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祖父母?述告在京無生計
“原文”
孫男國藩跪稟祖父大人萬福金安,六月初五日,接家信一封,係四弟初十日在省城發,得悉一切,不勝欣慰!孫國藩日內身體平安,國荃於什日微受暑熱,服藥一帖,次日即愈。初三日複患腹瀉,服藥二帖,即愈,曾孫甲三於廿三日腹瀉不止,比請鄭小珊診治,次日添請吳竹如,皆雲係脾虛而並受暑氣,三日內服藥六貼,亦無大效,廿六日添請本京王醫,專服涼藥漸次平複。初一二兩日未吃藥,刻下病已好,惟脾元尚虧,體尚未複。孫等自知細心調現,觀其行走如常,飲食如常,不吃藥即可複體,堂上不必掛念。長孫婦身體亦好,婢仆如舊。
同鄉梅霖生病,於五月中旬,日日加重,十八日上床,廿五日子時仙逝。胡雲閣先生亦同日同時同刻仙逝。梅霖生身後一切事宜,係陳岱雲黎樾喬與孫三人料理。戊戌同年,賻儀共五百兩,吳甄甫夫子(戊戌總裁)進京,賻贈百兩,將來一概,共可張羅千餘金。計京中用費,及靈樞回南途費,不過用四百金,其餘尚可周恤遺孤。
自五月下旬以至六月初,諸事殷繁,孫荃亦未得讀書。六月前寄文來京,尚有三篇,孫未暇改。廣東事已成功,由軍功升官及戴花藍翎者,共二百餘人,將上諭抄回前半節,其後半載升官人名,未及全抄,昨接家信,始知楚善八叔竹山灣田,已於去冬歸祖父大人承買,八叔之家稍安,而我家更窘迫,不知祖父如何周停?去冬今年,如何設法?望於家信內詳示。孫等在京,別無生計,大約冬初即須借賬,不能務仰事之資寄回,不勝愧悚①!餘容續稟,即稟祖父母大人萬福金安。孫跪稟。(道光二十一年六月初七日)
“注釋”
①愧悚:羞愧。
“譯文”
孫男國藩跪稟祖父大人萬福金安。六月初五日,接家信一封,是四弟初十日在省城所發,得知一切,不勝欣慰。孫兒國藩近日身體平字,國荃於二十三日稍微受點暑熱,吃藥一帖,第二天就好了。初三日又患腹瀉,吃藥兩帖,好了,曾孫甲三於二十三日腹瀉不止,即請鄭小珊診治,第二天又加請吳竹如,都說是脾虛,並且受了暑熱,三天中吃藥六帖,也沒有大效。二十六日加請京城王醫,專吃涼藥,逐漸平複,初一、二兩天沒有吃藥,現在病已好了,隻是脾元還虧,體重還沒有複元。孫等自己知道細心闊理,看他行走如常,飲食如常,不吃藥可以複體,堂上大人不必掛念,長孫媳婦身體也好,婢女仆人仍舊。
同鄉梅霖生於五月中旬得病,天天加重,十八日上床,二十五日子時逝世。胡雲閣先生也同日同時同刻逝世。梅霖生死後一切事情,是陳岱雲、黎樾喬與孫兒三人料理的,戊戌同年,賻儀給五百兩。戊戌總裁吳甄甫夫子進京,饋贈百兩,將來總計共可張羅千餘兩。計就中用費及樞回湖南路費不過四百金,其餘的還可以周恤遺孤。
自五月下旬到六月初,事務特別繁忙,孫兒國荃也沒有讀書。六月前寄文來京,還有三篇孫兒沒有閑空沒有改,廣東的事已經成功,由軍功升官及戴花翎藍翎的,共兩百多人。現將上偷抄回前半節,後半節載升官人名,沒有來得及全抄,昨天接天家書,才知道楚善/U貧竹山灣田,已在去年冬天歸祖父大人承買,八叔的家裏稍微安定,而我家就更窘迫了,不知祖父如何調停?去年冬天,今年如何設法?望在家信中詳示。孫兒等在京城,別無生計,大約冬就要借帳,不能準備卯事堂上大人的資費寄回,不勝漸愧!其餘以後再行稟告,即請祖父母大人萬福全安。孫兒跑稟。(道光二十一年六月初七日)稟祖父母?述京中窘迫狀
“原文”
孫男國藩跪稟祖父大人萬福金安。廿九日早,接丹閣十叔信,係正月廿八日發,始知祖父大人於二月問體氣違和,三月已痊愈,至今康健如常,家中老幼均吉,不臉欣幸!四弟於五月初九寄信物於彭山屺處,至今尚未到,大約七月可到。丹閣叔信內言:去年楚善叔田業賣於我家承管,其曲折甚多。
