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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槐西雜誌(4)

  一日,忽簷際語曰:“君雖農家,而子孝弟友,婦姑娣姒皆婉順,恒為善神所護,故久住君家避雷劫。今大劫已過,敬謝主人,吾去矣。”自此遂絕。從來孤居人家,無如是之謹飭者,其有得於老氏“和光”之旨歟!卒以謹飭自全,不遭劾治之禍,其所見加人一等矣。

  細腰蜂

  從侄虞惇,從兄懋園之子也。壬子三月,隨餘勘文淵閣書,同在海澱槐西老屋(餘媚袁煦之別業,餘葺治之,為輪對上直憩息之地)。言懋園有朱漆藤枕,崔莊社會之所買,有年矣。一年夏日,每枕之,輒嗡嗡有聲,以為作勞耳鳴也。旬餘後,其聲漸厲,似飛蟲之振羽。又月餘,聲達於外,不待就枕始聞矣。疑而剖視,則有一細腰蜂鼓翼出焉。枕四圍無針芥隙,蜂何能遺種於內?如未漆時先遺種,何以越數歲乃生?或曰:“化生也。”然蜂生以蛹,不以化。即果化生,何以他處不化而化於枕?他枕不化而化於此枕?枕中不飲不食,何以兩月餘猶活?設不剖出,將不死乎?此理殊不可曉也。

  狐魅遊戲老人

  虞惇又言:掖縣林知州禹門,其受業師也。自言其祖年八十餘,已昏耄不識人,亦不能步履,然猶善飯。惟枯坐一室,苦鬱鬱不適。子孫恒以椅舁至門外延眺,以為消遣。

  一日,命侍者入取物,獨坐以俟。侍者出,則並椅失之矣。合家悲泣惶駭,莫知所為;裹糧四出求之,亦無蹤跡。會有友人自勞山來,途遇禹門,遙呼曰:“若非覓若祖乎?今在山中某寺,無恙也。”忽馳訪之,果然。其地距掖數百裏,僧不知其何以至。其祖但覺有二人舁之飛行,亦不知其為誰也。此事極怪而非怪,殆山魈狐魅播弄老人以為遊戲耳。

  鬼對

  戈孝廉廷模,字式之,芥舟前輩長子也。天姿朗徹,詩格書法,並有父風。於父執中獨師事餘。餘期以遠到,乃年四十餘,始選一學官。後得心疾,忽發忽止,竟夭天年。餘深悲之,俄與從孫樹玨談及。樹玨因言其未歿以前,讀書至夜半,偶即景得句曰:“秋入幽窗燈黯淡。”屬對未就,忽其友某揭簾入,延與坐談,因告以此句。其友曰:“何不對以‘魂歸故裏月淒清’。”式之愕然曰:“君何作鬼語?”轉瞬不見,乃悟其非人。蓋衰氣先見,鬼感衰氣應之也。故式之不久亦下世。與《靈怪集》載曹唐《江陵佛寺》詩“水底有天春漠漠”一聯事頗相類。

  夜行遇鬼者

  曹慕堂宗丞言:有夜行遇鬼者,奮力與角。俄群鬼大集,或拋擲沙礫,或牽拽手足。左右支吾,大受捶擊,顛踣者數矣。而憤恚彌甚,猶死鬥不休。忽坡上有老僧持燈呼曰:“檀越且止!此地鬼之窟宅也,檀越雖猛士,已陷重圍。客主異形,眾寡異勢,以一人氣血之勇,敵此輩無窮之變幻,雖賁、育無幸勝也,況不如賁、育者乎?知難而退,乃為豪傑。何不暫忍一時,隨老僧權宿荒刹耶!”此人頓悟,奮身脫出,隨其燈影而行。群鬼漸遠,老僧亦不知所往。坐息至曉,始覓得路歸。此僧不知是人是鬼,可謂善知識耳。

