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夜,男接家信,得悉一切,欣喜之至!祖父大人七旬晉一大慶,不知家中開筵否?男在京僅一席,以去年慶壽故也,祖母大人小恙旋愈,甚喜!以後斷不可上樓,不可理家事,叔父大人之病,不知究竟如何?下次求詳書示知,男前次信回,言付銀千兩至家,以六百為家中完債及零用之費,以四百為饋贈戚族之用,昨由受恬處寄歸四百,即分送戚族可也,其餘六百,朱嘯山處兌錢百三十千,即除去一百兩,四月間再付五百回家,與同鄉公車帶回,不同縣者亦可男自有斟酌也。
男自四川歸後,身體發胖,精神甚好,夜間不出門,雖未畜車①,而每出必以車,無一處徒步;保養之法,大人盡可放心,男婦及孫男女皆平安,本家心齋,男待他甚好,渠亦凡事必問,男所作詩賦,男知無不言。馮樹堂於正月十六來男寓住,目前渠自用功,男盡心與之講究一切,會試後,即命孫兒上學,每月修金四兩。郭筠仙進京,亦在男處住,現在尚未到,四川門生,已到四人,二月間即考國子監學正。
今年正月初三,下詔舉行恩科,明年皇太後萬壽,定有覃恩,可請誥封,川國所最為切望者也,去年因科場舞弊,皇上命部議定,以後新舉人到京,皆於二月十五複試;倘有理文荒謬者,分別革職停科等罰,甚可懼也!在京一切,男自知慎,餘容續陳,謹稟。(道光二十四年正月正月廿五日)
“注釋”
①畜車:自置車輛。
“譯文”
兒子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兒子在四川,於十一月二十日回到京城。那時沒有折弁回湖南,到十二月十六日才發家信,十二月除夕,又發一封信,交曾受恬處。受恬名興仁,善化丙子舉人,任江西分宜縣知縣,去年進京引見,正月初四日離京,繞道由長沙回江西,兒子與心齋各借銀子一百兩給他作路費,兒子又托他帶了三百兩銀子,是藍布密縫的三包。鹿膠二斤半,阿膠兩斤,共一包,高麗參半斤,一包。荊七的銀子四十兩,一包。又信一封,交陳宅,托他代收,麵交六弟九弟,大約二月下旬可以到省。
受恬所借的一百兩銀子,如果在省裏能還更好,如不能還,也不要急於索取,等他到江西後必須歸還,隻交代他一定交陳宅,不要托不可靠的人,如果六月還沒有到,那寫信給我,兒子再寫信到江西去催取。
二十二日晚,兒子接到家信,得知一切,欣喜之至!祖父大人七十歲晉一的大慶,不知家裏開了筵席沒有?兒子在京城隻辦了一桌,因為去年已做過七十大壽的緣故,祖母大人小病馬上好了,很高興,以後決不能上樓不可以管家務,叔父大人的病,不知究竟怎樣?下次求家裏詳細告知,兒子上次的家信,說付銀子一千兩到家裏,用六百兩還債和零用,用四百兩送親戚族人,昨由受恬處寄回四百兩,就送親戚族人吧,其餘六百,朱嘯山處兌錢百三十千,即除去一百兩,四月間再付五百兩回,與同鄉入京應試的舉人帶回,不同縣的也可以,兒子自有考慮的。
兒了自四川回後,身體發胖,精神很好,晚上不出門,雖然自己沒有專車,但每次出門必定用車,沒有一處是走路,保養的方法,大人盡可放心,兒媳婦及孫兒孫女都平安,本家心齋,兒子待他很好,他也什麽事都請教,兒子所作賦,兒子知無不言,馮樹堂在正月十六日來兒子處住,目前他自己用功,兒子盡和他講究一切,會試以後,就叫孫兒上學,每月學貧四兩,郭筠仙進京,也在兒子處住,現在還沒有到,四川門生,已到了四個,二月間就考國子監學正。
今年正月初三,皇上已下詔舉行恩科,明年皇太後萬壽,定有覃恩,可請誥封,這是兒子最為關注的。去年因為考場舞弊,皇上命令部裏討論,以後舉人到京,都在二月十五複試,倘若有文理荒謬的人,對主考官員分別給予革職、停科等處罰,很可怕的。在京一切,自己知道謹慎。其餘容以後再陳,兒子國藩。(道光十四年正月二十五日)致諸弟?取款及托帶銀
“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二月有折差到京,餘因眼蒙,故未寫信,三月初三,接到正月付四所發家信,無事不詳悉,欣喜之至!此次眼尚微紅,不敢多作字,故未另稟堂上,一切詳此書中,煩弟等代稟告焉,去年所寄,餘有分債親族之意,厥後①屢次信問,總未詳明示悉,頃奉父親示諭雲:"皆已周到,酌量減半。"然以餘所聞,亦有過於半者,亦有不及一半者,下次信來,務求九弟開一單告我為幸!