"添梓坪借錢三百四十千,其實隻三百千,外四十千,係丹閣叔因我家景況艱窘,勉強代楚善叔解危,將來受累不淺,故所代出之四十千,自去冬至今,不敢向我家明言。不特不敢明告祖父,即父親叔父之前,渠亦不敢直說。蓋事前說出,則事必不成,不成則楚善叔逼迫無路,二伯祖母奉養必闕①,而房日見凋敗,終無安靜之日矣。事後說出,則我家既受其累,又受其欺,祖父大人必怒,渠更無辭可對,無地自容。"故將此事寫信告知孫男,托孫原其不得以之故,轉稟告祖父大人現在家中艱難,渠所代出之四十千,想無錢可以付渠。
八月心齋兄南旋,孫在京借銀數十兩,付回家中,歸茲此項,大約須臘底可到,因心齋兄走江南回故也。孫此刻在京,光景漸窘,然當京官者,大半皆東扯西支,從無充裕之時,亦從無凍餓之時,家中不必係懷。孫現今旨長郡會館事,公項存件,亦已無幾。
孫日內身體如常,九弟亦好。甲三自五月計三日起病,至今雖痊愈,然十分之中,尚有一二分未盡複舊。刻下每日吃炒米粥一餐,泡凍米吃二次,乳已全無,而伊亦要吃。據醫雲:"此等乳最不養人,"因其夜哭甚,不能遽斷乳。從膠發熱煩躁,夜臥不安,食物不化,及一切諸患,此時皆已去盡,日日嬉笑好吃,現在尚服補脾之藥,大約再服四五帖,本體全複,即可不藥,孫婦亦感冒三天。鄭小珊雲:"服涼藥後,須略吃安胎藥。"目下亦健爽如常。
甲三病時,孫婦曾跪許裝家中觀世音菩薩金身,伏求家中今年酬願。又言四衝有壽佛祖像,祖母曾叩許裝修,亦係為甲三而許,亦求今年酬謝了願。李霖生身後事,辦理頗如意,其子可於七扶梓回南,同鄉各官如常。家中若有信來,望將王率五家光景寫明,肅此,謹稟。
祖父母大人萬福金安。(道光二十一年六月廿九日)
“注釋”
①闕:通"缺"。
“譯文”
孫兒國藩跪稟祖父大人萬福金安。二十九日早,接丹閣十叔的信,是正月二十八日所發。才知祖父大人於二月間身體欠佳,三月已痊愈,至今康健如常,家中老幼都平安,不勝欣幸!四弟在五月初九寄信寄物於彭山屺處,至今沒有收到;大約七月可到。丹閣叔信中說:"去年楚善叔的田來賣與我家承管,其中曲折很多。"
"添梓坪借錢三百囚十千,其實隻有三百千,另外四十千,是丹閣叔因我家情況窘困。勉強代楚善叔解危,將來受累不淺,所以所代出四十千自出年冬天到現在,不敢向我家明言,不僅不敢明告祖父,就是父親、叔父的麵前,也不敢直說。因事前說出,則事必定不成,不成則楚善叔逼得無路,二伯祖母奉養必缺。而本房日見凋敗,終無安靜的日子,事後說出,則我家既然受了他的累,又受他的欺;祖父大人必定發怒,他更無辭可對,無地自容。所以把這件事寫信告知孫兒。托孫兒原諒他的不得已的緣故,轉享祖父大人現在家裏艱難,他所代出的四十千,想必無錢可以付與他。
八月心齋兄回湖南,孫兒在京借銀幾十兩,付回家中,歸還這筆錢,大約要臘月底可到,因心齋兄走江南回湖南的緣故。孫兒現在京城,光景漸漸窘迫。當京官的,大半東扯西支,從沒有充裕的時候,也從沒有受凍挨餓的時候,家裏不必係掛。孫兒現在管長郡會館的事務,公項存件,也已經無幾了。
孫兒日內身體如常,九弟也好,甲三自五月二十三起病,到現在雖然好了、但還有一兩分沒有複原。如今每天吃炒米粥兩餐,泡凍米兩次,乳已沒有了,而他也要吃。據醫生說"這種乳最不養人。"因為他晚上哭得厲害,不能急於斷乳。從前發熱煩躁,晚上睡不安穩,食物不化,種種毛病,現在都好了,天天嬉笑好吃。還吃點補脾的藥,大約再吃四、五帖,全部複原,就可不吃藥了。孫媳婦也感冒三天,鄭小珊說:"吃涼藥後,要略吃些安胎藥。"眼下也健爽如常。