  巨鳥

  海澱人捕得一巨鳥,狀類蒼鵝,而長喙利吻,目睛突出,眈眈可畏。非鴇非鸛,非鴇非鸕鶿,莫能名之,無敢買者。金海住先生時寓直澄懷園,獨買而烹之,味不甚佳。甫食一二臠,覺肺間冷如冰雪,堅如鐵石;沃以燒春,亦無暖氣。委頓數日,乃愈。或曰:“張讀《宣室誌》載,俗傳人死數日後,當有禽自柩中出,曰‘殺’。有鄭生者,嚐在隰川,與郡官獵於野,網得巨鳥,色蒼,高五尺餘;解而視之,忽然不見。裏中人言有人死且數日,卜者言此日‘殺’當去。其家伺而視之,果有巨鳥蒼色自柩中出。”又“《原化記》載,韋滂借宿人家,射落‘殺’鬼,烹而食之,味極甘美。先生所食,或即‘殺’鬼所化,故陰凝之氣如是歟!”倪餘疆時方同直,聞之笑曰:“是又一終南進士矣。”

  少女變老翁

  自黃村至豐宜門(俗謂之南西門),凡四十裏。泉源水脈,絡帶鉤連,積雨後汙潦沮洳,車馬頗為阻滯。有李秀者,禦空車自固安返。見少年約十五六,娟麗如好女,蹩躠泥塗,狀甚困憊。時日已將沒,見秀行過,有欲附載之色,而愧沮不言。秀故輕薄,挑與語,邀之同車。忸怩而止。沿途市果餌食之,亦不甚辭。漸相軟款,間以調謔。麵頳微笑而已。行數裏後,視其貌似稍蒼,尚不以為意。又行十餘裏,暮色昏黃,覺眉目亦似漸改。將近南苑之西門,則廣顙高顴,鬑鬑有須矣。自訝目眩,不敢致詰。比至逆旅下車,乃須鬢皓白,成一老翁,與秀握手作別曰:“蒙君見愛,懷感良深。惟暮齒衰顏,今夕不堪同榻,愧相負耳。”一笑而去,竟不知為何怪也。秀表弟為餘廚役,嚐聞秀自言之;且自悔少年無狀,致招狐鬼之侮雲。

  楊生

  文安王嶽芳言:有楊生者,貌姣麗,自慮或遇強暴,乃精習技擊,十六七時,已可敵數十人。會詣通州應試,暫住京城。偶獨遊陶然亭,遇二回人強邀入酒肆。心知其意,姑與飲啖,且故索珍味食。二回人喜甚,因誘至空寺,左右挾坐,遽擁於懷。生一手按一人,並踣於地,以足踏背,各解帶反接,抽刀擬頸曰:“敢動者死!”褫其下衣,並淫之,且數之曰:“爾輩年近三十,豈足供狎昵!然爾輩汙人多矣,吾為孱弱童子複仇也。”徐釋其縛,掉臂徑出。後與嶽芳同行,遇其一於途,顧之一笑。其人掩麵鼠竄去。乃嶽芳且道之。嶽芳曰:“戕命者使還命,攘財者使還財,律也,此當相償者也。惟淫人者有治罪之律,無還使受淫之律,此不當償者也。子之所為,謂之快心則可,謂之合理則未也。”

  夜光卵

  從孫樹櫺言:南村戈孝廉仲坊,至遵祖莊(土語呼榛子莊,遵榛疊韻之訛,祖子雙聲之轉也。相近又有念祖橋,今亦訛為驗左)會曹氏之葬。聞其鄰家雞產一卵,入夜有光。仲坊偕數客往觀,時已昏暮,燈下視之,無異常卵。撤去燈火,果吐光熒熒,周卵四圍如盤盂。置諸室隅,立門外視之,則一室照耀如晝矣。客或曰:“是雞為蛟龍所感,故生卵有是變怪。恐久而破殼出,不利主人。”仲坊次日即歸,不知其究竟如何也。

