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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有妾多智勇者(3)

  宋清遠先生言:昔在王坦齋先生學幕時,一友言夢遊至冥司,見衣冠數十人累累入;冥王詰責良久,又累累出,各有愧恨之色。偶遇一吏,似相識,而不記姓名,試揖之,亦相答。因問:“此並何人,作此形狀?”吏笑曰:“君亦居幕府,其中豈無一故交耶?”曰:“仆但兩次佐學幕,未入有司署也。”吏曰:“然則真不知矣。此所謂四救先生者也。”問:“四救何義?”曰:“佐幕者有相傳口訣,曰救生不救死,救官不救民,救大不救小,救舊不救新。救生不救死者,死者已死,斷無可救;生者尚生,又殺以抵命,是多死一人也,故寧委曲以出之。而死者銜冤與否,則非所計也。救官不救民者,上控之案,使冤得申,則官之禍福不可測;使不得申,即反坐不過軍流耳。而官之枉斷與否,則非所計也。救大不救小者,罪歸上官,則權位重者譴愈重,且牽累必多;罪歸微官,則責任輕者罰可輕,且歸結較易。而小官之當罪與否,則非所計也。救舊不救新者,舊官已去,有所未了,羈留之恐不能償;新官方來,有所委卸,強抑之尚可以辦。其新官之能堪與否,則非所計也。是皆以君子之心,行忠厚長者之事,非有所求取巧為舞文。亦非有所恩仇私相報複。然人情百態,事變萬端,原不能執一而論。苟堅持此例,則矯枉過直,顧此失彼,本造福而反造孽,本弭事而反釀事,亦往往有之。今日所鞫,即以此貽禍者。”問:“其果報何如乎?”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夙業牽纏,因緣終湊。未來生中,不過亦遇四救先生,列諸四不救而已矣。”俯仰之間,霍然忽醒,莫明其入夢之故,豈神明或假以告人歟?

  石膏治病

  乾隆癸醜春夏間,京中多疫。以張景嶽法治之,十死八九;以吳又可法治之,亦不甚驗。有桐城一醫,以重劑石膏治馮鴻臚星實之姬,人見者駭異。然呼吸將絕,應手輒痊。踵其法者,活人無算。有一劑用至八兩,一人服至四斤者。雖劉守真之《原病式》、張子和之《儒門事親》,專用寒涼,亦未敢至是,實自古所未聞矣。

  考喜用石膏,莫過於明繆仲淳(名希雍,天、崇間人,與張景嶽同時,而所傳各別),本非中道,故王懋竑《白田集》有《石膏論》一篇,力辯其非。不知何以取效如此。此亦五運六氣,適值是年,未可執為定例也。

  中表某丈

  從伯君章公言:中表某丈,月夕納涼於村外。遇一人似是書生,長揖曰:“仆不幸獲譴於社公,自禱弗解也。一社之中,惟君祀社公最豐,而數十年一無所祈請。社公甚德君,亦甚重君。君為禱,必見從。”表丈曰:“爾何人?”曰:“某故諸生,與君先人亦相識,今下世三十餘年矣。昨偶問某家索食,為所訴也。”表丈曰:“己事不祈請,乃祈請人事乎?人事不祈請,乃祈請鬼事乎?仆無能為役,先生休矣。”其人掉臂去曰:“自了漢耳,不足謀也。”

  夫肴酒必豐,敬鬼神也;無所祈請,遠之也。敬鬼神而遠之,即民之義也。視流俗之諂瀆,迂儒之傲侮,為得其中矣。

  說此事時,餘甫八九歲,此表丈偶忘姓名。其時鄉風淳厚,大抵必端謹篤實之家,始相與為婚姻,行誼似此者多,不能揣度為誰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俯仰七十年間,能勿睾然遠想哉!

  黃葉道人潘斑

  黃葉道人潘斑,嚐與一林下巨公連坐,屢呼巨公為兄。巨公怒且笑曰:“老夫今七十餘矣。”時潘已被酒,昂首曰:“兄前朝年歲,當與前朝人序齒,不應闌入本朝。若本朝年歲,則仆以順治二年九月生,兄以順治元年五月入大清,僅差十餘月耳。唐詩曰:‘與兄行年較一歲。’稱兄自是古禮,君何過責耶?”滿堂為之咋舌。論者謂潘生狂士,此語太傷忠厚,宜其坎壈終身,然不能謂其無理也。

  餘作《四庫全書總目》,明代集部以練子寧至金川門卒龔詡八人列解縉、胡廣諸人前,並附案語曰:“謹案練子寧以下八人,皆惠宗舊臣也。考其通籍之年,蓋有在解縉等後者。然一則效死於故君,一則邀恩於新主,梟鸞異性,未可同居,故分編之,使各從其類。至龔詡卒於成化辛醜,更遠在縉等後,今亦升列於前,用以昭名教是非。”千秋論定,紆青拖紫之榮,竟不能與荷戟老兵爭此一紙之先後也。黃泉易逝,青史難誣。潘生是言,又安可以佻薄廢乎?

