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全傳

前因後果

“狼兄，那個我有什麽不對嗎?為什麽大家都不敢靠近我呢?”看到幽靈狼的樣子，法海終於忍不住問。

“法海兄弟，”幽靈狼對他的稱呼親切起來，用手小心地指了指法海項上的佛珠，“你的那串佛珠。”

“佛珠?”法海不解地取了下來，看了看，沒有什麽異樣啊，以為是幽靈狼要看，就遞到了他麵前。

誰知幽靈狼像見到河東獅一樣地連忙跳開了，嘴裏還不停叫著:“法海兄弟，快收起來，快收起來――”

法海更是摸不著頭腦了，不是你自己要看的嗎？怎麽又要我收起來呢？這群妖怪真是古怪。

法海不知所以地收回手來。

“怎麽了？”法海問。

“法海兄弟，你真的不知道嗎？”見法海收起了佛珠，幽靈狼也恢複過來。

“我像是明知故問的樣子嗎？”法海反問。

幽靈狼點點頭：“你的那串佛珠應該是個佛寶，就是它保你這幾日得以不死的。”

“哦？”法海聽他這麽一說，不由得仔細打量起那串佛珠來，但是怎麽也看不出有什麽神奇處來，隻是，這串好像不是師傅常戴的那一串。但是應該沒錯，是個佛寶，當日師傅就是用它救了自己，這也是師傅送給自己的最後一件禮物啊。

保自己不死？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說來慚愧，”幽靈狼忽然不好意思起來，端起麵前的酒杯猛的喝了一口，然後一抹嘴角的酒漬說，“愚兄還對賢弟存過不良之心呢。”

現在已是晚上，“狼牙山”上燈火通明，篝火處處，歡聲片片。

幽靈狼陪著法海坐在較高的地方，看著四周不計其數的各色小妖們搔首弄姿，醜態百出。中間空地上燃起一堆大火，幾十個分不出性別的妖怪圍著大火堆忘情的快樂著，那是一種令人心悅的盡情和不羈。

法海趕緊暗暗摸了摸自己的大腿根，還好，沒什麽異樣。

“昨天中午，我們正在吃酒，法海兄弟你突然莫名其妙地飛進了山洞，還占了我的床鋪，就是你醒的時候睡的地方，”幽靈狼解釋說，“我當時心裏非常惱火，以為你是來挑釁的，還裝睡這麽囂張。幾個手下見狀急忙想將兄弟你扯下來，誰知兄弟有這佛珠神光護體，那幾個妖怪反被刺的手腳紅腫，我心裏焦躁，掄起狼牙大棒就往兄弟你腦袋上來了一下，哈哈。”

幽靈狼說到這“哈哈”笑了起來，順手丟出去幾片生肉，幾個女妖精爭搶著去了。

法海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難為你還能保的住。一想到被那麽多妖怪圍著做人體研究，法海就冒了一頭冷汗。

“看樣子是沒有砸死我了――”法海自己都不覺得很好笑。

“豈止是沒砸死，我的狼牙棒彈回來查點把我自己的腦袋給敲開花了。什麽武器兵刃法術都碰不到你半根寒毛，反而將自己弄得狼狽不堪，腰酸背痛脫臼抽筋什麽都有――大師的神功真是當世無雙啊，兄弟也是平生第一次見到，想不到大師年紀輕輕，竟然練到了如此駭人的地步。”

法海不敢邀功，默默端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串佛珠是我師傅的。”話未說盡法海又忙飲了一口。酒，根本解不了愁，原本隻不過是男人用來宣泄的東西，等同了女人的眼淚。

從法海醒來時起，佛珠就自行隱藏起了法力，這是結論是先前幽靈狼乍著膽子用一個妖怪試出來的。

幽靈狼一把抱住法海的肩膀，感慨地說：“兄弟，是不是有心事啊？”

法海手指繞著酒杯的邊沿慢慢劃圈兒。

“人生本來就是瞬息萬變的，什麽事情都沒有固定的軌道，關鍵是要看的開――”

法海又倒了一杯，端起來自行碰了一下幽靈狼胡亂拎在手裏的杯子。

“妖怪就是妖怪，還是安心喝酒吧，學人家做什麽學問，講一大堆的大道理？”

幽靈狼“嗬嗬”笑了一陣。

“法海兄弟，老狼覺得你是個男人。”幽靈狼說。

法海詫異地看著他，你現在才看出來嗎？

幽靈狼接著說：“所以兄弟想跟你說件事，是這裏的妖怪們都不知道的。”

