海迎上洛共的目光，他從那威嚴的目光裏也讀出了一種霸道。

“法海――”

“法海大哥――”

五壯士頓時感覺到當前莫名緊張的氣氛，立刻心驚肉跳起來，脫口叫住了法海，不讓法海再說下去。

“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洛共轉過身子來，表情嚴峻地盯著法海，語調生冷，堅硬的牛角在日光的映襯裏衍射出了一層陰暗的邊角。

“這不是誰和誰的問題，這關係到全天下的生命。我想，我們是不是該換另一種途徑，以我們自身的力量來解決這些事情，而不讓無辜的人受到占惹。”

“法海，不要用這種普渡眾生的論調和我說話，你的這種想法隻會讓我覺得你很幼稚，不切實際。你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想獨善其身就能獨善其身的嗎？你現在的敵人是整個三界最強勢的天庭勢力，你覺得以你一己之力，你有和天庭談判的資格嗎？”洛共衝著法海吼了起來。

法海也知道洛共說的不無道理，但是他的心裏就是不想這麽做。

到底為什麽，事情非要走到這一步？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是我就是不希望讓這朗朗天下在一夕之間就變的支離破碎，破敗不堪，我們可以對不起愛的人，也不能對不起全天下的人啊，因為，因為”

望著高高的天空，法海的眼睛濡濕了。

“因為什麽？”

“因為還有許許多多關心著我們的人啊，如果我們這樣做，豈不是太過自私了？對著曾經給過我們無私幫助，現在卻因為我們而遭遇到危險的人，我們，我們，情何以堪啊？”

洛共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走上來拍了拍法海的肩頭：“不用擔心的，等到我們的勢力大到可以和天庭相抗衡的時候，雙方都會投鼠忌器，不敢輕易發生戰爭，也就會減少傷亡了，而且，到那時，我們也有了和天庭談判的資格了。到那時，一切都會好了，放心吧，不會向你想的那樣天下大亂的。那也不是我所想的。”

法海望向洛共的目光將信將疑，他現在已經非常迷茫了，不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去做了。白素貞還沒有解救出來，現在這個半路殺出來的“魔帝洛共”也要和天庭為敵，這樣發展下去，恐怕情況就會變的一發不可收拾了吧。北海龍王的話還緊緊地停在了腦海裏，的確，為了自己的私仇，偌大的盲目，會給別人帶來多麽慘痛的災害啊。

“青兒好點了嗎？”洛共問。

法海點點頭，說：“沒什麽大礙的，隻是傷心過度，休息一下就能好了。”

“哦，我去看看她。”洛共一撩長袍，徑自走進了山洞。

看著魔帝洛共進了山洞，五壯士這才走到法海身旁。

“法海，你剛剛嚇死我了，你怎麽能頂撞他呢，他可是上古的魔帝啊，說不定一發火我們這整個狼牙山就就不知道變成什麽樣子了啊。”幽靈狼想到了饕餮獸，心有餘悸地說。

法海微笑了一下，問道：“你們覺得他和玉帝比誰更讓人害怕呢？”說完也走進了山洞，留下幾個人站在原地努力想著。

“大哥，法海大哥說的什麽意思啊？”老五精鋼豬時時刻刻表現著他的謙虛。

幽靈狼狠狠拍了一下精鋼豬的頭：“笨蛋，就是說他連玉帝都不害怕，怎麽會害怕‘魔帝’呢。”

精鋼豬茅塞頓開地點了點頭，說：“哦，原來是這樣啊，法海大哥就是厲害，說話都這麽深奧。”

老二神力熊也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另外三個人都腿軟地看著他們倆，什麽話也沒力氣說了。

“大哥，你來啦？”看到洛共進來，小青支起了身子半坐在床上。

洛共過來扶了扶小青，說：“別亂動了，就這樣坐著吧。我來和你說說話。”

小青點點頭，憔悴的臉龐上還掛著明顯的淚痕，象是剛剛還哭過。

洛共看了，不由得歎了口氣。

“小青妹妹，你很喜歡那個叫許仙的人嗎？”洛共的聲音又柔軟了許多，像是在說著一件自己的痛心事。

小青苦笑了一聲，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他已經就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自己喜歡不喜歡又有什麽意義呢？

洛共站起身來，在本不大的山洞裏慢慢踱著步子。

“是因為你是妖他是仙，還是因為地位間的懸殊呢？”洛共又問道。

小青怔了一怔，說：“什麽？”

