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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純陽子擲劍化女 純陽子見火龍君

  卻說純陽子躡著雲霧,至江南地方,有一寺名戒嚴寺,錢糧優裕,僧眾共有五百餘。純陽子一日遊至其處,按下雲頭,遂入於寺中,乃以所佩之劍化一豔婦。你看那婦人標致不標致?隻見:眉分柳葉,唇點櫻桃。嫩盈盈半醉楊妃麵,細纖纖一搦小蠻腰。靚服不須著紅錦之襖,淡妝豈用彼翠雲之翹。嫋嫋娜娜湘妃鼓瑟,旖旖旎旎秦女吹簫。好容貌不朱不粉,巧丹青難畫難描。

  真個是:匣內取來鋒利劍,人前變作女多嬌。試看女子形容俏,益信神仙手段高。

  卻說這個女子窈窈窕窕,金蓮款款,繡鞋窄窄,緩緩的行進了山門。隻見那寺中之僧大驚小怪,意蕩神馳。內有一僧說,道:“哪一家小姐來也?”有一僧這等說,就有一僧那等說,道:“哪裏有這樣小姐,敢是觀音菩薩麽?”內又有一僧說道:“此不是觀音菩薩。既是觀音菩薩,如何沒有個紅孩兒、龍女跟隨?敢是妖精麽?”內又有一僧說道:“我寺中有護法金剛、飛天神王、金頭揭諦、銀頭揭諦、阿難尊者,十八位羅漢,二十四位諸天,降龍的也有,伏虎的也有,擒精的也有。哪一個精怪白晝當空,敢在我寺裏來?”內有一僧道:“也講的是。縱有精怪敢在我寺中來,這還是良人家女子。”那些僧眾們猜來猜去,此卻不在話下。

  卻說那女子進了山門,就行上佛殿。佛殿看了,就轉過雲堂。雲堂看了,就轉過方丈。方丈看了,就轉過積香廚。積香廚看了,就轉過觀音堂。那些寺僧們看了這個女子,長老也不是個長老,行者也不是個行者,大大小小一發瘋魔了。隻見那念《金剛經》的,忘記了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念《彌陀經》的,忘記了大焰肩佛、須彌燈佛、無量精進佛,如是等百千萬億恒河沙數諸佛。念《法華經》的,忘記了莊嚴王三昧、光明三昧、淨藏三昧,如是等百千萬億恒河沙數諸三昧。念《多心經》的,忘記了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界眼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及揭諦揭諦、汶羅揭諦、波羅生揭諦、菩提薩婆訶。

  你看這一個女子,入寺不緊要,隻是他左顧右盼,引得人意惹情牽,此真是大孽障的關頭。隻見雲堂中有一僧,方趺跏而坐,見了這個女子,並不凝眸一下。純陽子看見,說道:“這個禪僧甚有戒行。眾人皆邪而彼獨正,眾人皆濁而彼獨清,此人必須要度他才是。”誰知那一個僧,外麵雖是個假老實的嘴臉,腹內是一副齷齪的心腸。一見了師兄師徒們正在觀看那女子,連忙的下了禪床,走出山門之外,轉彎抹角,僻靜的去所等著這個女子出來。卻說這女子離了寺中,出了山門之外。隻見這個禪僧阻著歸路,說道:“小娘子,既在敝山來,怎的不吃一餐飯去?”女子道:“不消得。”禪僧道:“小娘子,你適才進我寺中,我落了一件物件,小娘子發慈悲心,把還小憎罷。”女子道:“師父吊下了甚麽?小娘子卻不曾撿得。”禪僧道:“我先間掉下了魂靈兒,是小娘子奪去我的,看天麵把還我也罷。”女子道:“我不曉的甚麽魂靈。”禪僧道:“小娘子是個聰明的人,動頭知尾,不要推故。”小僧隻是要行著雲雨。”女子道:“這樣大旱的時節,雲在天上,雨在雲中,師父既要行雲雨,隻管自去驅風使電,鞭霆駕雷就是,何須與小娘子講?”禪僧道:“小娘子不要椎故,我隻是要與你做個夫妻。”女子怒道:“這師父好沒分曉!你是個出家之人,六根俱淨,五蘊俱空,目不視邪色,耳不聽淫聲才是。你這般好色,還思量修甚麽行,做甚麽佛?”禪僧道:“小僧今日也不思量做佛,隻思量做夫妻。”乃強欲抱住女子,求與交合。

  純陽子忽大叱一聲,說道:“沒戒行的和尚,休得要戲弄我仙劍!”這女子聞得純陽子一叱,遂變成一劍,跳入純陽子匣中。那禪僧見女子化成劍去,知是仙人們作弄著他,吃一大驚。純陽子道:“我呂公也,將著寶劍化成女子,試你寺中請僧。我先間見你遇色不看,隻道你可教,豈知你恁般所為。做得好和尚!”那禪僧惶恐,抱頭鼠竄而去。此且不題。

  卻說純陽子又到一個寺院,這寺叫寶華寺,錢糧亦廣也,有五六百僧眾。純陽子道:“戒嚴寺僧人沒一個好的,看這寶華寺中僧人何如?”於是也將這所佩劍仍變作個女子,也變得。

  標標致致,旖旖旎旎。麵嫩嫩簇著芙蓉朵,腰纖纖擺著楊柳枝。袖中玉筍兒指尖蔥蔥可愛,裙底金蓮兒腳步款款輕移。此嬌似趙家飛燕,此美如吳苑西施。此賽過漢苑王嬙,此絕勝唐宮貴妃。