甲三病時,孫媳婦曾經在家中觀世菩薩金身麵前跪許裝修菩薩金身;請求家今年酬願,又京西衝有壽佛神像,祖母曾經叩頭答應裝修,也是為甲三答應的,也要今年酬願。李霖生身後事。辦得很如意,他兒子可以七月扶梓親自回湖南。同鄉各位官員如常,家中如果有信來,望將王率五家光景寫明。肅穆的稟告祖父母大人萬福金安。(道光:十一年六月二十九日)。
稟父母?籌劃歸還借款
“原文”
男國藩跪稟父親大人萬福金安,彭山屺進京,道上為雨泥所苦,又值黃河水漲,渡河時大費力,行旅衣服皆濕。惟男所寄書,渠收貯箱內,全無潮損,真可感也!到京又以臘肉蓮茶送男,渠於初九日到,男到十三日請酒。二六日將四十千錢交楚。渠於十八日賃住黑巾,離城十八裏,係武會試進場之地,男必去送考。
男在京身體平安,國荃亦如常,男婦於六月廿三四感冒,服藥數帖,痊愈,又服安胎藥數帖。紀澤自病愈後,後又服補劑十餘帖,辰下體已複原,每日行走歡呼,雖不能言,已無所不知,食粥一大碗,不食零物。仆婢皆如常。周貴已薦隨陳雲心回南,其人蠢而負恩。蕭祥已跟別人,男見其老成,加錢呼之複來。
男目下光景漸窘,恰有俸銀接續,冬下又望外官例寄炭資。今年尚可勉強支持。至明年則更難籌劃,借錢之難,京城與家鄉相仿,但不勒追強逼耳。前次寄信回家,言添梓坪借項內,鬆軒叔兄弟代出錢四十千,可男寄銀回家,完清此項,近因彭山屺項,又移徒房屋,用錢日多,恐無付銀回家,男現看定屋在繩匠胡同北頭路東,準於八月初六日遷居,初二日已搬一香案去,取吉日也。棉花六胡同之屋,王翰城言冬間極不吉,且言重慶下者,不宜住三麵懸空之屋;故遂遷移繩匠胡同,房租每月大錢十千,收拾又須十餘千。
心齋借男銀已楚,渠家中付來銀五百五十兩,又有各項出息。渠言尚須借銀出京,不知信否?男已於七月留須,楚善叔有信寄男係四月寫,備言其苦。近聞衡陽田已賣,應可勉強度日。戊戌冬所借十千二百,男曾言幫他,曾稟告叔父,未稟祖父大人,是男之罪,非渠之過。其餘細微曲折,時成時否,時朋買,時獨買,叔父信不甚詳明,楚善叔信甚詳,男不敢盡信。總之渠但兔債主追迫,即是好處,第目前無屋可住,不知何處安身?若萬一老親幼子,棲托兒所,則流離四徒,尤可憐憫!以男愚見,可仍使渠住近處,斷不可住衡陽;求祖父大人代渠謀一安居,若有餘鏟,則佃田耕作,又求父寄信問朱堯階,備言楚善光景之昔,與男關注之切,問渠所營產業,可佃與楚善耕否?渠若允從,則男另有信求堯階,租穀須格外從輕。但中太遠,至少亦須耕六十畝,方可了吃。
堯階壽屏,托心齋帶回。嚴麗生在湘鄉,不理公事,甫艮不飭②,聲名狼籍。如查有真實劣績,或有上案,不妨抄錄付京,因有禦史在男處查訪也,但須機密。四弟六弟考試,不知如何?得水中喜,失不足憂,總以發憤讀書為主。史宜日日看,不可間斷,九弟閱《易知錄》,現已看到隋朝。溫經須先窮一經,一經勉後,再治他經,切不可兼營並鶩,一無所得,男謹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初三日)【注釋①貲:通"資"。
②甫艮不飭:甫:古代盛食物的方開器具。艮:古代盛食物的圓形器具。飭:整治,整頓。這裏指不整理食具,以形容為官不廉潔。
“譯文”
兒子國藩跪著稟告父親大人萬福金安,彭山屺進京城,路上為雨泥所苦,又正值黃河水漲,渡河時很費力,行李衣服都濕了。隻是兒子所寄的書,他收貯在箱裏,一點潮損都沒有,真是太感激了!到京後又以臘肉、蓮子、茶葉送兒子,他在初九日到,兒子在十三日請酒。十六日將四十千錢交楚。他在十八日在黑巾租房住下,離城十八裏,是武會試進場的地方,兒子一定去送考。
