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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鬆林內仙長指迷

  話說石敢當辭別了米斌儀,領著多人,一路雄糾糾,狐假虎威,打奔前來。早到孫家門口,說道:“諸位,此處便是孫家,你們進去時,須要猛勇爭先,把孫佩搶到府中,自有重賞。”此時孫家大門開著,他卻不曾提防米家打來。石敢當就進大門,又吩咐道:“恐孫佩溜出大門,諸位進來時,必須把大門關了為妙。”眾人依言,果然把大門關了。

  且說郝鸞、鮑剛、孫佩三人,飲酒已畢,各自安歇一宵。到了天明,梳洗已畢,忽見一個家人,慌慌忙忙跑到麵前叫道:“大爺不好了,禍事到來,今有米府帶領多人打將來了。”郝鸞道:“那個米府打來?”家人回道:“就是昨日在爭春園搶鳳小姐的米斌儀家打來。”話言未了,石敢當早已到了階前,大叫:“孫佩,你這狗頭躲在那裏?”孫佩聞言,嚇得魂不附體。那鮑剛因昨晚多用了幾杯,宿酒還未醒呢,聽得家人說米家打來,那裏容得?便站起身來,按不住心頭火起,也不開言,走向前來,一把將石敢當抓住,平空舉起,大喝道:“你這狗頭,可認得我太歲爺爺麽?”原來這石敢當不在意他二人還在此,也不提防,被鮑剛舉起那時,方才知道他在爭春園打架的黑漢子。便哀求道:“小的們不知爺在此,多有得罪,求爺放了小的,以後再不敢來打孫家了。”鮑剛道:“你這狗頭叫做石敢當麽?”石敢當道:“隻都是別人叫我的。”鮑剛道:“每每看見巷口立著一塊石頭,上刻‘太山石敢當’,你叫做石敢當,畢竟你這顆頭是個堅固的,俺把你這顆頭在石上撞下,看是如何?”鮑剛見廳上有個石墩,便把石敢當的頭朝下腳朝上,盡力往石墩上一撞,可憐人頭怎比得石頭,此時那石敢當腦漿花紅一齊流出,一命嗚呼,死於地下。鮑剛道:“原來你這狗頭碰不過石頭。”那些打手眾人見石敢當死在地下,齊聲叫道:“不好了,打死人了。”一齊喊聲不絕,往上一擁,要捉鮑剛,鮑剛那裏容得?內中一個家人,名喚米興,有些笨力,便認定鮑剛打來。鮑剛閃過一旁,飛起右腿,一腿兜襠踢來,米興閃不及,早被鮑剛踢倒在地,氣已絕了。眾人又道:“又打死一個了,還不拿他到官,等待何時?”有二十多人上前捉拿孫佩。郝鸞見鮑剛打死二人,被眾人圍住,正欲上前幫助,又見眾人打將上來,恐孫佩被捉,隻得把孫佩攔在背後,雙拳擋住眾人。郝鸞雖然拳棒精通,那裏擋得住多人?況且那班人都是會些手腳,顧前不顧後,早離開幾步。內中有一個家人眼快,便走上前來,拿捉孫佩。孫佩家人來救,又被別人擋住,那米家家人一把抓住孫佩,夾在身邊,往後門走去。郝鸞不見了孫佩,諒不能脫身,便幫著鮑剛,打得那一班家人,打來打去,哀聲不止,欲要往外跑,大門先又關了,眾人道:“總壞在石玉嘴裏,隻管叫我們關起門來。”眾人要命,一齊將門撮開,跑的跑了,跌的跌了。鮑剛趕上前來,踢死了幾個,餘者散去。郝鸞、鮑剛回頭不見孫佩,隻見屍橫滿地,四下裏找尋孫佩不表。

  卻說米府眾人將孫佩夾到府中,喊道:“不好了,打死了多少人了。”米公子見把孫佩搶來進府,又聽得眾人喊叫“打死人了。”便問道:“打死那一個?”眾人道:“豈知孫佩將昨日那兩個凶徒留在家裏,石相公不曾提防,被那黑漢子雙手舉起來,頭朝下腳朝天,往石墩上一撞,碰死了。小的見了,正要打他,有米興爭先,又被他一腳踢死,還不知打傷了許多人,小的見勢頭不好,先將孫佩搶來,不知打得怎樣。”話言未了,隻見這班被打之人,一一跑回府來,說道:“罷了,罷了,打死了。”米公子一看,隻見眾人都帶傷回來,也有的打斷肩肋,也有打破了頭臉,也有打斷鼻梁骨,一個個呼疼叫痛,血流滿地。米公子見了,大驚道:“怎麽就打得這班難看?”此時鮑成仁聞聽得石敢當已被打死,心內暗想道:我老鮑可以算得一個相士,我見石敢當麵黑而滯,必死無疑,虧我不曾去,若去了,難免此劫。想罷,便起身走出房來。米公子見成仁出來,便道:“老鮑,石敢當被人打死,這便如何是好?”鮑成仁看見眾人倒少了一大半,便問道:“石玉帶了多少人去的?”米旺道:“連我與石相公,共五十八個。”那鮑成仁一一點數,隻得二十二人回來,共打死了三十六名。那米公子道:“這孫佩家藏凶徒,就打死我大爺家多少人,且將小畜生吊打他一番,出我之氣。”那眾人正欲動手,鮑成仁說道:“不可亂動,如今孫佩若是不曾打傷人命,吊打他一番卻不為過,況且孫佩隱藏凶徒在家,打死三十多人,理應送官,當堂治罪償命,若是私下裏打他,身帶傷痕,至到官之時,他就有話說。”米公子道:“老鮑說得有理。”即寫了名帖,著家丁送與祥符縣去。去不多時就來了四名公差,便把孫佩帶往縣前去了。米公子賞了差役東禮,四名差役隨即押了孫佩,往縣前去了。又有石敢當的妻子,聽得丈夫被人打死,就寫了一紙狀子,亦到縣前投遞。那三十五家的苦主俱到縣前告狀。