洛共深吸了一口氣，說：“原來我們倆的境遇是如此的相似。我第一個認識的女子，是我出生之後見過的第一個人，也是我這千百萬年來最愛的，更是唯一愛過的女人。對我來說，她是我生命中太多的第一和唯一的組合，為了她，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也什麽都顧不了。但是最後的結果又是怎樣呢？她是仙，而我是妖，她是天庭的公主，而我隻是個土裏長出來的魔頭。”

說到這，洛共不禁冷冷地笑了幾聲，算是自我解嘲吧。

“大哥”小青見觸動了洛共的傷心事，心裏有了些許愧疚。

魔帝洛共擺擺手，繼續說道：“妹妹，你知道幾天來，我為什麽都窩在這裏，甚至打算招兵買馬，再次和天庭對抗嗎？”

小青迷茫地搖了搖頭，從幽靈狼哪裏她多多少少了解了這個剛認的“大哥”的一些本事，就算他自己去大鬧天宮，也應該有自保的能力吧。隻要到時他鬧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個傳說中的“蓮兒”也會出現和他見麵了啊。

是啊，他現在這麽做是為什麽？

“一來，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蓮兒的下落，就連曾在天庭的幽靈狼都不知道，我一時半時恐怕也很難找到。另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我還欠蓮兒一個承諾。”

“承諾？什麽樣的承諾？”小青的好奇心也被勾了出來，她下意識的直直了身子。

洛共仰起了頭，怕眼裏的淚水會一不小心地滾落出來。

“記住我的話，讓全天下都知道你的名字，我就嫁給你，我保證，我保證――”

蓮兒紅通通的的眼神又再次出現在洛共的麵前，七八千萬年前的情景竟然清晰如昨，曆曆在目。

那纖細白皙的手指，無奈地從自己的手心滑開，無言地看著自己的眼神，是那麽的依依不舍，楚楚可憐。堅強的表麵，是誰都可以看的見的脆弱。淚水都被自己吞進了肚子裏，甘苦還是辛酸，都留著自己體味了。

“我當時為什麽要放開，我為什麽要放開。”洛共看著自己粗糙的大手，心在瑟瑟地發抖，悔恨比刺刀更加瘋狂地割裂著他的身體，痛的他的淚水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滴到了手掌上，再從指縫間滾落。

“大哥。”小青從背後望著洛共抖動的身子，嚇的叫出了聲。

過了一會兒，洛共才努力平緩了下來。

“我答應過蓮兒，在我見到她之前，我會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讓全天下，讓全天下。”洛共喃喃地重複著。

小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勸慰嗎？還是勸阻？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為了愛的人一直在戰鬥著嗎？”看著那寬闊的背影在微微顫抖著，空蕩蕩的象片可憐的落葉，小青的心一下子被震撼了。

“我不會就這樣認輸的。幾千萬年來，人們忘記了我，那我就從頭開始，讓人們再重新知道我，我要再次讓我的名字響徹天下，我要再次向天庭討回我的公道，我要我要。”洛共的語調越來越激烈，“我要要回我的蓮兒。”

小青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洛共，心思漸漸迷茫起來，一股熱血從胸膛湧了上來，好象是要慫恿她也要為了自己的幸福抗爭。

“你會放棄嗎？”洛共突然問她。

“我？”小青猛地從思緒裏落了回來，這個問題真的讓她難以回答，“我，我......”她說不出口。

“我會放棄嗎？我會放棄嗎”她隻好在心裏這樣問自己。

“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得到幸福的話，就沒有人能救的了自己了。”洛共又突然說，小青也緩緩抬起了頭。

“什麽事都要有充足的勇氣，特別是有關‘愛’的。你再認真想想，努力過了，最終還是不可以的話，起碼可以不讓自己覺得後悔。輕易放棄，將會成為終生的遺憾，特別是像我們這些壽命比普通人類長的多的妖怪，那是永久的痛。”

“永久的痛嗎？”小青的心竟真的痛了起來。

“我能夠理解你的傷心，但是你要是想用被子和淚水來逃避著一切，那你就錯了，也說明你開始從內心裏動搖這段感情了，也就是說，你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洛共的話，每個字都像是一柄巨錘，重重地敲著小青柔弱的心。

“不想錯過最愛的人，就從被子裏起來，堅強的站著，讓自己瞧的起自己，灰心喪氣的人不配得到幸福。”

小青的眼淚心酸地掉了下來。

“我去在前廳了，你好好休息把。”洛共說完最後一句就推開破舊的山門，走了出去。

“大哥――”小青哽咽地叫了一句，聲音輕的隻有她自己才聽的到。

也隻有她自己才能看的到的是，她眼中的水平線慢慢升高了。

“我應該怎麽辦啊？”小青一下子撲到在了床上，眼淚汩汩地濕透了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