兒子在京身體平安,國荃也如常。兒媳婦於六月二十三日感冒,吃藥幾帖後好了,又吃了幾帖安胎藥。紀澤自病好後,又吃了十多帖補藥,現在已複原了,每天行走歡呼,雖然不能說話,已什麽都知道,每天吃粥一大碗,大吃零食。仆人婢女如常。周貴已薦隨陳雲心回湖南,這個人又蠢又忘恩負義。蕭祥已跟別人,兒子見他老成,加了錢叫他又回來了。
兒子眼下情形漸漸窘迫,恰好有俸銀接續,冬又指望外官例寄防寒費,今年還可勉強支持。到明年那更難籌劃。借錢的困難,京城與家鄉相仿佛,隻是這裏不勒索追逼罷了。前次寄信口家,說添粹坪借項內,鬆軒叔兄弟實在代出錢四十千,兒子可寄錢回家,還清這筆債,近來因為還彭山配的款項,又搬房屋,用錢;一天天多,恐泊難以再付錢回。兒子現在看定房子在繩匠胡北頭路東,準於八月初六搬家,初二日已經搬了一個香案去,是圖個吉日。棉花六條胡同的房子,王翰城說冬天很不吉利,並且說正處於慶賀氣氛中的人,不宜住三麵懸空的房子,所以才遷到繩匠胡同,房租每月大錢十千,收拾又要十多千。
心齋借兒子的錢已全部還清,他家付來銀子五百五十兩,又有各項息錢。他說還要借錢離京,不知是不是?兒子已於七月留須。楚善叔有信給兒子,是四月寫的,詳細說了他的困苦。近來聽說衡陽的田民賣掉,應該可以勉強度日了。戊戌冬天所借的十千二百,兒子曾說過是幫他,曾經稟告叔父,沒有稟告祖父大人,是兒子的罪,不是他的過錯。其餘細微曲折,一時成,一時不成,一時友人買,一時又單獨買,叔父信中說利潤不很詳細明白,楚善叔的信很詳細,兒子不敢都相信。總之他但求免債主追迫,便是好處,隻是目前沒有屋住,不知道何處安身?如果萬一老親幼子,棲托都沒有著落,則流離四徒,尤其可憐!以兒子的愚見,仍舊要他住在近處,決不可住衡陽,求祖父大人代他找一個安居之所,如果有多餘的錢,那麽就佃田耕作,又求父親寄信問朱堯階,詳說楚善情形的困苦,和兒子關注的殷切,問他所經營的產業,可佃給楚善耕種否?他如果同意,那兒子另寫信求堯階,租穀要格外輕,但是路遠,至少也要耕六十畝,才能生活。
堯階壽屏,托心齋帶回,嚴麗生在湘鄉,不理公事,作官不廉潔,聲名狼藉,如果查到有他的真實劣績,或者案子,不妨抄錄付來京城,因為有禦史在兒子處查訪,但要機密。四弟、六弟考試,不知考得如何?得中,不足以高興;不中,也不足以憂慮,總以發奮讀書為主,史書要天天看,不可問斷,九弟看《易知錄》,現已看到隋朝,溫習經書要先窮研一種經書,然後再治其他,不能兼研並鶩,一無所得。兒子謹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初三日)稟父母?借銀寄回家用
“原文”
男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十四日接家信,內有父親叔父並丹閣叔信各一件,得悉丹閣叔入伴,且堂上各大人康煌,不勝次幸!男於八月初六日,移寓繩匠胡同,北頭路東,屋甚好,共古八間,每月房租京錢二十千文,前在棉花胡同,房甚逼厭,此時房屋爽塏,氣象軒敞;男與九弟言,恨不能接堂上各大人來京住此。
男身體平安,九弟亦如常,前不過小恙,兩日即愈,示服補劑,甲三自病體複原後,日見肥胖,每日歡呼趨走,精神不倦,家婦亦如恒,九弟《禮記》讀完,現讀《周禮》。心齋兄於八月十六日,男向渠惜銀四二千,付寄家用,渠允於到湘鄉時,送銀廿八兩交勤七處,轉交男家,且言萬不致誤,男訂待渠到京日,償還其銀,若到家中、不必還他,又男寄有冬菜一簍,朱堯階壽屏一付,在心齋處,冬菜托勤七叔送至家,壽屏托交朱嘯山轉寄。
