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全傳

海水無淚

敖順龍顏震怒，破門而入，細長的胡須柔柔地抖動著。

東海龍王敖廣看到小青時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本來就有些蔥綠色的臉龐更加鐵青起來。相比之下，倒是敖馨的表情顯得溫和多了，帶著溢於言表的幸災樂禍笑容。

“皇爺爺――”許仙先是一驚，但是馬上迎上前去，解釋說：“皇爺爺，他們是因為有事才......”

北海龍翁敖順一把推開了許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嚇的許仙再也沒敢出聲。

“你就是法海？”龍翁倨傲地看著法海問道。帝王之相，果然威嚴。

法海恭敬地欠欠身，回道：“小僧正是。法海向龍翁請安了。”

龍翁一擺手說道：“請安就不必了。本王正想找你和你好好算筆賬呢，仙兒一直央著朕，本王才沒去請你大駕，想不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很心安理得是嗎？”

法海了解龍翁氣憤的原因，他自己也從內心裏感到對許仙的愧疚和虧欠。

法海低低頭，誠摯地說道：“龍翁責備的極是，法海誠惶誠恐。客套的話我也就不說了，許兄這些時日以來的大仁大義法海終身不忘，對於以往給北海所帶來的不便和困擾，法海無以回報，懇請龍翁受法海誠心一拜，千年萬年，法海感激北海大恩。”

法海說完，撩起長袍，雙膝重重地跪在北海龍翁敖順麵前。

“法海――”

“姐夫――”

“這――”

法海不顧其他，徑自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法海的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一時間眾人都是默默無語地站著。

法海自己卻知道自己這一跪跪的並不唐突。對於許仙，法海滿心都是無法消除的感激和歉意，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虧欠著，而自己卻又無力為他做些什麽。

就像是洪水蓄滿了河道，如果再沒有宣泄的地方，就會衝破河道，泛濫決堤。

自己這一跪，就算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宣泄的堤口吧。

他跪的不是龍翁敖順，也不是整個北海，隻有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許仙。

為了那微笑的疼痛，為了那殘缺的完整。

敖順轉過臉去和敖廣對視了一眼，都無奈地搖搖頭。

法海站起身來，半躬著身子，說：“龍翁，法海鬥膽，還想請求一件事。”

敖順的臉色和語氣不像剛剛那樣堅硬了：“先說說看吧。”

法海回頭看了小青一下，然後轉過來說道：“現在‘狼牙山’危機四伏，一不小心就會被玉帝派天兵夷平。法海存著私心，想請龍翁收留妹妹小青，讓她有個安全的所在，法海也就不會再有後顧之憂了。”

“姐夫――”小青鼓紅著眼睛喊道。

法海驀地伸出一隻手來，阻止了小青。

“請龍翁恩準――”

法海說著又要撩起衣袍跪下。

龍翁親自出手拉住了他，心想這個法海是不是下跪跪的上癮了，怎麽能隨隨便便就跪來跪去的，男兒膝下有黃金啊。

“法海，你還是起來吧，這次你就算跪斷了雙腿本王也不會答應你的。你想想看，現在的你，在這三界中就是匪類，對抗天庭，朝不保夕。但是我北海卻是在天庭管轄之下的，敖順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是卻要為北海千千萬萬的生命負責，這是我更大的責任。萬一被玉帝知道了北海窩藏匪類，你想我們北海會被怎麽樣？到時免不了是個毀宮封海的下場。既然你說北海於你有恩，你也不忍心看到北海有那樣的一天吧？”

法海越聽越是心驚，原本以為自己是在為別人著想，但是卻沒有為更多的人著想，的確，自己這種幼稚的想法很可能給北海帶來滅頂之災。

法海頓時默默無語，小青再傻也明白了這其中的厲害。雖然很想和許仙呆在一起，但是卻更不想給北海帶來災難。

“姐夫，我們回狼牙山吧。”小青爽朗地笑著說。

法海看著小青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都要碎了。

“素貞現在又怎麽樣了呢？”看著小青，法海內心絞痛地想。

敖順稍微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說：“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二位說一下。”

“什麽？”

“什麽？”

玉帝一下子從床榻上跳了起來，瞪著一雙大眼，滿臉的不可思議。

“稟告玉帝，是真的。在狼牙山上出現了一頭從沒見過的洪荒巨獸，比昆侖山上養的那些要大上數倍。隨後還出現了一陣華麗異常的花火，看樣子是用法海幻化出來的。如果真的是幻化出來的，從規模和質量上看，那人的法力，真是，真是......”

“真是什麽？”

“真是真是登峰造極了。”太白金星由衷地讚歎道。

“那人長的什麽樣子？”玉帝急切地問。

太白金星頓時惶恐地低下頭來，輕聲回道：“這個臣派了幾個天兵前去打探，誰知道都莫名其妙地變成癡呆了，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派了千裏眼順風耳，但是一個說還沒看到就被一道白光閃進了眼裏，現在正暫時性失明，一個被超強的聲波回震，暫時性失聰，都在家養著呢。”

玉帝又一P股坐到了床上，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怎麽又是狼牙山？那又到底是什麽東西呢？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的法力？會不會就是劍中的那團黑煙？更恰巧的，會不會就是預兆要降世的魔帝呢？如果真的這麽巧，那就更麻煩了。真是一波為平一波又起，天數啊，看來又是一場大劫難。”

“小白，二郎已經好了吧？”玉帝忽然問。

“是是，”太白金星趕緊回道，“二郎真君福澤綿長，經過禦醫醫治，現在已經好了，今天還到練武場修煉了呢。”

玉帝聽著舒了一口氣，但是又連歎了一口氣。

“二郎這次被法海打敗，看來受了很重的打擊啊。不過也好，能讓他不再渾渾噩噩，整天的沉迷酒色了。有目標的每一天，才是真正地活著。”

“是是是。”太白金星假裝明白的附和著。

“小白――”玉帝突然威嚴地站起身來說：“二郎都打起精神來勤加鍛煉了，朕這個做舅舅的自然也不能落後。你去召集三界所有的能工巧匠上天庭來，立刻為朕打造一把大劍。大劍造好之日，便是朕掃平狼牙山之時！”

“龍翁請說，什麽事？”法海恭敬地問。

龍翁稍稍猶豫了一下，轉身看了看敖廣父女，敖廣輕輕點了點頭。

“四天之後是本王和東海龍王為仙兒和馨兒選定的吉日，希望到時候能收到你們的祝福。”

敖廣的淺笑和敖馨嬌羞顧盼的表情說明這並不是個玩笑而已。

“啊――”一聲驚叫，小青昏闕了過去。眾人來不及扶持，頭磕到了桌子的邊角，椅子的扶手，接著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腦袋後慢慢滲出了血跡。

“青兒――”

法海，許仙和紫蠻都一下子撲了過去。

許仙半抱著小青，大聲叫著：“青兒，青兒......”

“青兒，青兒。”敖馨看到眼裏，聽到耳裏，痛到心裏，他們竟然叫到這麽親了嗎？

敖順看小青隻是暫時的昏了過去，歎了口氣，他了解年輕人的感情，但是他更知道不能允許這段感情。

“仙兒，給那位姑娘包紮一下，送客吧。”

滿屋子的傷感，心痛和攙雜的無奈。

北海的水，汩汩的湧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