受恬之錢,既專使去取,餘又有京信去,想必可以取回,則可以還江岷山東海之項矣,氓山東海之銀,本有利息,餘擬送他高麗參共半斤,掛屏對聯各一付,或者可少減利錢,待公車歸時帶回。父親手諭,要寄百兩回家,亦待公車帶回,有此一項,則可以還率五之錢矣,率五想已到家,渠是好體麵之人,不合責備他,惟以體麵待他,渠亦自然學好。蘭姊買田,可喜之至!惟與人同居,小事要看鬆些,不可在討人惱。
歐陽牧雲要與我重訂婚姻,我非不願,但渠與其妹是同胞所生,兄妹之子女,猶然骨肉也,古者婚姻之道,所以厚別也,故同姓不婚,中表為婚,此俗禮之大失,譬如嫁女而號泣,奠禮而三獻,喪事而用樂,此皆俗禮之失,孝輩不可不力辨之,四弟以此義告牧雲,吾徐當作信複告也。
羅芸皋於二月十八日到京,路上備嚐辛苦,為從來迸京者所未有,地廿七日在圓明園正大光明殿補行複試,所帶小菜布匹茶葉,俱已收到,但不知付物甚多,何以並無家信?四弟去年所寄詩,已圈批寄還,不知收到否?汪覺庵師壽文,大約在八月前付到。五十已納征禮憂,可賀可賀!朱家氣象甚好,但勸其少學官款,我家亦然,嘯山接到谘文,上有祖母已歿字樣,甚為哀痛,歸思極迫,餘再三勸解,場後即來餘寓同住,我家共住三人,郭二於二月初八日到京,複試二等第八。樹堂榜後要南歸,將來擇師尚未定。
六弟信中言功課在廉讓之間,引語殊不可解,所需書籍,惟《子史精化》家中現有,準托公車帶歸,《漢魏六朝百三家》,京城甚貴,餘已托人在揚州買,尚未接到。《稗海》及《綏寇紀略》亦貴,且寄此書與人,則幫人車價,因此書尚非吾弟所宜急務者,故不買寄,元明名古文,尚無選本,近來邵蕙西已選元文,渠勸我選明文,我因無暇,尚未選,古文選本,惟姚姬傳先生所選本最好,吾近來圈過一遍,可於公車帶回,六弟用墨筆加圈一遍可也。
九弟詩大進,讀之為之距躍三日,即和四章寄回,樹堂筠仙意城三君,皆各有和章,詩之為道,各人門徑不同,難執一已成見以概論,吾前教四弟學袁簡齋,以四弟筆情與袁相近也,今觀九弟筆情,則與元遺山相近,吾教諸弟學詩無別法,但須看一家之專集,不可讀選本,以汨沒②性靈,至要至要!