香海處,月內準有信去,王雅園處,去冬有信去,至今無回信,殊不可解,顏字不宜寫白折,男擬防改臨褚柳,去年跪托叔父大人之事,承已代覓一具,感戴之至!稽首萬拜,若得再覓一具,即於今冬明春辦就更妙,敬時叔父,另有一函。在京一切自知謹慎,跪稟。(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十七日)
“注釋”
①爽塏:清爽幹燥。
“譯文”
兒子國藩跪著稟告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十四日接到家信,內有父親、叔父、丹閣叔的信各一件,知道丹閣叔考取縣學生員,堂上各大人身體康健,不勝欣幸!兒子於八月初六日,移住繩匠胡同北頭東屋,房子很好,一共十八間,每月房租京錢二十千文,以前在棉花胡同,房子太促,現在房子清爽幹燥,氣象軒敞,兒子和九弟說,恨不能接堂上各大人來京城居住。
兒子身體平安,九弟也如常,日前不過一點小病,兩天便好了,沒有吃補藥,甲三自病體複原後,一夭天胖了,每天歡呼趨走,精神不倦,長媳婦也如常,九弟《禮記》已讀完,現在讀《周禮》,心齋兄在八月十六日,兒子向他借銀四十千,寄回家用,他答應到湘鄉時,送銀子二十八兩交勤七處,轉交兒子家,並且說萬無一失,兒子與他約定,他回京城時,償還他,如果到家裏,不必還他,又兒子寄有冬菜一簍,先堯階壽屏一付,在心齋處,冬菜托交勤七叔送到家裏,壽屏托交朱嘯山轉寄。
香海處,月內準定有信去,王睢園處,去年冬天有信去,至今沒有因信,真不可理解。顏字不適且寫白折,兒子準備改臨褚、柳。去年跪托叔父大人的事,承他找了一具,感激之至!叩頭萬拜。如果再找一具,就在今冬明春辦更妙,敬謝叔父,另有信一封,在京城一切自己知道謹慎,兒子跪稟。(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十七日)稟父母?在外借債過年
“原文”
男藩跪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昨十二月十六日,奉到手諭,知家中百事順遂,不勝欣幸!男等在京,身體平安,孫男孫女皆好,現在共用四人,荊七專抱,孫男以春梅事多,不兼顧也,孫男每日清晨,與男同起,即送出外,夜始接歸上房,孫女滿月有客一席,九弟讀書,近有李碧峰同居,較有樂趣,男精神不甚好,不能勤教,亦不督責,每日兄弟笑語歡娛,蕭然自樂,而九弟似有進境,茲將昨日裸文原稿呈上。
男今年過年,除用去會館房租六十千外,又借銀五十兩,前日冀望外間或有炭資之贈,今冬乃絕無此項,聞今年家中可盡完舊債,是男在外有負累,而家無負累,此最可喜之事,岱雲則南北負累,時常憂貧,然其人忠信篤敬①,見信於人,亦無窘迫之時。
同鄉京官俞側青先生告假,擬明年春初出京,男便附鹿肉,托渠帶回,杜蘭溪周華南皆擬送家眷出京,岱雲約男同送家眷,不肯送,渠謀亦中止,彭山屺出京,男為代借五十全,昨已如數付來。心齋臨行時,約送銀廿八兩至勤七叔處,轉交我家,不知能踐言否?嗣後家中信來,四弟、六弟各寫數行,能寫長信更好,謹稟。(道光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注釋”
①忠信篤敬:指忠誠可信,篤厚可敬。
“譯文”