  真個是:對月並姮娥一對,臨溪共洛浦雙妹。呂神仙顯茲妙術,是誰人識彼玄機。

  卻說純陽子仍以寶劍變成個女子,剛進了山門,隻見禪堂之上有一個雲遊僧,正在那裏入定。一見了這個女子,高聲叱道:“金鐵之精敢入山門麽?”純陽子聞得此語,到吃了一驚,說道:”是哪一個慧眼,參透我的機關?”連忙收了寶劍,進前與雲遊僧稽首,說道:“小子聊試戲術,有犯禪師,望禪師恕罪。”雲遊僧乃問道:“適間化女子之劍,好似火龍君佩的,力何在你手中?”純陽子道:“小子先年遇著火龍真人,曾以此劍賜我。”雲遊師道:“然則汝乃呂洞賓乎?”純陽子道:“某便是。敢問禪師姓名,還從哪裏來的?”雲遊僧道:“小僧姓高名法慧,從廬山竹影寺而來。”純陽子道:“禪師既住居廬山,曾接我火龍真人否?”法慧禪師道:“我與火龍君共山而寓,連洞而居。他在翠微洞,我在竹影寺,卻是比鄰一般,哪裏不相接?”純陽子道:“火龍真人今在家否?”法慧禪師道:“那火龍君前數年前是個孤雲野鶴,無有定跡,或自蓬萊山訪道,或白閬風苑尋真,或自西華山煉丹,或自瑤池頭赴宴,又或自終南山訪友,或自天台洞圍棋。隻是這幾時懶待遊衍,此正是雲無心出岫,鳥倦飛知還也。”純陽子道:“小子正欲拜訪火龍真人,答謝他贈劍之愛。”法慧禪師道:“既如此,我陪你同去。”

  於是純陽子同著法慧,各駕了一朵祥雲,剛剛的到了廬山之境。隻見這一座山嗬:玉筍峰出,瀑布泉飛。石岩岩高接青旻,洞深深細凝紫霧。青青翠翠的古鬆,龍髯滑膩;猗猗密密的修竹,鳳尾參差。澗邊豐草,柔柔軟軟的龍須,嶺上枯株,丫丫槎槎的鹿角。嵬嵬峨峨,作江西一省保障;秀秀麗麗,擅天下九州奇觀。真個是:廬山高哉兒千仞兮,凡人可望而不可躋兮。

  卻說火龍真人正在翠微洞中披閱《黃庭經》,忽有鳴鴉一聲,又見白鹿銜有花至。他是個未卜先知的神仙,就曉的純陽子來,乃謂一仙童曰:“今日有客來,可烹著仙茶,醖著仙酒,擺列著仙肴仙果俟侯。”言未畢,隻見法慧禪師領著純陽子進了洞天。火龍君一見了純陽子,就下榻迎接。純陽子遂稽首而拜,說道:“自別仙顏,無由一晤。今日重逢,正如撥雲霧睹青天矣。”既而相敘寒溫畢,火龍君乃渭法慧禪師曰:“汝自何處得遇呂純陽?”法慧禪師道:“某自江南寶華寺得遇。因純陽要拜仙丈,故此陪他同來。”火龍君道:“多謝你了。”

  言未畢,隻見仙童們上仙茶。那茶是甚麽茶?雀舌未經三月雨,龍芽先占一枝春。茶畢,又獻上以酒。那酒是甚麽酒?岩蜜鬆花熟,山杯竹葉青。既又獻上仙肴。那肴是甚麽肴?卻是些玄豹之胎,碧麟之脯。既而又獻上仙果。那果是甚麽果?卻是些千年之藕,萬歲之桃。那仙童擺列了筵席,火龍君、純陽子、法慧禪師相聚而飲。一則敘契闊之情,一則敘相與之雅,不覺的香氣消寶鴨,日午唱金雞。法慧禪師道:“請呂純陽到敝寺一觀。”

  於是火龍真人同著純陽子徑到了竹影寺來。這個寺怎的叫做竹影寺?蓋廬山上,原初建一百個寺,隻有這一個寺白雲隱隱,翠竹陰陰,隻聞犬吠雞鳴,不見高樓大閣。在寺裏住的卻是些得道僧家。而今左數來也隻是九十九寺,右數去也隻是九十九寺,此一寺隱而不見,故此叫做竹影寺。這豈不是仙境?純陽子觀看一回,不勝稱賞,說道:“好勝境!好勝境!”純陽子看畢,法慧禪師將欲待茶。純陽子辭去,火龍君亦道:“不勞賜茶,我還有事與純陽子商議。”於是法慧禪師相送而別。此不在話下。

  卻說純陽子同火龍真人轉至翠微洞來,火龍真人回著純陽子,說道:“當原先我以二劍付汝,今止佩一劍,是何緣故?”純陽子道:“說起來惶愧。某在金陵宿取白牡丹,將欲采陰補陽,不想著黃龍禪師教他反奪去我丹田至寶。彼時小生們飛劍斬那黃龍,不想道被他收去一劍,今日卻虛了真人所賜,有罪!有罪!”火龍道:“你如今何如?”純陽子道:“小子如今遵戒行矣。”火龍又問道:“你遍曆寰中,度人多少?”純陽子道:“人心不可測,對麵九疑山,並不曾度得一人。”火龍真人道:“可知,可知。我曾道來:人間隻是無波處,一日風波十二時。誰人可以度得的?隻我前日朝元,見仙僚說道:‘淮安玉溪村有一女子,姓何名惠娘,名登仙籍。’你可度之。”既而又囑付純陽子:“度何之後,須轉終南山與爾鍾離師同去朝元。朝元會上授以仙秩,吾當再來慶賀。”

  純陽子領了此語,逐辭了火龍真人,徑來淮安地方,度著這個何氏女子。不知怎麽樣度他,下麵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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