吾於五七古學社韓,五六律學杜,此二家無一字不細看,外此則古詩學蘇黃,律詩學義山,此三家,亦無一字不著,五家之外;則用功淺矣,我之門徑如此,諸弟或從我行,或別尋門徑隨人性之所近而為之可耳,餘近來事極紊,然無日不著書,今年已批韓詩一部,正月十八批畢,現在批史記三之二,大約四月可批完。諸弟所看書,望詳示,鄰裏有事,京望示知,國藩手草。(道光二十五年三月初五日)
“注釋”
①厥後:過後。
②汩沒:埋沒,掩沒。
“譯文”
四位老弟兄下:
二月通信兵到京,我因為眼睛蒙障,所以沒有寫信,三月初三,接到正月二十囚日所發家庸,沒有事情不詳知,欣喜之至!這次眼還微微呈紅色,不敢多寫字,所以沒有另外寫信稟告堂上大人,一切詳寫在這封信裏,煩弟弟們代為稟告,去年所寄銀子,我有分送親戚族人的意思,以後多次寫信詢問,都沒有得到詳細明白的回示,剛奉父親示諭說:"都已周到辦理,考慮具體情況減少一半。"然而,從我聽說的,也有超過一半的,也有不到一半的,下次來信,務求九弟開一個單子告我為幸!
受恬的錢,既然派專人去取了,我又有信去催,想必可以取回,那就可以還清江氓山、東海的帳了,氓山、東海的銀子本來有利息,我準備送他高麗參半斤,掛屏、對聯各一付,或者可以減少一點利息,等官車回時帶回,父親之諭,要寄一百兩回家,也等官車帶回,有這一筆錢,那就可以還率五的錢了,率五想必已到家,他是好體麵的人,不要時刻責備他,隻以體麵對待他,他也自然會學好,蘭姊買田,可喜之至!隻是與別人同住,小事情要看輕鬆點,不可處處討人嫌。
歐陽牧雲要與我家重訂婚姻,我不是不願意,但他與他妹妹是同胞所生,兄妹的子女、好比骨肉親人,古人的婚姻觀念,所以非常注重區別,所以同姓不通婚,親老表為婚,是世俗禮儀的大忌,如嫁女時哭泣,祭禮時三獻,喪事時用樂器,都是習俗不允許的,我們不可以不加明辨,四弟要把這個意思告訴牧雲,我過些時候也會給他複信。
羅芸皋於二月十人日到京,路上辛苦備嚐,為從來來京城的人所沒有的,二十六日,在圓明園正大光明殿補行複試,所帶小菜、布匹茶葉,都已收到,但不知寄東西多,卻沒有信?四弟去年所寄的詩,已圈批寄回,不知收到沒有?汪覺庵師的壽文,大約在八月前寄到,五十已納征禮成,可喜可賀!朱家氣象很好,但勸他少學官員款式,我家也一橛,嘯山接到谘文,上有"祖母已歿"的字樣,很是哀痛,很想回家,我再三勸他,考試以後便到我家同住,我家共住三人,郭二於二月初八日到京,複試中了二等第八名,樹堂發榜後要回湖南,將來選擇誰當老師還沒有定。
六弟信中說功課在廉讓之間,這句話真不好理解,所需書籍,隻《子史精華》家裏現有,準托官車帶回,《漢魏六朝百三家》,京城很貴,我已托人到揚州買,還沒有接到。《稗海》和《綏寇紀略》也貴,並且托寄這本書,要付人家車費,這本書還不是弟弟現在急需讀的,所以不買了,《無名明古文》,還沒有選本,近來邵蕙西已選元文,他勸我選明文,我因沒有空,還沒有選,古文選本,隻有姚姬傳先生所選本最好,我近來圈過一遍,可托官車帶回,六弟用墨筆加圈一遍吧!
九弟寫詩在有進步,讀了為他高興得跳個不止,馬上和了四章寄回,樹堂、筠仙、意誠三君,都各有和詩,詩為文學的一種形式,各人的門徑不相同,難於偏執一個人的見解去概括議論,我從前教四弟學袁簡齋,是因為四弟的詩情與袁相近,現在看九弟的風格,則和元遺生相近,我教弟弟們學詩沒有別的方法,強調要看一家的專集,不可以讀選本,以致把自己的性靈、個性弄沒了,至為重要啊!
