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鄖陽地方,為荊襄之上遊;春秋古糜國也,萬山環抱,麵麵陡峻。其中岩穴幽奧,林箐叢密,周回千有餘裏。又有問道,可走河南、陝西、四川諸處,謂之小蜀中。自元至正初年起,遞為妖人鄒、楊二姓所據,與中國絕不相屬。至明初,有劉鐵臂者,乘時倡亂,起兵於房陵之雁塞山,滅盡鄒、楊之黨,自稱小霸王。其弟劉通,膂力尤強,曾隻手舉起南漳縣門首石獅子,人呼為“劉千斤”,率領羽黨,出沒於荊襄地方。太祖曾遣大將鄧愈討之,弗克而還。後鐵臂死,千斤嗣立,納一奇女連氏,麵如滿月,身如紅玉,兩道劍眉如刷漆,中間連著不分,嚴然橫作“一”字,名曰連黛。伊父原是樵夫,與狐精交合而生的,因此傳授得老狐幾種妖術,兼精武藝。馬上慣使兩柄飛叉,信手擲去,百發百中,人又呼為“連飛叉”。千斤陽具偉勁,素性淫毒,婦人當之輒死,惟有連黛可以對壘,正是天生的一對魔道夫妻。生一子劉聰,甫十餘歲,善使兩條竹節鋼鞭,呼為“鞭兒”。又有族侄,名劉長子,能挽勁弩,力透重鎧,綽號“賽仆姑”。其下有石歪膊、小王洪,亦能妖術。又有李胡子、王彪、苗龍、苗虎等,悉係渭南劇盜,皆來歸附。千斤就想做起大事業來,在大石廠豎立黃旗,招納四方豪傑。先後聞風至者,終南羽士尹天峰、西域異僧石龍和尚、鹹陽大俠馮了龍,與汝南文十常通、常勝,淮南刀筆吏王靖、張石英等,鹹謂劉姓是高、光後裔,請稱尊號。劉通遂人造宮闕,自立為天開大武皇帝,建國號曰漢,年號曰德勝,封李胡子為東山大王,苗龍為西山 大王,尹天峰為保國真人,石和尚為護國禪師,馮子龍為興國軍師,餘皆為將軍、尚書等官。又冊封連氏為天開大武後,劉聰曰雙鞭太子,劉長子為鎮殿大將軍。又有一位荊門孝廉先生,姓連名棟,是殉難禦史連楹之兄,因燕王搜捕家屬,帶了侄兒連華、侄女珠娘並已生一女蕊姑,潛匿在房縣景山之內。劉千斤訪知是名門舊族,就學三顧草廬①故事,親自去逼他出來,拜為丞相。連氏又認作同宗,加封為國舅,遂聘其女蕊姑為鞭兒之妃,又過繼珠娘為義女,要招個好駙馬。珠娘自思父為殉國忠臣,不肯辱身,自經於室,為家人救沾。連氏就不好強得,倒教導他姊妹們武藝法術,竟成了兩員女將,因封珠娘曰東宮、淑小姨、少陰飛將名色。從此文武雲集,國富兵強,嚴然與自大夜郎王無異。
呂軍師素知這班妖黨利害,恐為燕國所用,所以先曾奏請帝帥遣位仙師去降他。
當時月君見了疏章,遂與曼、鮑二師商議,曼師道:“何不遣柳煙兒去?兩片玉刀殺得他們不動手了。”鮑師笑道:“雖是戲言,卻正是柳兒應發跡的時候。”月君心下了然,遂傳令呼柳兒入見,諭之曰:“鄖陽有個妖皇帝,久經立國稱號,我欲遣汝去降伏他,不可推辭。”柳煙稟道:“向者賤妾未學道術,如何能去?”月君道:“隻用你身體,卻用不著道法。汝不記刹魔聖主之言乎?”曼師道:“汝去享榮華,受富貴,做個吳王宮裏醉西施,不強似在此守冷靜麽?”