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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拜禮真經驅病患 積成陽氣散陰邪

  詩曰:

  群機玄妙不尋常,入聖超凡義內藏。

  更有一宗靈感處,消災釋罪保平康。

  話表三藏師徒離了尼庵前行,果然道路平坦,三裏一村,十裏一店,隻是十有九家閉戶關門。三藏見了道:“徒弟們,你看荒村曠野,蕭條寂寞,人家冷冷清清,都把屋門掩閉。”行者道:“師父,你忘了庵尼說的,多管是人戶不寧。我們不知,徑過去吧;既已知道,出家人慈悲為本,方便為門,必須尋個寺觀住下,待徒弟拉個醫方,行些法術,治療好了,也不枉經此地方一遍。”三藏道:“徒弟說的有理,可牽住馬,歇下擔子,尋那裏有住處方才做得。”行者乃歇下擔子,四麵觀望。

  卻說比丘僧同靈虛子兩個,摘樹葉變兔子,救了行者獵人之驚,他前前後後,隻隨著唐僧與經文到處,卻走到這條路上,見村戶人家多生災疾,也動了方便慈心。比丘僧乃向靈虛子說:“師兄,你我保護經文到東土,無非也是普濟眾生,今路到此村人家,多生災疾,料唐僧決然慈憫,那孫行者定要逞能醫治;我與師兄須在此地助他些功德,也是普濟一般。”靈虛子道:“師兄,這地方沒個人家供奉的經文,須是得個寺觀,方才留得唐僧住下。”遠遠隻見幾株密樹,遮著兩間空屋,左右並沒個鄰家,靈虛子乃同比丘近前,使出道法,變成一座小廟兒。一時地方也有來見了的,隻當是兩個僧道修蓋的。

  卻好行者望見說道:“師父,那密樹林間是座廟堂。”一齊走到前來。比丘兩個怕行者認得,忙變個老憎出來,迎著唐僧,故意問道:“列位師父打從何來?”三藏道:“我乃東土取經和尚,自靈山西還,路過到此,暫借上院安住一宵。”比丘故意道:“我小廟早已有個遊方道者住在此,施藥治這村坊方災病,未曾見效,列位若住在此,恐彼此不便。”行者道:“他既不能醫病用藥,如今當讓我們居祝”比丘笑道:“除非列位能醫。”行者道:“實不敢欺,我小和尚手段高哩。”比丘僧道;“師兄,你也把高處說一說我聽。”行者乃說道:

  “當年也曾嚐百草,識得誰涼誰溫好。

  寒熱須教對症醫,補瀉必從虛實考。

  望聞問切有仙傳,風寒暑溫知分曉。

  果然神聖大方家,不是凡庸沒工巧。

  大病兩服保生丸,輕邪一劑麻黃表。

  還有延齡固本膏,無病服來永不老。”

  比丘僧聽了道:“口說無憑,也罷,既是出家同道,且請進廟來,先把經文上麵好生供奉,隻是我廟中沒有香焚。”三藏道:“我們帶得有。”乃焚起清香,禮拜真經。

  八戒道:“師父,你方才聽了大師兄講了這些醫藥,此處不知通著甚麽地界?那裏去買藥?萬一有病的來醫,將何調治?”三藏道:“我正慮此,隻是我的藥餌與悟空不同。”行者說:“師父方才說不同,卻是甚麽不同?”三藏道:“我這不同講說不的,不似你那風寒暑濕、望聞問切,從口裏談來,且待你醫好疾病再說。若是醫好疾病便罷,若是醫不好,再用我方。”行者笑道:“師父,若是這等說,你那方兒用不著了,我徒弟等那病人來,小病用藥,大病用工,自然全愈。”三藏道:“隻願你得成就功德。”