  祠後密語

  曾映華言:有數書生赴鄉試,長夏溽暑,趁月夜行。倦投一廢祠之前,就階小憩,或睡或醒。一生聞祠後有人聲,疑為守瓜棗者,又疑為盜,屏息細聽。一人曰:“先生何來?”一人曰:“頃與鄰家爭地界,訟於社公。先生老於幕府者,請揣其勝負。”一人笑曰:“先生真書癡耶!夫勝負烏有常也?此事可使後訟者勝,詰先訟者曰:‘彼不訟而爾訟,是爾興戎侵彼也。’可使先訟者勝,詰後訟者曰:“彼訟而爾不訟,是爾先侵彼,知理曲也。’可使後至者勝,詰先至者曰:‘爾乘其未來,早占之也。’可使先至者勝,詰後至者曰:‘久定之界,爾忽翻舊局,是爾無故生釁也。’可使富者勝,詰貧者曰:‘爾貧無賴,欲使畏訟賂爾也。’可使貧者勝,詰富者曰:‘爾為富不仁,兼並不已,欲以財勢壓孤煢也。’可使強者勝,詰弱者曰:‘人情抑強而扶弱,爾欲以膚受之訴聳聽也。’可使弱者勝,詰強者曰:‘天下有強淩弱,無弱淩強。彼非真枉,不敢冒險攖爾鋒也。’可以使兩勝,曰:‘無券無證,糾結安窮?中分以息訟,亦可以已也。’可以使兩敗,曰:‘人有阡陌,鬼寧有疆畔?一棺之外,皆人所有,非爾輩所有,讓為閑田可也。’以是種種勝負,烏有常乎?”一人曰:“然則究竟當何如?”一人曰:“是十說者,各有詞可執,又各有詞以解,紛紜反覆,終古不能已也。城隍社公不可知,若夫冥吏鬼卒,則長擁兩美莊矣。”語訖遂寂。此真老於幕府之言也。

  蛇能報冤

  蛇能報冤,古記有之,他毒物則不能也。然聞故老之言曰:“凡遇毒物,無殺害心,則終不遭螫;或見即殺害,必有一日受其毒”驗之頗信。是非物之知報,氣機相感耳。

  狗見屠狗者群吠,非識其人,亦感其氣也。又有生啖毒蟲者,雲能益力。毒蟲中人或至死,全貯其毒於腹中,乃反無恙,此又何理歟?

  崔莊一無賴少年習此術,嚐見其握一赤練蛇,斷其首而生齧,如有餘味。殆其剛悍鷙忍之氣足以勝之乎?力何必益?即益力方藥亦頗多,又何必是也?

  狐之報複惡矣

  賈公霖言:有貿易來往於樊屯者,與一狐友。狐每邀之至所居,房舍一如人家,但出門後,回顧則不見耳。

  一夕,飲狐家。婦出行酒,色甚妍麗。此人醉後心蕩,戲捘其腕。婦目狐,狐側睨笑曰:“弟乃欲作陳平耶?”亦殊不怒,笑謔如平時。

  此人歸後,一日,忽家中客作控一驢送其婦來,雲得急信,君暴中風,故借驢倉皇連夜至。此人大駭,以為同伴相戲也。旅舍無地容眷屬,呼客作送歸。客作已自去。距家不一日程,時甫辰巳,乃自控送歸。中途遇少年與婦摩肩過,手觸婦足。婦怒詈,少年惟笑謝,語涉輕薄。此人憤與相搏,致驢驚逸入歧路,蜀秫方芪,斯須不見。此人舍少年追婦,尋蹄跡行一二裏,驢陷淖中,婦則不知所往矣。野田連陌,四無人蹤,徹夜奔馳,旁皇至曉。姑騎驢且返,再商覓婦。未及數裏,聞路旁大呼曰:“賊得矣。”則鄰村驢昨夜被竊,方四出緝捕也。眾相執縛,大受捶楚。賴遇素識多方辯說,始得免。懊喪至家,則紡車琤然,婦方引線。問以昨事,茫然不知。始悟婦與客作及少年皆狐所幻,惟驢為真耳。狐之報複惡矣,然釁則此人自啟也。