我對於五、七言古體學杜、韓,五、七言律詩學杜,這兩家沒有一個字細看,此外,古詩學蘇,黃,律詩學文山,我三家也沒有一個字不看,五家之上,用的工夫就淺了,我的門徑就這樣,弟弟們或者走我的門,或者另外找自己的門徑,隨自己的性情相近的去作好了,我近來事情很繁,但沒有一天不看書,今年已批韓詩一部,正月十八日批完,現在批《史記》三分之二,大約四月可批完,弟弟們所看的書,希望詳細告訴我,鄰裏間有事,也希望告知。國藩手草。(道光二十五年三月初五)稟父母?送參冀減息銀
“原文”
男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男於三月初六日,蒙恩得分會試房,四月十一日,發榜出場,身體清吉,合室平安,所有一切事宜,寫信交折差先寄。茲因嘯山還家,托帶紋銀百兩,高麗參斤半,《子史精華》六套,《古文辭類纂》二套,《綏寇紀略》一套,皆六弟信要看之書。
高麗參,男意送江岷山東海二家六兩,以冀①少減息銀。又送金虔竺之尊人二兩,以報東道之誼,聽大人裁處,男尚辦有送朱嵐暄掛屏,候郭筠仙帶回,又有壽屏及考式筆等物,亦俟他處寄回,餘俟續具,男謹稟。(道光二十五年四月十五日)
“注釋”
①冀:希望。
譯文】兒子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兒子於三月初六日,蒙皇上恩典得了分會試房,四月十一日,發榜出場,身體清吉平安,全家平安,所有一切事宜,寫信交通信兵先寄,茲因嘯山回家,托他帶紋銀一百兩,高麗參斤半,《子史精華》六套,《古文辭類纂》兩套,《綏寇紀略》一套,都是六弟來信要看的書。
高麗參,兒子的意思,送江氓山、東海兩家六兩,希望減少息錢,又送金虔竺的尊人二兩,以報他東道的情誼,聽大人裁處,兒子還辦有送朱嵐暄掛屏,等郭筠仙帶口,又有壽屏及考試用筆等,也等他處寄回,其餘等下次再稟告,兒子謹稟。(道光二十五年四月十五日)稟父母?取借款須專人去
“原文”
男國藩跪稟,父母大人萬福金安。男於五月中旬,染瘟症,服藥即效,已痊愈矣,而餘熱未盡,近日頭上生癬,身上生熱毒,每日服銀花甘草等藥,醫雲:"內熱未故,宜發不宜遏抑,身上之毒,至秋即可全好,頭上之癬,亦不至蔓延。"又雲:"恐家中祖墳上有不潔處,雖不宜擾動,亦不可不打掃。"男以皮膚之患,不甚經意,仍讀書應酬如故,飲食起居,一切如故。
男婦服附片高麗參熟地白術等藥,已五十餘日,飯量略加,尚未十分壯健。然行事起居,亦複如常,孫男女四人,並皆平安,家中仆婢皆好,前有信言寄金年伯高麗參二兩,此萬不可少,望如數分送。去年所送戚族銀,男至今未見全單,男年輕識淺,斷不敢自作主張,然家中諸事,男亦願聞其詳,求大人諭四弟將全單開示為望。
諸弟考試,今年想必有所得,如得入學,但擇親屬拜客,不必遍拜,亦不必請酒,益恐親族難於尖酬也,曾受恬去年所借錢,不知已寄到否?若未到,須專人去取,萬不可緩。①如心齋亦專差,則兩家同去;如渠不專差,則我家獨去,家中近日用度如何?男意有人做官,則待鄰裏不可不略鬆②,而家用不可不守舊,不知是否?男謹稟。(道光二十五年六月十九日)
“注釋”
①緩:遲緩。
②鬆:輕鬆。
