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全傳

情義

二人飛身進了山洞深處，法海停了下來，許仙也隨之定住身。

法海轉過了身來，對許仙說：“許兄，這次又連累你了。但是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北海受到牽連。我想了想，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是我跟玉帝回去。”

許仙急道：“那怎麽行――”

法海伸手攔住了許仙的話，說：“沒關係，現在天庭應該沒人能關的住我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逃出來的。但是，如果萬一......”

法海說到這語氣緩了一下，許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那麽就請許兄再多多求情，以這次捉拿我的功勞和北海的顏麵，試試能不能讓玉帝放了素貞，隻要能保不死，法海也就別無他念了。許兄莫大恩德，法海無以為報，請受一拜。”

“不行！”法海還沒拜下，許仙就開口了。

法海剛跪到一半，就那樣詫異地看著許仙，“許兄，難道你不肯答應我嗎？”

許仙果斷堅決的說：“是！”

法海更驚訝了，好象許仙還沒有這麽決絕的拒絕過他。

“為什麽？”

“因為你不能死――”

“許兄――”

“法海你記住，救不出白姑娘，你至少對不起我――”

許仙說著伸出了左手，重重地捏上了自己的右臂。

“不要――”法海連忙上去阻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隻聽“喀咋”一聲脆響，許仙一聲痛苦肆意的呼號，右臂就被自己硬生生地扯斷了下來。

血淋淋的斷臂，血淋淋的傷口，法海看的全身都在揪痛。

法海撲上前一把抱住許仙，眼淚不由得潸然直下，低著聲音說：“許兄，你這又是何苦呢？法海自作孽，就該讓法海自己來承擔啊，你這是何苦呢，許兄――”

“夠了，法海，別婆婆媽媽的，你是個男人。”許仙緩過了一口氣，對法海嗬斥著，蒼白的嘴唇翕動著，“你又欠了我一條胳膊，現在你更不能有事了，不然你死了也沒臉來見我。”

“許兄――”

“時間差不多了，該出去了。”

許仙也不再說什麽，掙開了法海的手臂，便運起氣來自己向山洞的大門用力撞去。

轟然一聲倒塌聲，山洞大門被撞得粉碎。

外麵的人就看到了這樣的情景：

許仙在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之後，被打出門外，撞碎了山洞厚厚的石門，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右臂赫然已經斷掉，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然後法海悠然地從裏麵走了出來，看都不看地上的許仙一眼，徑自走向了玉帝。

外麵的人全都目瞪口呆了，誰都想不到竟然會是這樣慘烈的一幕，連玉帝也不禁動容，對許仙生出了幾許不忍和同情。

紫蠻猛地撲了上去，眼淚婆娑著，不住聲地大叫著“少爺，少爺，你怎麽樣？你怎麽樣？”

許仙半天才睜開一隻眼，有氣無力地說：“沒，沒事――”

法海還是向玉帝走著，眼神裏注滿了冷酷，眼神後麵，劃滿了傷痕。

紫蠻暴喝一聲：“法海，我要殺了你――”

然後就要衝上去，卻被許仙一把拉住了。

“扶我起來。”許仙說。

紫蠻恨恨地甩了一下頭，將許仙扶了起來。

許仙蹣跚地站起來，向玉帝說：“草臣無能，打不過法海，還請玉帝恕罪。”

玉帝此時就是再有疑慮，看到許仙這樣，也沒什麽話說了，就點點頭說：“賢侄快些回北海養傷吧，你的斷臂之仇朕一並替你報了。”

許仙再要說什麽，卻一連串的喘息。紫蠻看著心疼，忿忿地瞪了法海一眼，背著許仙默默的下山了，羊腸小道上，是兩個孤寂落寞的背影，蹣跚著，踉蹌著，走在眩目的朝陽下。

揮手自茲去，蕭蕭斑馬鳴。

那情景，法海一眼都不敢去看，他的心早已碎了。許仙明知道自己不會得到什麽，但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付出了。

他為了什麽？

不論他是否還愛著白素貞，隻是想讓心愛的女人得到幸福，還是在延續朋友間的恩義，幫助朋友度過困境，許仙都做得太夠了，真的是太夠了。

法海語調生冷地說：“玉帝，我們之間是該有個了斷了。”