  果然,地方病人知道廟內有僧人醫病,那比丘僧與靈虛遠去傳說,一時扶病來醫的。行者那裏有一味藥餌,卻把泥土和成丸子哄人,三藏道;“徒弟,泥丸如何治病?分明要吃了傷人。”八戒笑道;“猴精,沒的拆拽,師父。你說有方與他不同,倒不如依你方術治吧。”行者道:“瘟呆,且待老孫醫治,如不效,再請師父去醫。”八戒道:“好猴精,不曾治人的病,先咒老豬瘟。”行者笑道:“我的主意乃是先叫你試這泥兒子。”行者說罷,隻見廟外濟濟人來。說:“老小病在家中,不能行走,求長老的丸散去服,有好的,有不效的,還求長老斟酌。”行者聽得此說,乃道:“眾人且回,待明日遠去,取一樣引子來,包你全好。”眾人聽信退去。

  行者那裏取甚藥引,萬左一筋鬥,右一筋鬥,把這村裏患病人家俱遊遍,查他大男小女,是何災疾。原來家家都有病因,或是不忠不孝,或是好盜邪淫,或是大秤小鬥,或是怨天恨地,造出種種惡因,以致疾病災害。行者查了這些惡因,想道:“原來都是這種情由,莫說我泥丸子不效,便是盧醫扁鵲的仙丹也不靈。老孫這個醫人做不成,還去與師父醫治。”乃回到廟中。

  三藏見了道:“悟空,你那裏尋藥引子?人來要藥的久等。”行者道:“醫不成,醫不成。徒弟去查看人家病由,都是自作孽惹出來的惡因緣,若叫我老孫去醫,定要醫的:

  東家哭皇夭,西家挖地土。

  南鄰叫哀哉,北鄰嗟苦楚。”

  八戒聽了道;“猴精,原來說真方賣假藥,倒不如師父醫吧。”三藏說:“悟空,據你查看病因,既是村家人自作孽,我願在這廟中拜禮真經三日,勸眾個個回心向善,把病根消除,自然安愈。”行者道:“想必師父的法術不同,就是此等也罷。師父行師父的法術,老孫用老孫的丸散,相兼醫治。”三藏乃向老僧廟堂焚起清香,朝夕禮拜了三日,那老僧也陪伴功課。

  卻說香煙縹緲,飛散各家,無遠無近,處處都聞香氣,病者個個安康,那香氣不到之處,真是泥丸子見效。一時把人家災病消除,村家子弟無一個不到廟中來謝,也有備辦齋供的,也有奉送錢鈔的,婦女為公姑來謝,也有敬獻布帛的。三藏但受他齋供,行者道:“老孫搓泥丸子,也費了心,虎皮裙日久破損,錢鈔雖不可受,這布帛受他兩匹無害。且換換身上破襖,也好回東土。”八戒見行者受了布帛,他道:“布帛太厚,我老豬正沒一文錢鈔使使,隻當齋討,受他幾文吧。”沙僧見了道:“大哥二哥,師父隻受齋供,我看他心似不安,你兩個受他錢帛,隻怕師父不肯。”行者道;“吃他齋飯充饑,受他布帛遮寒,總是成就善男信女功德。隻是出家人錢鈔不當受。”八戒道:“偏你受的,我就受不的?”把錢望盤內沒好沒氣的一丟。那裏知這貪嗔一起,妖孽旋生。這村家多病,隻因作惡,招惹了邪魔,遇著聖僧禳解真經靈感,這鄧魔正才逃散。隻見一個病魔聽了八戒這種邪心,就要到廟來冤纏八戒,隻因真經在廟,比丘靈虛三藏這一派正氣居中,那裏敢近?卻飛空往前,尋個頭項兒算計八戒。