  案木華《海賦》曰:“陽冰不冶,陰火潛然。”蓋陽氣伏積陰之內,則鬱極而外騰。《嶺南異物誌》稱海中所生魚蜃,置陰處有光。

  《嶺表錄異》亦稱黃蠟魚頭,夜有光如籠燭,其肉亦片片有光。水之所生,與水同性故也。必海水始有火,必海錯始有光者,積水之所聚,即積陰之所凝,故百川不能鬱陽氣,惟海能鬱也。至署月腐草之為螢,以層陰積雨,陽氣蒸而化為蟲。塞北之夜亮木,以冰穀雪岩,陽氣聚而附於木。螢不久即死,夜亮木移植盆盎,越一兩歲亦不生明。出潛離隱,氣得舒而漸散耳。惟雞卵夜光則理不可曉,蛟龍所感之說,亦未必然。按段成式《酉陽雜俎》稱嶺南毒菌夜有光,殺人至速。蓋瘴癘所鍾,以溫熱發為陽焰。此卵或沴厲之氣,偶聚於雞;或雞多食毒蟲,久而蘊結,如毒菌有光之類,亦未可知也。

  以血為茶

  從侄虞惇言:聞諸任丘劉宗萬曰:“有旗人赴任丘催租,適村民夜演劇,觀至二鼓乃散。歸途酒渴,見樹旁茶肆,因係馬而入。主人出,言火已熄,但冷茶耳。入室良久,捧茶半杯出,色殷紅而稠粘,氣似微腥。飲盡,更求益。曰:‘瓶已罄矣,當更覓殘剩。須坐此稍待,勿相窺也。’既而久待不出,潛窺門隙,則見懸一裸女子,破其腹,以木撐之,而持杯刮取其血。惶駭退出,乘馬急奔。聞後有追索茶錢聲,沿途不絕。比至居停,已昏瞀墜仆。居停聞馬聲出視,扶掖之。次日乃蘇,述其顛末。共往跡之,至係馬之處,惟平蕪老樹,荒塚累累,叢棘上懸一蛇,中裂其腹,橫支以草莖而已。此與裴硎《傳奇》載盧涵遇盟器婢子東蛇為酒事相類。然婢子留賓,意在求偶。此鬼鬻茶胡為耶?鬼所需者冥鏹,又向人索錢何為耶?”

  牛禍

  田香穀言:景河鎮西南有小村,居民三四十家。有鄒某者,夜半聞犬聲,披衣出視。微月之下,見屋上有一巨人坐。駭極驚呼,鄰裏並出。稍稍審諦,乃所畜牛昂首而蹲,不知其何以上也。頃刻喧傳,男婦皆來看異事。忽一家火發,焰猛風狂,合村幾盡為焦土。乃知此為牛禍,兆回祿也。姚安公曰:“時方納稼,豆秸穀草,堆秫籬茅屋間,袤延相接。農家作苦,家家夜半皆酣眠。突爾遭焚,則此村無噍類矣。天心仁愛,以此牛驚使夢醒也。何反以為妖哉!”

  俠妓

  同郡某孝廉未第時,落拓不羈,多來往青樓中。然倚門者視之,漠然也。惟一妓名椒樹者(此妓佚其姓名,此裏巷中戲諧之稱也)獨賞之,曰:“此君豈長貧賤者哉!”時邀之狎飲,且以夜合資供其讀書。比應試,又為捐金治裝,且為其家謀薪米。孝廉感之,握臂與盟曰:“吾倘得誌,必納汝。”椒樹謝曰:“所以重君者,怪姊妹惟識富家兒;欲人知脂粉綺羅中,尚有巨眼人耳。至白頭之約,則非所敢聞。妾性冶蕩,必不能作良家婦;如已執箕帚,仍縱懷風月,君何以堪!如幽閉閨閣,如坐囹圄,妾又何以堪!與其始相歡合,終致仳離,何如各留不盡之情,作長相思哉!”後孝廉為縣令,屢招之不赴。中年以後,車馬日稀,終未嚐一至其署。亦可雲奇女子矣。使韓淮陰能知此意,烏有“鳥盡弓藏”之憾哉!