玉帝卻並沒有著急的樣子，反而表情很戲謔地說：“法海，在你死之前，朕再送你個禮物。”

法海可沒有那份心思，不耐煩地說：“不稀罕。玉帝，別再做那些無聊的事了。”

玉帝卻很不認同地搖了搖頭，說：“不不，法海，這件禮物你一定會很稀罕很喜歡的。紫薇將軍，把禮物帶上來給法海小朋友看看。”

紫薇將軍領命，一招手，兩個天兵押解一人走了上來。

四目相對，法海整個身子抖動了一下，整個人顫巍巍地向後退了一步。

“素貞――”法海失聲叫道。

“海哥――”那人看到法海，也大叫了一聲，想要掙脫天兵的束縛，卻被抓的更緊了。

被帶上來的原來正是白素貞。身上還算完好，看來玉帝並沒有折磨過她。

“玉帝，你到底想怎樣？”法海的腦子還算冷靜，他知道玉帝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陰謀。

玉帝頓時得意地哈哈長笑起來：“法海，很意外是不是啊？白姑娘可是我連夜派人從雷峰塔裏請來的啊，為的就是能在你死之前與你見上一麵，這個禮物還比較能讓你滿意吧？”

“玉帝，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到底怎麽樣才肯放過我們？”

玉帝一聽，猛地一甩長袖，怒道：“放過你們？想的倒好。不殺了你我怎麽能解心頭之恨？法海，你知道我帶蛇妖來此的用意嗎？”

法海不說話，因為他知道自己就是不問玉帝也會說的。

果然，玉帝接著說：“那是因為我想看看你們在生離死別時無助彷徨的表情，聽聽你們在陰陽相隔之間淒慘哀號的聲音，我要讓你們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死去而無能為力，相隔咫尺卻永遠也不能接觸一下，反正你們覺得最遺憾的就是我最樂意為你們做的。”

玉帝說完狂笑不止。

眾人隻覺身上一陣陰冷。

法海咬咬牙，罵了一句：“玉帝，你真是無恥到非常。”

玉帝的笑聲戛然而止，看著法海咬牙切齒地說：“還不止這些，我還要你分心，讓你不能全神貫注，讓你為了她而死的更快，然後再讓蛇妖在困頓和自責中掙紮千萬年，一輩子痛苦不安，夜夜從噩夢中驚醒，看到的全是你血淋淋殘敗的身軀。”

“海哥，不要管我，去做你應該做的，我永遠都不會怪你的，你不能死，不然你就是負了我――”白素貞突然向法海大喊大叫起來。

“吵死了――”玉帝大喝了一聲。

一記響亮的耳光――

紫薇將軍肥厚的巴掌重重的打到了白素貞的臉上，立刻打碎了幾顆牙齒，一灘濃血流出了嘴角，白素貞的半邊臉鼓了起來，叫不出聲了。

“死胖子，你再敢動她一下，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法海像一頭暴怒了的獅子，漲紅了雙眼，迸出了鬢角的青筋，一根手指有力且顫動地指著紫薇將軍。

紫薇將軍看到法海發了狂的表情，竟然膽怯了，揚起的手再也不敢打下去。

玉帝見此情景，也隻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很激動。

玉帝目光掃過法海，說：“法海，跟著朕來吧，來接受你的命運。”

然後也不再去管法海反應如何，就自行揮了揮衣袖，腳底騰起一簇白雲，像一隻東青鳥一樣引吭而上，鑽進了雲層之中。

同時，玉帝身旁的那柄超級巨劍也像是有靈性一般，驀地拔地而起，隨著玉帝青雲直上，形影不離。

這又引來眾人一片驚羨唏噓聲――

“太帶勁了――”

“好帥啊――”

“型男――”

“頂――”

王母正在後宮用“萬裏通”收看這裏的現場直播，看到玉帝的俊朗冷酷也不由得一下跳起了身，對著宮女們大喊大叫起來：“快看快看啊，那是我男人，那是我男人。”

其實又有誰不知道那是她男人呢？

女人的可愛之處就在於她會永遠支持自己的所愛。

這是閑話，再說法海，也不曾遲疑，一蹬地緊跟而起，轉眼也便沒入了雲層間。他知道要救白素貞，為今之計，唯一有擒賊先擒王，過不了玉帝這道關卡，一切都是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