  采木者奇遇

  壬子春,灤陽采木者數十人夜宿山坳,見隔澗坡上有數鹿散遊,又有二人往來林下,相對泣。共詫人入鹿群,鹿何不驚?疑為仙鬼,又不應對泣。雖崖高水急,人徑不通,然月明如晝,了然可見,有微辨其中一人似舊木商某者。

  俄山風陡作,木葉亂鳴,一虎自林突出,搏二鹿殪焉。知頃所見,乃其生魂矣。東坡詩曰,“未死神先泣”,是之謂乎!聞此木商亦無大惡,但心計深密,事事務得便宜耳。陰謀者道家所忌,良有以夫。

  神來飛矢

  又聞巴公彥弼言:征烏什時,一日攻城急,一人方奮力酣戰,忽有飛矢自旁來,不及見也;一人在側見之,急舉刀代格,反目貫顱死。此人感而哭奠之。夜夢死者曰:“爾我前世同為官,凡任勞任怨之事,吾皆卸爾;凡見功見長之事,則抑爾不得前。以是因緣,冥司注今生代爾死。自今以往,兩無恩仇。我自有賞恤,毋庸爾祭也。”此與木商事相近。本商陰謀,故譴重;此人小智,故譴輕耳。然則所謂巧者,非正其拙歟!

  郝璦遇狐

  門人郝璦,孟縣人,餘己卯典試所取士也。成進士,授進賢令。菲衣惡食,視民事如家事。倉庫出入,月月造一冊。預儲歸途舟車費,扃一笥中,雖窘急不用銖兩。囊篋皆結束室中,如治裝狀,蓋無日不為去官計。人見其日日可去官,亦無如之何。後患病乞歸,不名一錢,以授徒終於家。

  聞其少時,值春社,遊人如織。見一媼將二女,村妝野服,而姿致天然,璦與同行,未嚐側盼。忽見嫗與二女,踏亂石橫行至絕澗,鵠立樹下。怪其不由人徑,若有所避,轉凝睇視之。媼從容前致詞曰:“節物喧妍,率兒輩踏青,各覓眷屬。以公正人不敢近,亦乞公毋近兒輩,使刺促不寧。”璦悟為狐魅,掉臂去之。然則花月之妖,為人心自召明矣。

  虎化石

  木蘭伐官木者,遙見對山有數虎。懸崖削壁,非迂回數裏不能至;人不畏虎,虎亦不畏人也。俄見別隊伐木者,衝虎徑過。

  眾頓足危栗。然人如不見虎,虎如不見人也。

  數日後,相晤話及。別隊者曰:“是日亦遙見眾人,亦似遙聞呼噪聲,然所見乃數巨石,無一虎也。”

  是殆命不遭咥乎?然命何能使虎化石,其必有司命者矣。司命者空虛無朕,冥漠無知,又何能使虎化石?其必天與鬼神矣。

  天與鬼神能司命,而顧謂天即理也,鬼神二氣之良能也。然則理氣渾淪,一屈一伸,偶遇斯人,怒而搏者,遂峙而嶙峋乎?吾無以測之矣。

  景州高冠瀛

  景州高冠瀛,以夢高江村而生,故亦名士奇。篤學能文,小試必第一,而省闈輒北,竟坎壈以終。年二十餘時,日者推其命,謂天官、文昌、魁星貴人皆集於一宮,於法當以鼎甲入翰林。而是歲隻得食餼。計其一生遭遇,亦無更得誌於食餼者。蓋其賦命本薄,故雖極盛之運,所得不過如是也。

  田白岩曰:“張文和公八字,日者以其一生仕履,較量星度,其開坊僅抵一衿耳。此與冠瀛之命,可以互勘。術家宜以此消息,不可徒據星度,遽斷休咎也。”

  又嚐見一術士雲,凡陣亡將士,推其死綏之歲月,運必極盛。蓋盡節一時,垂名千古,馨香百世,榮逮子孫,所得有在王侯將相之上者故也。立論極奇,而實有至理。此又法外之意,不在李虛中等格局中矣。