譯文兒子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兒子於五月中旬,傳染瘟病,吃藥馬上見效,已經好了,但餘熱沒有盡,近口頭上生癬,身上生熱毒,每天吃銀花、甘草這些藥,醫生說:"內熱沒有散,適且發出來不宜壓下去,身上的毒,到秋天當可好,頭上的癬,也不至於蔓延,"又說:"恐怕祖墳上有不幹淨的地方,雖說不適合去挑動,也不可以不打掃。"(編者按:此純係迷信。)兒子以為是皮膚上的病,不很留意,仍舊讀書、應酬,飲食起居,一切照常。
兒媳婦吃附片、高麗參、熟地、的術這些藥,已五十多天,還沒有十分健壯,但做事起居也照常了,孫兒孫女四個都平安。家中婢女、仆人都好,前有信說寄金年伯高麗參二兩,這萬萬不可少,希望如數分送,去年送親戚族人的銀子,兒至今沒有見到全部清單,兒子年輕識淺,決不敢自作主張,但家中的事情,兒子還是想詳細知道,求大人叫四弟把單子開示為盼。
弟弟們的考試,今年想必有所得,如果能入學,隻要選擇親屬拜客,不必普遍的拜,也不必請酒,因為怕親戚族人難於應酬。曾受恬去年所借的錢,不知已經寄到沒有?如果沒有到,要專人去取,萬萬不可以遲,如心齋也派專差,那麽兩家一起去,如他不派專差,那我家一家去,家中近日用度如何?兒子的意思有人做官,那對待鄰裏不可以不略為寬鬆,而家用不可以不仍舊照舊,不知對不?兒子謹稟。(道光二十五年六月十九日)稟父母?在京事事節儉
“原文”
男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禮次,正月十五日,接到父親,叔父十一月二十所發手書,敬悉一切,但折棄於臘月念八,在長沙起程,不知四弟何以尚未到省?祖母葬地,易敬臣之產甚是,男去冬已寫信與朱堯階,請渠尋地,茲又寄書與敬臣,堯階看妥之後,可請敬臣一看,以堯階為主,而以敬臣為輔,堯階看定後,若毫無疑議,不再請敬臣可也,若有疑議,則請渠二人商之,男書先寄去,不再請敬臣可也,若有疑議,則請渠二人商之,男書先寄去,若請他時,四弟再寫一信去,男有信稟祖父大人,不知祖父可允從否?若執意不聽,則遵命不敢違拗,求大人相機而行。
大人念及京中恐無錢用,男在京事事省儉,偶值闕乏①之時,尚有朋友可以通挪,去年家中收各項,約共五百金,望收藏二百勿用,以備不時之需,丁戊二年不考差,男恐無錢寄回,男在京用度,自有打算,大人不必掛心,此間情形,四弟必能詳言之,家中辦喪事情形,亦望四弟詳告,共發孝衣幾十件,饗祭幾堂,遠處來吊者幾人,一一細載為幸!
男身體平安,一男四女,痘後俱好,男婦亦如常,聞母親想六弟回家,叔父信來,亦欲六弟隨公車南旋;此事須由六弟自家作主,男不勸之歸,亦不敢留,家中諸務浩繁,四弟可一人經理;九弟季弟,必須讀書,萬不可耽擱他,九弟季弟亦萬不可懶散自棄,去年江西之行,已不免為人所竊笑,以後切不可輕舉妄動,隻要天不管,地不管,伏案用功而已,在京時時想望者,隻望諸弟中有一發憤自立之人,雖不得科名,亦是男的大幫手,萬望家中勿以瑣事耽擱九弟季弟;亦望兩弟鑒我苦心,結實用功也,男之癬疾,近又小發,但不似去春之甚耳,同鄉各家如常,劉月搓已於十五日到京,餘俟續呈,謹稟。(道光二十六年正月十八日)
“注釋”
①闕乏:缺乏。
“譯文”
兒子國藩謹稟父母親大人禮次,正月十五日,接到父親、叔父十一月二十日所發手書,敬悉一切,但通信兵於臘月二十八日,在長沙起程,不知四弟何以還沒有到省城?祖父葬地,易敬臣的說法很對,兒子去年冬天已寫信給朱堯階,請他選一塊地方,現又寄信與敬臣。堯階看妥之後,可給敬臣看一看,以堯階為主,以敬臣為輔,堯階看定之後,如果沒有一點疑義了不再請敬臣也可以,如果有疑義,那不請他二人商量,兒子的信先寄去,如果請他時,四弟再寫信去,兒子有信稟告祖父大人,不知祖父大人答應嗎?如執意不聽,那就遵命不耽違反,求大人相機而行。