兒子國藩跪著稟告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昨十二月十六日,按到手諭,知道家裏百事順遂,不勝欣幸!兒子等在京城,身體平安。孫兒孫女都好,京寓現在請了四人,荊七專門帶人,孫兒因春梅事情多了,不能兼顧的緣故。孫兒每天早晨,與兒子同時起床,便送他出外,晚上才接回上房,孫女滿月,請了一桌。九弟讀書,近來有李碧峰同住,比較有樂趣,兒子精神不很好,不能勤教,也不督責,每天兄弟笑語歡娛,治然自樂,而九弟似乎有了進步,現將昨天的課文原稿呈上。
兒子今年過年,除花掉會館房租人十千以外,又借了五十兩銀。前天希望外麵或者會送寒炭費,今年冬天絕沒有這個項目,今年家裏可以把舊債還清。兒子在外有負擔拖累,家裏沒有,這是最可喜的事,岱雲則南北兩方麵負擔扛累,時常憂貧,這個人忠誠可信,篤厚敬重;使人相主,也沒有窘迫的時候。
同鄉京官俞岱青先生告假,準備明年春初離京,兒子托便附回鹿肉,托他帶回。杜蘭溪、周華甫準備送家眷離京。岱雲約兒子同送家眷,兒子不肯送,他的計劃隻得停止,彭山屺離京,兒子為他代借了五十兩銀子,昨已如數付來,心齋臨走時,約他送二十八兩銀子到勤七叔處,轉交我家,不知道他能照著辦不?以後家中來信,四弟、六弟各寫幾行,能夠寫長信更好,兒子謹稟。(道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稟父母?家中費用窘迫
“原文”
男國藩跪稟父親大人萬福金安。男與九弟身體清潔,家婦亦平安,孫男甲三體好,每日吃粥兩頓,不吃零星飲食,去冬已能講話,孫女亦體好,乳食最多,合寓順適。今年新正①,景象陽和,較去年正月,甚為燠暖。
茲因俞岱青先生南回,付鹿脯一方,以為堂上大人甘旨之需,鹿肉恐難寄遠,故薰臘附回,此間現有煎臘肉豬舌豬心臘魚之類,與家中無異,如有便附物來京,望附茶葉大布而已。茶葉須托朱堯階清明時在水豐買,則其價亦廉,茶葉亦好,家中之布,附至此問,為用甚大,但家中費用窘迫,無錢辦此耳。
同縣李碧峰,若不堪言,男代為張羅,已覓得館,每月學俸銀三兩。在男處將住三月,所費無幾,而彼則感激難名,館地現尚未定,大約可成。在京一切自知謹慎,即請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道光二十二年正月初七日)
“注釋”
①新正:指新春正月。
“譯文”
兒子國藩跪著稟告父親大人萬福金安。兒子與九弟身體清潔,長媳婦也平安,孫兒甲三身體好,每天吃兩頓粥,不吃零食,去年冬天已經能說話。孫女身體也好,吃乳很多,全家順適,今年新正,景象陽和,比去年正月,要暖和些。
茲因俞岱青先生南回,付鹿脯一方,供堂上大人食用,因路程遠,鹿肉薰臘了一下。這裏現在有薰臘肉、豬舌、豬心、臘魚之類,與家裏一樣,如有便人來京城,希望隻附茶葉,大布罷了。茶葉要托朱堯階清明時節在永豐買,價格便宜,茶葉也好,家裏的布,附到這裏,用處很大,隻是家裏窘迫,沒有錢辦這些。
同縣李碧峰,昔不堪言,兒子代為張羅,已找到教書的館地,每月學錢三兩銀子。他在兒子處將住三個月,所費沒有多少,而他卻非常感激,館地現在還沒有定,大約會成功,在京一切自己知道謹慎,即請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道光二十二年正月初七日)稟祖父母?要叔父教訓諸弟以管家事
“原文”
孫男國藩脆稟祖父母大人萬福金安。四月廿一日,接壬寅第二號家信,內祖父父親叔父手書各一,兩弟信並詩文俱收,伏讀祖父家諭,字跡與早年相同,知精神較健,家中老幼平安,不勝欣幸。遊子在外,最重惟平安二字,承叔父代辦壽具,兄弟感恩,何以圖報?