  某君佳詩

  膠州法南野,飄泊長安,窮愁頗甚。一日,於李符千禦史座上,言曾於濼口旅舍見二詩,其一曰:“流落江湖十四春,徐娘半老尚風塵。西樓一枕鴛鴦夢,明月窺窗也笑人。”其二曰:“含情不忍訴琵琶,幾度低頭掠鬢鴉。多謝西川貴公子,肯持紅燭賞殘花。”不署年月姓名,不知誰作也。餘曰:“此君自寓坎坷耳。然五十六字足抵一篇《琵琶行》矣。”

  博山書生

  益都李生文淵,南澗弟也。嗜古如南澗,而博辯則過之。不幸夭逝,南澗乞餘誌其墓。匆匆未果,並其事狀失之,至今以為憾也。一日,在餘生雲精舍討論古禮,因舉所聞一事曰:博山有書生,夜行林莽間,見貴官坐鬆下,呼與語。諦視,乃其已故表丈某公也,不得已近前拜謁。問家事甚悉。生因問:“古稱體魄藏於野,而神依於廟主。丈人有家祠,何為在此?”某公曰:“此泥於古不墓祭之文也。夫廟祭地也,主祭位也,神之來格,以是地是位為依歸焉耳。如神常居於廟,常附於主,是世世祖妣與子孫人鬼雜處也。且有廟有主,為有爵祿者言之耳。今一邑一鄉之中,能建廟者萬家不一二,能立祠者千家不一二,能設主者百家不一二。如神依主而不依墓,是百千億萬貧賤之家,其祖妣皆無依之鬼也,有是理耶?知鬼神之情狀者,莫若聖人。明器之禮,自夏後氏以來矣。使神在主而不在墓,則明器當設於廟。乃皆瘞之於墓中,是以器供神而置於神所不至也,聖人顧若是顛耶?衛人之袝離之,殷禮也;魯人之袝合之,周禮也。孔子善周。使神不在墓,則墓之分合,了無所異,有何善不善耶?《禮》曰:‘父歿而不忍讀父之書,手澤存焉爾。母亡而不忍用其杯棬,口澤存焉爾。’一物之微,尚且如是。顧以先人體魄,視如無物;而別植數寸之木,曰此吾父吾母之神也。毋乃不知類耶?寺鍾將動,且與子別。子今見吾,此後可毋為豎儒所惑矣。”生匆遽起立,東方已白。視之正其墓道前也。

  有狐眼亮辭鋒

  陳裕齋言:有僦居道觀者,與一狐女狎,靡夕不至。忽數日不見,莫測何故。一夜,搴簾含笑入。問其曠隔之由。曰:“觀中新來一道士,眾目曰仙。慮其或有神術,姑暫避之。今夜化形為小鼠,自壁隙潛窺,直大言欺世者耳。故複來也。”問:“何以知其無道力?”曰:“偽仙偽佛,技止二端:其一故為靜默,使人不測;其一故為顛狂,使人疑其有所托。然真靜默者,必淳穆安恬,凡矜持者偽也。真托於顛狂者,必遊行自在,凡張皇者偽也。此如君輩文士,故為名高,或迂避冷峭,使人疑為狷;或縱酒罵座,使人疑為狂,同一術耳。此道士張皇甚矣,足知其無能為也。”時共飲錢稼軒先生家,先生曰:“此狐眼光如鏡,然詞鋒太利,未免不留餘地矣。”

  亡妻義行

  司爨者曹媼,其子僧也。言嚐見粵東一宦家,到寺營齋,雲其妻亡已十九年。一夕,燈下見形曰:“自到黃泉,無時不憶,尚冀君百年之後,得一相見。不意今配入轉輪,從此茫茫萬古,無複會期。故冒冥司之禁,賂監送者來一取別耳。”其夫駭痛,方欲致詞,忽旋風入室卷之去,尚隱隱聞泣聲。故為飯僧禮懺,資來世福也。此夫此婦,可謂兩不相負矣。《長恨歌》曰:“但令心如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安知不以此一念,又種來世因耶!