  恰來到一處地方,遇著兩個鼯鼠成精,在那村鎮更樓等候過往行客要迷。病魔見了,知是鼯精,乃變了個客人,走到更樓之下,故意坐在地檻,仰頭望那更樓。這鼯精見了隨變個更夫,走下樓來,看著病魔道;“客官遠方來,想不知此樓上窗開四麵,可遠望村鎮人家園囿景致。”病魔道:“正是我遠來,不曾見此樓上景致。”鼯精道;“客官要登樓,我去取梯你上。”一時取了張木梯,病魔故意上得樓來,那鼯精一口咬住病魔便吸他精髓,那裏知病魔的手段,先投入鼯精腹腸,左撐右打,把一個鼯精拿倒。那一個鼯精慌忙問道:“客官,你是何處來?把我更夫害倒,地方定來與你撥嘴。你無故上我這官樓,傷害公投,怎肯輕放你去?”病魔笑道:“你好個更夫!怎不使出你五技,卻被我一計拿倒?”鼯精聽得“五技”二字,知客官識破了他,乃現了真形道:“我兩個也隻因要迷弄行客,便把我靈性自晦,原來客官也是一個邪魔,因何到此?望你且寬恕了我這五技的肛腸。”病魔一笑,頓時三個在樓上,彼此說出來曆。

  病魔道:“如今有西遊取經唐僧,取了真經回還,把我們一起病魔驅逐四散,意欲前來尋個頭向,把這和尚們迷倒,不匡此樓遇你兩個,必有神通妙算。”鼯精問道;“既是那取經僧有本事驅逐你,因何又要迷他?”病魔道:“始初他仗一派道心,把我們邪魔遠逼,不敢犯正。誰叫他把經咒換人錢帛,動了貪嗔,與邪惡人一類。”鼯鼠又問:“怎樣惡人,你們加病害與他?僧人如何驅逐?”病魔道:“我們那裏能加害惡人,隻因他自作惡孽,積陰成癘,各相染惹,這僧人仰仗真經,發出正氣,積陽散陰,自然我等病魔容留不祝他今動了貪嗔,故此我得以前來。見景生情,務要把和尚迷倒。但這和尚中有好的不動貪嗔,有兩個動貧嗔的,請教你兩位如何計較他?”鼯精聽了笑道:“原來有此情由,這何難計較?今樓前瓜園結瓜正熱,你我隨變熟瓜,那和尚們挑擔到此,定是歇力,見園中瓜熟,必然來摘。待他吃下肚腸,我們任情加害。”病魔笑道:“好計,好計。”

  且說三藏禮拜真經三日,把地方災病消除,師徒辭了廟僧,往前行路,正值炎天時候,不覺的走到更樓之處。三藏道:“徒弟們,路行到此,想是鎮市,你看好座更樓高闊,下邊風涼,可暫歇一歇力。”行者道:“看那裏有池塘溪水?我也去吃些來。”大家都歇下擔子去尋水吃,卻說八戒走到樓前,隻見一處空闊大園,那裏有池塘?走了許多遠處,隻看見一地熟瓜,結得無數,八戒笑道;“造化,造化,沒有水吃,這瓜極好解渴。”回頭四望,不見園主人來,乃撿那熟大的摘了一個,剖開,三嚼兩咽,連皮一頓吃個幹淨。思量又要去摘,不匡吃的是病魔所變,那妖魔入了八戒之腹,他就橫撐豎撞,把個八戒翻腸杵肚,半步也難走,倒臥在園地。兩個鼯精忙變了一個漢子,一個婦人,各執著棍棒上前道:“好和尚,走入我園偷吃西瓜,滿地尚有瓜子,且打他一頓,再扯他去見官長。”八戒雖被病魔作耗在腹,他卻還有法力,使出個鋼鐵不壞身軀,任他兩妖棒打,隻叫打的鬆決。兩個鼯精越著力毒打,八戒隻叫打狼些,嚇的妖精住了手道:“和尚,你是那裏來的?有甚神通本事?怎麽把我們的棍棒都打爛了?”八戒道:“你便打爛了,我尚不鬆顙,隻是實實的吃了你一個西瓜,不知怎麽肚內疼痛難當,行走不得,待我那師兄來賠你吧。”鼯精道:“你師兄是誰?”八戒道:“有名的唐僧大徒弟孫行者。”鼯精聽了道;“妙哉,妙哉,我聞孫行者原有神通本事,近來取得真經,使出一種機心,真是千變萬化。我們雖有五技,怎能勝得智多識廣之人,如今得他來時,假以賠瓜,掯落他兩卷經文。廣開我們的技能。”按下不提。