柳兒嚇得啞口無言,雙膝跪下,泣告道:“賤妾身負萬死之罪,蒙帝師垂憐,得留至於今日,久已形同槁木,心如死灰,未知帝師何因,遵然棄妾。願即死於階前,不敢遵奉懿旨。”月君見他說得可憐,就回顧鮑師。鮑師道:“柳兒來,我與汝言。”附耳說了好些話。柳兒不得①三顧草廬——指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出山之事。已,俯首無言。月君又諭:“大數如此,天亦不能強,而況人乎?”柳兒含淚叩謝而退。有女秀才劉氏,向與柳煙同居,亦情願同行,又詣內宮奏請帝師。鮑師謂月君道:“女秀才原是富貴中人,教他們認作母女,同去甚好。”月君即召二人至前,諭曰:“天道有變遷,人生有聚散。我今在此現身說法,‘夙因’二字,到底要完局,況且此去,汝二人受享一國之福,若非自己所造,從何而來?說不得是孤家強汝的。”遂令女真捧出龍宮藕絲冰帕二幅,霧雀毳毯一方,鮫人須席一條——卷之不盈一掬,舒之可以盈丈,“妝二人可為衾褥。”又辟穀靈丹二粒,服之可數日不饑,“汝二人可當饔飧,便不須旅店歇宿也。”又各賜靈符襯衣一件,以辟魑魅魍魎、毒蛇猛獸之侵害。二人叩首受了,柳兒哭倒在地。鮑師道:“過來,我也有兩道符,送與二位,藏在發髻內,你看得見人,人看不見你。就先到他宮中,看看光景,可留則留,如不可留,不妨仍舊回來的。”遂將符遞與二人。曼師道:“我有句話,你切莫到了興頭時候,便忘了故主,不想著此去何意,所幹何事。”柳兒連忙跪下道:“就幹得成,也不足仰報聖恩。”曼師笑道:“也罷,這就送你個快走路。”在袖中探出四道靈符,各給二紙道:“你們紮在小腿子上,一日百裏至千裏,遲速任憑尊意,厘毫不費自己腳力的。”即令在殿上,將此靈符安頓停當。可憐兩人足不由主,徑如飛出了宮門而去。路上不能耽擱半刻,直到第二日午後,兩足方才下地。摸摸小腿上靈符,皆已沒有了。二人大駭說:“如今再要走怎處?”又摸摸發髻內靈符,安然如故。女秀才道:“這個符不中用的,倒還在這裏怎麽?”柳煙兒道:“鮑仙師的符,那有沒用的理?”女秀才道:“又來了!我若作起隱身法來,我與你大家看不見了。現在我看得見你,你看得見我,隱什麽身呢?”柳兒沉吟一會說:“如今天氣炎熱,這不是賣青陽扇鋪子?我與你去取他兩柄,若是看見了,說買他的何妨呢?”兩人走向鋪上,探手取時,那店主眼睜睜看著,更不則聲,方知道仙家妙用,與旁門之術不同。若是兩人隱了身子,彼此都看不見,還行得麽?柳煙兒走出街頭一望,指著北邊道:“這不是王家宮闕!想已到了這裏,那靈符是有鬼神的,取去繳令了。”兩人挽著手,走近看時,正是五鳳樓大門,懸著個緬甸漆九龍盤繞的顏額,上有“天開宮闕”四個堆金大字,柳煙道:“如何呢?鮑仙師說,先進宮去看看,可留則留,我們且去走遭,再作道理。”見有多少人把守重門,更無攔阻,竟直闖到正宮。宮門關著,適有個宮女開將出來,就一閃進去。看這座宮時,共是七間,那窗格楹柱上,都用赤金雕鏤著。