法海點點頭，作耐心聆聽狀。

“我不是妖怪。”幽靈狼認真地說。

法海一愣，差點就脫口而出“那我是妖怪。”

幽靈狼目光深深地陷進了大火堆之中。

“幾天之前，我還是個神仙――”

法海張著的嘴就沒合攏過，你說自己不是妖怪，大家說說也就算了，可以當你是喝醉了胡說，現在竟然連自己是神仙也扯出來了。

“法海兄弟，你認不出我是誰嗎？”幽靈狼突然這樣問。

“你是臥底！”法海鄭重地說。

幽靈狼苦笑了一聲，仰頭喝了一口：“我是奎木狼，二十八星宿之一。”

應該不是在開玩笑。酒後吐真言嗎？是神仙嗎？法海小心起來。

“你知道我為什麽被罰下界成了凡妖嗎？”講故事的人總喜歡故弄玄虛。

如願以償地看到法海搖搖頭。

“說起來，這還是拜兄弟所賜啊。”

法海頓時眼睛睜的和嘴一樣大。

“我？”法海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怎麽會是我？我甚至都沒有聽說過你。

但是幽靈狼不容置疑地點著頭。

“還記得你雨中遊西湖的那天嗎？”幽靈狼孜孜不倦地問。

法海點點頭。我怎麽會忘了那一天？但是，那又怎麽了？

“那天，你罵天的聲音傳到了玉帝耳中，而我當時也正好抱怨了幾句。玉帝突然站起來問是誰罵他，我糊裏糊塗地就承認了。事後才知道，自己隻是個意外收獲――”

一個小妖怪喝醉了走過來找東西吃，被幽靈狼一把抓住甩到了未知處。

法海頓時像是明白了什麽。怪不得玉帝會毫無緣故地突然要抓自己，就算是因為自己和白素貞的事，但是二郎神的出現未免也太及時了些。自己當時就很疑惑，這一切，原來是因為早有預謀。

“真是因果無常，現在法海正好落到你手裏了。”法海冷冰冰地說了一句。

是朋友，是敵人，還是早點攤牌的好，如果是敵人，那現在這樣假惺惺地喝酒就太惡心了。

幽靈狼的臉色陡地暗了下來，和臉邊的夜色一樣深。

猛然站起來，將手中的酒杯一把摜到了地上，碎片四散。

高聲吆喝的妖怪們都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望著這邊。

法海坐著沒動，搖著手裏的酒杯漠然地看著幽靈狼摔碎酒杯的地方。

終於要開始了嗎？

“混蛋法海，你將我幽靈狼看成什麽了？”幽靈狼的雙眼迸射出怒火。

看著這樣的目光，法海突然心慌起來，難道......

“不錯，是因為你我才被罰下界，都了官銜，沒了仙祿，做不成人人仰慕的大羅神仙，但是那又怎麽樣？你以為我是那種認為你是敵人還會坐著跟你喝酒的人嗎？我自己畢竟還是罵了，所以被罰的並不冤枉。我親你敬你是因為你的膽氣，你的本事，是個頂天立地的人物。沒想到原來也隻是個猜忌成性的小人”幽靈狼一口氣地罵完，熊熊怒火裏摻雜著大堆的委屈。

法海也站起身，一把摜碎了手裏的酒杯。

眾人都是一驚，拿起家夥向法海圍了上來。他想幹什麽？因為罵了他是小人嗎？

“拿大碗來――”法海大聲喝道。

兩隻大碗立刻被奉了上來。

法海倒滿了兩碗，捧起其中一隻。

這裏是“狼牙山”的主峰，三麵是山，背後是東海的一個分流。

海麵上微波粼粼，一輪皓月像是一個白玉製成的盤子，流瀉著濃重的輝光，無言地鋪灑在水麵上。

法海舉酒對著明月，跪了下去。

“佛祖在上，明月為證，今日法海對海起盟，願與幽靈狼結為兄弟，生生世世！”說完一飲而盡。

站起來，將空碗遞到了幽靈狼麵前。

“兄弟！”

幽靈狼真想大哭一場，這就是男人之間的感動，不用太多解釋，也不用太多舉動。

“兄弟！”幽靈狼強忍著眼淚，用裏點點頭。

“兄弟！”法海丟掉手中的碗，一把抱住了幽靈狼。

該哭還是該笑呢？法海都想。

“兄弟――”眾妖們一起齊聲高喊。

聲音在“狼牙山”上久久回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