湘潭帶漆,必須多帶,此物難辨真假,不可邀人去同買,反有奸弊①。在省考試時,與朋友問看漆之法,多問則必能知一二。若臨買時,向紙行邀人同去,則必心虧。如不知看漆之法,則今年不必買太多,待明年講究熟習,再買不遲,今年漆新壽具之時,祖父母壽具,必須加漆。以後每年加漆一次,四具同加,約計每年漆錢多少,寫信來京,付至省城甚易,此事萬不可從儉,子孫所為報恩之處,惟此最為切產,其餘畢竟虛文也。孫意總以厚漆為主,由一層以加至數十層,愈厚愈堅,不必多用瓷灰夏布等物,恐其與漆不相膠粘,曆久而脫殼也,然此事孫未嚐經曆講究,不知如何而後盡善。家中如何辦法,望四弟寫信詳細告知,更望叔父教訓諸弟,經理家事。
心齋兄去年臨行時,言到縣即送銀廿八兩至我家,孫因十叔所代之錢,恐家中年底難辦,故向心齋通挪,因渠曾挪過孫的,今渠既未送來,則不必向渠借也。家中目下敷用不缺,此孫所第一放心者,孫在京已借銀二百兩,此地通挪甚易,故不甚窘迫,恐不能顧家耳。
曾孫妹妹二人體甚好,四月念三日,已種牛痘,萬無一失,係廣東京官,設局濟活貧家嬰兒,不取一錢,茲附回各法一張,敬呈慈覽,湘潭長沙皆有牛痘公局,可惜鄉間無人知之。
英夷去年攻占浙江寧波府及定海鎮海兩縣,今年退出寧波,攻占乍浦可痛恨,京城人心,安靜如無事時,想不日可殄滅也。孫謹稟。(道光二十十年四月廿七日)
“注釋”
①奸弊:奸,詐的弊病。
②通挪:互相挪借錢財。
“譯文”
孫兒國藩跪稟祖父母大人萬福金安。四月二十一口,接到壬寅第二號信,其中祖父,父親,叔父親筆信各一封,兩位弟弟的信和詩文都收到了,伏讀祖父手諭,字跡和早年相同,知道精神比較強健,家中老少平安,不勝欣幸!遊子在外,最重要的隻有"平安"二字,承叔父代辦壽具,我們兄弟十分感恩,不知如何如何報答?