  冠瀛久困名場,意殊抑鬱,嚐語及餘及雪崖曰:“聞舊家一宅,留宿者夜輒遭魘,或鬼或狐,莫能明也。一生有膽力,欲伺為祟者何物,故寢其中。二更後,果有黑影瞥落地,似前似卻,聞生轉側,即伏不動,知其畏人,佯睡以俟之,漸作鼾聲。俄覺自足而上,稍及胸腹、即覺昏沉,急奮右手搏之,執得其尾,即以左手桅其項。噭然一聲,作人言求釋。急呼燈視之,乃一黑狐。眾共捺製,刃穿其髀,貫以索而自係於左臂。度不能幻化,乃持刀問其作祟意。狐哀鳴曰:‘凡狐之靈者,皆修煉求仙:最上者調息煉神,講坎離龍虎之旨,吸精服氣,餌日月星鬥之華,用以內結金丹,蛻形羽化。是須仙授,亦須仙才。若是者吾不能。次則修容成素女之術,妖媚蠱惑,攝精補益,內外配合,亦可成丹。然所采少則道不成,所采多則戕人利己,不幹冥謫,必有天刑。若是者吾不敢。故以剽竊之功,為獵取之計,乘人酣睡,仰鼻息以收餘氣,如蜂采蕊,無損於花,湊合漸多,融結為一,亦可元神不散,歲久通靈。即我輩是也。雖道淺術疏,積功亦苦。如不見釋,則百年精力,盡付東流,惟君子哀而恕之。’生憫其詞切,意縱之使去。此事在雍正末年,相傳已久。吾因是以思,科場上者鴻才碩學,吾亦不能;次者行險徼幸,吾亦不敢;下者剽竊獵取,庶幾能之,而吾又有所不肯,吾道窮矣。二君皆早掇科第,其何以教我乎?”雪崖戲曰:“以君作江村後身,如香山之為白老矣。惟此一念,當是身異性存。此病至深,仆輩實無藥相救也。”相與一笑而罷。

  蓋冠瀛為文,喜戛戛生造,硬語盤空,屢躓有司,率多坐是。故雪崖用以為戲。《賈長江集》有“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一聯,句下夾注一詩曰:“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知音如不賞,歸臥故山秋。”千古畸人,其意見略相似矣。

  山中奇人

  吉木薩台軍言:嚐逐雉入深山中,見懸崖之上,似有人立。越澗往視,去地不四五丈,一人衣紫氆氌,麵及手足皆黑毛,茸茸長寸許;一女子甚姣麗,作蒙古裝,惟跣足不靴,衣則綠氆氌也,方對坐共炙肉,旁侍黑毛人四五,皆如小兒,身不著寸縷,見人嘻笑。其語非蒙古,非額魯特,非回部,非西番,啁哳如鳥不可辨。

  觀其情狀,似非妖物,乃跪拜之。忽擲一物於崖下,乃熟野騾肉半肘也。又拜謝,皆搖手。乃攜以歸,足三四日食。再與牧馬者往跡,不複見矣。意其山神歟?

  妖氣化虹

  世言虹見則雨止,此倒置也,乃雨止則虹見耳。蓋雲破日露,則回光返照,射對麵之雲。天體渾圓,上覆如笠,在頂上則仰視,在四垂則側視,故斂為一線。其形隨下垂,兩麵之勢,屈曲如弓。又側視之中,斜對目者近,平對目者遠。以漸而遠,故重重雲氣,皆見其邊際,疊為重重紅綠色;非真有一物如帶,橫亙天半也。其能下澗飲水,或見其首如驢者(見朱子語錄),並有能狎昵婦女者(見《太平廣記》),當是別一妖氣,其形似虹;或別一妖物,化形為虹耳。

  入耳之蠅

  及孺愛先生言:嚐親見一蠅,飛入人耳中為祟,能作人言,惟病者聞之。或謂蠅之蠢蠢,豈能成魅?或魅化蠅形耳。此語近之。青衣童子之宣赦,渾家門客之吟詩,皆小說妄言,不足據也。

  辟塵之珠

  辟塵之珠,外舅馬公周籙曾遇之,確有其物,而惜未睹其形也。初,隆福寺鬻雜珠寶者,布茵於地(俗謂之擺攤)。羅諸小篋於其上。雖大風霾,無點塵。或戲以囊有辟塵珠。其人椎魯,漫笑應之。弗信也,如是半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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