大人掛念京城恐怕缺錢用,兒子在京城事事儉省,偶爾遇到缺錢的時候,還有朋友可以挪借,去年家裏各項收入,大約共五百兩,希望收藏二百兩不用,以備不時之需,丁戊二年不考差,恐怕兒子沒有錢寄回家,兒子在京城的用度,自己有打算,大人不必掛念,這邊的情形,四弟一定可詳細介紹,饗祭幾堂,遠處來吊喪的多少人,請一一詳細寫明。
兒子身體平安,一男四女,種痘以後都好。兒媳婦也如常,聽說母親想叫六弟回家,叔父來信,也想要六弟隨官車回家,這件事要由六弟自己作主,兒子不勸他回,也不留他,家中事務浩蔗,四弟可以一個人經理,九弟季弟必須讀書,萬萬不可耽擱,九弟季弟也萬萬不可以們散自棄,去年江西之行,已不免為人家暗笑,以後切不可輕舉妄動,隻要夭不管,地不管,伏案用功罷了,兒子在京城時刻想的,隻希望弟弟們中間,有一個發憤自立的人,雖說不一定得考取科名,也是兒子的大幫手,萬萬希望家裏不要拿一些瑣細事,耽擱九弟季弟,也望兩位弟弟鑒於我這一番苦心,紮實用功,兒子的癬疾,近來又小發,但不像去年春天那樣厲害,同鄉各家如常,劉月搓已在十五日到京,其餘等以後再行稟告,兒子國藩謹稟。(道光二十六年正月十八日)稟叔父母?托人帶銀兩歸家
“原文”
侄國藩跪稟叔父母大人福安,九月初十日,接到四弟九弟季弟等信,係八月中在省城所發者,知祖大人之病,又得稍減,九弟得補廩,不勝欣幸!前勞辛垓廉訪,八月十一出京,侄寄去衣包一個,計衣十件,不知已到否?侄有銀數十兩,欲寄回家,久無妙便。①十月間武岡張君經讚回長沙,擬托帶回,聞叔父為坍上公屋加工修治,侄亦欲寄銀數十兩,為叔父助犒賞匠人之資,羅六所存銀廿二兩在侄處,右三項,皆擬托張君帶歸。
前歐陽滄溟先生館事,伍太尊已複書季仙九先生,茲季師又回一信於伍處,侄便寄家中,可送至歐陽家,囑其即投伍府尊也,牧雲又托查萬崇軒先生選教館遲早,茲已查出,寫一紅條,大約明冬可選,此二事可囑澄候寫信告知牧雲,侄等在京,身體平安,常南陔先生欲為幼女許配紀澤,托郭筠仙說媒,李家尚未說定,兩家似可對,不知堂上大人之意若何?望未知,餘容續具,侄謹稟,(道光二十八年九月十二日)
“注釋”
①妙便:可靠方便的人。
“譯文”
侄兒國藩跪稟叔父母大人福安,九月初十日,接到四弟九弟季弟等的信,是八月中在省城所發的,知祖父大人的病,又減輕了些,九弟補了廩生,不勝欣幸!前不久勞辛垓廉訪,八月十一口離京,侄兒寄去衣包一個,共計衣十件,不知已收到沒有?侄兒有幾十兩銀子想寄回家,許久沒有可靠方便的人,十月問,武岡張經讚君回長沙,準備托他帶回,聽說叔父為坍上公屋加工修治,侄兒想寄幾十兩銀子,作為協助叔父賞工匠的錢,羅六所存的銀子二十二兩,在侄兒處,以上三項,都準備托張君帶回。
前歐陽滄溟先生謀教館的事,伍太尊已複信季仙九先生,現季師又回一封信到伍太尊處,托侄兒方便帶到家裏,可送到歐陽先生家,囑咐他馬上去投伍府尊,牧雲又托查萬軒先生選教館遲早,現已查出,寫一紅條,大約明年冬天可選,這兩件事可囑咐澄候寫信告知牧雲,侄兒等在京城,身體平安,常南陔先生想以幼女配紀澤,托郭筠仙來說媒,李家還沒有說定,兩家似乎可對,不知堂上大人的意思怎樣?希望指示,其餘以後再行稟告示。侄謹稟。(道光二十八年九月十二日)致諸弟?家中務請略有積蓄