  珍草

  《桂苑叢談》記李衛公以方竹杖贈甘露寺僧,雲此竹出大宛國,堅實而正方,節眼須牙,四麵對出雲雲。案方竹今閩、粵多有,不為異物。大宛即今哈薩克,已隸職方,其地從不產竹,烏有所謂方者哉!

  又《古今注》載烏孫有青田核,大如六升瓠,空之以盛水,俄而成酒。案烏孫即今伊犁地,問之額魯特,皆雲無此。

  又《杜陽雜編》載元載造芸暉堂於私第。芸香,草名也,出於闐國,其香潔白如玉,入土不朽爛;舂之為屑,以塗其壁,故號曰芸暉,於闐即今和闐地,亦未聞此物。惟西域有草名瑪努,根似蒼術,番僧焚以供佛,頗為珍貴。然色不白,亦不可泥壁。均小說附會之詞也。

  父魂救子

  黎荇塘言:有少年,其父商於外,久不歸。無所約束,因為囊家所誘,博負數百金。囊家議代出金償眾,而勒寫鬻宅之券。不得已從之。慮無以對母妻,遂不返其家,夜入林自縊。甫結帶,聞馬蹄隆隆,回顧,乃其父歸也。駭問:“何以作此計?”度不能隱,以實告。父殊不怒,曰:“此亦常事,何至於此!吾此次所得尚可抵。汝自歸家,吾自往償金索券可也。”時囊家博未散,其父突排闥入。本皆相識,一一指呼姓字,先斥其誘引之非,次責以逼迫之過。眾錯愕無可置詞。既而曰:“既不肖子寫宅券,吾亦難以博訴官。今償汝金,汝明日分給眾人,還我宅券可乎?”囊家知理屈,願如命。其父乃解腰纏付囊家,一一驗入。得券即就燈焚之,憤然而出。其子還家具食,待至曉不歸。至囊家偵探,曰:“已焚券去。”方慮有他故。次日,囊家發篋,乃皆紙鋌。金所親收,眾目共睹,無以自白,竟出己橐以償,頗自疑遇鬼。後旬餘,訃音果至,歿已數月矣。

  神祠野鬼

  李樵風言:杭州湧金門外,有漁舟泊神祠下,聞祠中人語嘈雜。既而神訶曰:“汝曹野鬼,何辱文士?罪當笞。”又聞辯訴言:“人靜月明,諸幽魂暫遊水次,稍釋羈愁。此二措大獨講學談詩,刺刺不止。眾皆不解,實所厭聞。竊相耳語,微示不滿,稍稍引去則有之,非敢有觸犯也。”神默然,少頃,曰:“論文雅事,亦當擇地擇人。先生休矣。”俄而磷火如螢,自祠中出。遙聞吃吃笑不已,四散而去。

  劉熥高齡

  劉熥,滄州人。其母以康熙壬申生,至乾隆壬子,年一百一歲,尚強健善飯。屢逢恩詔,裏胥欲為報官支粟帛,輒固辭弗願。去歲,欲為請旌建坊,亦固辭弗願。或詢其弗願之故。慨然曰:“貧家嫠婦,賦命蹇薄,正以顛連困苦,為神道所憐,得此壽耳。一邀過分之福,則死期至矣。”此媼所見殊高。計其生平,必無膠膠擾擾分外之營求,宜其恬然衝靜,頤養天和,得以保此長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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