無數山水花草人物,燦爛輝煌,比濟南宮殿強似十倍。正中間掛著三頂珠簾,隱隱有人在內做陽台故事。兩人輕輕揭起簾兒,側身而入。不進猶可,卻見赤條條一個女人,周身雪白,肌膚內映出丹霞似的顏色,雖肥而不胖。頭上烏黑的細發,十分香膩,挽著一堆盤雲肉髻,橫倒在象牙床上。一個黑臉大漢子,生得虎體熊腰,周身青筋突起,兩腿硬毛如刺,廣額重頦,剛須倒卷,兩臂挽了婦人的雙足,在那裏大幹這件正經事。兩位佳人,看了這樣奇異活春宮,不覺的道念皆消,春心暗動。又聽的連黛微微帶喘,笑說道:“你皇後明日要去出兵,須給我個勝兆,莫教人要死要活,先挫了銳氣。”那漢也笑道:“你去和人廝殺,隻象我射刨頭,箭箭中紅心,怕不得勝麽?”看到此處,女秀才與柳煙兒皆站立不住,如飛出了宮門,悄然而去。時已黃昏,磨到山坡邊冷廟內坐下,定定神兒,柳煙道:“奇得緊,把我看飽了,竟不餓。”女秀才道:“我卻看餓了,覺心嘈。”柳兒道:“這是虛火動了。”女秀才道:“呸!我是你的母親,也來耍我?”柳兒應道:“母親,母親,隻恐要做了他老夫人。”女秀才道:“老夫人是丈母娘哩。”柳煙道:“女兒也還未必嫁,且打算睡覺。”女秀才道:“今日破題兒第一夜,沒床睡覺。”柳煙指著神櫥道:“且借他來草榻罷。”兩人便把泥神輕輕抬出,鋪下月君所賜的衾褥,竟安安穩穩的睡去。忽聽得吆喝之聲,火把三四對,走入廟門,即便退出說道:“有國主母與國太太在內。”陡然驚醒,乃是一夢,彼此說來無異。女秀才道:“可不是我是個太太呢”。說說笑笑,已是天明。柳兒道:“我們且商正事。他們昨晚說是出兵,這個趕攆不及,勞而無功了。”女秀才道:“是他算不到,與爾我何幹?”隻聽得三聲炮響,女秀才道:“是點兵了!”兩人亟尋向教場,瞧見昨日那個婦人,剛剛上將台坐著。怎生的裝束:
眉如一字,殺氣橫飛;眼似雙刀,電光直射。麵不傅粉而自白,肉盡橫生;腮不飲酒而紅,姿還嫩少。青絲分作五瓣,有若螭虎虯盤;元髻挽作一窩,正好雉尾斜插。身穿五彩繡成百花袍,袍外束爛銀鎖子甲;腰係八幅裁成千蝶裙,裙內藏鮮赤雞頭肉。論風情,賽過《水滸》三娘①;較氣力,勝他洞蠻二女。
柳兒謂女秀才道:“昨宵恁般模樣,今日這般威風,可見那件事是做不得的。”女秀才道:“我看起來,比我們帝師還勝些。”柳兒道:“什麽話!帝師是上界金仙,慈中有威,威中有慈。這裏一味煞氣,究是邪路。”女秀才道:“你看他左右站的兩員女將,也強似我那邊的。”柳兒仔細看時,都隻好十八九歲。但見:
一個神如秋水,氣若朝霞,亭亭乎風姿玉立,非采藥之仙妹,即散花之天女,曰東宮之妹;
一個色能壓眾,態可傾城,飄飄然體格風生,未行娘子之軍,先入夫人之陣,曰偽世子之妃。