“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
去臘寸六日,接溫弟在湖北所發信,正月初八日,接諸弟臘月十五所發信,而溫弟在河南托鄒墨林轉寄一信,則至今未到,澄弟十一月十九所發一信,亦至今未到也,澄弟生子,慶賀慶賀!吾與澄弟,去年報最,今年輪應溫植洪三人報最矣,但植弟之媳問已有吉語,恐政成當在溫弟之前,植弟未免疾行先長耳,四位弟媳,問皆率母親叔父之教,能勤能儉,予聞之不勝欣喜!已辦有材料,今春為四弟媳各製一衣,覓便即行寄回。
澄弟捐監執照,說準於今年寄回,父親中書呈祥,取麟趾呈祥之義也,前年溫弟捐監,叔父名書呈材,取天驟呈材之義也,當時恐六弟尚須小試,故捐監填名略變,以為通融地步,而今溫弟既一成不易,故用呈祥配呈材,暗寓麟字驥字於中,將來即分兩房,曰呈祥房曰呈材房,亦免得直寫父叔官中耳。
李子山曾希六族伯,托我捐功名,其夥計陳體元亦托捐,我丁酉年在栗江煤壟,此二人待我不薄,若非煤壟之錢,則丁酉萬不能進京,渠來托我,不能不應,擬今歲為之辦就,其銀錢囑渠送至我家,有便將執照付至家中,渠銀錢一到,即發執照與渠可也,即未收全,亦可發也,丁酉年辦進京盤費,如朱文八王隧三隧六等,皆分文不借,則曾陳二人,豈可不感①也哉?現在喬心農放常德知府,二月出京,四弟監照與二人執照,大約可托渠帶至湖南也。
去年年內,各族戚之錢,不知如數散給否?若未給,望今春補給,免得我時時掛心,考試者十千,及乞丐之十千,不審皆給否?務乞詳以示我,竹山灣找當價,不知比楚善叔一頭原價何如?乞明告我,即買竹山灣,又買廟堂上,銀錢一空,似非所宜,以後望家中毋買田,須略積錢,以備不時之需。
植弟詩才頗好,但須看古體專集一家,乃有把握,萬不可徒看選本;植弟則一無所看,故無把握也,季洪詩文,難於進功,須用心習字,將來即學叔父之規模,亦有功於家庭。
紀澤兒自去臘龐先生歸河間,請李碧峰來代館,日加獎護,悟性大進,一日忽自作四言詩一篇,命題曰《舜征有苗篇》,餘始不信;次日餘與黃翥吾麵試之,果能清順,或者得祖父德蔭,小有成就,亦未可知,茲命其譽出寄呈堂上,以博一笑,然記性不好,終不敢信其可造也,茲寄回正月初一至初十日上諭及宮門抄,以後按月寄歸,予身體平安,家中大小如常,二兒肥胖,餘不一。兄國藩手草。(道光二十五年正月初十日)
“注釋”
①不感:不感動。
②獎讚:獎勵,稱讚。
“譯文”
四位老弟足下:
去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接到溫弟在湖北所發的信,正月初八日,接弟弟們十二月十二月十五日所發的信,而溫弟在河南托鄒墨林轉寄的一封信,卻至今沒有收到,澄弟十一月十九日所發的信,也至今沒有收到,澄弟生了兒子,祝賀祝賀!我與澄弟去年是成績最好的,所以要報最,今年應該輪到溫、植、洪三個報最了,但植弟的媳婦,據說有了喜,生育應該在溫弟之前,植弟不免走得前邊去了,四位弟媳婦,聽說都秉承母親、叔父的教導,又勤又儉,我聽了非常高興,已經辦了材料,今年春天為四位弟媳婦各做一件衣,找到便人寄回家。
澄弟捐監生的執照,也準定在今年寄回,父親名字與作呈祥,取麟趾呈祥的意義,前年溫弟捐監,叔父名字寫作呈材,取天驥呈材的意義,當時恐怕六弟還要小考,所以捐監填名字略微變了一下,以為通融的地步,而現在溫弟既然一成不易,所以用呈祥配呈材,暗暗包含麟字驥字在中間,將來就是分兩房,一個叫呈祥房,一個叫呈材房,也免官直接寫父親、叔父的官名。