湘潭帶漆,必須多帶,這種東西難以分清真貨假貨,不可以邀人去同買,反而有奸詐弊病產生。在省考試時,向朋友請教看漆的方法,多問就能略知一二了,如果臨買漆時,向紙行邀人同去,那一定吃虧,如不知看漆的方法,那今年不必買得大多,而必須加漆。以後每年加漆一次,四具同時加,大約每年漆錢要多少,寫信來京城,孫兒付到省城很容易,這件事萬萬不可以從儉,子孫所要報恩的地方,隻有這個最為切實,其餘的都是空文章,孫兒的意思,總以厚漆為主,由一層加到幾十層,越厚越堅固,不必多用瓷灰、夏布等,恐怕這些東西與漆不相粘合,時間久了會脫殼。然而這件事孫兒沒有經曆講究,不知道要怎樣,不知道要怎樣做才盡善盡美。家中怎麽辦,希望四弟詳細寫信告知,更希望叔父教訓幾位弟弟,經理家事。
心齋兄去年臨走時,說到縣便送銀二十八兩到我家,孫兒因為十叔所代的錢,恐家裏年底難辦,所以向心齋挪借,因他曾經挪過孫幾的,現在他既然沒有送來,那就不必向他借了。家裏現在還不缺錢花,是孫兒所第一放心的,孫兒在京城,已借了銀子二百兩。這裏挪借很容易,所以不很窘迫,隻恐怕不能顧家。
曾孫妹妹兩人身體很好。四月二十三日,已種了牛痘,萬無一失,是廣東京官設局救濟貧困嬰兒,不取分文。現寄回種牛痘法一張,敬呈堂上大人一看。湘潭、長沙都有牛痘公局,可惜鄉裏沒有一人知道。
英夷去年攻占浙江寧波府及定海、鎮海兩縣,今年退出寧波,攻占乍浦,極可痛恨,京城人心,安靜得好象沒事一樣,我想不久當可殲滅的。孫兒謹稟。(道光二十二年四月二十六日)稟祖父母?無錢寄回家
“原文”
孫男國藩跪稟祖父母大人萬福金安。孫兄弟在京平安,孫婦身體如常。曾孫兄妹二人種痘後,現花極佳,男種六顆,出五顆,女種四顆,出三顆,並皆清吉,寓內上下平善。
逆夷海氛甚惡,現在江蘇滋擾,寶山失守,官兵退縮不前,反在民間騷擾,不知何日,方可蕩平。天津防堵甚嚴,或可無慮,同鄉何子貞全家住南京,聞又將進京,謝果堂太守,於六月進京,初意欲捐複,多恐不能,鄭莘田放貴州西道,黎樾喬轉京畿道,同鄉京官,絕少在京。
孫光景雖艱,而各處通挪,從無窘迫之時,但不能寄貨回家,以奉甘旨之需①,時深愧驚,前寄書征一表叔,言將代作墓誌,刻下實無便可寄,蕙妹移居後,究不知光景如何?孫時為掛念,若有家信來京,裏詳明書示,孫在京自當謹慎,足以仰慰慈懷,孫謹稟。(道光二十年六月初十日)
“注釋”
①甘旨之需:指父母的生活需求。
“譯文”
孫兒國藩跪稟祖父母大人萬福金安。孫兒兄弟在京平安,孫媳婦身體如常。曾孫兄妹二人種痘後,現出痘情形很好,曾孫子種六顆,出了五顆,曾孫女種四顆,出三顆。都清吉。全家上下平善。
洋人和逆匪在沿海鬧得很囂張,現在江蘇滋擾,寶山失守了。官兵退縮不敢前進,反而在民間騷擾,不知哪天才能平定,天津防範堵截很嚴密,或者可以無慮,同鄉何子貞全住南京,聽產又將進京,謝果堂太守,於六月進京,原來的意思是捐複,恐怕不能辦到,鄭辜田放了貴州貴西道。黎榴喬轉京哉道。同鄉京,在京的很少。
孫兒的光景雖說很艱難,而到處挪借,從來沒有受過窘迫,但不能寄錢回家,以奉侍父母祖父的生活需要,時刻深深感到慚愧,前不久寫信給征一表叔,說將代作墓誌,眼下實在沒有便人可寄。蕙妹搬家後,光景究竟怎麽樣?孫兒時時掛念,如有家信來京城,希望詳細明白告訴我。孫兒在京自當謹慎,才能使堂上大人得到安慰。孫兒謹稟。(道光二十二年六月初十日)稟父母?寄銀還債濟人
“原文”
男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男在四川,於十一月廿日返京,彼時無折弁回南,至十二月十六日始發家信,十二月除夕又發一信,交曾受恬處,受恬名興仁,善化丙子舉人,任江西分宜縣知縣,上年進京引見,正月初四日出都,迂道由長沙回江西;男與心齋各借銀一百兩,與渠作途費,男又托渠帶銀三百兩,係藍布密縫三包,鹿膠二斤半,阿膠二斤,共一包,高麗參半斤一包,荊七銀四十兩一包,又信一封,交陳宅,托其代為收下,麵交六弟九弟,大約二月下旬可到省。
受恬所借之銀百兩,若在省能還更好,若不能還,亦不能急索;俟渠到江西必還,隻訂定妥交陳宅,毋寄不可靠之人耳,若六月尚未到,則寫信寄京,男作信至江西催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