柳煙道:“這兩個比著素英、寒簧,不相上下。然右邊那個,究竟是塵埃中人也。”隻聽得將台上有女傳宣大呼道:“保國真人尹天峰!”見一個道士,星冠羽衣,三綹長髯,行步如鶴,應道:“有。”又呼:“護國蟬師石龍!”見一個和尚,頭似圓球,身如怪木,應道:“有。”其聲若雷鳴震耳,柳兒一看,暗自心駭,原來就是送他珊瑚數珠的胡僧。因歎曰:“莫非數也?他已得意在此,怎說還要我作興他?”第三、第四個點的是苗龍、苗虎,第五、六是石歪膊、小王洪等,有一十二員,皆彪形虎體之漢。石龍統部下八八六百四十名和尚,尹天峰部下統九九八百一十員道士,中軍統領妖女六六三千六百有奇,餘各統勇士一千二百名。施放大將軍炮已畢,即便排列隊伍而行。道路窄狹,街市擁塞,前後未免錯雜。但見:
幡幢飄颺,渾如五百羅漢臨凡;旌節回旋,卻訝半萬地仙出世。三千妖女,絕勝漢宮粉黛;
十二將軍,真賽唐朝虎旅。霎時間爭先競進,光頭中間著幾個佳人;刹那頃胡走橫行,紅粉中突出一員道士。謾誇獎到戰場,定然斬將搴旗②;隻恐怕上牙床,便自輸情貼意。
女秀才笑謂柳煙兒道:“隻今晚便入宮內,看這大王獨坐時候,你就去了靈符,現出形來,怕他不中意麽?隻是苦了我看的。”柳兒道:“不要打趣,若是宮殿之中,突然現出個人來,他隻道是鬼魅,一刀兩段是準的。且在廟中歇了,還是去打聽他出來,在路上做個邂逅相逢的好。”
正是事有湊巧,理有當然。劉千斤於次日,就向山南圍獵,柳煙兒與女①《水滸》三娘——《水滸》中人物扈家莊女將一丈青扈三娘。②搴(qīā,音千)旗——拔取旗幟。
n秀才知道了,疾忙到個林子內,坐著等候。不多時,先是擎鷹架犬的,數百騎過去;隨接著五星七耀旗、山河日月旗、飛龍飛虎旗、飛熊飛豹旗,數十餘對;又是蛇矛、方天戟、狼牙棒、開山斧、鉤鐮槍、飛叉、月鏟,各項軍器,不計其數;然後是對子馬,馬上皆年少將士,各執的豹尾星旒①、隼翠節②之類,那大王騎著一匹火炭般的赤馬。兩人亟向頂上取下隱身符,一陣風來,把符已卷向空中。劉通猛抬頭,見林子內站著兩個美人,素服淡妝,風流出格,叫左右:“與我喚來。”那隨從的人,初不看見,正不知喚什麽,舉眼四處一望,方才見有兩個婦人。但林子內先前空空的,遂疑是個妖精,大踏步走去,厲聲喝道:“萬歲爺有旨,喚你們哩!若是個狐狸變來的,看劍!”二人慢挪蓮步,劉通已勒住了馬,仔細看時,真真可愛。見那:
年少的:眉含薄翠,眼溜清波。羊脂玉琢出雙腮,太液蓮飛歸兩頰。纖纖玉筍袖邊籠,窄窄金蓮裙底露。紅珠欲滴夜來神,雨將收夢中女。那年長的;膩香生發,偶點霜華,淡玉為腮,半消紅澤。腰肢嫋嫋楚宮之柳何如,體態輕盈洛水之鴻奚似?若非三少夏姬,即是半老徐娘。
劉通更不問話,傳令四名內監,將步輦載入宮中安置。內監便來扶上了輦,叫幾名衛士,推挽著就走。不片時,已進了宮,扁在左嬉內殿。兩人就上禦榻坐下,覺遍身如芒刺一般,女秀才道:“沒福坐哩。”立起來時,更覺刺痛得很了,柳煙兒道:“哦,是了,帝師所賜靈符衫子,想是穿不得了。”兩人一齊解開外衣,才脫得下來,便有一陣狂風,從窗欞內掣去,頓然無恙。女秀才道:“你們要幹這事,自然穿不得的。因何連我的也攝去了呢?”柳煙道:“你想做幹淨人麽?《西廂記》上說得好,好殺人無幹淨哩。”女秀才道:“我是你的母親,就是他的丈母娘,不要亂說。”柳煙笑道:“他要管甚丈母娘,便是太伯母,怕怎麽?”女秀才著急道:“莫當做取笑,我的性命都在你身上。”柳煙隻是笑,說:“難道我不是性命?也罷,我有個道理,說我母親那話兒上害下腤病,就止住他了。”女秀才啐了一口,說道:“雖是耍子話,倒也好。”