  且說郝鸞、鮑剛在內找尋孫佩一會並不見了。有孫家的家人說道:“我家相公被米家搶了去。”郝鸞聽了,說道:“孫家兄弟被他搶了去,我和你出去找尋。若是尋得孫家兄弟,一同避此大難。”鮑剛一同離了孫家,一路找尋,隻聽得街坊上人說道:“孫相公家藏兩個大漢,打死了米府多少人,適才有四個公差,把孫相公鎖到縣裏去了。”又有的人說:“孫相公是個忠厚人,也是氣他不過,尋了兩個大漢防身,不意就打死了多少人。如今定要抵命,我們去看看。”說的說,去的去。且說郝鸞、鮑剛聽了此言,二人心中甚苦。也跟隨眾人來到縣前。鮑剛心內要做不怕王法的事,意欲動手,要搶孫佩,郝鸞見鮑剛黑臉上怒氣衝衝,怕他惹出事來,便把鮑剛一拽,點點頭,齊走出來。二人竟到寓中收拾行李,想道:我若騎了牲口恐怕孫兄弟怪我,不若舍去了罷。便與店家說道:我這牲口權且寄在寶店,另日來取,所有草料,照數補你。”又兌了房錢飯錢與店家,他背了行李,二人悄悄出城去了。

  再說鳳公,次日清晨,叫家人拿了名帖,去請郝鸞、鮑剛同孫佩姑爺到來。正在打點,忽有孫家家人報道:“今早米家又著石敢當帶了多少人打到我家來,卻被昨日那兩位打死了多少人,我家大爺被米家搶去送官去了。”鳳公聽了,如同青天打個霹靂一般,忙叫家人拿銀到縣裏料理,不提。

  且說郝鸞、鮑剛離了城市,約有三十餘裏,見一鬆林,二人走進鬆林,塌地坐下。鮑剛道:“大哥,你我如今打死了米家多少人,你我逃走,卻把孫兄弟拿去抵命,你我心內何忍?也過意不去,必須作個法兒,救他才好,才是個道理。”郝鸞說道:“孫家兄弟原是請你我二人防身降福,誰知反降其禍。若要救他,你我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救他。必須要尋訪個努力的好漢,方能救得。我和你海外天涯,一定找尋了英雄高人,前來搭救。”二人商量了一回,取路前行。行了十多裏路,忽走到一座黑鬆林內。隻見四無人煙,一帶都是鬆樹。二人歇下,忽來了一位道人,上前相見,說:“公子別來許久,可還認得貧道麽?”那郝鸞上前,定睛一看,認得是以前在家時贈他寶劍之人。急忙上來與道人見禮。道人又與鮑剛見禮,問道:“此位壯士何名?”鮑剛道:“在下姓鮑名剛,順天人氏。”道人道:“公子既到開封,可曾訪得英雄好漢麽?”郝鸞道:“尚未有人。”遂將如何離家到此,為因遊玩爭春園,遇見鳳公、孫佩飲酒,忽有米府公子來搶鳳小姐,路見不平,同這位鮑賢弟幫打,搶得小姐回家。次日,米家叫人來到孫家打鬧,搶了孫佩而去,我們出來尋人幫助。得遇老師,望早早指示。”司馬傲笑道:“貧道先前也曾言過,今已禍在危急。”指著鮑剛說道:“此位乃當世的英雄,可以贈他寶劍一口。”又在袖內取出柬帖二張,付與郝鸞道:“你二人可照帖內行事便了,貧道暫且告別,後會有期。”言畢,竟飄然而去。郝鸞打開了柬帖看時,隻見上寫著四句詩曰:

  我今指你迷途路,離了開封往浙行。

  口天便是安身處,舟中巧遇異奇人。

  郝鸞看完了柬帖,說道:“司馬傲先生出口成文,他叫我離了開封,往浙江而行,杭州府口天便是安身之處。想我母舅姓吳名蘭,住在杭州,曾做過總兵之職,我今欲投母舅處安身。不知賢弟投奔何處?”鮑剛道:“方才那先生亦有柬帖一張贈我,我如今拆開一看,便知端的。”隻一看了,有分教,又做出一番驚天動地勇猛之事。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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