  且說行者與沙僧尋了些山澗涼水,吃得滿腹,把缽盂取了些帶與三藏吃了。久等八戒不來,三藏道:“悟空,八戒吃水去,不見回來,何故?”行者道:“呆子必是在那裏風涼之處吃了水睡覺,待我找尋他去。”乃把眼四望,隻見遠遠的瓜園內,八戒倒臥在地。行者忙走到麵前,見兩個男婦手執著半節爛棍,口裏亂罵“偷瓜的賊禿”,那八戒愁眉皺瞼,倒在地下,哼哼唧唧。

  行者上前叫聲;“那男女們,莫要打罵,一兩個西瓜,也是小事,便是和尚吃了你的,隻當齋僧結緣。”妖精道:“若隻齋僧,我們辛苦一場,隻好都結了緣吧。你可是他一起的?”行者道:“就是我師弟。”妖精道:“方才正講等你來賠償瓜價,你可是孫行者麽?”行者笑道;“老孫名兒,你一個看守瓜園的如何知我?”妖精說:“你這偷瓜和尚供招出來的。”行者聽了乃向八戒說:“呆子,你何故不明明化他布施,卻暗地竊取?天網恢恢,病倒在地。”乃向鼯精道:“園主,你莫怪,去取匹布來陪你吧。”鼯精道:“一個瓜我怎麽要你匹布?聞道你們取有經文,可將三五卷陪我作瓜價,我便饒他。”行者道:“便是十匹布也舍得,若要真經,便是一個字也難與你。”行者說罷,乃扶起八戒來走,八戒被那病魔舞弄,越加疼痛苦楚,半步也難行。行者隻得肩負前走,這兩妖扯著那裏肯放,隻叫:“快取兩卷經文來,方放你。”兩下裏扯扯拽拽,正在沒奈何處。

  卻說比丘、靈虛兩個,見唐僧辭了廟門前去,他依舊還他兩間空屋,前來保護經文。未到這瓜園處,遠遠見是行者與八戒在那裏與男女爭扯,乃搖身一變,變了一個士人,靈虛變個後生,張著一把遮日傘蓋,走近前來道:“你這男女,扯這僧家何故?”鼯精便把偷瓜要經卷賠償話說出,行者卻把八戒吃瓜染病的話也說出,比丘僧聽了,把慧眼一看道:“原來都是妖魔捉弄八戒與行者。”悄向靈虛子說:“這種根由,分明是行者、八戒得人錢帛,貪嗔所染,他兩個俱有神通法力,這會一身不淨,便惹妖孽,無端我隻得指明了他,與他自行消滅這種怪孽。乃向那男女說:“這長老吃了你一瓜,賠你匹布,已過償了,你如何問他要經看?你兩個種瓜小人,不喜布,而要經,豈是賢德?必是妖魔!你這兩個和尚不明瓜田納履之嫌,昧了李下整冠之義,便是有些道行法力也都迷了。”八戒道:“先生你說的一團道理,隻是吃了他瓜腹中疼甚,已沒奈何,他還要扯著不放。”士人道:“你走熱了的心腸,被這冷瓜所逼,我有一丸解藥在此,可喜遇巧。”比丘乃把菩提子解下一粒遞與八戒道:“此藥不須吃下,隻一聞他香味,千病幹愈。”八戒接了在手,忙上鼻一嗅,那靈氣直入腹腸,病魔登時逼出。八戒即爬起來道:“先生虧你靈丹,我安然無玻”便與行者要走。那鼯精正要來扯,被八戒揮起拳頭就打。鼯精兩個道:“好和尚,吃了人園中辛苦種來的瓜,還要打人,隻叫你到處把來做偷兒,送到官司懲治你。”畢竟怎生滅此鼯精與病魔,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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