忽聽得放炮聲響,大王已早早回來了。內監便來喚去,引到前日行樂的正宮內,見劉通在雕龍牙床上盤膝坐著,兩人隻得跪下磕頭。劉通道:“好,好。你兩個何方人氏?好象道姑裝束,為恁的到我這一國來?”柳兒才省到還是濟南宮內的妝飾,心靈性巧,便應道:“母女二人,蘇州人氏,是新興陳妙常的梳妝,流落在汴梁,遭了兵火,逃到大王這裏來求活的。”小內監喝道:“是萬歲爺!”劉通又問什麽姓名,說:“姓柳,名非煙。”劉通笑道:“真是蘇州的好名字。”又指著女秀才道:“你不象他的母親。”柳兒答道:“他是嫡嫡生下我的母親。”劉通道:“雖是母親,還可做得姊妹。”笑了一笑道:“你女兒待我試試。”令小內監引了女秀才去,即跳下龍床,抱起柳煙,照依連黛那般,擺開陣勢,挺矛就戰。有《風流子》一闋為證:
乍降霓裳妝束,露出香肌如玉。佯羞澀,故推辭,曾建煙花帥纛。重關雖破,誘入垓心殺服。要知道善飲酒的,一戒十餘年,忽而遇到了秦和燒,憑你大量,不幾杯,也就十分酪酊。非煙自以修道以來,淫火已熄,少時這些風流解數,久矣生疏。而且劉通是員猛將,按著兵法,以前矛之銳,直搗中心。繼以後勁,不怕你①豹尾星旒(liú,音流)——以豹尾做飄帶的旗子。②隼(yú,音於)翠節——畫著鳥隼的旗子和用翠玉裝飾的節杖。不披靡狼藉。雖然,究竟娘子軍,三戰三北,少不得顯出伎倆,一朝而大捷的。這也是柔能克剛,水能製火,自然之理。正是千金一刻,何況連宵。劉通大酣趣味,覺比連黛活潑奧妙,更勝幾倍。即冊封柳煙為天開小文後,女秀才為育文國太太。內監官婢千餘,齊來叩頭。女秀才見劉通不稱他嶽母,恐日後有些詫異,乃向柳煙兒道:“宮中拘束,煩你說說,放我在外邊住,倒覺適意。”柳兒道:“我知道母親怕的是女婿忒大樣,如今配他一個小小國母也不錯。”女秀才道:“呸!我一生不愛幹這樣事。”柳煙兒一頭笑道,說道:“豈不奏準了,莫懊悔。”遂向劉通說了,立刻給大房一所,撥四名太監,十二個宮婢伏侍。柳煙兒乘此寵愛,巧言說劉通道:“臣妾住在山東交界,素聞得那個帝師,是上界金仙謫下,不愛人間富貴,隻在宮中修道,說建文一到,即便歸山。所以部下有雄兵百萬,上將千員,不自稱尊,奉著建文年號。陛下若與他講和,也奉了建文年號,無論建文複位與否,這個中原帝主,怕不是陛下做的麽。”劉通大以為然,應道:“明日即發詔班師,今夜且分個勝敗。”看書者要知道,這裏在床上兩人酣殺,正是那邊在陣前千軍鏖戰。一枝筆隻為得一邊,下回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