李子山、曾希六族伯,托我捐一個官名,他們的夥計陳體元也托我捐官,我丁酉年在栗江煤壟,這兩位待我很好,如果不是煤壟的錢,那丁酉年我萬不能進京,他來托我,不能不答應,準備今年為他們辦好,需用的錢囑咐他們達到我家,有便人便把執照寄回家裏,他的錢一到,便發執照給他好了,即使沒有全部收齊,也可發給,丁酉年辦進京的路費,如朱文八、王隧三、遂六等,都分文不借,那曾、陳兩人,豈不是令人感動嗎?現在喬心農放了常德知府,二月離京,四弟監生執照與曾、陳兩人執照,大約可托他帶到湖南。
去年一年內送各族人親戚的錢,不知如數散給沒有?如果沒有,希望今部春天補發,免得我時刻掛記,考試的十千,乞丐的十千,不知都給了沒有?一責請詳細告訴我,既然買竹山灣,又買廟堂上,銀錢都統統花光,好像不合適,以後希望家中不要買田,要略為積點錢,以備不時之需。
植弟詩才很好,但要看古體專集一家,才有把握,萬萬不可徒然去看選本,植弟什麽都不循,所以沒有把握,季洪詩文,難以進步,要用心習字,將來就是學叔父的樣榜,也是有功於家庭的。
紀澤兒自去年十二月龐先生回河南,請李碧峰來代課,每天獎勵稱讚,悟性大有進步,一天,忽然自己作了一首四言詩,題目是《舜征有苗篇》,我開始不信,第二天與黃翥吾當麵考試,果能寫得清順,或者是得祖父的德澤餘蔭,小有成就,也不一定,現命他譽正寄呈堂上大人,以博一笑,但記性不好,我還在懷疑他是否有造化,現寄回正月初一至初十日上諭和宮門抄,以後按月寄回,我身體平安,家中大小如常,二兒肥胖,餘不一一。兄國藩手草。(道光二十五年正月初二日)諭紀澤?托人帶銀至京
“原文”
字諭紀澤兒:餘於八月十四日,在湖北起行,十人日到嶽州,由湘陰寧鄉繞道,於念三日到家,在腰裹新屋,痛哭吾母,廿五日至白楊坪老屋,敬謁吾祖星岡公墳墓,家中老小平安,地方亦安靜,合境團練,武藝頗好,土匪可以無慮。
吾奉父親大人之命,於九月十三日,暫厝①吾母於腰裹屋後,俟將來尋得吉地,再行遷葬。家眷在京,暫時不必出京,俟長沙事平,再有信來,王吉雲同年在湖北主考回京,餘交三百計金,托渠帶京,想近日可到。
餘將發各處訃信,刻尚無暇,待九月再寄,京中寄回信,交湖北常大人處最妥,嶽父嶽母,於廿五日來我家,身體甚好,爾可告知母,餘不盡,滌生手示。(鹹豐二年八月計六日)
“注釋”
①厝:指埋葬。
“譯文”
字諭紀澤兒我於八月十四日,在湖北起程,十八日到嶽州,由湘陰、寧鄉繞道,於二十三日到家,在腰裏新屋,痛掉我的母親,二十五日到白楊坪老屋,敬謁了我祖星岡公墳墓。家中老小平安。地方安靜,到處辦團練,武藝很好,土匪可以不必擔心。
我奉父親大人的命令,於九月十三日,暫時安葬我母親在腰裏屋後,等將來找到吉祥墳地,再行改葬,家眷在京城,暫時不要離京,等長沙的事平定後,再有信來,王吉雲同年在湖北主考回京,我交他三百二十兩銀子,再有信來,王吉雲同年在湖北主考回京,我交他三百二十兩銀了,托他帶京,想必近日可到。
我將發各處訃告,眼下沒有空,等九月再寄,京在寄信回,可交湖北常大人處最妥當,嶽父嶽母,都於二十五日來我家,身體很好,你可告訴你母親,餘不一一寫了,滌生手示。(鹹豐二年八月二十六日)致諸弟?帶歸度歲之資
“原文”
澄候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