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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

黃昏――郊外――破廟――僧房。

一束餘輝透過破敗的窗紙照在屋內陰冷的地麵上。一個素衣女子靜靜地半躺在一張破舊但還算幹淨的床鋪上,一雙眼木然地盯著床尾未幹的血跡,兩行淚不自覺地湧出眼角,沿著嫩白的雙頰滑落。

門外院子裏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現在你爽了吧。剛剛捉你的時候還跑,現在再跑啊,怎麽不跑了啊?再叫啊,怎麽不叫了啊?剛剛不是叫的挺大聲的嘛。告訴你吧,再叫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就老老實實的在這躺著吧。”

不一會兒,門“吱”的一聲打開了。那女子驀地抬起頭,迅速地拭去臉上的淚痕,目光中滿是驚惶。一個男人托著個缽盂走了進來。

“我給你煮了些雞湯,趕快趁熱喝了吧。”此人竟是法海。

“承蒙法師搭救,又連累法師破戒,小蛇誠惶誠恐。”話雖這樣說,但是這女子的眉目中所盡情表達的確是一分感激,四分幸福,五分躁動。

“不不不,”法海連忙打消了白蛇的顧慮,“並無因你破戒一說。其實我本來也就沒守過什麽戒規。我所篤信的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因此我向來是不忌葷殺的不多說了,還是趕快把湯喝了吧,就快涼了。這可是人家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捉到的野雞,又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煮好了的,喝了之後你腿上的傷會好一點的。你快喝嘛,不要讓人家的辛苦白費嘛。”法海撒嬌地說。

“嗯。”白蛇順從地接過缽盂,突然大嘴一張,整隻雞連帶著一缽盂的湯瞬間入腹,真的是連骨頭都不吐。

法海頓時絕倒。

“法師,你幹嗎這樣看人家嘛?”白蛇見法海眼都不眨地盯著自己,竟然嬌羞不已,赧然用手遮著臉半側過身去。

“啊,沒什麽,隻是對你的吃法感到意外了點。如果以後你能吃慢那麽一點點或許看起來就更好了。”說著接過白蛇遞過來的缽盂,揣進懷裏。

“嗯。”白蛇聽話地點了點頭。

“這個小僧還有一言相勸。”法海突然正色道。

“法師請講。”

“雖說你盜取神珠隻是為了早成正果。但是這畢竟也是不正當手段,被人捉住了抽皮剝骨,費了一身修行,功虧一簣不說,就算沒有被發現,他日回想起來也於心不安啊。既然你想為人,這為人的第一要訣便是心中無愧。唯有一心向善,從容坦蕩,以自己的苦修得來的功果,才是真正的正果。”

白蛇一直靜靜地聽說,微蹙的蛾眉表明她也一直在認真思索著。

片刻,白蛇掙紮著下床立起。

“多謝法師迷津指渡,令小蛇免墮歧途,此後自當改悔,刻苦清修,不負法師教誨之恩。”

“不必不必,”法海連忙趁機扶住欲跪的白蛇的小臂,“正所謂‘心誠萬事成’,這以後的事還是要你自己把握。”

“來,上床吧。”法海說。

“什麽?”白蛇頓時激動起來,眼神有些期盼,嗓音有些沙啞。

“哦,我是說你快休息吧。”法海自知語失,忙將白蛇扶上僧床塌,抬起了她受傷的腿,然後找了個蒲團給她墊上。

“我們金山寺的‘金陵愈傷散’專治刀傷、劍傷、劃傷、刺傷。外敷內服,療效更佳。同時還有美容養顏,消腫止痛,清熱解毒,延年益壽之功效。如今已成為公認的外出攜帶,家居必備之良藥。估計到了明天,傷口就會好的差不多了。”

“怎麽法師,你要――走了嗎?”白蛇察覺法海話中有話,不禁急切詢問。

“我善緣未滿,當然要走。”

“那,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有緣自會相見的。”

“那,法師準備何時動身?”

“今日此時。”

“當然啦,到明天也行。”法海連忙補充道。

白蛇因沮喪而垂下的頭又從新抬了起來,目光中閃爍著零星的欣喜。一個甜而澀的笑容淺淺地浮於嘴角,像是黃金失而複得,卻發現還是少了一部分時那種美中不足的味道。

可愛的神奇的邪惡的充斥著野性的夜透過破舊發黃的窗紙向屋裏的人提醒它的到來。蒼暗的大幕已然遮去了夕陽的霞輝,一輪銀鐮似的半鉤彎月孤寂的鑲嵌在遙遠的天邊。在幕鳥“啞――啞――”的淒涼聲中,一切都顯得靜謐而和諧,但是莊嚴中又隱約有絲絲躁動。

法海看看窗外,試探性地說:“你睡下吧。”

“嗯。”白蛇點點頭。

“我今晚就睡在門外,你可以隨時叫我,如果你有需要的話――任何需要。”

“嗯。”白蛇猶猶豫豫地點點頭。

突然有種重重的失落感從心頭壓了下來,法海心裏默念著:隻要你說一句,我就在屋裏睡,隻要你說一句,我就在屋裏睡,但是白蛇一直低著頭,不吱一聲。

“那你休息吧。”左顧右盼的小站了一會後,法海隻好悻悻地轉身慢慢地走出去了。

望著法海略顯單薄的背影,白蛇心底恍然有一種仿佛囚牢很久的東西此時開始猛烈地翻騰了,衝撞著她的胸口,然後迅速充斥了全身,把她的身體灼燒的火熱。一隻手顫抖地攢住衣角,另一隻手已經揚起,一句話呼之欲出,幾個字符仿佛已經蹦進了嘴裏。但是突然間,又有了另一種東西填壅了洶湧的洪流,使得散遍全身的動力和激情迅速消退了下去。因為沒有足夠的能量補給,到了口中的話就像落潮時的海水,莫名的回流不見了。手軟軟地放了下來,頭低低地垂了下來。

慢慢的,她開始痛恨起剛剛那不夠衝動的衝動,同時希冀著下一個浪潮帶著磅礴的力量而來。

但是門“呀――”的一聲關上了,僅留下曠自持久的餘音。

白蛇默默的側向牆壁躺下身,看著牆上斑駁的月影,無知無覺中又有淚水滾落。

法海挪出僧房門檻,背著手合上房門,不由一聲長長的低歎。舉頭望望垂的好似要掉下來的弦月,迫出一臉無可奈何的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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